第四十七章
许愿觉得原曜这人特别藏得住事。
钻完活动室的那一夜, 原曜回来把衣服给洗了,第二天没得穿, 只能穿许愿的校服去学校。
许愿还问,你看,和男同学在一起是不是特别好,衣服还能换着穿,情侣装!别人还看不出来。
原曜含着吸管喝豆浆,空出手往他脑袋上一敲, 说,还好不是初中男同学。
许愿问为什么?
原曜说,你初中那件校服,衣服上不是写了个特别大的“愿”吗?中性笔画的, 哥特式字体, 挺好, 特别潮。
操。
怎么这种小学生事件他也知道?
许愿脸一红, 羞愤无比,恨不得追着他咬,你哪儿听说的!
原曜知道他跑不过自己, 往前躲几步停了, 说我们学校女孩儿传的, 好几个班的群里都有你初中的照片哟,哦,白条发我的,你看。
他说着,准备伸手进衣兜拿手机。
这个“哟”, 好欠, 久违的欠揍感又来了。
许愿顿感无语, 想捏住白条的脖子让他把前段时间吃的蜂蜜脆底小面包给吐出来!
双十二,天气更冷了。
现在上学里面套一件还不够,得再加件外套。
许愿属于要风度不要温度的,经常在教室里冷得发抖,但原曜也穿得少,学校又要求穿校服,总不能把里面的衣服脱了给他。
原曜因此养成了习惯,早上出门多拿件羽绒马甲,给许愿装袋子里拎好,要到学校了再给他。
许卫东说,高三得保护好身体,病不起的。
原曜深以为然。
高三拼的不止是脑子,还有身体。
吃过许愿带的蜂蜜脆底小面包后,舒京仪病了,连着好几天,班上同学都不太习惯班长不在,一切事务代交给李淳打理。许愿还以为是吃坏了胃,给舒京仪打了个视频,舒京仪才说是感冒了。
有一晚下自习回家,路上吹了风,家里停气,还洗了冷水澡。
屏幕中的舒京仪裹在羽绒被里,宛如陷进棉花。他吸吸鼻子,掐指一算,说愿愿,还有一个多月就得一诊考试了,你拜托拜托原曜,这几天考点的笔记记详细点儿,到时候我找他借啊。
许愿说,好啊。如果我拜托他也有用的话。
舒京仪扶正了歪斜的冰宝贴,说有的吧?
许愿望着他探究的目光,忽然不敢说话,紧张地坐直身体,乱七八糟地点头摇头,挂断视频通话。
十二号这天,原曜回家后,加了件羽绒服,裹着衣服上天台,想要给原向阳打电话问双十二要不要买点什么邮过去,但原向阳还在执行任务,手机打不通。
原曜想了想,给他微信发了两条消息:
——爸,广西冷不冷?
——冬装保暖,不要舍不得买。回来再带点上次的云片糕行吗。
他打开天气app,看了眼坐标设置在广西的那一栏,天气还好,是穿夹克冲锋衣的温度。他点开购物车,领了券,心一横,干脆把早早挑好的夹克买了。
邮寄填的收货地址是崇左市局,原向阳走之前说如果要寄成绩单或者什么东西,往这儿寄,会有同事交接给他。
原向阳走了那么久,原曜是第一次寄东西。
除此之外,原曜还趁着双十二打折,拿攒下来的生活费给姜瑶买了阿胶糕和护手霜。
他记得姜瑶的手每到冬天就会长冻疮,小时候总是拿手套遮着,也不透气,说担心儿子看了害怕。
其实他没怕过,妈妈的手总是柔软又温暖的,小孩子看了只想把脸往上贴贴,顾不上什么害怕。
点开订单,阿胶糕商品宣传图上还有一行红色大字,说“妈妈会落泪”,原曜凝视一阵子,还问许愿,你说,我妈会落泪么?
许愿对姜瑶的印象不深,只记得是个高挑漂亮的女性,原曜长得和她像,都山根高、眼窝深、眉眼间距窄,属于浓颜长相。都说长得像妈的儿子才有福气,怎么原曜不符合这条民间定律啊?
来凤凰山之后,原曜极少提起自己的母亲。
许愿把握不好两人的关系,只得说:“妈妈收到儿子的礼物,都会感动吧。如果你给我买个男朋友会流泪的,我哭给你看。”
原曜捏他后脖颈,仰在床上笑,“买了啊。”
许愿问:“你买的什么?”
原曜拿过手机,挑订单给许愿看,像献宝:“买套。还有教辅资料,买的双份。”
“……”
“怎么了?”
“没什么,你真持家。欸上次原叔买的云片糕网上有卖么?家里那一盒基本都是我吃完的,再买点?”
“行。”
事实证明,许愿没看错,原曜的确是个持家的。
他也没想到过原曜真的会做饭。
年底任务忙,于岚贞和许卫东一周只回来个三四趟,其他时候都住在单位,每逢周末,许愿眼巴巴地跟着原曜去社区中心的菜市场买点食材,两个人在家里简单地吃。
原曜做饭,许愿洗碗,每顿饭应付着过了。
近日疫情管控严格,在家属院点外卖只能去北三环的路上拿,那些外面来的摩托车,连社区的街道都进不来。也许是被韩餐伤了心,顾远航就爱吃外卖,点完外卖,去三环路上抱着胳膊等,戴着个口罩,常引来基层巡*查的工作人员把他往回赶,说谁家的孩子啊,快回去!再不回去社区通报批评啊!
顾远航心想,嘿,我还没受过这待遇,可以试试。
许愿干脆不点外卖,两个人每天三点一线,偶尔去社区饭馆里吃点儿,老板娘穿着红粉红粉的羊绒大衣,坐在饭馆门口,挨个查健康码。
顾远航吃不到外卖了,来饭馆里和他们俩拼桌,给许愿夹菜,喝许愿的水,完全没注意到原曜什么表情。
他还问许愿,咦原曜怎么又臭脸了。
许愿在桌下轻轻碰原曜的腿,对着顾远航说,这是他的终极形态。
值得一提的是,原曜双十二买的教辅资料被许愿扎扎实实地啃了一遍。
兴许是爱情的力量,爱情让许愿一下像打通六脉,半夜翻来覆去睡不着,盯着原曜发呆,脑子里本该想的ADC团战如何走位变成了真题,想那些破题该怎么解。
那些套却暂时没派上用场。
原曜买得也不多,不到二十个,但两个人怎么都成功不了,折腾得大半夜还一身汗,双双望着怀疑人生。
那晚,汗水顺着原曜鬓边滑至下颔,清晰勾勒出凌厉弧线,线条随喘*息波动。他不顾着热,开窗透气,风吹得身上冰凉,贴紧了又是舍不得挪开手的热。
许愿受不了了,猛地一下扑过去,结局还是以失败告终。
他发誓他不是娇气,是真疼。
他说要不然我们搞柏拉图吧!
原曜没意见,说也行。
可只要长辈没在家里,一回家原曜就按着许愿亲,亲得许愿校服拉链都崩掉了,说算了不柏了,快快快去衣柜拿一只出来我们再试试!
拉链扣不回去了,没办法,许愿只得找他妈给弄好。
于岚贞还问拉链怎么掉的,上回原曜拉链就掉了,你们学校校服是不是质量不好啊,怎么老掉?
许愿紧皱眉头,又甩出他假装深思时的专属表情,说就是就是,还卖那么贵,我看还不如拼哆哆上买的。
许卫东在旁边反驳,拼哆哆的东西我看挺好的!
瞬间,他妈的火力没再集中给许愿,扭头冲囡坋他爸骂,许卫东我警告你啊,别再在拼哆哆上往家里买没用的东西了!堆不下!
许愿跟着他妈乐了一会儿,累了,打算进房间看书。
于岚贞叫住他,“对了,愿愿。”
“怎么了?”
“你姑今天下午打电话来,说你爷想着孙子要高考了,让她去找人算算,能考个什么学校,”于岚贞用掸子打扫沙发上的灰,突然顿住,说:“许卫东,下回你在沙发上喝茶注意点儿啊。”
许卫东在拖地,停下来挠头,说:“怎么又是我,怎么不说是许愿弄的?”
许愿顺着她的掸子望过去。
布艺沙发上有一处眼仁大小的湿渍。还好没晕开,圆圆地一个,不太扎眼。
那是套子滴的油。
已经有一两天了,看来不拆了去洗是弄不干净了。
许愿和原曜对视一眼。
原曜马上说:“岚姨,是我吃零食不小心弄的油。明天早上我送干洗店去。”
于岚贞一怔,只当是原曜主动揽锅,消了气焰,摆摆手说:“没事,我明天休息半天,醒了就拿过去。”
“对了妈,你话还没说完呢。我姑说什么了?”
“她找人给你算了,说你努力就能考上。有点废话了。重点是,她让我提醒你,高三很重要,千万不要谈恋爱。”
什么?
许愿怔愣一秒,那句“她怎么知道我恋爱”卡在喉咙眼里,险些脱口而出。他调整好状态,问:“为什么说我谈恋爱?”
“你姑找了个大师给你看紫微斗数,说你流年命宫红鸾星动,今年有桃花。”
于岚贞还松一口气,捏着手指头算时间,继续道:“还好还好,按农历算,今年没剩几个月了。你坚持住啊,抵挡住诱惑。”
许愿:“……”
第二天,原曜赶在于岚贞起床半小时起了,洗漱完,去沙发边站着,想怎么拆沙发套。
许卫东今天早班执勤,六点就出门了。
许愿见过爸妈拆沙发套,洗了手也跟过来。见四下无人,他嘴唇蹭着原曜的耳朵,“怎么不能让我妈送去?”经过上次的翻窗惊魂,现在只要爸妈在家,许愿都老老实实在自己房间睡觉。
“我怕岚姨觉得不对劲,闻这味儿。”
“我妈鼻子有那么灵?”
“怎么没有,”原曜拆下沙发套,“岚姨和许叔是干什么的?”
许愿一想到他爸妈的职业敏锐性,吓得不敢说话,帮忙把沙发套放入纸袋里。
因为爸妈职业素养,他没少受折磨,偷吃一块大白兔奶糖、打翻了订奶站送来的奶,就算收尾做得再干净,他爸妈总能神通广大地发现。
小时候有次他拿他妈的眼线笔在图画本上画乌龟,画着画着没墨了,许愿悲从中来,心想年仅七岁就要夭折,还好顾远航出了馊主意,说凑钱再去买一根。买是买回来了,但全新墨量足,于岚贞一涂知道不是自己的,把许愿从卧室拎到家门口,险些受他妈一套军体拳。
“以前我爸就特别能逮我逃课。一逮一个准。”
临出门前,原曜给他系鞋带。
许愿幼稚鬼,也非得给原曜系。但自己系鞋带的感觉和给别人系完全不一样,他系了一次没系好,动作又慢,赶紧来第二次,“你还逃课?”
原曜说:“逃啊。我也有叛逆期。”
“也是,小男生嘛。”许愿觉得,他自个儿现在正处在叛逆期。
才系好一只鞋带,主卧的门打开了,于岚贞才起床,打算看看两个孩子走了没,一眼望到他们都在门口鞋柜边,一个站着一个蹲着。
于岚贞还没完全出主卧门,远远望见他们。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许愿指着原曜的鞋带就说:“你看,我就说你鞋带脏了!”
许愿再淡定地站起来冲他妈挥手告别,“走了!”
她视力再好,也才睡醒,睡眼惺忪,“……谁啊,小原吗?晚上回家拆下来放鞋柜上,我下班回来洗。”
原曜听见心跳震动的声音在刹那间环绕周围。
他大气不出,尽力稳下思绪,说:“没事岚姨,我自己洗就行。”
于岚贞打了个哈欠,挥挥手,往卫生间里走去。
*
作者有话要说:
愿愿:论钢铁是如何炼成的
这章是日常~下章开始走剧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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