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是扶锦君牵着岳瑶往前走,一道颀长的身影拉着一个略矮几分的身影。
后来,岳瑶干脆大着胆子越过扶锦君,蹦蹦跳跳地拽着她往前。
她们来到了晚山下的清池前,见一凤首做仰天长鸣状,金喙处泉水潺潺,竟还是长流水。
岳瑶在凤喙附近蹲好,手一伸:“师父,东西给我,我来洗。”
扶锦君广袖一扬,隔空取物,晚山殿的那盒物事瞬间出现在她怀里。
不过她也没让岳瑶一个人洗,扶锦君一手将袖袍归揽,一手从盒中捏起一支瑶石,俯身在池中拨弄濯洗着。
一边的岳瑶洗得天真无邪,双手捧着瑶石冲洗,但扶锦君却不一样了,她的心情无法完全平静,只好开口转移注意:“瑶瑶,为师要考考你平日里学的功课。”
岳瑶手一抖,差点把瑶石扔到池子里:“啊?”
扶锦君波澜不惊地开口:“天下剑器之中,以何为首?”
岳瑶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不是不知道,是不想顺着她的心意说下去。
世间武器千万种,当然是以扶锦君的佩剑为首了。
那剑名为“审天”,长三尺有余,冷峻俏拔,锋芒凛冽,连剑身比寻常剑都更加修颀。
只是那把剑……它克主。
它的每一届主人,最后都不得好死。
除非,除非……有人主动从她主人手里把它占有。
换个说法——就是易主。
这就是为何审天作为上古神兵却无人争抢的缘故。
岳瑶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俩的师父要把审天赐给师姐,明明审天克主是举世皆知的事情。
岳瑶想过,要是自己拿着一把克主的剑,肯定想方设法也要把它砸成一堆废铜烂铁,但是师姐看起来并不是很在乎,甚至经常佩戴着。
哦,对了,自己被一剑穿心的那把剑,就是审天。
这样一想,岳瑶更不想说剑名了。
她故意假装答不出来,尴尬地朝扶锦君笑了笑。
“天下剑器,远攻以鞭为首,近攻以剑为佳。”扶锦君拎起瑶石轻轻摆动,甩掉上面的水珠,“你现在还没有选好自己称手的兵器,等过段时间,师父带你去选。”
岳瑶最称手的就是长鞭了,但是她怎么敢再次选择长鞭,一旦真的选了,分分钟在师姐面前掉马。
岳瑶只好说:“徒儿最喜欢长剑了。”
岑姝倏地一抬头:“当真?”
是喜欢长剑,还是爱屋及乌?
当然后面这句话,扶锦君不可能问的出口。只是眼神比以往亮了些许,仅此而已。
岳瑶一副崇拜的模样:“师父,我可以亲眼看看您的长剑吗?”
扶锦君没多想,只以为她只是单纯地做做样子,遂腾空一抓,手心出现了一柄水冰蓝长剑。
岳瑶双手接过,“开开心心”地凑上去嗅了嗅。
审天,连剑鞘都含着冷冽的清香。
可为什么……它克主呢。
师姐本就命里带苦,把自己弄了一身的伤,唯一的佩剑还是个克主的货色。
长此以往,她的伤还怎么好?
岳瑶承认自己在师姐面前根本生不起气来,哪怕不知道对方还记不记得她这个师妹,她还是傻兮兮的愿意对她好。
岳瑶笑着看着师姐,嘴里却只能唤她“师父”。
“师父。”岳瑶把手里的瑶石递给她,“徒儿累了,您可以帮我拿去洗吗。”
岑姝点头接过,起身走到池边,她正要专心去洗,突然察觉到有人闯入了晚山。
“谁。”
晚山的屏障边,有一紫衣弟子恭恭敬敬地行礼:“扶锦君仙上,农台师兄前几日去秘境被妖兽吞去一足,我等没救回来……刚刚,他人已经去了,弟子特来禀告一声。”
扶锦君神色淡淡:“生老病死乃是常事,仙人也没办法永葆长生,快到昭天大赛了,听说岳安宗的弟子们都忙着修习,此类丧葬之事近期就不用办了。”
晚山不允许外界弟子窥视,所以那位紫衣弟子也就没看到他们的扶锦君此时是何种神色。
听闻弟子的死讯,她脸上没有一丝怜悯,也没有类似悲伤的表情。
就像是听闻谁家的阿猫阿狗走失了一样,只是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
她手中甚至还捏着岳瑶送她的礼物,明明神情冰冷,手中动作却是小心翼翼的。
好在她俩的对话没让岳瑶听到,如果她听了,便肯定会知晓“扶锦君”的真实脾性。
当然了,她若是听到这番对话,也会想起那位“农台”师兄就是当初踩她一脚的罪魁祸首——然后联系到对方悲惨的死法。
踩她一足,那便断一足来赎罪吧。
她不知道她的小师姐已经成为了过去,既然扶锦君能坐到岳安宗首座上,主杀伐才应该是她本来的面目。
不过,岳瑶虽然没机会听到那番对话,但她趁着扶锦君分神的契机,抽.出了审天剑。
岳瑶做魔尊的时候,学了不少强取豪夺的禁术,只是她一直都没用过那种术法,一来不觉得抢来的东西有多好,二来骨子里还是心善的,见不得被抢的人失去心爱之物后的神态。
这样说,她还是第一次用这种禁术,也不知道记得还算不算准确。
“以生血,滋原生,养怨灭,夺人爱,伪杜衡……此物当为我物,天地无证,我自朗明。”
岳瑶一狠心,默默在心中念诀,同时手心在薄薄的剑刃上一划。
鲜红的血瞬间成股,冰蓝色的剑身嗡鸣着颤动,岳瑶死死地握着剑,带着十成的恨意,像是要把它揉进骨血。
她骨血里到底还是带着点疯的。
就像现在这样,明明皮开肉绽,却像感觉不到疼一样。
不远处,扶锦君竟然觉得耳畔安静了不少,她似有所感,倏地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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