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家闺女结婚,要回村子里办流水席了!


    这可是最近庄家村里的大新闻。


    在庄家村人心里,一旦提起“老赵”,那就指向了某位特定的人。


    村里许多小辈们对“老赵”这个名字的印象并不深刻,但熟悉老赵的长辈们,早已经期盼多时了。


    第二天一大早,老赵就坐着车回到了村里。


    尽管老赵和村里许多人已经很长时间没见了,但在桌旁坐下,三杯两盏浓茶下肚,瞬间又重新熟络了起来。


    村子里已经上了年纪的老人,在这时候的记性和眼神就变得格外好,流水席上的每个人,都能够用“某某的女儿”“谁谁老公的表妹”一两句话,给老赵介绍清楚。


    老赵最近身体不太好,在家里也常蔫蔫的,但一走进村子里,来到流水席,他却像是瞬间打起了精神,兴致勃勃地和旧友们谈起过去的事,是不是拍着桌子,发出爽朗的大笑。


    言凌云和老赵一家一起来到赵家村,老赵去找村里人叙旧的时候,她则和赵蕙林夫妻来到了今天下午即将举办流水席的地方。


    流水席大致在下午2点的时候开始,赵蕙林夫妻在外头张罗现场的布置,言凌云则走进了后厨,见到了今天自己的两位帮厨,是赵蕙林夫妻托人在附近村子里找到的两位乡厨。


    “你……是今天的主厨?”左边矮胖的中年男帮厨,在见到言凌云的那一刻,眼里就露出惊讶的神色,他颇有些惊疑不定地问道,语气里颇有些不信任。


    右边瘦高个的女帮厨没有说话,只是盯着言凌云,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对。”言凌云干脆利落地点头。


    主厨不仅仅对厨艺有要求,很多时候,还兼任了后厨的管理者。因此,合格的主厨必须对后厨的环境足够熟悉,且能够合理地安排人员。


    尤其是这种乡下的流水席,没有明确的规章管理制度,厨师之间也未必相互认识,这种情况对主厨的考验是极大的。


    言凌云看出两位帮厨并没有那么信任她,对此她也不甚在意,现在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摸清后厨整体的情况,包括人的情况。


    “你们最拿手的一道菜是什么?”言凌云率先给两位帮厨抛出了问题。


    “夹沙肉。”这是女帮厨的声音。


    “酥肉。”男帮厨也跟着回答。


    言凌云微微挑眉,一蒸一炸,她扭头,从后厨的门望向大厅里悬挂着的钟,“现在是7点半,我给你们半个小时的时间,做一道你们最拿手的菜。”


    这就是言凌云想出的办法。


    在时间如此紧张的情况下,她没有时间却挨个考察两位帮厨擅长哪方面的工作,所以她必须用一种简便的方法,快速地确定两人的厨艺水平和性格,决定之后的任务分配。


    尽管两位帮厨并没有完全理解言凌云这个任务背后的意思,只是将这件事当成了单纯的考察,但两人还是接下了这个任务。


    夹沙肉的主体是五花肉和豆沙,所谓“夹沙”,其实就是将豆沙夹入五花肉片,进行蒸制后作为甜品上桌,所以也叫“甜烧白”。


    女帮厨处理五花肉的动作很快,但手上工夫却没有马虎,无论是五花肉的处理,还是中间放豆沙的动作,都麻利又细心,是乡厨中少见的细致。


    相比之下,一旁男帮厨制作酥肉的动作,则要粗犷得多。五花肉用快刀切成片,加入盐、白胡椒、料酒和糖进行腌制,然后加入鸡蛋、淀粉调成糊,最后将这些裹好淀粉的五花肉片放入热油中炸制。


    女帮厨放调料的时候,眼睛明显盯着调料勺,用这种方式对调料的分量进行简单的估算。男帮厨则相当大开大合,眼睛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凭借着感觉扬起调料洒进盆里。


    两位帮厨做菜的时候,言凌云一边观察着后厨的环境,一边注意着他们的动作,心下已经有了计较。


    30分钟后,两位帮厨的拿手菜都上了桌。


    男帮厨的酥肉扎得金黄酥脆,在盆子里慢慢地放了一整盘盆,这分量,足够上三桌。女帮厨的夹沙肉则放在了白瓷盘里,不仅边缘留了一小圈,甚至还做了简单的摆盘,夹沙肉像花朵一样层层绽开。


    言凌云先夹起一块酥肉放入嘴中。入口的瞬间,言凌云就明白为什么对方会自信地说酥肉是他的拿手菜了。


    这一口酥肉和店里常卖的酥肉不同,裹的浆糊非常薄,增添了一点酥脆感,却不会像许多饭店里的酥肉一样,表面的两层脆皮感觉比肉还厚,一口咬下去,满满的肉香就在嘴里爆开。如果说美中不足,可能就是调味上还是差了一点。


    吃了一块酥肉后,言凌云将筷子伸向了另一边的夹沙肉。


    五花肉蒸得恰到好处,红白相交,充满着晶莹剔透的感觉。入口的瞬间,甜香的滋味在嘴里爆开,没有一点点负担,哪怕是肉,也轻轻地在舌尖上化开。


    这道菜在流水席上,一直是老人家的挚爱。


    品尝完这两道菜,结合之前两人的表现,言凌云已经对两人的任务分配有了安排。


    女帮厨心思细腻,调味细致,适合制作一些偏精致的菜品。男帮厨虽然调味上差了一筹,但胜在出菜速度快,一些不需要那么精致的调味的菜品,就大可以交给男帮厨去制作。


    等到言凌云给两位帮厨讲解了任务后,大厅里传来赵蕙林的声音,找言凌云有事。


    言凌云刚一出后厨的门,女帮厨就像是终于想起了什么一样,露出了恍然的神色,“我就说,从刚才就觉得她一直很眼熟。镇上最近不是有个很出名的卤味摊子吗?就是她开的。”


    说起卤味摊子,男帮厨也露出了然的神色。那家卤味摊子非常火,他也托人给他带过一份,味道、火候都上佳,和他之前去市里培训的时候,吃到大厨做的卤味有的一拼。


    既然卤味做得这么好,又是主家安排的主厨,应该还是有两把刷子。


    直到这时候,男帮厨心里的芥蒂才算是彻底消除了。


    流水席一般从下午两三点开始,一直陆陆续续地到晚上五六点结束。


    这么长的时间里,不只是吃饭,更多的是聊天,是和许久未见的好友们说说话,和经常见的朋友们喝个酒,大家伙聚在一起,感受这种热热闹闹的氛围。


    这其中,对于流水席厨师的最大考验是,他们必须保证餐桌上永远有菜。吃完的盘子会有现场的临时工迅速收走,而新的菜也必须源源不断地补充上去。


    这对于主厨的估算能力,对后厨和前厅的把握,都是一种巨大的考验。


    虽然流水席定在下午两点,但从一点多开始,就有人陆陆续续地来到布置好的场地里,赵蕙林也穿着红色的旗袍,和穿了一身中山装的丈夫,在流水席场地里穿梭,招呼着提前到来的村里人。


    “马婆婆,您最近身体怎么样?还硬朗吗?”


    “徐婶婶,你儿子是不是已经上大学了呀?”


    “哎,庄二爷你也来了。快进来快进来,坐下先喝口茶。”


    每一位客人,赵蕙林都带着笑招呼着。


    赵蕙林办流水席的时间,正好是节假日,来参加流水席的不止有常住在村里的老一辈们,还有带着放假的孩子一起回家的人们。


    对刚刚上高一的庄柯莹来说,这是她第一次参加村里的流水席,她父母热热闹闹地和周围人笑着,打完招呼又接着寒暄,从孩子上几年级一直聊到村子里最近的八卦。


    但他们聊的内容,要么庄柯莹完全不感兴趣,要么就是听着就心烦。从到了流水席上后,除了被父母拉着打招呼,其他时候庄柯莹都一个劲地低头玩着手机,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钟。


    在这样和自己完全无关的喧嚣中,庄柯莹只能够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时间快点过去,流水席好尽快开始。


    一会儿她吃饱了,就和爸妈说她要先走,偷偷先溜了。


    庄柯莹在心里暗暗地下定决心。


    在庄柯莹满心的期盼下,时间终于到了2点,流水席准点开始,现场的服务人员捧着长托盘,将菜放到每一张桌子上。


    第一轮先上了4道冷菜。


    在看到这四道凉菜的时候,坐在庄柯莹身边的庄妈妈有些惊讶地“咦”了一声,“这次是请了其他厨师吗?这次的四道凉菜,和之前的好像不太一样啊。”


    庄柯莹对于这四道凉菜有什么特别,并不是很在意,也不是很懂。


    但是到现在还没有吃中饭,她早就已经饿得不行了,直接伸出筷子夹起了一块质地像玉一样的方块。


    这方块里面是嫩黄,外面有一层透明晶莹的东西。


    虽然庄柯莹之前从来没见到这种吃的,但她猜应该是和水晶糕有点类似的中式甜点,拿来垫垫肚子是再好不过了。


    庄柯莹一口咬下这块之前从来没有吃过的“甜点”,这块“甜点”触碰到舌尖的时候,庄柯莹却意外地瞪大了眼睛。


    是咸的!


    这块东西表面晶莹剔透,入口的瞬间爽口滑嫩,咸香可口。


    庄柯莹又咬了几口,才分辨出这大约是鸭肉的滋味,只是却没有许多鸭肉的那种油腻,反而很是清爽。


    这一块的分量并不小,但等庄柯莹回过神来,却发现不知不觉已经将一整块吃完了。


    下意识的,她将筷子再一次伸向了桌上的盘子。


    而刚才被她一直拿在手上的手机,已经被她毫不留恋地扔进了外套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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