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时隔三个多月以后,方霖能再一次在闭眼前,近距离地看到纪偌川的脸。
他根本睡不着。
他们睡前不再是那样亲密的举动,而是互道着晚安躺下。
他也不能枕着纪偌川的手臂,而是看着纪偌川靠在自己的手上呼呼大睡。
方霖知道他爱人的睡眠质量有多好,沾枕即睡。
所以他才敢在这个时候,去好好观察自己的爱人。
纪偌川和以前一样的帅气,气质中多了些岁月的沉淀。
只是在和他亲密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他越发发现自己对纪偌川,都不怎么了解。
不知道他工作时的模样,也不知道他到底会忙些什么事。
更别说他现在的秉性和以前不一样,让方霖总是产生陌生感。
虽然他依然深爱着纪偌川,否则他也不会躺在这里。
可他的心里就是不舒服,像是心头长了个疙瘩。
想要解决这问题,恐怕只能等纪偌川恢复记忆。
方霖摸了摸额头,以前纪偌川还真不会这样单纯地吻他一下,就能感到满足。
脑海中混乱地想了现在的或是过去的很多事,过了好久,方霖才模模糊糊睡着。
第二天一早,方霖感觉自己睡在一个暖和的地方。
他动了动,突然发现自己没有睡在枕头上,而是靠在纪偌川的手臂上。
方霖连忙睁开眼,窗外的晴朗阳光洒在他们身上,他不得不半遮住双眼。
“早上好。”纪偌川微笑道。
方霖忽然觉得,刺眼的是纪偌川才对。
“早……”方霖本以为自己都已经睡醒,开了口却发出软糯的口音,连他自己都没想到。
他的耳朵根慢慢红了起来,但他揉了下头发,藏起来就不怕人看见。
用余光去看纪偌川,果然瞧见他很开心地在笑。
方霖忽然想到以前的纪偌川,要么天不亮时就会离开,或是自己早早起床就为了给他做一顿早饭,还从来没有这样赖在床上过。
可惜今天他依然有工作,这段时光罕见又短暂。
*
方霖也有安排,他约了大哥方霰见面。
他们在酒店的咖啡厅里碰头。
方霖要了杯卡布奇诺,“大哥,最近还好吗?”
大哥还是老样子,笑道:“我嘛……还是老样子,该忙的照样很忙。来参加这种活动,算是度假。”
方霖见状,笑着点了下头,又从随身带来的袋子里,拿出一个长方形扁盒子。
方霖说:“快冬天了,给哥哥们买的围巾。先给大哥你送来。”
“这么客气啊!”大哥三下五除二拆掉包装,拿起羊毛围巾往脖子上一裹,“不错。”
方霖微笑,“喜欢就好。”
大哥笑道:“无事献殷勤,想问什么?是爸妈的事?”
方霖慢慢收起笑容,点了点头。
大哥认真起来:“你要和纪偌川参加活动的事,一公开爸妈就知道了。爸爸态度还是和以前一样……”
方霖小声问:“只是一样?”
“咳……”大哥叹气,“爸爸不喜欢这个行业的人,我们也不可能让纪偌川改行。当然我觉得爸爸有些较真,主要是因为……你知道的,小叔叔他到现在还没醒……”
方霖点头,“爸爸因为这件事,态度才变的。”
大哥却笑了,“是啊,当初也不会同意你们登记。可我看来,这是你们俩过日子,不是跟爸过日子。”
方霖看着窗外叹气,好像把楼下的树叶都给叹到了地上。
“我也知道。”方霖说,“但这件事,就像偌川失忆一样,我可以表现出不在乎,但我内心深处知道我还是在乎的。就像你虽然在外面愿意品尝香菜,可你很清楚你并不喜欢。”
听到香菜两个字,方霰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大哥只得老实交代:“上次我回家,爸爸确实有些不开心,我说我也参加,他都没什么反应。后来妈把他训了一顿,他才吐露说是觉得你可能也要入这行业,心里不高兴。”
方霖听得好笑,他入什么行啊?!
方霰马上又说:“弟弟,反正我支持你,你想做什么就去做,爸那边还有妈妈帮着劝说,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有了大哥的话,让方霖的心情好了很多。
他之前也在瞎猜,但还是被他猜中,还是他父亲的问题。
方霖突然问起:“大哥,你说小叔叔还有可能醒过来吗?”
方霰神情凝重:“摔下楼梯撞到头,到现在都已经躺了三年,医生都说可能行不大……可爸爸和叔伯不甘心,换我也不甘心。”
方霖:“爸爸当年爱屋及乌,现在是恨乌及屋。”
方霰理解弟弟的心情,他们都觉得只要小叔叔醒过来,父亲心里就能释然,就能接受纪偌川。
大哥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安慰地转移话题:“弟弟你呢?最近怎么样?我在网上看你和纪天王秀恩爱。”
方霖心说他们没有秀,道:“他还是那么忙,但好在公开以后,我能正大光明待在他身边,也挺好的。”
大哥摸了摸脖子上的围脖,“弟弟开心就好,我还落得一条围脖。”
其实方霰知道,弟弟就是想问问那天爸爸到底说了什么,这才会约他出来见面,还送围脖给他。
毕竟他们是兄弟,身体里流淌着相同的血。
话题被扯远,聊到了这次慈善活动。
方霰听说纪偌川捐出那柄长矛,眼睛放光,说是很感兴趣。
虽然纪偌川说不希望方霖再拍回来,但大哥不在其列,方霖也就什么都没说。
*
方霖和大哥一起吃过饭才回到套间。
客厅里站着一大群人。
直到他走进,才发现大家都围在挂衣架旁,正在犯愁。
衣架上好几套剪裁精美的西装,他们一直选不定,不知该挑哪一套。
穿着衬衫的纪偌川站在一旁,像是在图书馆里挑书一样,手指滑过袖子,没有停下来。
他本愁眉不展,但见方霖回来,一把拉到身边,说相信方霖的审美。
身侧的罗兴无言以对,就让方霖来挑。
几套西装里,一半是官方品牌赞助,一小半是公司提供,还有三套是高定。
方霖一下子就看中两套高定,只是颜色上的差异,让他难以定夺。
只是罗兴有自己的想法,但他知道纪偌川肯定不会听自己的。
果然,纪偌川把其他没选上的西装推到一边,剩下两套里,他要方霖换上参加活动时穿得礼服,看哪一套更衬得上,就选哪一套。
方霖乖乖配合,换上那套深绀蓝为底,绣有黑色刺绣的西装。
站在纪偌川面前,被他理直气壮地上下观赏了好半天。
最后纪偌川选中绛紫色的西装,往他身边一站,还真是很相称。
而罗兴则定下另外一套用来拍摄宣传照,他推着纪偌川再去换上试效果。
方霖换下西装回来,与罗兴站在一起,笑道:“连服装都要这么一丝不苟地准备?我以为你做决定,他来执行就好。”
罗兴正捏着鼻梁,放松道:“他现在的地位,就代表他不能出现任何闪失。”
说着,他从手边一堆手表盒子里,拿出一块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手表,塞到方霖的怀里。
罗兴压低声音:“这块表你认识吗?”
方霖透着玻璃罩子,将手表在手心转了一圈,突然间停住动作。
金属机械手表的底盘就彰显着这块手表价值不菲,用得是皮革表带,气质上多了一份稳重。
可是,表带上压印的花纹让方霖看出问题。
手表品牌方有三位著名设计大师,其中一位就以这独特的花纹为代表,至少六、七年前,还相当出名。
然而这花纹却是取自于当年战争中反人类的标志,而设计师本人后来也因虐待家人被起诉,至今还在牢里待着。
方霖震惊地问:“哪儿来的手表?!”
罗兴马上收起手表,小声说:“混在赞助商里一起送来的,下面的人根本不认识这个图案,就直接全部报过来了。我记得当年这件事在国外闹得很大,国内只是报道了一下,加上这品牌也没在国内推广过,几乎没什么人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就算方霖也知道,可细想起来多的是后怕。
如果纪偌川就戴着这块手边出现在活动现场,要不了五分钟,一定会有铺天盖地的通稿来说他。
哪怕他马上解释,也会成为他职业生涯里的污点。
方霖忙问:“有人想针对他?什么人敢这么做?”
没想到罗兴却在笑,“他这么红,所有人都想对付他。咳……这块表其实是他先发现的,他还说你在的话,肯定也能马上认出来。”
方霖:“这才等着让我来挑那西装。”
罗兴佩服道:“我是向来尊重纪偌川的决定,而他又相信你。”
方霖笑了笑,难怪罗兴这次那么听话。
可他心里笑不出来,知道纪偌川以前一定没少遇到这种事,可他一次都没有告诉过自己。
此时,纪偌川换好衣服走出来,神色坦然,看不出任何负面情绪。
他抬起手,手腕上正好戴着上次方霖送给他的那块限量款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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