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洞天,非有大机缘者不可得。它和芥子世界不一样,芥子可由大能者创造,小洞天则是天地降生的宝地。
如青丘一族生活的圣地,就是一处境界层次更大的洞天。
城主府地底的这一处,要比狐族的小得多。
“哇,师兄,这里是什么地方?!”
“怎么会,城主府的地下竟然有另一个世界?这是怎么回事?”
面对师弟们的疑问,祝珑视线紧盯着抱着白狐走在最前面,一脸淡漠的宋天祈的背影。他心里忌惮狐妖,也暗自猜测宋天祈的身份。
和狐妖在一起的人,也是妖?
还是,助纣为虐的人?
“小洞天,传说的像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经常很多天地灵气最充裕的地方出现,一旦开启就会在那个地方停留上百年。师父在藏经阁的古书上有记载……”
“原来是这样啊哈哈哈……”
江姒儿藏头露尾地在宋天祈手里挣扎,她扑到宋天祈的肩头,动了动耳朵,抬高眼睛看向不远处的道士们。
在祝珑的视线和她相撞时又下意识躲开,心里一遏。
然后她又狠狠地向祝珑盯了过去!
她为什么要怕道士?现在有宋天……玉荼在!她们几人又不是打不过这群臭道士!
宋天祈抬眼看向不远处的密林,依稀可见林子深处有一处山坡,山坡上青草绿绿,最靠近群山绿水和岸青的地方,有一棵树。
小洞天的核心……
她正要起身过去,陆仁君一把拉住了她:“天祈,这里就是江娘说的小洞天?等等,你要做什么?”
陆仁君兴致颇高,小洞天内恬静的氛围和优美的景象把她紧张担心有危险的心,彻底抚平了。
耿竹枝观察着脚边的小溪流,她再看她们刚刚走出的洞口,发现它原来是伫立在一片低凹的土坡上,沿着山体开凿出了石洞的洞口。因为外面有茂密的植被,所以很好的挡住了洞口的通风和进入的水雾。
“那里有人。”宋天祈指着山坡的方向说道。
陆仁君看了过去,众人都发现了那棵显眼的巨树下有人的影子,但因为距离太远,所以无法判断到底是什么。
“傀儡木作家仆,藤蔓妖吸取凡人灵髓,城主府府邸之下有小洞天……百花宴的举办,就是为了积攒灵髓重塑灵根。如果是为了灵根,城主过去的经历和现在所要做的事情就能说得通了……”她粗浅的分析,将李承的阴谋一一道出。
她凝重的看向了山坡上隐约有人影的地方,道:“李承会不会就在那棵树下?天祈,你说那棵树是什么,为何如此巨大……”
“核心,小洞天的核心。包容了小洞天灵力和生机的内核所在,等同于阵法的阵眼所在。”
宋天祈揉了揉江姒儿的脑袋,将她交给陆仁君,然后转身离去。
江姒儿打了个喷嚏,鼻息因为空气中散发的气味而越发敏感,“阿嚏……阿湫——宋天祈你去哪?”
“我去看看。你身上的仙力不足,仁君和竹枝又是凡人,玉荼和我一起过去。”
说完,宋天祈就走了出去。
她在人界受天道管辖,神力只留三分可用,又因身体还是凡人,受未经淬炼的体魄限制,可能连十分之一的神力都用不出来。
蓬莱仙岛虽远,但神力不可用,众人只可驱赶马车前行。而且,蓬莱仙岛处在世外弥方之境,只有“走”过去的人,方可寻岛。
这也是众人宁愿辛辛苦苦坐马车、乘船,也没有想着用术法赶路的原因。
在藤蔓妖出现后,宋天祈不想她的朋友们和她一起冒险。更何况,她的本相星宿本就是主管杀伐、刑戮监兵的神君,在她眼前出了这些妖物祸乱人间,不可能放任不管。
可是,她当机立断的决议并没有顾及江姒儿的心理,惹得她浑身炸了毛,表示抗拒地亮出了尖锐的爪牙。
宋天祈把她留在这里,可不就是给臭道士们有除妖的机会了吗?还是说,因为她现在是原形,就以为她什么都做不了吗?
想着,江姒儿跃下了陆仁君的怀抱,迈动四肢灵巧的窜了出去,跑向了密林的方向。
“江娘?!哎呀,你怎么跑出去……等等!”陆仁君追了几步,跑出很远都没追上她,“呼呼……嗬嗬……”她气喘吁吁地在原地打转,腿跟酸麻,这里的地面都是湿土,沾了满脚的泥,让她感觉更难以迈动腿。
“玉荼啊,你…”她正向转头让玉荼用术法去追江姒儿,不想刚转头,还在溪水边的众人就都不见了,只有耿竹枝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眼看是追着她来的。
见到陆仁君惊慌的神情,耿竹枝转头看向了身后。
陆仁君站直了身子,目露惊容:“竹枝,他们人呢?!”
耿竹枝摇头,“不知道。”
说完,陆仁君忽然原地跳了一下,躲开了耿竹向她的靠近,“你等会儿,我刚刚追着江娘走到林子边,她跑进林子里去追宋天祈了是吧?你怎么追着我过来的?你还是那个竹枝吗?”
“不会是妖精变的……”
“砰——”“噗——咳咳!竹枝你做什么?”
耿竹枝收回了拍在陆仁君背上的手,她一脸风轻云淡,十分鄙夷地轻哼道:“这里有幻境阵法,宋天祈不说清楚,只让我们待在原地是不想我们误入阵法。她独自深入,江姒儿又冲动地跑出去……她们都是有法力傍身的,你跑什么?你笨啊,你只个凡人。”
陆仁君满头狂乱,她无奈的承受着耿竹枝的挖苦,寥落的将脚跟的湿泥揩到尖石上,问她道:“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继续走,还是就在原地?”
她看向耿竹枝的眼神,比刚才多了几分信任。说真,若真是小洞天内有阵法,她们都是凡人,防也防不住,看也看不明白,她到现在还是稀里糊涂的呢。
倒不如听之,任之。
这么一想,轻松不少,两人结伴往密林中走去。既然标志物就在山坡顶上,以那棵巨槐为指路标,也就不担心走散和迷路。
她看见耿竹枝手上的佩剑,之前就想问她了:“竹枝,你手里的剑是怎么回事?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好像就一直带着它。”
耿竹枝将剑抛起来,落到空中接住,反手握住剑鞘身舞了个花样。
她眉眼英气,顿然有了架势,笑着问道:“怎么样?不帅气吗?!我从小习武……”
“哈哈我不信,你一个闺中女子,怎会习武呢?你不会是又学的话本里行走江湖的大侠们,持剑逞威风吧?哈哈哈哈……”
“……被你猜中了。”耿竹枝扯唇一笑,把手中佩剑忽然递给了陆仁君。“你说得对,我现在只是一名闺中女子,娇柔脆弱。你堂堂陆家大小姐,不如,就由你来持剑保护我好了。”
陆仁君入手长剑,手中一重,勉强是可以挥动的重量。
她不明不白的抱剑,脚步不停,笑着随口奉承道:“是是,耿竹枝小姐,您才不是什么脆弱的闺中女子呢。”
她心道耿竹枝因为方才自己调侃她的话而挤兑自己,心中激生惭愧之意:“竹枝生性果敢,讲义气,陪我等赴凶险之地,遇穷水洞天,此等恩情,我定当护你周全。”
说完,陆仁君自己也快信了自己真有保护耿竹枝与自己安危的能力。她岿然挺直了身板,不知怎么想的,一把抓住了耿竹枝的手背。
“此地凶险,你我两手相握,以防走失。”
耿竹枝落后她半步,看着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还有那十分认真的神色,时不时用剑鞘挑拨地上的青草苔盖,忍不住露出了蔚然的笑意。
掩去了满是感慨的声音,“星君,一点也没有变啊。”
-
耿竹枝与陆仁君进入密林后,玉荼也不知踪影,等几位道士回神的时候,周围只有他们四人。
小师弟问祝珑:“大师兄,刚刚我们要跟上那个叫宋天祈的人,你为什么暗示我们不要动呢?”
祝珑回想起他进到小洞天后,一直察觉的暗淡的花香,沉默地将怀里护身的祛毒符拿了出来,而黄符上的朱砂,已褪去了一半的色泽。
“这里的空间,空气的流动有问题。”世人眼中的“鬼画符”的红字,已暗淡无光。
三位师弟纷纷惊讶,这符,是他们看着师兄昨晚上才绘出来的,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褪色挥发?!
“师兄?你的意思是气?气味吗?”
“不错。那几人都是身怀灵光庇佑之人,甚至那个叫玉荼的人我至今无法用天眼参破她的面相。她们对小洞天内的气息毫无反应,也许是因为她们本身过于强悍的缘故。”
祝珑从袖子里拿出一张新的空白符纸,没有犹豫,他咬破指尖,离空将符纸以法决定住,用血液绘符。
一连四张后,这才停手。
他把符分给师弟,让他们放在胸口,“此地凶险,若是遇到危险,我们走散,切记激发此符,我会在最快的时间内赶到你们身边。”
“师兄,那妖,到底是什么?怎么又是让祛毒符相克的毒气,又是藤蔓的黑气啊?”二师弟忍着暴脾气,阴沉着脸,质问他的师兄。
其他两人见了,也忍不住怨道:“其实大师兄你也不知道吧?要不是你非要追着狐妖,我们怎么可能会跑到这什么洞穴里,进到这个什么小洞天里呢,现在又遇到了危险……”
他们忘了,是他们心性不坚,打着要祝珑散心,也为了自己玩乐的想法参与进了百花宴中。
祝珑抬眼看向自己的三位师弟,师弟们是人世有富饶家世的家族送到道观修行的人,个个都天资异禀,受不得半点练功的苦。
师父常说,每个人都有各自不同的性格,要学会包容和理解,慷慨度人。
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写满了冷清与镇定,他道:“师弟,我等的目的就是斩妖除魔,若是不知道所面临的妖物是什么。将其除尽,不让其危害人间就是。这就是我们的该做的事情。”
师弟们不是坏人,“若没有下定决心的勇气,何来护佑盛世的海晏河清,为天下苍生除尽妖邪?”
师弟们心里一虚,他们怎能说自己是因为畏惧无知的事物吗?那与他们的本心违背,更对不起自己学的一身道士本事。
“是,大师兄。师弟谨记。”
可是,谁知道天下苍生不是要万物共生,还是人族鼎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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