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宸王到明敬舟,从他手里接过几本泛黄的书后,宸王就明白了一个道理,跑了亲爹,跑不了岳父,总有一个人能让他下笔如飞。
“父亲,这是什么书?”玖珠好奇地拿过一本翻开,片刻后把书还给宸王,苦着脸道:“这上面的字我都认识,可一句也看不懂。殿下,整日看这种书,头不疼吗?”
“这有何难?”看到玖珠崇拜的小眼神,宸王瞬间神清气爽,精神百倍:“晚上我讲给听?”
“好啊,好啊。”玖珠大大的眼睛,扑闪着灿烂的光:“殿下好厉害!”
“这算什么。”宸王微微抬起下巴:“不值得一提。”
一个让自家媳妇崇拜的男人,才是优秀的男人。
明敬舟注视着这一幕,脸上露出笑意。
原来再桀骜不驯的男人,都有可能因一个眼神,而做出妥协。
在这一刻,身为父亲的他,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当一个男人,改变曾经的习惯,努力做到更好,只为了到她一个崇拜的眼神,说明这个女人在他心中,已经拥有了最独特的地位。
那种东西,往往被称作为——爱。
“殿下,书已经送到,下官告辞。”他起身准备告辞。
玖珠他要走,想留他吃晚膳,明敬舟拒绝了:“哥今日在大理寺办案,回府的时间很晚,我要回去陪你母亲用饭。”
玖珠闻言,顿时不再挽留,笑眯眯地点头:“爹爹做对,不能让娘亲独自用饭。”
“我去送送岳父。”宸王站起身,在玖珠耳边小声说:“晚上……我给讲书。”
说完,笑着走开。
玖珠愣了愣,随后慢慢捂住脸。
她家的小仙男殿下,刚才好不正经!
“岳父。”走出麒麟宫,宸王开口:“父皇让我代他去行拜祭礼,我同意了。”
明敬舟停下脚步,他与宸王间,一直维持着大臣与皇子间该有的距离,无论怎么看,在宸王面前都称不上“心腹”二字,他没料到宸王会把陛下还未公开的讲给他听。
“殿下已经是顶天立地的年人,身为陛下的孩子,代陛下去行拜祭礼,并无不妥。”明敬舟拱手:“下官相信,殿下能够做到最好。”
风吹起他们的袍角,宸王沉默片刻:“我只想做父皇的孩子。”
“殿下一直都是陛下的好孩子。”明敬舟听明白了宸王的意思,“下官想,陛下也是这样认为的。”
宸王看着他,没有说话。
说着,他朝宸王作揖:“殿下,下官告退。”
“我以为,岳父想法会与父皇有所不同。”
“原本也许会有所不同,但是当殿下踏进礼部大门,认真背出下官给的东西时,下,下官的想法变了很多。”明敬舟沉默片刻:“下官在殿下身上,看到了陛下的一些美好品质。”
“往日是下官的错。”明敬舟行了大礼:“人言可畏,人云亦云,下官也犯了这样的错。”
宸王回晚辈礼:“岳父没错,本王确实不学无术。”
“不,殿下有一颗赤诚仁心。”这段时日以来,他细细查过与宸王有关的谣言,什么欺压文人,欺负世家公子,羞辱武将,发现每一件事都事出有因。
被他欺压的文人,是欺骗女子感情的薄情郎。
被他责罚的世家公子,纵马撞伤了一个孩子。
被他羞辱的武将,私下说苏后坏话,还试图强纳良家女子为妾。
每一桩,每一件,都成了宸王跋扈的证据。每一股势力,都在迫不及待地打压他的名声。
错的不是简单直接的宸王,是藏污纳垢的粉饰太平。
而他,虽顾及着君臣情谊,从未在朝堂说过宸王的不是,但也从来没有去了解过宸王。
文人骨子里的傲慢,让他对宸王产生了偏见。在他对宸王心存偏见时,却不知对方是他女儿的救命恩人。
若不是玖珠,也许他至今都不会知道宸王的优点。
“岳父,今日……”为何如此夸奖他?
难道后面还有更多的书等着他抄?
宸王忧心忡忡。
“殿下不要担心,拜祭礼有礼部官员在。”明敬舟爽朗一笑:“有礼部官员在,谁也别想做手脚。”
把明敬舟送到宫门口,回来的路上,宸王遇到了刚从后宫出来的怀王与怀王妃。
怀王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袖口沾了几点药渍。
“五弟。”看到宸王,怀王勉强挤出一个笑。
“大哥,大嫂。”宸王略显敷衍地行了一个礼。
怀王也不在意,对他来说,云渡卿能敷衍地跟他行礼,他已经满足了:“五弟这是打哪来?”
“刚送岳父出朱雀门。”宸王看了眼怀王脸上的疲色:“大哥要注意休息。”
“多谢五弟。”怀王妃抢先开口:“母妃近几日病重,王爷忧心母妃身体,日日伺候在侧,神情憔悴了不少。”
“徐妃病了?”
“”这个字,充满了多重含义。
他记得徐妃身体一直不太好,总是生病,但这些年都熬了过来。
现在听怀王妃说她病了,宸王一点都不意外。
“五弟。”怀王开口:“我听闻太医院有位老御医,这些年除了给父皇与母后诊脉以外,已经不给其他人诊病。大哥厚颜,求帮我把这位老御医请至兆祥宫,为我母妃看一看病。”
怀王说的这个老御医,已经年过九十,家中儿孙绕膝,精神头还好。
父皇母后不忍他这般年纪,还在宫中行走,所以对外说只给帝后请脉,实际上这几年,从未让他做过什么。
宸王没有想到怀王会跟他提这种要求,他们兄弟间的感情,也没好到哪去。
难道是前段时间,一起在云延泽屋子里吃暖锅,积攒下来的兄弟情谊?
“此事我无法做主,老御医年岁已大,大哥若实在有意请他进宫,就派人抬软轿去请。”宸王没有为难他:“父皇母后那里,我去帮着大哥说一声。但无论老御医愿不愿意进宫,大哥你都不能为难他。”
“多谢五弟。”怀王真心实意地给宸王作了一个揖,脊梁深深地弯了下去。
“徐妃娘娘治病重要。”宸王摆了摆手,没有把这放在心上。
怀王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知想了什么,良久后对同样疲惫地怀王妃道:“先回璋六宫歇着,我派人去接老御医。”
怀王妃看着他眼底的淤青,叹口气:“王爷,母妃身体还没好,不能把自己累垮了。”
“我都知道。”怀王向来不够心细,也没注意到自家王妃眼底的脉脉温情,直接把人撵回去睡觉。
他大男人撑住,女人这方便,可比不上男人,还是让她歇着去。
安排好人去接老御医,怀王回了兆祥宫。
徐妃已经醒了,靠坐在床头,屋子里弥漫着苦涩的药味。
“母妃,精神头可好些了?”怀王放下手里的东西,大步走到徐妃身边。
“没事,这都是多年的老毛病。”徐妃轻咳几声:“这边让王妃伺候着就行,回去好好休息。”
“她哪有儿子了解你的喜好。”怀王没听懂徐妃话里的意思,直接否决她的提议:“把药拿来,儿子伺候吃药。”
宫女看徐妃,徐妃点了点头。
“儿子刚才在宫里遇到了五弟。”把药喂完,怀王放下碗:“他跟明家的关系,似乎还不错。”
徐妃虚弱一笑:“看来明家对明玖珠这个女儿,还算看重。”
“我原本以为,明家会为了自家清誉,放弃明玖珠这个女儿,是儿子猜错了。”他面色挣扎,最后化作平静:“如今五弟是我们兄弟里唯一的嫡子,有父皇的宠爱,儿臣不不把心思放下了。”
也许早在父皇登基那日,他看到父皇穿着龙袍,把五弟背在身后时,就该放弃了。
徐妃轻咳几声,没有说话。
“母妃正在病重,儿子不该跟说这些。”怀王母妃脸色格外难看,以为是药太苦的原因,拿了蜜饯给她吃下:“方才我求五弟,让他去找父皇说情,请了那位年过九十的老御医来为诊脉……”
徐妃抓住他的手:“我都是小毛病,不能劳烦这位老大人。”
“病这么厉害,怎么能说是小毛病?”怀王道:“母妃,儿子知道是善解人意的性子,但为了的身体,儿子一定要任性一次。”
“放心吧,儿子已经派人太软轿去接,不会累到老御医的。”
“什么?”徐妃抓着怀王的手,增加了几分力道,拽得怀王手背生疼:“说他已经在路上了?”
“算算时间,已经差不多。”怀王低头看着被拽疼的手,不敢喊疼。心里倒有些高兴,母妃手劲儿这么大,说明病情并未加重。
“不行。”徐妃送来怀王的手:“留岸,派人把老御医送回去,我这里不用他诊脉。”
这个老御医她知道,是个堪称国医圣手的高人,无论什么病,只要由他把脉,都能弄一清二楚。
“为什么?”怀王不解:“难道是担心父皇与皇后责罚,这点你不用担心,五弟是那种不答应绝不点头,答应就不会糊弄人的性子……”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徐妃提高声音:“留岸,听母妃的,送老御医回去。”
徐妃的声音抬高后,听起来有些尖利刺耳,怀王似乎想到什么,面色渐渐变了:“好。”
屋子里安静下来,徐妃抬手让其他宫人退下去:“看来,已经猜到了?”
怀王嘴唇动了动,没有说出话来。
恰在这时,屋外响起太监的声音:“王爷,刘老御医身体不适,无法出门。”
徐妃神情舒展开。
“不过他老人家说,他孙女继承了他的衣钵,您可要召见她?”
“一个女人,能看什么病。”隔着门,怀王开口:“既然刘老身体不适,就等他养好身体,再请他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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