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亦辞和他哥分开后, 回屋躺上床,想了想,翻身起床,从纸箱里拖出自己之前买的书。
一大箱专业书籍, 他当时买了翻了几页就没动过了, 放到现在已经落了灰。
拍了拍上面的灰,露出《简谱入门》几个大字。
正当他翻开两页准备开始看时, 脑海中传出系统的声音:
“预计半小时后穿书, 请做好准备。”
听到声音后, 陈亦辞把乐谱珍视的放到了枕头底下, 躺上床躺好。
没过多会, 他就昏昏沉沉的陷入睡眠。
等到再次睁眼, 入目的是冰天雪地。
大殿里只有老者在自己和自己博弈, 见到陈亦辞微微点了个头。
黑白纵横的棋局, 旁边摆了一壶热茶, 但却有两个杯子。
老者朝一个杯子微微点头, 只见一阵清风吹过,杯子缓缓移到了陈亦辞面前。
陈亦辞:……
他道了声谢, 端起茶杯捧在手里, 眼睛盯着白色的棋子:
“您在这儿多久了?”
老者捋了捋胡须:
“左逐在这多久,我就多久, 大概也有几万年了。”
老者是陪伴左逐时间最长的人,从最开始出生, 到这个世界的建立,都经过了他的见证。
陈亦辞摩挲着杯缘的花纹,缓缓开口:
“上次世界结冰后,左逐让我割了他的血, 灌溉到云纹里,世界重获了生机。”
老者下棋的手一顿,沉默两秒后才把棋子放在棋盘上。
陈亦辞盯紧老者的双眸,手里的茶叶被风吹开,露出茶面:
“这个世界,一直都是以神明的血液在供应吗?”
左逐遍布伤口的手臂,一条条的疤痕。
他来世界里时间也不算短,世界里狂风暴雨的时间时常有之,但时间冻结却只有那一次。
如果单单只是时间冻结需要血液解冻的话,根本不会有这么多伤口。
唯一可能的解释就是,神明情绪严重时,也放了血。
也就是说,他所见到的狂风暴雨停歇背后,实际上大部分时间,都是左逐用自己的血液在控制。
老者喝了口茶,吹散了茶叶:
“几万年来,你是我见过唯一一个不受神明情绪控制的人。”
他捧着茶,微微眯起眼,遥想道:
“他小时候,每天遭受雷击奄奄一息,又活过来,那时候他弱小可怜,毫无反抗之力。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就这么孤零零的长大,到了现在,他越来越强大,世界毁灭和建立都在他一念之间,但他身边还是空无一人。”
“直到你出现。”
陈亦辞眨着眼,很难揣测定义当时左逐的心情,他平复了下心绪,才问起第二个问题:
“我其间不停的穿越,是不是会对我身体有损?”
老者点点头。
陈亦辞语气笃定:“所以,左逐像维护世界稳定一样,把血滴入了我身体里。”
之前老者和系统一直给他的感觉不对,两人都像是瞒着他同一件事。
直到昨天,他听了他哥的话后,才反应过来老者一直在问他身体好不好的缘由。
一瞬间仿佛打通任督二脉。
老者点了点头:“神明的血液能带给人庇佑。”
陈亦辞喃喃道:
“不止如此,血液里有神明的天赋吧。”
怪不得他唱歌和跳舞都感觉比以前顺畅了不少。
不是自己的原因,而是神明一直在偷偷传递天赋给他。
老者默认点头,看到陈亦辞垂眸的表情,以为他是内疚,安慰他:
“你无需多想,左逐每次放血都一大碗,给你的最多不过每次几滴,对他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陈亦辞看着茶,目光落在散落的茶叶上。
老者摆了摆衣袖,起来活动了下身子,准备离开。
临走前,他留下和陈为止一样的告诫:
“如果可以,还是离神明远一点,虽说你免疫神明的情绪,但你始终太脆弱,靠近神明对你来说太危险。”
陈亦辞缓缓放下茶,垂眸,伸出手,在散乱的棋盘上拿着黑子,一个子一个子的缓缓下。
等到茶凉后,陈亦辞落下最后一颗子,看着棋盘上歪歪扭扭的字,这才起身离去。
*
第二天清早,他揉揉眼,在屋里醒来。
像往常一样,扛着锄头去种完地,给家里的鸡舍鸭舍喂完鸡鸭,又把早饭给大家做好,这才捧着一本《练声入门》在河边开腔。
他刚嚎了一声抑扬顿挫的“啊”出来。
路过扛着扁担的刘大爷笑呵呵经过他旁边:
“在嚎啥啊,不是不管用了吗?”
陈亦辞笑了下:“大爷,我没有在赶鸭子,我在练声。”
刘大爷噢了声。
之前陈亦辞帮他唱歌赶鸭子,后来唱歌稍微恢复正常点了后,歌声就对鸭群失去了震慑力。
他还以为陈亦辞又在尝试用歌声赶鸭子呢。
刘大爷怀疑的看向陈亦辞手里的书,嘴里却道:
“好好,你练着。”
陈亦辞习以为常掏出简谱。
今早路过村口几个大爷大妈,看傻子一般看着陈亦辞,有的好言相劝道“唱歌不适合你”“还是回去种田吧”。
陈亦辞没管。
陈亦辞翻出一首歌的简谱,看了半天还是觉得以自己的能力唱不好,于是揣上了准备回去请教他妈。
他妈最近正迷上了村里常备休闲活动。
吃完中午饭后,他在村口一张木桌子面前找到了他妈。
他妈甩出大小猴:
“王炸。”
蓝晓玲高兴的出完最后一张,洗牌正当看见陈亦辞在身后:
“怎么了辞辞?”
陈亦辞亮出简谱,真情实意道:
“妈,你教我唱歌呗。”
蓝晓玲洗的牌掉落在地上:……
外行人可能不知道,但蓝晓玲却明白,那天在粉丝面前的那首《小星星》绝不可能是陈亦辞能唱出来的。
除了左逐没有别人。
他妈看破不说破,看着两张简谱,瞥了儿子一眼:
“你想唱什么?”
陈亦辞指着两张谱子:
“这张是小星星的谱子,还有这张,难度好像比较高。”
另一张是在梦中,他第一次见到左逐,左逐口中的旋律。
他直觉这首歌很难唱,后来又求着左逐把简谱写下来,完了后一直被压在自己枕头底下。
蓝晓玲看着那张,看了会:“确实。”
她又掏出那张小星星的简谱,看了会发问:
“这是你写的?”
那天吃饭时,她听粉丝说这是陈亦辞编的曲,心下就觉得困惑。
但陈亦辞一口说是自己随手跑调跑着这样的。
她自己跑都跑不出这个效果。
陈亦辞盯着简谱看了好一会:
“不是。”
他原先以为是自己随口跑调跑出的效果,知道真相后才知道自己错得多离谱。
是精心安排的巧合。
蓝晓玲也是个聪明人,点到为止就懂。
她沉默片刻,叹了口气,犹豫半晌还是问出口:
“儿子,你老实跟妈说,你和神明,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当妈的,不可能不担心自己儿子。
左逐生性清冷,陈亦辞却是个稍稍有些例外的存在。
原先以为是因为她儿子特殊体质的原因,今天知道了左逐为陈亦辞做的事,她才察觉到事情看起来不像她想的那么简单。
陈亦辞咳了声:“妈,你今天打牌应赢了多少?”
他妈瞬间喜笑颜开:
“二十多。”
陈亦辞拍掌,诚恳夸赞道:
“妈你好厉害!”
蓝晓玲开心点头,晃了晃脑袋才反应过来:“不对,说,到底什么关系。”
陈亦辞又微微扯了扯他妈的裙子:“这条裙子也好看,花色好清新,妈你什么时候买的?”
他又抬起头,真情实意继续夸道:“妈,你唱歌宛如天籁,你教教我呗。”
蓝晓玲:……
蓝晓玲无奈的败倒在她儿子不走心但听上去舒适悦耳的夸赞下:
“行行行,教你教你肯定教你,你先告诉我怎么突然开始想唱歌了?”
自从他上次唱完歌天花板塌了之后,当时怕伤到辞辞的心,一家人就很少在他面前提唱歌一事了。
而陈亦辞后来也没怎么提过唱歌,也从来没在他们面前开过嗓子。
怎么突然开始练歌了?
陈亦辞眨了眨眼:“就是……突然很想唱。”
*
就这样,陈亦辞连着练了几个礼拜的歌,在蓝晓玲的指导下,有了不算小的进步。
等到夜幕降临,他支起手机,点开微博。
三天前,他在微博说自己要在今天直播。
发完后,评论区纷纷打上了感叹号。
“啥,我听到了啥?”
“卧槽,这也太宠粉了,那天一个姐妹在评论区随口口嗨说‘老公开直播’,结果就真的开了?”
“呜呜呜,感动死了,辞辞才拿到智能机没几天啊。”
陈亦辞笑笑。
一方面,确实是满足粉丝的要求。
另一方面,他想做一件事,就是把这几周的成果展示出来。
他要唱歌给粉丝听。
指针指到八点后,他打开了直播画面。
由于房里的灯光有些昏暗。
陈亦辞低着头,勾勒出昏暗的下颌线,多了几分惑人感。
“第一次看见在这种死亡灯光照耀下开直播的男人。”
“第一次看见死亡灯光下颜值丝毫不被影响的男人。”
“www老公今天直播什么呀?”
“www老婆今天直播什么呀?”
陈亦辞笑了笑,对着镜头道:
“今天想唱歌。”
弹幕里全是“!!!”“???”“真的吗?”
“是小星星吗?”
陈亦辞点点头:“是的,还有另外一首歌。”
“啊!!是新单曲吗?期待,搓手手。”
陈亦辞摇摇头:“不是,是别人的曲。”
他清了清嗓子。
这几个星期都在练习,虽说进步也很大,但凭自己现在的水平,还是没有办法和之前在台上,以及在粉丝面前唱的那次相比。
但是他还是得唱。
陈亦辞清了清嗓子开口:
“这几天一直在练,但可能没有那么好的效果。”
弹幕纷纷道:
“没关系没关系,只要是你唱的都好听。”
“+1,能听到就很好了。”
陈亦辞笑了笑,生疏的拨弄着吉他的琴弦,自顾自和弹幕聊起天。
“我去综艺其实是个意外,当时上台唱完一首歌,没想到居然火了,但我担心自己唱不好,所以一直没再唱过。”
弹幕纷纷道:
“www辞辞很好,不要这么想。”
“给辞辞小心心,要相信自己呀。”
他顿了顿,笑了笑捻着琴弦道:
“嗯,好。”
暗中帮他的那个人,不仅送了他这首歌,赠予他勇气,更被迫让他往前走。
他的声音和他的歌声,是左逐借给他的。
他不能让左逐失望,尽管自己不够完美。
陈亦辞抱着学了几天的吉他,像是给自己打气:
“尽管唱得不好,但会尽力的。”
随着生疏的和弦声响起,弹幕渐渐安静下来。
悠扬的和弦响起,沙哑的声音带着几分低沉,在小屋子里散开。
只有一束灯光打在陈亦辞头顶,像极了当时那个站在舞台上怯生生的小孩。
除了几声简单的吉他和弦,其他没有任何伴奏。
声音在唱高音时也些许有些吃力,在转音时也略显生硬。
听上去远不如第一次和在粉丝面前左逐帮他唱那次那么完美。
但这是凭他自己的力气和声音,唱出来的歌。
他低着头,随着最后一个音落下,轻轻松开和弦,不敢抬眼看弹幕。
他唱高潮的地方有几处走音,还有一处高音差点破了音。
粉丝之前在网上给他的应援他都看到过。
什么“最强原创”“最佳创作人”“小星星yyds”。
还有不少粉丝翻唱了他的歌,他去听过,有的音色昂亮,有的低沉婉转,有的改编得更欢快,有的改编得更沉寂。
但是无一例外,都比他现在的好听。
他弹完的片刻有些许心虚,半晌才抬起头,看着弹幕。
在抬眼的瞬间,他眼角有些湿润。
“听哭了www,没有想象中惊艳,但是很温暖。”
“噗辞辞还唱跑了几个调,好可爱呀。”
“音色很特别的,很好听的。”
“听哭了+1,辞辞不要多想,是真的好听。”
“每次唱都是不同的演绎,我觉得这次演绎很成功。”
“+1,就算跑调了也没关系,再练练呗,辞辞又不是专业歌手。”
“主要是想听哥哥唱。”
“我就不一样了,我是想看老公(捂脸”
“肤浅!只有我想看老婆嘛。”
陈亦辞紧紧捻着琴弦的手放松了些许。
过了片刻,他郑重的,朝着满屏弹幕道谢:
“谢谢你们。”
“辞辞说还有一首,蹲蹲蹲!”
“蹲蹲蹲。”
“蹲蹲蹲蹲。”
“蹲蹲蹲蹲蹲。”
陈亦辞摆正了谱子:“是的,接下来这首歌,我第一次听到是在梦里。”
“!!好浪漫的开头。”
“那肯定很好听。”
“辞辞唱更好听。”
陈亦辞垂眸,眼眸中多了一点温柔:
“我没有他唱得好听。”
应该说,任何人都没有他唱得好听。
在遥远的国度,那样的声音和曲调,只能存在于梦里的声音,此时此刻却来到了自己家里。
他无法形容,像是梦里的童话人物突然降临,又惧怕只是一个幻梦。
他收回心思。
这首歌被沙哑的声音演绎的安静梦幻,又带了一点砂砾感。
悠扬的吉他声伴着低声轻吟,没有歌词的歌却情绪饱满,如诉如泣。
陈亦辞轻唱完,弹幕沉默了两秒,才开始有人发弹幕。
“浓重的故事感。”
“沉思,想听辞辞把这首歌填上词。”
捕捉到这条弹幕,陈亦辞目光一动。
他笑了笑:“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大家早点休息。”
说完不顾大家哀嚎关了直播。
下完直播后,他放下琴,收拾好谱子走到外面。
去厨房洗了点草莓后,他端到屋檐上,果不其然看见左逐正坐在上面。
陈亦辞把草莓摆到他面前:
“吃点。”
左逐吃东西总是吃得很少,每顿都只吃一点点。
但陈亦辞还是坚持炒很多菜,做饭的时候总是想着黄瓜左逐爱吃凉拌的,青菜喜欢炒蒜香的,所以不知不觉就一大桌。
导致最后每次吃饭都剩一大桌,陈亦辞不忍心看菜浪费,拿着投喂他哥。
导致陈为止最近肉眼可见脸上肉变多了。
左逐吃了一个草莓,尝了尝味道就放下了。
陈亦辞嚼着草莓,听左逐开口问他:
“歌学得怎么样?”
这几天陈亦辞没事有事都拿着谱子练,做饭的时候看两眼谱,喂鸡喂鸭时也嚎两句。
陈亦辞点了点头,含着草莓含混道:
“我直播唱给我粉丝听了。”
左逐转头,似是没想到:
“不是不打算唱吗,怎么突然想唱了?”
陈亦辞停顿片刻,一口把自己的心思连着草莓一同咽下:
“我就是觉得,也可以唱唱试试。”
好在左逐没追问。
陈亦辞抬眼望向星空:
“但效果比我想象的好。”
“唱得比原来好?”
陈亦辞摇摇头:
“不是,是粉丝的反馈比我预想中好。”
他身体往后仰,放轻松撑着身体,眯起眼看漫天繁星。
在唱完后,他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
“我开始一直担心自己唱得不够好听,或者紧张会发挥得不好,但是其实我想错了。”
左逐认真的看着他眼睛。
“粉丝说很好听,让我不要担心,我开始不自信,觉得这是他们对我宽容,其实我想错了,这不是宽容,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他下播后,在评论区粉丝热情高涨,他加入的粉丝群也都热火朝天,讨论得更多的是陈亦辞这次聊天给大家讲的趣事,没有多少人在意的陈亦辞歌好不好听。
陈亦辞觉得是自己过度紧张了。
他捡了一口草莓放在嘴里,嚼了很久,像是嚼不烂一般,许久才艰难的咽下去:
“你之前不是说,如果不够了解一个人,那就不能称之为喜欢吗。”
那只能称之为期待,期待他是你想象中的样子。
这是左逐的原话。
左逐视线落在远处的田野间,沉默。
陈亦辞深呼吸一口气,像是即将上台演讲的小学生一般紧张,不待左逐回答就自顾自往下说:
“就是,我觉得吧,也不一定。”
“她们固然期待你是她们希望的样子,但是如果你和她们想象中有差距,那也没关系。”
他转向左逐:
“就好像,你的子民也不了解你,她们把你奉为至高无上的信仰。”
“但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不再拥有天赋和能力,失去掌管这个世界的能力后,你依然是神明。”
他挠了挠头,头一次为自己贫瘠的语言表达能力困扰:
“就是,我想说,你的情绪让你和他们的距离变得遥远、你成为无人陪伴、无人近身的神明。”
“几万年来,昼夜更替,你始终一个人,但是你不要觉得孤独,因为——”
他深呼吸一口气,拿起唱歌时的十二倍勇气,缓了缓才开口:
“因为,依然有很多人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包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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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七夕了,撒个大糖~
昨天没更,今天补上,二更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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