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拍的时候手有点晃, 导致照得有点模糊。
后来陈亦辞也偷偷拍过不少左逐的照片,但是陈亦辞还是最爱这张。
男人坐在湖边,周围都是人,但一个垂眸就能轻易把他和人群分开来, 几丝头发垂落在眸前, 平日冷清不近人的男人在这张照片里罕见的露出了点柔软感来。
他把这张设成了屏保,每天都看着但还觉得不够, 没忍住还是把这张洗了出来, 用相框裱好摆在墙头。
只是没想到会被当事人看到。
陈亦辞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欲盖弥彰的走过去把相框啪嗒扣下来。
左逐观察力很强, 一进屋就把整个屋子的面貌尽收眼底, 包括那张照片。
他走过去拿起另一张全家福。
是一张不太正式的全家福, 准确来说是陈为止在前面举起手机自拍, 后面的人比着手势入镜。
左逐看着这张照片:“有小时候的照片吗?”
陈亦辞想了想, 倒真还从角落里鼓捣半天鼓捣出张照片来。
孤儿院小时候有张集体合照, 作为留念, 不过也没什么好留恋的。
他从孤儿院出来就没回忆过在那儿的日子,那张合照他都以为自己给丢了。
结果从堆杂物的角落里给找出来了。
陈亦辞拍了拍上面的灰, 吹了口气又擦了擦, 递给左逐。
照片的年代已经有点久远了,又是黑白的, 加上没有认真保护,上面小孩的脸已经模糊了。
那是张大合照, 上面全是小孩,连陈亦辞自己都记不太清自己是站在哪儿了。
他努力一边回忆一边辨认,试图想从照片上指出自己的存在,但很显然失败了。
看着面前的人痛苦的拿食指在照片上比划, 落也落不下去的模样,左逐忍不住勾起一丝笑意,伸出手拽住局促的手指,落到照片右上角:“这个。”
陈亦辞微微瞪大眼仔细看着照片,但都快瞪出个洞来也还是没看出那是自己。
照片上所有人头在他看来都差不多,自己的脸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模糊的,小小的,还没张开。
他好奇的盯着照片道:“我小时候长这个样子啊,你怎么分辨出来的?”
左逐声音很淡:“他长得最好看。”
左逐说得漫不经意又无比自然,像是在夸另一个人。
陈亦辞看着照片里根本辨认不出样貌的人,耳朵红着瞪了左逐一眼。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甚至有倾盆的趋势。
陈亦辞下意识有点担心:“雨这么大,你要不等会再走?”
他有点困了,说话时也能听出几丝倦意。
左逐察觉到,声音也放轻缓了点,温柔得低沉:“好,你先睡。”
陈亦辞爬上了床,裹着被子舒服的蹭了蹭,又忍住想要合上的眼,往旁边侧了侧,留出个空位:“你也上来吧,裹着被子暖和一点。”
外面寒气太重,他被冷得不行,这会又意识朦胧,困意上涌,下意识忘了男人生来就在冰雪中,从不畏寒这件事。
左逐看了他一眼,没动。
陈亦辞困得不行,伸出手去拉人的手,想把人拽到床上来。
左逐被他牵上了床。
男人只堪堪盖了半边被子,似乎上床是为了安抚,他把大半边被子都给了陈亦辞,又给他掖了掖被角。
不知什么时候,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小了下来,也慢慢停了。
屋里的灯光昏暗,照到小小的角落里。
左逐目光落到熟睡的人身上。
五毛最近老是很黏陈亦辞,甚至晚上睡觉也会偷偷上陈亦辞的床。
卧室的木门发出一声嘎吱响,随着几声喵呜喵呜,五毛迈着轻快的脚步,和往常一样想要去蹭温暖的被窝和手臂。
然而大肥橘在看到床上人的那一刹那,发出了类似地盘被其他猫占据的凄厉叫声。
在看到床上人在干嘛时,五毛出离愤怒了。
男人微微俯下身亲吻着睡熟的人,动作很轻,但眸子里流露出清醒时绝不会有的侵略和占有感。
陈亦辞在睡梦中,迷迷蒙蒙的承受着这个吻。
五毛怒不可遏的走上前,想要一爪子蹬上前去,把欺负陈亦辞的人一爪子扒拉开。
他刚伸出爪子够到被子,男人就垂下眼,一脸淡漠的看着他。
五毛:……
虽然男人眼里没有情绪,但还是能盯得人丢盔卸甲。
不对,盯得猫。
五毛颤颤巍巍的收回爪子,刚才还器宇轩昂的猫现在仿佛成了老年人,拱起背降低存在感,踏着猫步轻轻逃了出去。
等到陈亦辞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他最近都睡得沉,昨天晚上本来想躺着陪左逐的,但谁成想躺着躺着就睡着了,连左逐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左边的半边床已经空了,窗外雨也停了,看样子是走了挺久了。
陈亦辞起了床,洗漱完后坐到餐桌前。
他一个人的时候起晚了就不做早餐了,一个人的日子过得简单又随意,有时候懒得做就一天一顿。
但从家里人过来后,每天早上无论起多晚都有份还温着的早餐给他留好,出去干活回来晚了回到家直接就是飘扬的菜香。
陈亦辞很珍惜这份得来不易的烟火气息。
最开始的时候他对这一家子人都还有仰望和敬畏,知道他们是各个领域出色的名家,难免会产生距离感。
但后来越相处越发现,这一家子人跟普通人并没有什么区别,同样吃饭睡觉,给他亲人般的关爱。
这对于他来说就足够了。
他坐在餐桌前,刚拿起筷子他妈就走过来,围着围裙,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嘴唇上,愣了下后不轻不重瞪他一眼,像是有种儿大不中留的无可奈何。
陈亦辞被看得一头雾水。
陈为止上餐桌后也盯着他看,半晌发出了一声弟大不中留的叹息。
陈亦辞:??
他有点局促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摸到什么异样,又去找镜子看了看,这才发现自己的嘴唇有一点不正常的红肿。
他摸了摸,有点疑惑。
都冬天了,居然还有蚊子。
这蚊子还挺猖獗。
他并未多想,只是在第二天睡觉的时候多点了一盘蚊香。
但是除了那天之外,后面的几天蚊子又偃旗息鼓了。
最近天越来越冷,陈亦辞怕冷,把被子加厚了一层,又给五毛的窝加了层绒。
但今天却是意外的好天气,暖洋洋的太阳晒在玉米地上,五毛也罕见的从炉子边跑了出来,在庭院里眯着眼睛。
陈亦辞端着一杯蜂蜜水,在庭院里坐着,五毛就蹲在他脚边,一人一猫不约而同微微眯起眼睛享受着暖阳。
从庭院里坐着往外望去,是绵延不绝的山坡,山坡上坐落着人家。
今天也没有什么活要干,陈亦辞坐着坐着困意上涌,抱了床被子就在庭院里合上了眼。
睡午觉容易一睡就醒不来,明明是快要清醒但总像是有东西压着他。
陈亦辞睡着睡着觉得有些冷,但睡得半梦半醒只是裹紧了被子,起不来去再拿一床来。
实在太冷被冻醒了一次,他也只是起来把地上的五毛裹进自己怀里当暖手宝用。
不过好像挺有用,抱了会就觉得不冷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脑海里响起了窸窸窣窣的电流声,把他吵醒。
他迷糊揉了揉眼,在脑海里叫了几声系统,但是没有反应。
他睁开眼发现左逐坐在他身边,他整个人被一床厚厚的被子盖住,而怀里的五毛早就跑得没影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变暖和的。
左逐语气不是很好:“下次别在外面睡,容易着凉。”
陈亦辞点点头,整理好被子,清醒过来,问他:“你怎么过来了。”
左逐眼下的黛青看起来比往日淡了很多,看上去气色好了不少:“过来看看。”
陈亦辞点头,抱着被子准备进屋,抬眼看了眼天色:“今晚在这住吗?”
左逐点头。
陈亦辞说:“那我去给你铺床,你别住屋顶了吧,最近挺冷。”
左逐点头,他住哪儿都没有区别,没遇见陈亦辞之前他住在冰雪里,后来穿过来后是因为宽敞住在屋檐上。
陈亦辞老早就收拾好了,房间打扫干净后又添置了很多家具,陈为止也帮着收拾了好几天。
他从被子里探出个脑袋,放下拿出盘蚊香道:“我给你点盘蚊香吧,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冬天的还有蚊子。”
左逐抬眸望了眼房间:“蚊子?”
“对,”陈亦辞铺着床铺,“就是你来那天,我嘴肿了。”
左逐看他一言笑:“蚊子挺厉害。”
陈亦辞点点头,正打算点燃时被左逐制止:“不用了,我不招蚊子。”
陈亦辞一想也对,应该是蚊子怕左逐才对。
房间不算大,但摆放的东西满满当当,映衬得屋内显得很温馨,陈为止当时提议安粉色的窗帘以显得更有家的感觉一点,被陈亦辞好说歹说给拦了下来。
陈亦辞环绕了一圈布置,觉得还挺满意的:“你看看缺不缺什么,以后这就是你的房间了。”
左逐重复了一遍,觉得有些新奇:“我的房间?”
陈亦辞点点头,注意到他四处打量的新奇眼神,若有所思道:“是你第一次有自己的房间。”
左逐点点头,拿起书桌上摆放的陈亦辞的照片,那是陈为止强烈要求下摆放的,说放上去肯定有助于左逐心情保持愉悦:
“拥有过一个世界,但没有拥有过自己的房间。”
很奇特的感觉。
他放下相框,微微低头亲了下陈亦辞的耳垂,缓缓沉声道:“我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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