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系统检测,已经为宿主重新制定任务】
【可选任务1:力缆狂澜,上台演出,救场戏堂子】
沈声默正在台下嗑瓜子时,就听见系统的声音。
她忙停下磕瓜子的动作,悄悄查看了一下系统的任务面板。
【宿主,后台出事了】
系统提醒了一句。
就在刚刚,坐在沈声默旁边的沈槐焦急离开,沈声默就猜到后台可能有什么事情需要他处理,却没想到事情居然这么大,就连系统都惊动了。
系统既然能颁发这样的任务,那就说明演出出了大问题。
既然如此……
那就看看去。
沈声默拍拍手上的瓜子屑,跟着钻进后台。
戏堂子的工作人员都认识沈声默,也不拦着她,让她进去了。
和前堂热闹的气氛不同,戏堂子后台气氛压抑得不像话,简直是黑云压城城欲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一声声跑堂小二的吆喝声和后台忙碌的人影相映成为一幅忙碌而迫切的画卷。
在人影重重的后台里,金从善充满怒气的声音响起:“你来说说,到底还演不演了?!临阵脱逃的懦夫,我供你吃供你喝供你穿,就是让你临头背刺我一下的吗?!”
虽然看不到金从善的面色,但从他激昂的语气中可以听出他的愤怒。
沈声默继续往前走去。
金从善背对着她,站在金从善面前的,是一个白蛇扮相的男孩子,男旦穿着白色的戏服,长长的水袖拖在地上,逶迤了一地。妆面已经大部分完成,不过头盔还没戴上,只用头巾扎着,露出一颗光洁圆润的脑袋。
白蛇垂头丧脑,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眼角的余光透出一股倔强来。特别是瞥见沈声默进来时,更显得有些阴狠之相,暗暗瞪了沈声默一眼,明显是还记仇。
金从善继续道:“你也不是个小孩子了,总之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吃了我的饭,乘了我的情,如今想要撂担子不干,可要掂量掂量几分。”
说到此时,尾音已然带上了怒火,有了几分冷意。
金从善余威尚在,白蛇要撂担子心底也有几分疑虑。只是话都说出去,事都做出来,覆水难收,只能继续。
白蛇终于说话了:“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不该说的我也都说了,老板您自个儿看着吧。”
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事情是这样的。
就在刚刚,扮演白蛇的男旦正要戴头盔的时候,忽然罢演,说不干了,不受这个鸟气,想走了。
他这一闹,自己舒爽了,倒把戏堂子后台弄得人心惶惶。
男旦说,这行太苦了,他学不下去了,想走。
他还说,今天这一场要让他演出可以,演完之后他要回家,金老板不能拘着他,要是拘着他,他就闹,就不演,就撂着这么满堂的宾客,让他们坐冷板凳,砸了戏堂子的招牌。
白蛇也不是一时冲动才提出来的,他手里是有筹码的。
金从善想在香江打响第一炮,这第一场戏就得唱得响亮,马马虎虎应付可不行。
换句话说,白蛇这个小演员,此时手里握着的筹码至关重要。
这一出戏要是成,口碑和招牌打出去了,以后金从善的路就好走,至少是个好的开端。这一出戏要是不成,那可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只要死死的捏住这个条件,金从善就拿他没有办法。
白蛇也知道,自己是这一批人当中,最最有天分的,金从善就是生气也不会舍得真对他怎么样。因为除了他,没有人能难堪大任。
没有人。
因为无人可以替代他,这就是白蛇的底气。
看金从善这么气急败坏,白蛇知道,自己赌对了。只要把对方逼得方寸大乱,金从善会听之任之,现在已经成功了一半,剩下的那一半,眼看也要成了。
后台的脚步声越来越乱,噪杂声也越来越响。
戏班子的人纷纷被白蛇带动得人心浮躁起来,也没什么心思去管什么演出的事情,只是机械的、麻木的做自己的事情。
他们所有人心里想的是同一件事。
既然白蛇可以用演出来要挟,那他们可不可以?
如果白蛇成功了,那他们会不会成功?
所有事情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一环出了差错,很大可能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动就全倒下了。
这些人,各个的眼神和算盘,金从善全看在眼里。
金从善气急败,咬得自己后牙槽都酸了,恨不得捏死眼前这个龟孙儿!
可偏偏……不能!
要是真捏死这龟孙儿,今天这场戏还没开演,可就真的砸了。
金从善眯了眯眼睛,看到对方那大无畏的模样,硬生生忍下了心头一口怒气,正要点头答应时,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叫声:“金伯伯。”
所有人不由得循声看去。
来人是沈声默。
女孩的声音打破了僵持,她走上前来,问道:“发生了什么?白娘子怎么还不上场?前堂的人已经在催了呢。”
前堂的人在催人上场,这一点金从善当然知道。
叫喊声喝倒彩的声音已经传到后台来了,这一点金从善也知道。
这都火烧眉毛了,谁能不知道?
金从善忍着脾气,还有心思对着沈声默露出笑脸:“小默乖,伯伯先处理一下这里的事情,一会儿再找你。”
到底是故人之子,金从善对她的耐心,可比对别人的耐心多多了。
听了这话,沈声默却没走,还是站在那里,像没听见似的。
就连沈槐都忍不住拽了一下她的衣袖,让她悠着点,可别老虎屁股上拔毛,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那儿杵着,找骂呢?
沈声默却偏偏要在这个时候留下来,不听话,把自己的袖子给抽走了。
她左右张望,然后露出好奇的神色,问道:“是白蛇不愿意演出吗?”
金从善还没说什么呢,倒是白蛇冷笑一声:“臭丫头,男人的事情,你插什么嘴?”
眼看胜利在望,但接二连三被沈声默打断,白蛇对沈声默的不满已经达到了顶峰。
只要金从善一时不点下这个头就还有变数。
白蛇心里烦死了。
沈声默抿唇一笑,不慌不忙道:“伯伯和侄女的事情,你插什么嘴?你是姓沈呢,还是姓金呢?是我的儿子呢,还是金伯伯孙子呢?”
一句话,把白蛇堵得哑口无言,说得金从善心中狂喜。
原来他没发现沈声默的正确用法,就该放她出来怼人啊!
伶牙俐齿的,谁说得过她?
“金伯伯,他不是不演吗?你这儿还有个小旦角呢。”沈声默指了指自己,“他不唱,让我来。”
女孩的神情坦荡,目光磊落,就那么大大方方指着自己,神情亮堂。
不需要敲锣打鼓奏乐,也不需要龙套做配,她只需站在那里,那自信的姿态,就仿佛天生的主角,是天生该招人眼的。
所有人都看向沈声默,目光充满了诧然。
女孩子?她?唱白蛇?
她行么?
金从善的目光一下子定在沈声默身上,目光充满了打量,认真的审视,而不是敷衍。
他记得,第一天见面的时候,沈声默是有说过,她以后有当名角儿,当登台唱戏,说她身怀美玉,不怕别人不识货来着。
这是一个很有自信的女孩子,可是他该冒这个险吗?
正当金从善犹豫时,沈槐站出来,说了一句:“金老板,她是我的女儿,从小放在我身边教导的。她什么本事,我心里一清二楚。说句大话不怕您笑话,她是我见过的,最有根骨的孩子,天生该吃这碗饭的料。”
沈槐给女儿撑了腰,关键时刻没掉链子。
女儿都自己闯到这一步上了,他要是往回缩,他还是个人吗?再回想,沈槐来到香江,可不是单单为了自己。
是为了沈声默。
既然如此,那现在便是天赐良机。
别人不识好歹,不要的机会,那就抢过来。抢过来了,就是他女儿的!
沈槐只说了这一句话,顿时有倒悬之用,刚才紧张的局势瞬间扭转。
金从善一直眯着的眼睛松开了。
白蛇的面色顿时一呆,愣住,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敏锐的察觉到什么,刚想开口,可此时,一声铜锣的声响,铛铛铛敲起来,那刺耳的声音掩盖住所有的杂音,反倒衬得后台无比安静。
开演了,白蛇失去最后的机会。
此时,前堂的乐师们敲锣打鼓,开始奏起了乐,暂时安抚住人群。
唱“末”的演员,先上了场,唱了开场,观众们顿时被安抚住,再没有之前的喝倒彩声。
在后台能听见他念戏词的声音。
每一句唱词,每一次敲锣打鼓,都仿佛敲在心坎上一样,搅得后台所有人的心都不得安宁。
终于,金从善笑了出来:“侄女,你扮上。”
一句话,定了生死。
他要沈声默,不要之前的男旦。
沈声默知道,自己赌赢了。
她拿到了一次机会。
【叮咚——检测到宿主完成可选任务1,系统已经为您发放奖励】
【系统颁发的“身临其境卡”已经自动为宿主使用。说明:当宿主上台时使用此卡,可以有滤镜加成,观众会更能沉浸式观赏戏曲,使用时限三小时】
不错!
好统子!
沈声默没功夫查看系统面板了,台上噪噪杂杂的声音不停响起,后台同样也是兵荒马乱,所有人都像打仗一样,忙着手头上的事情。
包括沈声默。
金从善把呆若木鸡,一脸不可置信的白蛇男旦戏服扒下来,交给沈声默:“侄女,穿上它,伯伯今天这一场戏能不能唱起来,可就靠你了。”
看向沈声默的目光中,含着厚重的期望。
这一步棋对金从善来说,也是充满了风险,然而他还是这么做了。
沈声默笑着点点头:“金伯伯您放心吧。”
和金从善说着话的同时,沈声默手上功夫也不落下。
她迅速打开脂粉盒子,又是扑粉,又是吊梢眉,画上了眼影,涂上了口红……
一连串动作下来,行云流水,迅速而不杂乱,简直不像一个新手上台,而是在台上历练了好多年的名角儿。
沈槐看着女儿,目光中充满了欣慰。
虽然女儿没有生在最好的岁月,但是她有着绝佳的天资,这影影绰绰间,已经有了倾世名伶的风采了。
金从善本来还想叮嘱什么的,可是看到沈声默露的这一手,直接给咽了回去。
看她这娴熟的架势就知道私底下没少练。希望他的选择没有错。
金从善离开后台,来到前堂,安抚他那些客人们去。
观众们还算给面子,有戏听之后便安静下去,不再捣乱了。
他们有些人是本身就和金从善认识,有些是老板买了票捧场后,送给员工当做福利的。
和金从善认识的几个老友们一看到金从善出来,纷纷看向他,询问道:“刚刚去哪儿了?到处找不你。”
“你这戏班子,敲锣打鼓这么大阵仗,刚刚怎么都不见有人出来?我还以为你刚开张第一天就要关张了呢。”
“你们可别取笑他了,看看他紧张得,额头都出汗了。”
“看戏看戏,只是这一出戏看起来,和之前让我们看排练也没什么进步嘛。”
“我可是和我的老朋友们打包票说以后香江有一处听戏的地方了,老金啊,可别让我们失望了啊。”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起话来,金从善倒没有刚才那么气愤了。
事已至此,再担心也是无用,不如好好听戏,好好看戏,哪怕演砸了也能有个漂亮的姿态收场。
金从善笑笑:“放心,龙套没什么长进,可是主演是有的,她是我的台柱子一会儿给你们好好瞧瞧。”
话是这么说的,可他的手心还是沁出了一点汗水,感觉滑腻腻的,并不舒服。
金从善的几个老票友们给面子,安静,可是楼下被请来听戏的人可就没这么好脾气了。
台上咿咿呀呀的大戏听不懂也就算了,就一群龙套在那里滚来滚去,有什么好看的?
白娘子都不出来。他们在台下叫唤许久,也不出来。
看戏为的什么?当然是为了白娘子啊!
白娘子的名气多大啊,就没有人不知道的。
他们虽然没听过内陆的戏,但也从报纸上见过一些照片,听过一些吹捧的文章,知道那些台上的名伶倾国倾城。
他们是看美人来的,谁要看龙套啊?
这白娘子千呼万唤都不出来,莫不是怯了?害怕了?
既然如此,那更要帮她一把了。
不知道是谁先开口,叫了一声“白娘子”,仿佛一道匣门被打开了一样,其他人也跟着叫唤。
叫唤的人多了,就变成了骚乱,而此时的沈声默头盔还没戴上去。
“切,这戏到底能不能唱成啊?”
“连个主角都没有,没什么意思,还以为能看到传说中的白娘子呢。”
“还不如去对街看电影吧。”
有些耐心不足的人,起身就要走,零零散散往门口走去,对这一出戏已经没什么期待和幻想了。
在二楼观戏台的金从善抓了抓自己的袖子,面色很不好看。
当人群陆陆续续往外走时。
沈声默掀了帘子,走出来了。
她此时已经是白娘子的扮相——一身白色的戏服,长长的水袖盘起抓在手上。脑袋上戴着头盔,插着鬓边花,亮晶晶的头面看上去华贵而俏丽。
吊稍描眉,桃腮红唇,远远看去,已经有了绝世风华的气韵。
那些看到她的观众们怔怔了几秒,不走了,坐下来。
而往外走,没有注意,依旧往外涌去。
沈声默几个碎步往前,端正站好。然后左手一甩,长段的水袖被她甩了出去,呈现出水波一样的纹路。水袖击中了铜锣,发出尖锐的“铛铛”声,突兀的打破乐师的节奏。
所有人,包括往外走的人,听见这巨大的动静也不由得停下脚步来,往回往。
台上,有一个小娘子站在那里,青衣扮相,身段尚且稚嫩,却已初现风华。
沈声默清清了嗓子,然后拉长了嗓音:“我有一曲,请诸公——”
她手一收,刚刚打出去的水袖又回收了,好端端握在手中,动作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当所有人都往回看,望向她时,她就已经起范儿了。
这一甩、一收之中,没有几年的功夫可做不成。
见此,金从善一颗高悬的心彻底放了下去,安心听戏,唇角露出满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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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被喝倒彩手足无措,频频犯错的龙套们,在沈声默一出来后,就找到了主心骨。
沈声默就是中心,他们围着沈声默转。
只要白娘子归位站好,他们就可以按照往日训练的那样,好好的完成一出戏。
这不难,至少不会出错。
一折水漫金山的戏下来,龙套们发现,今日和白娘子对戏,比往日轻松许多,也入戏得快了。
他们仿佛就像合作多年的老伙计,对方一抬手,一挥舞水袖,他们就知道怎么办,知道接下去改怎么耍把式,该怎么把打戏耍得好看。
一整场戏下来,没有一个人出错。
他们虽然都是第一次正式演出,但发挥已经比很多老演员都要好。
而这一切,要归功于白娘子。
她就像一个天生的领袖,天生的c位,带动了整个舞台的节奏,她主宰着一切,所有人的目光随她而动。
这一出戏,成了。
观众们有些是香江的本地人,听不懂唱腔,可不妨碍他们觉得白娘子的身段很美,白娘子的水袖舞得十分好看。那唰唰飘过去的水袖,简直像电影用特效出来在功夫一样。
往常只能在电影里看到的特效,如今生动的展现在他们面前!
居然是有人真的能用袖子打架,还打得很美,很好看啊!
他们为此深深折服,惊叹。
报纸上说得再多,夸得天花乱坠,都没一次现场来得令人惊艳。
听得懂唱腔的,他们有感于白娘子水漫金山的哀切,沉浸在哀婉的唱腔中不可自拔。
这唱腔,可真美啊!
不管是身段还是表演,打戏还是唱腔,都让他们仿佛身临其境,让他们感受到了现场的氛围。他们甚至觉得自己就是金山寺里的一个个小沙弥,在现场安静的围观了整出戏,看完了白娘子的表演。
终于,当戏落下帷幕,白娘子的演员在场边一一谢场时,观众们才回过神来。
他们才意识到,在这一出戏内,居然没人喝倒彩,也没有人发出任何不好的评论,而是完全的沉浸在戏曲的魅力中不可自拔。
不管是懂戏的,还是不懂戏的,都已经被征服了。
喝彩声不绝于耳,鼓掌的声音经久不绝。
二楼的观戏台上,金从善也忍不住抚掌大笑:“好,好啊!”
真没想到,这个小侄女的本事,居然强悍到如此地步,就连他这种口味挑剔,眼界高的人也看进去了。
此女前途不可限量,不可限量啊。
戏堂子的第一场戏,完美落幕。
观众们立场时,依旧沉浸在刚才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刚刚还说垃圾戏堂子骗人钱的人,此时已经拉着售票员询问,下一次演出是什么时候,是否要提前买票云云。
戏票是有,本来明天还会继续演出,可是出了这档子事,原来演出的白蛇已经罢演,上了新人,戏堂子的人并不知道沈声默和戏班子原有的人能不能配合好,便闪烁其词,让观众过几日再来看看。
观众们忍住失落立场。
沈声默一炮而红——算红了。
今天这一场演完之后,那些戏迷们回去之后口口相传,口碑就算打下来了。
这偌大的香江里,除了这一处,没别的地方听戏,总是要来找沈声默的。
成名,只是时间问题。
沈声默退了场,回到后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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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恭喜宿主完成第一场演出,系统已经为您发放奖励,请注意查收】
【系统为您奖励了一千个粉丝值,粉丝值已经自动转入,请注意查看】
听着脑内系统的播报声,沈声默露出愉悦的笑容。
她回到梳妆台,想要把妆面给洗了。
本来演出白蛇的男旦一脸震惊的看向沈声默,此时他的早已不见初时的意气风发,只余下懊悔和害怕。
他万万没想到,看上去其貌不扬的沈声默居然能替他完成了一场演出。
还那么流畅,那么优秀!
男旦此时终于意识到,原来新来的沈师傅打骂他们,真的是有缘由的。
沈师傅不是故意那他们不当人,也不是故意要贬低他们,而是……他们和真正的天才和戏苗子,确实有着天壤之别。
金老板天天骂他们废物,没有根骨,没有天赋,也不是胡乱骂人,而是……他们确实比不上真正有天赋的人。
沈声默站在他的面前,只会让他更加难受,这样的一座大山压在他面前,是他一辈子都无法跨越的。这个认知,直接把男旦之前积累的优越和自负击溃,心里上的优势也一丝不剩。
可惜,这个道理他明白得太晚,也太迟了。
沈声默摘掉了头上的头盔,摘了鬓边花,解下头巾,脱了戏服,露出消瘦姣好的身形。
没有人能知道,这样一个看上去娇小的女孩子,舞起水袖来是怎样有力,翻起跟头是怎样的利索。
戏班子的男孩子们,已经没人敢说一句不是了。
经过和沈声默的对戏,他们一颗心已经彻底偏向沈声默。
如果非要从沈声默和白蛇中间挑选一人做台柱子,毫无疑问,他们选择沈声默。
和沈声默在台上对戏的时候,他们无比的流畅,仿佛天上就该长在戏台子上一样,可是和白蛇对戏是,却感觉很晦涩,还经常会打伤自己,到头来,只能挨一顿骂。
既然有好的,就没有人会选择次品。
实力就是一切的证明,只要拥让别人心服口服的实力,一切的资源就会向你靠拢过来。
在所有人仰慕、敬佩的眼神注视下,沈声默安静的卸完了妆,把厚重的妆面洗掉,恢复了素面朝天的样子。
即便如此,她还是好看的。
秀气高挺的琼鼻,大而有神的杏眼,秀气偏薄的红唇,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风流。
男孩子们都底下了头,感觉有些脸红。
之前只顾找她麻烦,却没想到是一个漂亮的小姑娘。
真是不应该鬼迷了心窍听了那白蛇的话,现在人家该记恨上他们了。
男孩子们一个两个都低下了头,一颗心正七上八下的吊着,正主沈声默却不搭理,就连一个眼角的余光都没给,只顾做自己的事情,然后安静的等待自己的父亲。
不多时,沈槐和金从善把客人送走之后,走进了后台。
沈槐一露面,便一脸激动看向沈声默,一双眼睛含着泪花,看上去是触动到了,心有所感,所以忍不住。
金从善则是笑得一双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一看到沈声默就开始鼓掌,“啪啪”的声音响起,一边夸赞道:“好侄女,今天真是让我开眼了,你今天的表现比起你的父亲当年,可是一点不差。你放心,我会把你捧成香江最红的角儿!”
金从善这个表现让沈声默安心,不需要别的语言就知道,他对她的表演很满意。
这正是沈声默想要的。
千里马遇见了她的伯乐。
沈声默弯腰道谢:“都是父亲教得好。”
金从善哈哈大笑,拉着父女两人上了车,离开了。今天这么好的日子,他要犒劳犒劳这对父女,这父女,就是他的功臣!
至于白蛇?
白蛇早就面如土色,瘫软在地上。
没人在理会他,对他避之如蛇蝎。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从明天开始,白蛇就不会再出现在戏台子上,每个人总是要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的。
白蛇再也吃不了这碗饭,手里也不会再有什么依仗了。
他失去了所有。
-
金从善很大方,带着沈槐和沈声默来到香江最大的一家饭店里用饭。
既然是最大的,当然也就是最好的,消费最高的。
一进门,就有服务员涌上来,把他们往包厢领去。
金从善心情很好,沿路给了不少小费,一路撒钱。
……沈声默想要。
她收回目光,然后落座,乖乖坐好。
此时的她看上去,就是一个真正的,刚刚十三岁的淑女。
安静,乖巧,不出声,很温柔。
可她在台上的时候,台风是很稳健的,稳健中透出一股冲击力,让人过耳不忘,新奇而折服。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真的很难把台上的白娘子和现在的沈声默联系在一起。
金从善暗暗感叹,有句老话说得好,人不可貌相。
他之前就是貌相了,差点错过了一个天才,一个唱戏的天才。
“侄女啊,先吃什么,尽管点,今天伯伯请客,算给你举办的庆功宴。”
沈声默自然不客气,把之前吃不到,但是有很馋的菜点了。
吃饭时,金从善问她:“除了这一出水漫金山,你还会什么戏呢?”
“很多啦。”
“很多是多少?”
“穆桂英挂帅、牡丹亭、玉堂春……”
“等等等。”金从善迷糊了,会很多戏这不难,只是穆桂英挂帅主角是刀马旦,想玉堂春和牡丹亭,都是青衣旦,怎么同时会呢?
金从善一露出疑惑的目光,沈槐便知道他心中所想。
沈槐清了清嗓子,解释道:“金老板有所不知,我女儿能唱青衣旦,但刀马旦,也略懂。”
金从善果然露出惊讶的神色,看向沈声默的目光更是狂热起来。
说实话,不仅金从善觉得不可思议,就连常年和沈声默相处的沈槐自己,也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然而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他女儿,沈声默真的做到了。
不仅做到了,还做到了许多人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侄女啊,你有没有兴趣在伯伯的戏堂子里继续唱戏啊?别的不说,在伯伯的地盘,首先不会让人欺负你去。”金从善开始谆谆善诱。
沈声默歪着脑袋看他,看似很天真的问:“可是伯伯不是说,你没有带过坤旦,不知道女人怎么唱戏么?今天是伯伯事出突然,所以我来救场,可是让我正儿八经的唱戏,那可是不成的。”
……小丫头好记仇啊!
然而金从善还能怎么样呢?
小丫头说得没有错,身怀美玉,不怕别人不识货。
如今哪怕知道她故意旧事重提,金从善也只能乖乖道:“是伯伯的错,伯伯有眼不识珠,不识你这颗大珍珠!这样行了吧?你来伯伯的戏堂子唱戏,首先薪资就绝对不会少了你的!”
好的条件再次抛出来。
沈槐刚想应下,桌子底下就被沈声默踢了腿,他便只能闭口不言,把一切都交给女儿应对。
沈声默说:“我来到香江,除了金伯伯,也不认识别的人,自然只能留在伯伯的戏堂子唱戏。只不过我师从我的父亲,不是在伯伯那里学艺。我在戏堂子唱戏,借的是伯伯的场地,卖的是我自个儿的艺。我是借地卖艺,不是给金伯伯打工,所以要我留下来可以,我却不想拿工资,想拿分红。”
不要工资,想拿分红,好大的胃口!
金从善都给沈声默弄傻了。
这丫头,她是真敢想啊!
金从善人直接傻了。
以前金从善只出场子,各地流窜唱戏的戏班子到了他的地方,会跟他租地演出,给他场地费,戏班子的钱,他是不参与分红的。
只是在香江,戏班子已经没有了,金从善既出场地,又出戏班子,都是自己的东西,给戏班子的演员们也都是发工资,票钱是没他们的份儿的。
现在,沈声默打起了票钱的主意。
金从善单知道沈声默人小鬼大,但不知道心这么大!
而且一般人哪怕不满薪资,也绝对想不出还有分红这个操作吧?
这个词还是舶来品呢,金从善也是近来和伙伴做生意,投资了一部电影才知道的。
这个小丫头,一来香江没多久就知道了。
金从善一个是惜才,二来是想看看她到底能闯出什么名堂来,答应了。
办戏堂子,对金从善来说,已经不是他主要的经济来源,更多的是想要圆梦,重新做回老本行,让自己心里舒坦。
沈声默狮子大开口,不仅没让他生气,反而更加欣赏起来。
头脑清醒的女孩,不管在哪里,都不会混得差的,她知道自己要什么。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然而沈声默觉得还不够,还得正儿八经的拟定合同。
金从善自然都应了,第二天就让他的秘书把合同给定下来。他为人大方,既然肯让利,那索性好人做到底,就连第一场沈声默救场的戏,都给她分红。
第一场戏的票一共卖出了五百张,每张八毛钱,一共卖了四百块钱,沈声默的分红是一成,这一场戏下来,她就拿到了四十块钱的分红。
相当于一个员工一个月的工资!
“谢谢金伯伯,祝金伯伯财源广进,事事顺心。”沈声默嘴甜,说话说得像拜年似的。
签了合同,拿到了钱之后,沈声默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先去租了一间两居的公寓,从金从善的公馆搬出来。
然后向香江最大的购物大楼,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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