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内十洲三岛,仙门五首各自统辖一洲,其余各洲划分给剩下几大宗门,每个宗门只需管好自己一亩三分地,也因此每个地界民风世俗皆各不相同。
如纯陵十三宗管辖流洲,便重律刑严;梵音禅宗管辖极洲,则人人皆修习儒释道心法;云梦泽管辖生洲,因为门派上下皆是女修缘故,女子地位远远高于男子;蓬丘洞府管辖元洲,上下禁奢靡之风,崇尚苦修之道。
至于仙门之首太玄都管辖长洲,因其地位尊崇,汇聚了芸芸修真界各地人才,便呈包容之态。
而阆风巅治下玄洲以东——
没什么别特点。
若非要说,便是和修习逍遥道阆风巅一样,十分逍遥自在了。
沈黛与兰越同乘仙鹤途径玄洲上空,她趴在仙鹤背上,看阆风巅山脚下人间烟火气。
这热热闹闹集市,不像是在仙山脚下,倒像是在凡人界。
“那边是食肆,那边是卖符箓阵法丹药,还有些法器法衣铺子,都可以逛逛,不过里面东西品质寻常,若你想要,不如去阆风巅内私库挑挑。”
兰越逐一细心为她介绍,随后又问:
“想先去逛逛再回去吗?”
沈黛囊中羞涩,就她身上这三四百灵石,虽然不算少,但也得省着点花。
修真界大宗门与小宗门在资源上通常有很大区别,沈黛不知道阆风巅是个什么情况,若到时候她洞府简陋,身上有钱也可以自己修整,不必再麻烦师尊师兄。
“有机会再逛吧,今日就先……”
“别可以不逛,但门服总归是要做几件。”
谢无歧瞧了瞧沈黛身上这件山茶色长袍。
这还是他们在太玄都时,他在下山之前替沈黛随便买一件,当时见了就莫名觉得适合她,穿上以后更是觉得,这颜色穿在她身上正好。
方应许闻言也点点头:
“确实,阆风巅那些门服都是男子穿,并无女子样式,得去定制一件师妹能穿。”
“诶?不用这样麻烦,我穿男子也可以——”
“不行。”方应许淡淡回答,“男子门服,没有你这个身高能穿。”
沈黛:……倒也不必如此扎心。
一行四人到了阆风巅山下坊市。
坊市人潮如织,不少人都认识兰越师徒,一路上都有铺子掌柜、路边卖货郎和他们打招呼。
“仙尊回来啦。”
“哎呀,那个什么宗门大比这么快结束了吗?”
“仙尊要瞧瞧蜜饯吗?今早新做好蜜饯,又甜又糯!”
兰越揣着手走到小摊边瞧了瞧,挑了些樱桃、海棠之类甜蜜饯装了满满一盒,转身递给沈黛。
“回去以后我交给你一个阆风巅玉牌,以后你在玄洲买东西都不必付钱,每个月这些商户自会来阆风巅报账,有什么想要,就让你师兄们带你来挑就行了。”
没见过世面沈黛震惊了。
这、这也可以吗?
“你好像很意外样子。”
谢无歧从沈黛手里蜜饯盒里挑了一个,扔进嘴里,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
“莫不是你见师尊平日穿着那件打着补丁袍子,就以为他是个穷人吧?”
沈黛还真是这样认为。
谢无歧说阆风巅是剑宗,既然是剑宗,沈黛两世加起来,就没见过哪个剑修有钱过。
铸剑、打剑鞘、保养剑身等等都花费不菲,若学艺不精时常断剑,买一把新剑那更是要攒上好多年灵石才够。
像纯陵十三宗这样大派还好,换成下三千宗门小剑宗,大多都过得很是捉襟见肘。
虽然兰越看上去一点儿也不捉襟见肘,身上也有种门阀世家清贵气质,但在沈黛看来,这气质更像是落魄贵族,尤其是第一次见他失忆时找不着路模样,更让人油然而生一种保护欲。
很可惜,这种对柔弱师尊保护欲似乎只有她一个人有。
从天.衣阁量好尺寸出来时,沈黛就见对面神兵阁拍卖会上似乎在拍卖什么,哄抬到了两千灵石高价。
下一秒,不知何时进去谢无歧在后排举了个手,慢条斯理道:
“我出三千。”
“……成、成交!”
“这是玉令,下月去阆风巅支账。”
沈黛:……
兰越却在后面弯弯眼笑道:“哎呀,阿歧又看中什么好东西了,我们去看看。”
神兵阁在十洲三岛有许多分店,这一间分店店面不大,但内里却用金箔装饰,是神兵阁一贯土豪风格。
没抢到心仪法器众修士含恨散去,谢无歧却在一众妒忌目光中神态从容地落座,神兵阁小厮为他捧上一个漆木匣子。
谢无歧却未打开,而是朝沈黛方向推了推,骨节分明食指在匣子上轻敲。
“打开看看。”
沈黛一愣:“给我?”
“不是给你还能给谁。”谢无歧懒洋洋地答道,“阆风巅第一个小师妹入门,我这个做二师兄,总要给些体面见面礼。”
沈黛小心翼翼地打开,漆木匣子里装着一个小巧璎珞圈。
中间是一朵莹润白玉石花,与周围玫瑰七宝合成众华璎珞,这并非是普通钗环首饰,而是木系疗愈上品法器,触手便有幽幽绿光浸入肌理,浸润灵脉,对于沈黛这样容易受伤体修大有帮助。
且为了不妨碍修士行动,款式做得小巧简洁,很是精致可爱。
沈黛还是头一次收到这样女孩气礼物,匣中指甲大玉石发着光,好看得让她挪不开眼。
但这礼物实在过于贵重,沈黛正要推辞,就听方应许嗤笑一声:
“神兵阁能有什么好东西?都是些包装得花里胡哨破铜烂铁。”
其实特别喜欢这破铜烂铁沈黛:tat
但自以为十分了解沈黛方应许大手一挥。
“谢无歧送这破璎珞你就随便戴着玩儿,我给你一个更好见面礼,你肯定喜欢。”
沈黛也有些好奇方应许会送什么她东西,然后下一秒她就见金光一闪,方应许从他一堆上品法器库存里,掏出一柄巨大——
铁锤。
“这金光锤原本也是一名元婴期体修法器,你现下用着或许还早,不过法器这种东西多多益善,你留着等结丹以后再用,便是如虎添翼,这一锤下去,必然无人敢轻易和你动手。”
看着方应许满脸“我就知道你一定喜欢”自信表情,沈黛沉默了一会儿。
她觉得她新大师兄,对她似乎有一些很深误解。
兰越唇边噙着笑意,在一旁默默看着他们。
神兵阁掌柜知道他来,出来迎接:
“难得见仙尊光临,真是让小店蓬荜生辉,不知是要添置些什么?”
兰越示意沈黛方向,笑盈盈道:
“阿应和阿歧来给小师妹买见面礼罢了,不必劳驾,让他们随便瞧瞧就行。”
“小师妹?”
掌柜和兰越认识多年,自然知道他门下亲传弟子只有两人。
打量了沈黛好几眼,这才笑道:
“看来仙尊又捡着小孩子回家了。”
既然是兰越时隔多年新弟子,这掌柜也很会做人,叫来底下小厮嘱咐了几句,小厮便上前对沈黛等人道:
“几位客人今日赶巧了,从今天开始神兵阁有个活动,每位消费一千灵石以上客人都有机会抽一次奖,奖品是神兵阁内一些小巧玩意儿,不算贵重,但也算是讨个彩头——”
小厮见那众华璎珞落在了沈黛手里,便对她笑道:
“这位仙君,不妨随我去这边抽个奖?”
一听抽奖,沈黛简直寒毛倒竖,如临大敌,立刻躲在谢无歧身后,脑袋摇成拨浪鼓。
“不了不了,我就不抽了,反正也不会抽到什么好东西……还是大师兄和二师兄你们去吧。”
她这样一说,谢无歧便又想起了宗门大比上沈黛抽签。
那确实不是一般人运气。
“再差还能差到哪儿去?讨个彩头东西,难不成还会在里面放个癞□□不成?”
谢无歧一边说着,一边随手打开她手中匣子,将璎珞戴在沈黛颈间。
色泽淡雅玉石璎珞佩在她胸前,更衬她肤色瓷白,似这玉石般泛着莹润光泽。
谢无歧看得心生欢喜,觉得自己眼光实在是很好。
给沈黛戴好以后,谢无歧便拉着沈黛手腕,跟着小厮一路往玉骨帘后走:
“你要真能在这满室华贵里抽到一只□□,也是一种本事。”
沈黛被谢无歧拉着站在了满墙挂着福袋前,福袋长得全都一样,里面似乎是有纸条之类东西,选中哪一个取下来,便可以兑换纸条里面礼物。
迟疑了一会儿,沈黛犹豫道:
“那好吧……但是我要是抽到什么奇怪东西,你们别笑话我就是。”
谢无歧自然答:
“怎么会。”
然后他转过头就冲身后方应许使了个眼色,方应许也瞬间心领神会,偷偷摸摸给小厮塞了两块灵石,连传话也谨慎地用了一个隔声咒,只有那小厮能听见:
“待会儿无论她选中了什么奖品,都给我换成你们店里最好奖品,差价我自会付给你,懂吗?”
沈黛丝毫不知两人背后交易,格外严肃地在满墙绢袋里挑选,甚至还当场给自己卜了一卦,终于从中挑了一个序号最吉利福袋。
小厮上前打开袋子,对着纸条上字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
“哎呀,这位仙君!您一下就抽到了本店最珍贵奖品!宝华琉璃钗一根,价值五百灵石!恭喜仙君,贺喜仙君!”
说完小厮就端着一脸职业微笑,将手里纸条团成一团藏在了身后。
谢无歧与方应许顿时放心地长舒一口气。
倒是沈黛,被这小厮话吓了一大跳。
她长这么大,就从来没抽到过什么奖,就连在现世时候玩抽卡手游,抽个十连都只能抽到保底,还是最差那种!
所以这小厮说完,她第一反应就要上前:
“你是不是看错了,我帮你仔细看看……”
这怎么可能?她这破命,怎么可能抽到什么最好奖?
谢无歧和方应许见状立刻一个箭步上前,一人一边架住了沈黛。
方应许:“这有什么好看,人家说是最好,就是最好看,难不成还骗你吗?”
沈黛还是不信:“可是……”
“别可是了,你,还不去把奖品拿上来?我们还急着回去,莫要耽误我们时间。”
小厮机灵地应声离开,并转头就销毁了那张沈黛原本抽到纸条。
还心有余悸地感慨一声:
“这小仙君,手气可真有点准得可怕。”
因为上面赫然写着神兵阁里最便宜奖品——
月宫玉蟾蜍,一对。
为了让第一次来阆风巅沈黛认认路,兰越一行人并未乘鹤御剑上山,而是在山下坊市逛了一整天,吃了些玄洲特色菜肴,才悠闲地一路步行上山。
兰越那只灵宠仙鹤也摇摇晃晃跟在后面,时而走走,时而扑腾一会儿。
路上,沈黛头上那只宝华琉璃钗莫名吸引了仙鹤目光,大约和逗猫棒是一个原理,总之沈黛被看得头顶发凉,一边走一边忍不住抱头,生怕一不小心就被这只仙鹤叨叨脑袋。
刚才她可看见了,在山下集市时候,这仙鹤还跑去和大鹅打架。
一只鹤打赢了十几只大鹅,这是多么可怕战斗力啊!
“不必担心,这仙鹤通灵性,一贯不叨女孩子,更何况你跟着师尊骑了好几次,它已知道你是师尊人,更不会欺负你了。”
沈黛倒也不完全是怕他叨她脑袋。
“但它总盯着我发钗。”沈黛说得还有点委屈,“要是它叨走我发钗,你梳了这么久头发也会散。”
谢无歧一愣,旋即胸腔里传来他几声闷笑:
“散了便散了,我再梳就是,日后你天天都住阆风巅上,梳个头又不是什么难事。”
沈黛有些好奇:
“二师兄,你怎么会梳女孩子头发啊?”
说来惭愧,她虽然算是个女孩子,但前世今生加起来,也梳不来什么复杂发型。
让她一拳砸烂十块大青石板她信手拈来,让她梳头她两分钟就能把一头顺滑长发打成死结,然后收获想要一剪刀把头发全剪了暴躁心情。
“我没和你说过吗?”谢无歧慢悠悠走在前面,双手扣在脑后,语调寻常地说,“一个男人要想学到这种女孩家手艺,那只可能是在秦楼楚馆里学到了。”
谢无歧说了一半,故意顿了顿,想瞧瞧沈黛会有什么反应。
半响见她没动静,还以为是她年纪小,又未经世事,大约不懂什么叫秦楼楚馆。
谢无歧便不打算再逗她,刚要继续往下解释,便见沈黛拍了拍他肩膀,一脸郑重地说:
“二师兄,你年纪轻轻,还是要注意身体啊。”
谢无歧:“……”
前面方应许毫不留情地笑出了声。
笑完了才反应过来,蹙眉盯着沈黛质问:
“等等,你这小小年纪,从哪儿知道这些东西?”
沈黛瞪大了眼:
“二、二师兄也是小小年纪,他还能去秦楼楚馆呢!”
“他是小时候去秦楼楚馆当小厮给人家跑腿干杂活,人手不够他还得顶上给那些姑娘们梳头,梳不好饭都没得吃,你以为他是去花天酒地?”
……原、原来如此。
沈黛万万想不到,生了一副纨绔模样谢无歧还有这样曲折经历。
发现自己误会了,但沈黛还是忍不住小声替自己辩驳一句:
“不能怪我多想,主要是二师兄本来就……”
谢无歧唇角勾起,追问:
“本来就怎样?”
“就长了一张会左拥右抱脸。”
沈黛理直气壮。
谢无歧:“……”
山路崎岖难行,但对于修士而言倒也并不算难走,几人闲聊间便已至山门外。
这一路多竹林松柏,阆风巅山门就在这碧色掩映之后,走完长阶最后一级,展现在沈黛面前——
是一个破破烂烂仿佛百年未曾修缮朽木山门。
“师妹——!”
沈黛还未来得及对这山门发表意见,便听前方响起一个让人十分抗拒熟悉声音。
是陆少婴。
“他怎么会在这儿?”
沈黛有些讶异,兰越说他得好几天都下不了床,怎么现在就能出现在这里了?
兰越自然没有放水,是陆少婴为了立刻来阆风巅接沈黛回去,吃了一大堆疗伤上品丹药,又去求着停云宫南华真人为他疗伤,伤刚刚好了两三分,能下地走动了,便立刻带着人来到阆风巅。
正不知如何入内,便见沈黛一行人从山下步行上来。
“谁是你师妹?滚远点啊。”
方应许头一个拔剑,毫不客气地开始痛骂陆少婴。
“你是不是有毛病?这都半死不活了竟还要跟来阆风巅恶心人,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陆少婴能站在这里已是不易,根本没力气与旁人争辩,只对沈黛道:
“我都知道了,师妹,那个宋月桃不是什么好人,你猜得没错,她才是与魔修勾结内奸,她会害了我们所有人,我、我……”
他不敢随意在这里透露自己已经重生一次事情,只能尽全力解释。
“从前,是我被她蒙蔽,她戏着实演得太好,将我们所有人都骗了过去,现在我相信你说她不是好人话了,真,师妹,你跟我回纯陵吧,以前是我误信奸人,我不知道……”
沈黛也不明白他为何一夜之间仿佛变了个人。
这还是他第一次,近乎是低声下气、用恳求般语气和她说话,她甚至能从陆少婴那双急切眼中看到几分难堪。
陆少婴生来便是修仙名门,是锦衣玉食小少爷,八岁便拜入纯陵门下,成了衡虚长老亲传弟子。
从来是被人簇拥天之骄子,何时有过这样低声下气时候?
但沈黛一点儿也没觉得受宠若惊。
“我知道了,不用你相信,这些事情,我会有我自己处理。”
前世修真界大乱是在十年后,想要挽回并不是来不及,沈黛已经打算顺着太琅城魔修事情暗中调查下去。
有了更有说服力线索,她才能和重霄君说出未来魔修将杀回修真界,并屠戮整个修真界事情。
现在她只有一张嘴,是没办法让大家相信她,这些她心中都有谋划。
陆少婴一愣,他以为自己与宋月桃划清界限,沈黛多少会在意他一些,却不想沈黛根本毫无波动,他顿时有些慌了神。
衡虚仙尊和江临渊是绝不会相信宋月桃是内奸这件事,这一点他已经证实了。
现在唯一会相信他,与他站在一起唯有本就憎恨宋月桃沈黛。
“等等!”陆少婴又拦住沈黛去路,“我知道,我知道我从前因为宋月桃挑拨,误会了你,对你做了许多……不太好事情,可你相信我,我现在已经知道宋月桃她就是个蛇蝎心肠女人!我绝不会再向着她一分!”
“师妹,跟我回纯陵吧,你看这阆风巅不过是破落门第,哪里有纯陵十三宗半点气派,若你跟我回纯陵,我向你保证,那些在背后议论你,说你坏话弟子,我会替你处罚,那些你不愿做事情,我会帮你做,从前我如何待宋月桃,更会加倍补偿你,师妹——”
陆少婴眼眶通红。
他看着眼前沈黛,脑海中便不自觉地浮现出前世他死后时画面。
挨了宋月桃那一剑后,他虽身死,魂魄却还未散。
就这样,他眼睁睁看着宋月桃将他尸身毫不留情地丢入熊熊火海之中。
而前来寻他们沈黛却全然不知道他已经死了,紫府宫大火烧得如张狂怪物,仿佛能将一切活物吞没,那是魔君麾下一个以赤焰鬼火闻名魔将放,能烧七七四十九天不灭。
沈黛在大火中探查到他一丝灵力,愣了不过数秒,便毫不犹豫地凝出一个水系屏障罩住自己,随后一头扎入大火之中。
陆少婴亲眼看着熊熊烈火将她吞没,就算是那屏障也不可能完全抵挡住那场骇人大火。
她裸露在外皮肤被大片灼伤,赤炎鬼火非普通烧伤可比,每一处烧在她身上,便如万千毒虫啃食,她痛得浑身发抖,却还是在摇摇欲垂宫殿内存着一点微茫希望。
她最终找到了他尸身。
彼时她早已伤痕累累,晚一步就要被紫府宫那根大梁砸在下面,但她还是九死一生地逃了出来。
她在纯陵后山一片焦土之中,用最后力气给他挖了一个还算体面坟冢,用鲜血淋漓手捧着土将他下葬。
她失魂落魄地对着他坟冢道:
“都是我来得太晚了,我来得太晚了。”
可她不知道,这一切本就与她无关,是他罪孽,是他愚蠢送他自己归西。
回忆这一幕幕过往,陆少婴只觉得像有人生生在他心上剜了一块肉。
他无法和沈黛说清他所有悔恨。
他只想能将她带回去,如今她只有十三岁,只要她回到纯陵,他还是她二师兄,他还会有机会弥补这还未发生一切。
然而沈黛只平静地看着他: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中了什么邪,但陆少婴,你今日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从前我只知道你爱一个人便会将她捧到天上,恨一个人就想将她踩进泥里,却还是想不到,你能踩得这样彻底。”
“宋月桃是一把刀,而你是握刀人,刺我是刀,但伤人还是护人,其实不是刀说了算,你觉得呢?”
仿佛当头一击,陆少婴被沈黛这两句轻描淡写话定在当场,动弹不得。
沈黛不想再和陆少婴多费口舌,对兰越道:
“师尊,我们走吧。”
一直无言兰越只问:“说完了?再没旁要说了?”
沈黛摇摇头:“没有了。”
她和陆少婴,实在是无话可说。
“等等——”陆少婴见沈黛越过他要往那山门里走,猛地上前要拉她,“你不能走!我不允许你走!”
谢无歧已忍了许久,这人昨天一个模样,今天又一个模样,真是好人坏人都让他当了。
他正欲动手,却见一个人比他更快。
前面走着沈黛见陆少婴还要纠缠,二话没说,反身就是一脚踢在陆少婴胸前——!
在他身后就是万千石阶,重伤未愈陆少婴就这样被沈黛一脚猝不及防地顺着长阶踢了下去!
“少主!!!!”
随陆少婴同行护卫满脸惊恐,急忙下去捞人。
而沈黛却长舒一口气:
“……终于安静了。”
一旁毫无出手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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