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太幸福是会被天遣的。第二天我还没起床,床头那个哥哥特制的电话就催命地叫了起来:“接电话接电话!钱被偷了钱被偷了!”
说起来,哥哥设计的这个电话真的很无聊,铃声也只有两种。
一种是普通型,“接电话罗接电话罗,不过是你付费哦。”一般这种铃声就是说没有什么大事,只是闲聊的那种。
另一种就是现在这个叫得像催命似的声音,哥哥说这是紧急呼叫,不过目前为止,我也听过两三次,都是他半夜睡不着打过来,居然说是叫我上厕所,别憋着。
这算哪门子的紧急呼叫?!哥哥那家伙,的确是越来越变态了!而且这种怪异的铃声,害我根本不敢把手机带到外面去,别人听见多丢脸!
所以听到这个铃声时,我当时并没有什么反应,迷迷糊糊接了起来,“你搞什么啊!”
“你最近有没有见过哥?”哥哥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着急,我想了一下反应了过来,“你说风光啊?嗯,见过,昨晚还差点打一架呢。”
“小尘,你出去找一下他,我现在感觉很不好!”哥哥用几乎是命令的口吻说,这让我很不爽,“你不用管他啦,就算他变成了小孩,也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
“小尘!”哥哥的语气严厉起来,“我和哥是双胞胎!我现在感觉很不好!以前的事因为他是自愿的,所以我感觉不到什么,但现在,我清晰地感觉到他有事!”
啊啊,就是说他非自愿地和别人发生了冲突了嘛!我心里很不了然,可还是急匆匆起床出门。想起昨晚的事,那家伙应该去教训那群冤枉他的小孩了吧,难道说……反而被教训了?
我有点窃喜,却又有点心急,也搞不清楚自己这种矛盾的心情是为什么,就差点被一辆迎面而来开得飞快的轿车撞到,然后就碰上了跟在车后面跑来的少年侦探团,里面居然有已经恢复成小孩的柯南和一直没怎么见过的灰原。
“小光被绑架了!”我还没顾上和柯南打招呼,步美已经哭了起来,“小光在我们面前被人绑架了!”
什么?我没反应过来。看着柯南冷静地拿出自己的滑板指挥其它人去报警,自己就要朝那辆车追过去,我突然觉得自己一定要做什么,所以想也没想,一下抱住了他。
“你干嘛!这个时候别玩!”柯南把我像八爪鱼一样抱着他的手拉开,“我要去追犯人啦!”
“我知道。”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现在有团火在脑里熊熊燃烧,眼睛似乎发红,身体却有点冷。然后意识却分外清楚。
“我们一起去。”
“你太重了,追不到……”柯南还没说完,我已在他那个太阳能的滑板旁一踩,然后我们飞奔了起来。
“看不出来,你平衡感还不错……”柯南有点不满地在说什么,我没有注意听。我只死死盯着前面那辆黑色的车子。
又是车子!连窗户都故意改装过看不见里面的黑色车子!我心里最深处那个可怕的记忆被带了出来。虽然说哥哥现在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但我深深地记得,就是像这样一辆车,曾把他从我身带走。这样一辆车,勾起了我再也不愿回想的那种绝望。
我一定要做点什么……如果我再不做什么,我就要像以前一样,失去什么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态,明明知道前面那辆车里是风光,明明知道风光那家伙讨人厌,可是却总把他和哥哥的身影重叠了起来。
风之一族的人从来都是薄情的,我一直认为,我和风光都是典型的代表。可是没想到,我居然还会为他这么拼。
都是哥哥的错!为什么要把他丢到这边来嘛,为什么要让他变成普通的小孩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我压低了身子死死看着前面的车。
那家伙不是一直很嚣张的吗,怎么可能现在就这样乖乖被别人带走了?!好孬也当过长老的人啊!那一股子邪劲到哪去了!怎么会这么没用!
我一下埋怨哥哥多事,一下气恼风光没用,一下又恼火自己居然一直追不上那辆车。
“……喂,你别这么乱弄啊!滑板会坏的!”柯南被我一下又一下在滑板上转重心吓得出了一声汗,“我来掌握方向就好了!”他吼着,又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我以为你很讨厌他的。”
“我是讨厌他的!”我咬着牙说,那家伙和我八字不和,他曾害过哥,害过我,他害哥死了一次,害他现在不能在这里陪我,害我曾失去观月,失去能力……这些帐我都还没找他算呢!我和哥可是他最大的受害人!
还差三米,我们却怎么也追不上那辆车。那辆车还故意开得歪歪扭扭,撞飞了不少路边的招牌。
可恶!我突然什么也顾不上了,身子一沉脚在滑板上使劲蹬了一下身子就往前蹿。
“风尘!你……”后面只听到柯南的大呼,我已飞跃到那辆车的顶部。但是由于我最后受力点是滑板,所以现在那个滑板连同柯南被我这么一蹬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风把我的头发吹得乱蓬蓬的,我听到路人在惊呼。车子冲出了市区。
我管不了这些,脑子里全是恼火的念头。
对啊,我和哥,才是被他欺负的最大受害人!所以能教训他的,也只有我和哥哥而已!你们算哪根葱!居然敢在我面前欺负我的家人!
最后一句,我几乎吼了出来,激动之下,也不觉得自己的逻辑不对。
然后,车里就有子弹,穿破车顶直直朝我打了过来。
我脸一偏,右肩却一痛,差点从车顶摔下来。然后就听到车里传来风光细着嗓子的尖叫。这小子,变成小孩了声音也变得尖尖脆脆的,一点磁性都没有!
我不知道车里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自从风光叫了一声后,车子就像失去了方向感,越过公路,冲进了路旁的树林,然后,直直朝树林最深处那棵最粗的树撞了过去。
我被甩了出去,隐隐约约看见风光正从车里爬出来。
你这个死小子,你快害死我了!我突然觉得松了口气,却又气得牙痒痒的,然后就落进了树林外的湖里。
我的右肩火辣辣地疼,冰冷的湖水一浸,更是疼得发麻。
但我奇怪我的脑子居然还是清醒的,身体除了肩膀上的枪伤疼之外居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身体果然是倍棒啊我急急从湖中冒出头,正看见风光摇摇摆摆要朝湖里游来。
他的头似乎撞破了,嘴唇也擦破了些,身上的衣服也被扯得破破烂烂,满脸苍白,眼神溃散,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
看到他似乎真的没事,我松了口气。他看到我,眼神也有了焦距。
“你怎么还没死!”我们同时说。声音都有点喑哑。
果然,我还是讨厌你啊!我想笑,身体却猛然失去了力气,耳边传来越来越近的警笛声,我的意识却模糊了起来。
做人果然不能太嚣张啊,不知道来救我的警察是不是帅哥?我最后只来得及转这样的念头,身体就往湖里沉了下去。
我觉得,我的心脏其实是很很强壮的,因为我在这里基本上就是幸与不幸,受伤与复原这样的生活的交替。而我,居然现在还活着。
我的约会啊!和不二的网球约会,还有迹部家的舞会,观月都答应要陪我去了的说!现在受了这样的伤,别说不能打网球,估计去舞会的时候还要包着绷带吧!啊啊,怎么会这样。
周围一片黑暗,我的身体起起伏伏,似乎在一个很不可思议的地方躺着。应该是在做梦吧?
我恍恍惚惚地睁开眼,却察觉到一末冰冷地视线。
一个人走到我面前,视线更为冰冷,声音都透着恨意:“为什么你要救他?为什么你要说那样的话!”
我抬头,看到了自己。
不是现在这种中学生的自己,而是在风之一族那个嚣张的,二十岁的自己。
“为什么要救他?”那个声音都透着鄙视,“你这样就原谅他了?你真的把他当成家人了?你忘了他曾做过怎样的事?”
“他现在不过是个没有自保能力的小鬼了……”我想辩解什么。
“不要找借口!”另一个自己看着我,“就因为他现在的身体成了小孩,你就以为能把他和以前那个风光分开了吗?因为他现在没有能力再伤害你,就有理由原谅他了吗?你别忘了,你是风之一族的人,不骗人就被人骗,不伤害人就被人伤害!你应该恨他的,不,你一定要恨他,你一定要杀了他!他是背叛者!”
“可是哥哥……”我皱起了眉,看面前的自己。我真的是这样的人吗?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是应该讨厌风光的,可是有这么深的恨意吗?而且,背叛?……我从头到尾就没和他好过,哪里谈得上有什么背叛的事?
“风影吗?”另一个自己的表情更为鄙视,“他太心软了!做不了什么大事!真是可惜了那么强的能力!如果我有那么强的力量……”
我越听越不对头,这个真的是我吗?我从来不直呼哥哥的名字的,我也从来不曾羡慕过哥哥的力量!我真的是在做梦吗?
“你是谁?”我站起来,冷冷地看着那个二十岁的自己。
“我是谁?”那个人似乎有点吃惊,然后笑了起来,“我是你,我就是你自己啊!藏在你内心深处的,最真实的你!”
“放屁!”我指着她吼,“我从来没那么想过!”
“你难道不曾恨过风光吗?”那个自己似乎有点慌起来了,“你不是曾要他死吗?”
“是的,我恨过他的,我恨死他了!”
“那就不该救他!你为什么要救他!”那个自己似乎又定下心来了。
“这个……”我看着那个自己,突然笑了,“你不是藏在我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我吗?我怎么想,你怎么会不知道?”
“……呵呵,”那个自己也笑了起来,“你真的相当精明啊,风尘。”她向后退去,“你的想法,我真的很难明白呢……明明只是个花痴……明明应该很好对付的……”
周围的黑暗开始退去,有温暖的光射了进来,然后,周围开始亮起来。然后……
“没死就起来啦!”这个声音,是柯南?!
我一下坐了起来,整个病房居然只有柯南一个人在。
“怎么是你?”我懒懒地回答,扭头去看窗外。心里却想着那个梦。
“你也太英勇了吧?幸好是早上,看见的人并不多。而且那个绑架事件似乎有内情,目暮警官派出了大部分区警力去封锁消息了。然后又向你学校请了假,顺便把你父母叫回来了。不过你刚动完手术,他们没想到你会醒得这么快,所以他们现在开会去了,一会儿才来。你现在……”
“他呢?没事吗?”我打断了柯南的话。我是应该恨他的,却救了他呢……而且好像说了很没有逻辑的话……
“他?”柯南愣了一下,“你说目暮光?他只是擦伤。不过……”柯南话一转,“绑匪却伤得很重哦,他们说是小光打的。”
“哦。”应该是他动的手吧,我听到那声尖叫,应该是他开始暴走了。
“很厉害的小孩啊。”柯南笑了。
“你也是很厉害的小孩啊!”我扭过头去看他,伸手要拉他的脸。
他似乎早有防备地逃开,脸却又涨得通红,“你才刚动完手术呢!还有空做这种事!什么恢复力啊!”
“没办法,看到帅哥在面前忍不住啊!”我似乎有点清醒了,看着柯南笑,“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大侦探。我才不信你逃课来这里只是为了看我的。”
柯南翻了个白眼,似乎懒得解释,“你的超能力呢?”
“没了。”我想耸肩,右肩却传来一阵疼痛,我只好苦笑着说,“有超能力还会搞成这样吗?”
柯南直直地看着我,似乎要从我脸上看出什么来。“你好像并不沮丧啊。”
“有就利用,没有就算了。这种事有什么值得沮丧的?沮丧也解决不了问题啊!”我看了看他。这位侦探的心思才叫复杂啊!
柯南愣了一下,“好像的确如此……那么……为什么要那么拼命去救目暮光……”
“你不是也很拼命去救他的吗?”我有点不自然起来。
“我们立场不一样!你并不是那种很热心的人吧。而且……”柯南又用那种直直地眼光看我,声音带着笑意,“我曾以为你很讨厌他的……”
我愣了一下。又想起了那个梦。也许……
“……所以经过这件事,”我顿了一下,声音低了下去,“我发现自己没有想像中讨厌他呢……”
这种话,不会再说了。我只是想告诉那个所谓的内心的自己,我最真实的想法。只是这种话,说起来怎么比我跟帅哥告白还要艰难呢?说到最后,我的脸居然都有点发烫的感觉。
病房里静静的。
“风尘,你还是有可爱的地方嘛。”柯南大侦探说,然后笑了起来。
“是啊,我当然知道,”我笑着看他,手又蠢蠢欲动,朝他的脸进攻,“如果你用工藤新一的身体来跟我说这句话,我会更高兴呢。”
“你这个花痴!”病房里,大侦探又大着嗓门吼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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