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过得相当得意啊……”
很久没做这样的梦了。
相当空旷的黑暗,半空中似乎有一束光照下来,就在那光柱中,二十岁的自己悠然自得地坐在一张摇椅上,撑着下巴半眯着眼睛看我。
我很想摆出鄙视的眼神去看她,却发现身上疼得厉害,脚更是被什么缠住了一样,完全迈不开步子。
她站起来走到我面前,摇弋的身姿如同一条蜕皮的蛇,然后居高临下看着我,“就想着玩恋爱游戏了吧?风尘小姐?”
只觉得身后被什么撞了一下,左右的肩膀被人死死压住,二十岁的自己发出像挤破了喉咙似的笑声,“恋爱中的女人智商有点低啊……”
我扭头看去,压住我的两人,两张一模一样的脸。
哥哥?!
我全身的毛孔陡然收缩,两个哥哥?
她在暗示什么?
“还是改玩侦探游戏吧,不然,没有机会了哦”她笑中,抬起其中一个哥哥的脸,斜眯着眼睛看我,“……我想要的东西,已经到手了啊……”
“快来找我吧,风尘……”她说着,身后开始出现其它人的身影。
观月、迹部、不二、忍足……王子们完全没有表情,一双双空洞的眸子在黑暗中发着幽幽的光。
“等着你哦……”
她的声音如同暗夜的魔咒,身边的哥哥双眼之中开始流出血泪。
然后,王子们的身影也完全淡去。
不要!不要!
发生了什么事!到底怎么了!我什么都没做错!我什么都没做错啊!
我没有花痴,我没有任性,我有听代理父母的话,我只是想开心的在这里生活,谈谈恋爱,过过平淡的日子啊!我什么都没做错啊!
她是谁,她是谁!
我全身冷汗涔涔,翻身坐起,眼前白花花一片,我似乎什么都没看到,脑子里只响着她的话,“我想要的,已经得到了啊……”
“风尘,快来找我吧……”
“等着你哦……”
发生了什么事?我什么都……没做啊!
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梦里的两个哥哥,是什么意思?!
“小姑娘醒了?”身边一个声音温柔的说,“你有什么感觉?”
我转过头去,看到身旁一个极其慈祥的护士。
……这里是……医院?
我这才有点反应过来开始发生了什么。看着打了石膏的右脚,我开始努力回忆,这突如其来的生病,莫名其妙的梦境。
护士摸了摸我的额头,然后就皱起眉来,“为什么还是退不下去呢?你感觉如何?”
感觉如何?
糟糕透了!我知道自己好像有点发烧,可是现在和在学校不同,除了身上烫得厉害,我并没有其它恍惚的感觉。
可是感觉非常不好!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发生了什么我并不知道,却非常非常糟糕的事!
“没什么。”我拍开护士的手,“我没事,我要出院……”
“不行!”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声音打断。
扭头一看,是……观月?!
观月?!
我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确定这不是我发烧中的幻影。
他的脸色非常难看,校服半贴在身上,似乎有点湿,发丝也湿湿的,半卷着贴在脸上,一双幽幽的黑眸在苍白的脸上发着光。
“嗯哼”似乎我睁大眼睛看他的表情让他非常满意,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又习惯性的去搅自己的发丝,“我已经联络你母亲了,她马上过来……”
他的头发还有点湿,被他手指一搅,水珠溅到了他眼睛里,他一下就窘了,“……总之,先退烧再说……”
“哼!”观月的话被一个人用鼻孔出气似的打断,我呆呆扭过头去,才看到站在观月旁,非常不自然的切原。
“你的书包!”切原似乎非常生气,将手上的包包朝我丢了过来,半途却被观月接了过去,“嗯哼谢谢你对她的照顾。”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这次观月把“嗯哼”两个字提得特别高,把“照顾”两个字,也读得非常重。
切原的脸色更难看了些,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观月,突然笑了起来,眸子里透出毫不掩饰的鄙视,“……反正,圣鲁道夫的人,也就这点眼光与水平……”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观月的声音冷了下来。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切原的鄙视表达得更为明显,连我也不舒服起来。
“嗯哼,立海大的切原赤也,自诩为网球部的王牌,果然如传闻般自大无礼。”观月说这话时,居然是无视切原,扭过来看我,眼神有点忿忿,“你就这种眼光?”
“哈?”我眼睁得更大。
观月他,说什么呢?
不过观月这种连鄙视都不屑的表现终于再一次成功激怒了切原,“你同谁说话呢!”
“你们才是,同谁说话呢!”温柔的护士大姐发了火,“这里是医院!不是你们争风吃醋的地方!请保持安静!”
争……争风吃醋?!
我觉得自己一定是幻听了,眼珠似乎要突出眼眶,心里想的却是:观月他,会为我吃醋?
观月没有反驳,脸顿时就炸红了。
切原的脸也红了,不过很显然是被气的。
“我?我?我?!!”他连说三声,手指向自己,大吼起来,眼睛差点充血。
“请保持安静!”护士小姐给了他一个白眼。
“哼!”切原好像完全是失去了理智般夺门而出,只余下他用鼻孔出的那个“哼”字,在空中飘荡,回声似乎久久不散。
我完全没有发觉,只是看着观月,不敢眨眼。
观月他……吃醋?
为我?!
这突如其来的幸福感马上就把那个梦境带给我的阴影全部击溃。
护士小姐很知趣地退出去了,只是临走时例行公式交代我吃药,然后看了一眼观月,目光中很有几分赞赏。
观月的脸可疑地开始泛红,然后走到病床前拿起杯子与药片,很有几分不自在地说,“吃药”。
命令的口吻。
我看到他伸到我眼前的手,干净纤长,再转眼看他,他像是要躲避我的眼神似的,把脸扭向了一边,脸色彻底变成了煮熟的虾子。
然后,我就对着他伸到我面前的手狠狠地……咬了下去。
…………
……
“……你干嘛?”他终于扭头来看我,脸色仍是红红的,双眼透出怒火。
果然……不痛啊……是梦吧?
我叹了口气,拿过药片与水吃了下去。
那个女人又造出这种梦,果然是躲在哪里想看我的笑话吧?
我吃完药就闭眼躺了下去,不敢看面前的观月,生怕他突然就会变成那个二十岁的自己,嘲笑着看我的笑话。
只是身边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那只被我咬伤的手狠狠拉起了我的衣领,观月的脸在我面前放大,他幽黑的眸子里全是怒意,“风尘,你别给我装傻!”
他压低声音吼,有几分抓狂的味道。
我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他眼里的怒意就转成了担心,另一只手抚上了我的额头,“怎么还没退烧?”
他的手指冰凉,身上有股让我熟悉的好闻味道。
观月……真的是观月!
我一把抓住他抚上我额头的手。
是观月!真的!实体!
不是梦!
他怎么在这里?他怎么来的?他不生我的气了?他在……担心我?
我突然觉得,这病,真值!
“你干嘛!”他被我的动作吓了一跳,脸又红了,手挣了挣没挣开,“放手!”他冰凉的手指开始灼热起来,泛红程度迅速接近他的脸色。
“观月,那个,我……”我突然就觉得精神了,亢奋了,突然就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手忙脚乱坐起来放开了他。
观月迅速退到一边,揉了揉自己的手腕,脸上却没什么发怒的情绪,“……嗯哼,还是老样子啊你,花痴!”他说到最后,居然有点无奈的表情,“……那个,你注意一下场合吧……”
我翻身就想下床,“那个,我……”
我很想说我那天是为了气风间才说那样的话的,我想道歉的,可我忘了自己的右脚还打了石膏掉在半空,这样一翻身,就差点从病床上掉下来。
只是“差点”,因为他扶住了我,似乎比我还慌,“你到底要干嘛!”他吼起来,似乎很不习惯我这种莫名其妙的行为。
真的是观月啊……
我又闻到了那种好闻的味道,我听到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心跳。
我不知道自己想干嘛,但很自然地就顺势抱住了他腰,头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得比我还快,居然有点想哭。
这次的豆腐吃得这样顺利这样自然,我果然天生就是花痴怪物女流氓。
他的身体又僵了,一如我以前吃他豆腐那样。
只是做了那样的梦后,得到这样的幸福感,让我好想哭。
“我……”
“我……”
我们同时开口说,却又同时住了嘴。
“你先说……”
“你先说……”
又是同时开口,同时住嘴。
“我说,那个,少爷……!”
那迅速生温的暧昧气氛就被那突然冲进来的司机同志击得粉碎。
“嗯哼有事?”观月故作镇静站到一边,整了整自己的衣领,声音却有点发抖。
司机同志万分无辜,“……那个,老爷刚才来了电话,问你在哪里……”声音在观月的怒视下越来越弱,“……老爷很生气……”
我坐在那里,看着眼前的情景,能够想像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观月出去回电话了(医院不准用手机),我并不是十分清楚观月的老爸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只是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成了琼瑶剧中的女主角,和男主角要生要死,周围的群众演员却完全不明情是何物,千方百计想法使坏。
这种剧情……一定很狗血吧?
突然想笑,却听见自己的书包里有什么在吱吱做响。
很小的声音,我茫然地把那发声的东西摸出来,是个徽章。
少年侦探团的徽章。
“还是玩侦探游戏吧,不然就晚了哦……”
梦中那个声音像魔咒一般在脑中响起,我又一次恍惚起来,按下了徽章的接收键。
“风尘……”信号很不好,断断续续,是个久违了的声音。
“……我们困在一个东京郊外一个别墅区了……没有电话……”
“……出人命了……报警……”
观月再进来的时候,表情很是恼怒,看我正在解脚上的绷带与石膏,又发火了,“你又发什么疯!”
“我要出院。”我平静的说。
“不准!”
“我要出院,有事,急事。”
“我说不准!”
“观月初!”我吼起来。
“风尘!”他吼得比我更大声。
“……不好意思打扰了,”门口出现代理老妈的身影,她还那种干练的打扮,看了看我放在窗台上的徽章,再看了看我发白的脸,叹了口气,“观月君,能请你出去一下吗?”她说,却是命令的口吻。
“……小尘,辛苦你了。”代理老妈带来了“天使装”,我怀疑她老是随身带着,随时准备让我去出生入死。
“是柯南,他们困在东京郊外一个别墅区,说是出了人命。”我边换衣服边交待。
“……总之,这个案子完了你还是安心上学吧,别管那边的事了。”代理老妈看着我发白的脸,语气顿了一下,有了几分慈祥的味道。
“……”我没有回答,换好了衣服。
烧似乎退了下去,可心中那丝奇怪的感觉却久久不散。
他们在瞒着我什么……
最近“风霜”出现的机会越来越少,柯南也很久没和我联络了。要不是这次他们碰上只能联络我的情况,我差点要忘了,自己还有个“与工藤新一齐名的女侦探”身份。
他们在瞒着我……什么事,他们想瞒着我?
我利索地换好衣服,代理老妈已经办好了出院手续。
然后我就在她的“护送”下以“风霜”的样子赶往东京郊区。
“……跟上前面的车。”医院外,观月看着那穿白衣服像天使般的少女上了一辆厢形车时,平静地吩咐。
“可是少爷,老爷交待你……”
“跟上那辆车。”观月的声音异常冷静。
反叛期啊反叛期啊!少爷连老爷的话都不听了!现在还要玩跟踪?!可是那个穿白衣服的少女,不太像是风尘小姐啊……少爷在想什么啊?刚刚和风尘小姐玩暧昧,现在又……观月家的司机从倒后镜里看了看观月异常平静却又惨白的侧脸,不敢想下去了。
窗外的风撩起观月的发丝,他脸色苍白,幽黑的眸子里泛起惊涛骇浪的怒意。
风尘……你到底想怎么样?明明还在生病,明明看到自己出现还欣喜若狂的,可是转眼就那样冷静地拒绝自己的好意,却又扮成那个什么女侦探出门……
你那么多秘密,为什么就不肯说一个给我听?
你不肯说,我就自己去把它找出来!
看你还有什么理由瞒着我做些不可理解的事!
你不要忘了,你说了你喜欢我的!
你不要忘了,你一直喜欢我的!
你的秘密,对我来说,不能是秘密!
不准是!
我想了解你,我想知道你的一切!
因为我……
因为我……
雨仍没有停,夜幕中两辆车的车灯在雨中如同微弱的烛火,摇晃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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