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的。”风影苦笑了一下。“她的封印自动解开了，不是禁忌之石的原因。”
“……风之一族的长老会，还真的会选。风尘……的确是个天才。”听见风影的话，风光只是笑了笑，然后脸色突然变得惨白，身体晃了晃就往下倒。
“哥！”一直注意着他的风影甩开了风间的手冲了过去扶住他，“我马上带你回去！”
“……不用着急的，反正……”风光挥开了风影的手，退了退靠到墙上，然后坐了下去。
他的身体开始不可抑制的发抖，咳了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然后顺着气说，“反正结果都一样……”
“………”风影不说话了，脸色比风光的还要惨白。
“……原来如此。”一旁的风间看着一切，开始还有点不知所措，然后就突然笑了，“哈哈哈，原来如此。”
“怪不得你们这么忌惮我！怪不得你们一直要到现在才肯动手，而且还是联手。根本不是为了那群风之一族的小鬼，而是为了风尘！”
“从头到尾，你们都是为了风尘！所以你们必须找到我，因为我是真实梦魇的继承人！我迟早会看到真相！”
她笑得流出了泪来，红色的洋裙抖着，像是黑白剧中那唯一的触目惊心的颜色。
“……弥子小姐，如果不是你一再招惹小尘，我不会，对你出手的。”风影扶着风光，看着笑得乱颤的风间，“其实，你在这里，会比在族里好很多的。你至少，还有这里一半的血液。”
“你不会？”风间眯了眯眼，“是啊，你不会。风影，是个绅士呢，从来都是。如果我不去招惹风尘，你就不会来对付我……”她似乎有点感慨，“因为如果我不去招惹风尘，她就永远不会真正觉醒，她永远不会知道真相是吧？”
“因为真实的梦魇……可以引发风之一族的人藏在最深处的意识，唤醒最不愿意让人知道的记忆，对吧？”
“……你和哥的能力，本来就是互补的。”风影看着风间，有了愧疚的表情，“……如果不是你一二再，再而三意图用真实梦魇进入小尘的梦境，我真的不会注意到你……”
“你不会，但是我会。”风光打断了风影的话，看着风间，“我可没有小影那么善良，就算没有风尘的事，就冲你冒充我女朋友这一点，就让我觉得恶心。”
“风光！你真的是个混蛋！”风间此时似乎一点都不害怕了，看着风光，眼神有着少女绝不会有的怨毒，“我是真的喜欢你的！在你失去能力的时候，我都想着，要放你一马的！我知道你再用禁忌之石，一定会死的，我当时不想帮你的！我那么喜欢你……”
“……对啊，那还真是谢谢你了……”风光呼吸急促起来，又咳了口血，眼神开始涣散，表情却带着十足的鄙视，“一直在给我说这么好笑的笑话。”
“你为什么就不肯相信，我喜欢你呢？！”风间暴怒起来，全身发抖，然后又突然笑了，“我输了，我一直以为风光是个疯狂又残忍的人，这种人，即强大，又脆弱，是最好对付的。可是没想到，真正的风光，原来这么伟大呢……”
“伟大到宁愿让风尘恨你都不让她知道真正的真相。伟大到用所有的力量甚至生命企图去改变那个曾经发生过的事实的记忆。”
“你说够了没有？”风光摇摇晃晃站起来，脸色又白下去一分。
“没有！”风间尖叫起来，“为什么是她？！凭什么是她！”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喜欢她！这个世界的人就算了，他们根本不知道真正的风尘是什么样子……而你！你们！你们明明什么都知道，你们知道她根本不是什么单纯善良的好人，那个只会花痴稍稍任性又自作聪明想保护所有人的女孩，根本不是真正的风尘！真正的风尘，她明明，她明明比所有的人都可怕！为什么！？”
“……你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呢……弥子小姐。”风光突然笑了，“有守护东西的人和没有守护东西的人，真正的不同。”
“有守护东西的人，的确是相当脆弱的，但是，没有守护东西的人，无论多么强大也无法取得最后的胜利……”风光顿了顿，又去看风影，眼神有点不可捉摸，“赢的人，不是我。”
“你为什么就不能帮我？真正的风尘是那么可怕啊!！你为什么……就只想着帮她？！”
“……我没有帮她……给你说也不懂，你蠢得简直无可救药……小影，快把她带走，看着她我真的很烦呢……”
“风光，我恨你！我恨你！”风间看着风影在空气中轻轻一划所带开的黑洞。
那一边，就连接着风之一族。
她曾向往的风之一族，她曾那么想去，可是绝不是以现在这种状态！
“我恨你！我恨死你了！”风间突然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以前的梦想就在那里，可她不想去了，不想去了！
她想甩开拉着她的风影，她想狠狠地给那个一直鄙视她的少年一点颜色看看。
可是那个看上去快要死的少年只是用苍白的脸庞给了她个笑容。
“……你以为，我会在乎吗？”
一如以前。
风影带着风间走了。走时一句话都没有说。
因为该说的，他们在几天前就已经说完了。
在他知道风间就是风绝会的幕后黑手，就是真实梦魇的继承人的时候，在他知道，小时候那个雨天真正的凶手后与现在风尘的有所不同的时候。
一切，就已经计划好了。
风尘是什么人？
任性的？花痴的？自以为是的？
如果风尘真的只是那个样子，他根本不会花这么大的力气和风间弥子玩合作者的游戏了。
再使用能力，他会死的。就算是风影，也不能救他第二次。
风影最擅长的是封印，然后还有个更强大的能力，就是创造。
由他的记忆去创造他所感知到的人的身体。
这种无中生有，将人死而复生的能力，对所有人来说，只限于一次。但是那样的身体，比普通人要脆弱，甚至有可能有一定的缺限。
所以他在第一次禁忌之石的副作用爆发后，能以一个小孩的状态活过来。虽是活过来了，但却比其它小孩要脆弱得多。风间叫人来绑架他的时候，他也没有马上反抗。
风间只是要试探他是不是真的失去力量了，她也达到了目的。
虽然他最后把绑匪暴打了一顿，却已是他身体能承受的极限。
再然后……就是风尘。
风尘来救她了。
改变，可能是从那时开始的。
以小孩的状态来到这里，从最初的两看相厌到互相回避，他们都只是用抬杠来相处。
虽只是抬杠，但那感觉，却让他觉得舒服。再加上这个世界那些单纯的人，他开始觉得……也许这样下去也不错。
他们一直以为，那个风尘，就是他们知道的全部。
那个风尘，是在禁地里由风影的力量创造出的身体，加上风之一族风尘灵魂所组成的全部。
可是原来，不是的。
风尘的命运，在那个血色的雨天，就被分成了两部分。
在风之一族成长的那个看起来任性冷血的性格，不过是由风之一族的环境所造成的。
而真正的，天性凉薄而残酷的风尘，就在那个雨天，长老封印的时候，被她的师父带走了。
风尘的灵魂，被她的师父，藏到了禁地里。而她的师父，却在禁地里迷失了方向，最后不知道去哪里了。
再然后，风影来了。而风尘，就这样借着风影的力量在禁地里获得了重生。
风影所创造的，是他所感知的，他记忆中的人的样子。但在那个时候，他其实根本就不知道，风尘，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他对风尘的记忆，那时，只不过是个长相。所以就算是他创造出的身体，也不过只是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而这时，真正的风尘就趁机入住到了那个躯壳里。
真正的风尘，从来就没离开过。
但风影创造的身体太弱小，太弱小了。她不得不扮着乖巧可爱，不得不扮着花痴无知，在不停的转学中寻找可以帮助自己的人。
她终于找到了。她的师父。
当晚她就去了，可是她的师父，并没有她想的强大，那个风之一族里权威最高的长老，只用了一点禁忌之石，就散化成了空气中的血雾。
她甚至没来得及把风尘介绍给自己的女儿。
所以就算继承了母亲部分的能力与风之一族的些许记忆，风间弥子，也并不认为，风尘是自己这边的人。
话说，就算她知道，估计也并不想帮助风尘恢复能力。
这时候，族里的那个风尘来了。带着自以为是的些许任性，来到这里，只为了泡帅哥。
风影和她相认了，却并没有告诉她这个身体的来历。他似乎根本就没意识到，他从禁地带出来的小女孩，也是有意识的。
并不是没有感觉如同木偶，也不单纯无知清纯如稚子。
于是新来的那个家伙毫无内疚地用了风尘的身体。她的意识复杂又单纯。
嚣张任性，却又有莫名的责任感，奇怪的执着，让她不用禁忌之石就唤醒了司风的能力。
真正的风尘做不到的事，居然让一个奇怪得近乎无赖的家伙达成了？
真正的风尘有些奇怪，她决定等。
等到风影的力量觉醒，等到回族的路打开的时候，她就拿回身体的控制权。
反正她随时可以拿回来的。
所以她退到了灵魂里某个灰色的角落，冷冷地看着那个用自己身体，用自己名字，甚至代替自己得到了风之一族教育的女生闹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她冷冷地看着，寻找机会准备随时夺回自己的身体。
可那个白痴，很脆弱啊，脆弱得连她还没有出手，就快要崩溃了。
在风光利用风影动手的时候，那个白痴居然不想活了，她居然放弃了一切。
真正的风尘看得有点生气。这个身体还有她在住啊！正准备掌握身体的控制权把那个从小就碍眼的风光除掉，却没想到……有人帮那个白痴挡了那一刀。
从来不曾有过多情绪的她，有些诧异。
也仅仅是些诧异，所以缓了缓。
可就是这一缓，让她的意识几乎整个飘散。
因为那个从风之一族来的风尘，发疯了……那个明明只是由环境所造成的性格意识，因为莫名其妙的愤怒与绝望，变得空前强大，强大到逼得她沉睡了过去。
带着那个血色雨天的记忆。
要不是真实梦魇的继承人一直不断的寻找风尘的破绽，真正的风尘，可能就这样睡过去了。
借着禁忌之石的结界，把过去展示给那个族里来的风尘看的时候，真正的风尘才醒过来。
她醒过来了，恢复了所有能力，正准备把身体的掌控权从那个快要崩溃的白痴手上夺回来的时候，风光却用自己的能力闯进那个白痴的记忆，然后引导着她听他说话。
然后他居然说，以前的那些事，都是假的？
那个明明被她逼得崩溃的风光，居然能一副不痛不痒的口气，臭屁的说那一切全是幻境？
配合着他对风间弥子施展的能力，风光和风影，说了一通天衣无缝的谎言！
她怒不可遏。
那个早就该死的风光，那个曾经掐着她脖子恨死了她的风光，居然在帮那个从族里来的白痴？！
但是那个白痴信了。她信了风光与风影的话，所以她又笑又闹活过来了。
她信了，她居然真的相信了！！
那个极易激动极易动情的风尘，不是她！她不是她啊！那种自不量力又自以为是的人，不是她风尘真正的样子！
可为什么偏偏是那样的性格，牢牢掌握着身体的主导权，甚至……开始隐隐吞噬着她真正的意识。
强者，居然是她？
为什么？
有些诧异，却没有逃避。
……这样也好。强者支配弱者嘛……真正的风尘笑了笑，慢慢闭上了眼。
最后到底是天使，还是恶魔，谁也不知道吧……反正赢的，一定是最强的那个……
在那一刻，一个完整的风尘，觉醒了。
带着对风光刻骨的恨，对万事理所当然的漠然，却又十分敏感丰富的情绪。
就像她一边恨着风光，却又一边为这种想法内疚。
一边为自己的能力强大而得意，却又把这种能力放在了保护不相干的人身上。
“……真正的风尘很可怕……吗？”靠在墙角的风光喘了喘气，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晃悠悠站了起来。他重复着风间的话，然后笑了起来，“……真正的风尘，今天才出现吧……”
然后他又开始咳，地板上留下了一大片的血渍。
他差点都要把血吐光了。
他的脸色已经不仅仅是苍白，而是变成了一种近似于死人的灰败。
真的要死了呢。
以前一直以为是无所谓的。反正都死过一次了。
所以，独自去找了风间。
刚开始，只是想知道风间真正的意图。
但是，在恢复能力的同时，他知道了当年的真相。
不愤怒是不可能的，和风间的合作，基于这个原因，有真心的成分。
真心的想要杀了那个一直在他面前装白痴的少女。
可是，风影来了，说出了那个奇怪的可能。
……两个风尘？
不试试，怎么会知道？！所以他和风影打了个赌。
就让风间把真相展示给风尘看看！
看看真正的风尘，是什么样子！
如果他赢了，风影不准再插手他和风尘间的事；如果风影赢了，他就跟风影回族治疗。
赌注是风光提出来的，风影没有答应。
因为就算风光赢了，风影也会帮风尘，而就算风影赢了，风光的命……也是救不了了。
风光闭上眼，调整了自己的呼吸。
然后，随着他的呼吸，空气围绕着他，变成一圈圈的涟渏，由慢到快，然后突然猛地向四周扩展了开去。
等那一圈圈的涟渏完全散开，风光的身体，就像被抽光了所有的力气，猛地倒了下去。
没有意外的，被一双温暖的手扶住。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风影，族里难得的绅士啊……”风光的脸色已经完全灰了下去，却还是朝扶住他的风影挤了个笑脸。
“我就知道，你叫我把风间先带走，就是为了修正这个世界所有人的记忆……”风影似乎也笑了笑。
“……你明知道我这么做会死得更快，你怎么不阻止我？”
“……阻止得了吗？”
“……也对，我想做什么事，还从来没人阻止得了……就像我们那个赌约……”
“其实，你是知道的，对不对？现在的小尘，并不是那个雨天的小尘……其实只要说服风间小姐，根本就不需要……”
“……你错了。我不知道。那时，我是真的愤怒得要杀掉她的。”风光的精神似乎好了起来，脸色变得严肃。
“那为什么当小尘差点崩溃时，你会引导她？我差点都不能把她唤回来了……”
“……因为我，是想看看真正的风尘，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看到了吗？”
“看到了啊，当时她那恨我恨得要死又心虚又内疚的表情，你不是也看到了吗？那就是我想要的结果啊！”
“……哥，你说谎，你对风间小姐说的那句话，已经说明你知道小尘将会变成什么样子，你是想，让我放心吗？”
“随便你怎么想，我只是牢骚一下的……”
“……有守护东西的人很脆弱，没有守护东西的无论多么强大也不能得到最后的胜利，说得，很有哲理呢……”
“……当然啊，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也是啊……”
“……所以，一直是你赢啊……”
“我并不想赢的……”
“………”
“赢的代价太大了呢。”
“……”
“哥……”
“……”
“……对不起。”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