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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干什么,你别过来

    他没有朋友,上了大学之后整个人生都在围着沈言转悠,也就只有打工的时候认识些相熟的人,工作一换,就不会再联系了。

    如果一定要说一个除了沈言以外的、还能让他寻得片刻安宁的人,那就是阮凝郁。

    阮凝郁也是个Omega,但和一般的O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是一家……俱乐部的老板。

    是什么俱乐部就不好说了,其实沈言的警告也不算没有道理,这家店无论是地处位置还是来往客人,都不是他……甚至沈言轻易能进来的地方。

    店虽然是阮凝郁的,但是店里的事不用他操心,平时都只会在吧台调酒陪客人聊天,就算什么都不干,也会有人把一切事务整理好规划完,最后让他过一遍就行。

    要说阮凝店长为他这个店主动做了什么,大概就是招了方唐陪他在吧台后面一起聊天洗杯子。

    他认识方唐也没多长时间,当时沈言找了关系,带方唐出来过生日,就是带他来得这家俱乐部。阮凝郁觉得这孩子摇着尾巴跟在人后面的样子挺可爱,被冷落了也乖巧地坐着,感觉蛮怜爱的,吧台点酒的时候要了个联系方式,没想到聊得还挺投缘,一直联系到了现在。

    方唐像只湿漉漉的落魄小狗,刚见到阮凝郁,就完全绷不住了,一头扎进店长充满他甜酒香气的怀中,二话不说呜哇大哭。

    深夜来这的客人都是求伴寻欢的,见一个白乎乎的Omega泪眼朦胧地贴在阮凝郁怀里猛哭,不由得都投来了感兴趣的目光。

    方唐哭的时候很好看,比他面无表情或者强笑的时候好看很多,鼻子红红的,长而密的睫毛挂着泪,眼角湿红,想让人看他更加崩溃的样子。

    “怎么了,怎么了。”阮凝郁摸了摸方唐的脑袋,拿了个干毛巾给他擦被雨水淋湿的头发。看到方唐被擦破的脖子,蹙着眉问,“这又是怎么回事。”

    阮凝郁太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了,明显就是被用力勒出来的痕迹。

    见方唐只知道哭不说话,阮凝郁心疼了,轻轻地问,“男朋友弄的?”

    虽然不重,但是语气听起来还挺危险的,方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阮凝郁叹口气,给他调了杯甜滋滋的气泡水。

    方唐心里苦闷,拿出气吞山河的架势抱着杯子咕咚几大口下去,炫得一滴都不剩,喝完打了个气嗝儿,砸咂嘴再眨眨眼,一时间倒是忘了哭,“这不是酒啊。”

    阮凝郁失笑,“就知道你第一杯是这个样子,喏。慢慢喝,今天不缺你的。”

    抛开他店长的身份来说,阮凝郁其实是个很专业的调酒师,除了手制口味一绝、动作好看、驻身吧台十分赏心悦目之外,他在聆听与交谈这方面做的很好。

    他很会挑起顾客情绪,根据他们的故事,来选择让自己做一个听众还是参与其中。

    对于方唐这只可怜兮兮的小狗,自然是先做他的听众。

    一杯,又一杯。

    甜滋滋带酒味儿的大人饮料让方唐很快就晕晕乎乎,他在吧台内侧工作区域,虽然有人不怀好意地看他,但是没有人来招惹,这家俱乐部顾客禁止和员工搭讪。

    酒喝得差不多,方唐的苦水也吐得差不多了。

    阮凝郁静静地听着,并没有说什么。

    “阮哥你说,他是不是……是不是太过分了……”方唐笑得迷乱凄苦,他说话没什么哭腔,但还是会睁着眼干掉泪。“我怎么、怎么就成小三了……我最、嗝,我最瞧不起……都说我出去卖,我,总不能真成了,结果我……我成了最瞧不起的……”

    方唐喝多了,说着接不上逻辑的话。

    “小糖怎么还喜欢他呢。”

    阮凝郁轻曼的声音忽远忽近,像一句疑问,又像一声叹息,方唐不知道听见没有。酒精让他反应迟缓,呆呆地数面前喝空的一堆奇形怪状的杯子。

    有个铃兰形状的小酒杯,圆润洁白,挂在一根用来装饰的木枝上头,一拨就晃来晃去。

    这根木枝让他想起沈言的信息素。

    “喜欢,喜不喜欢……还喜欢……”方唐也不知道是在回答还是在说给自己听,“都喜欢好久了,怎么办啊……”

    喜欢沈言,沈言是他的初恋,是他的第一个A。

    不在床上的时候,沈言对他一直都温柔,高中他被同学欺负还保护过他,抢助学资金名额那段时间,他直接转了十万块给他,说小糖不要这么拼了,有他在,他能处理好一切,他来帮方唐还钱。

    被网暴的那段时间为了他的事着急上火,找人删博阻断传播,沈言虽然不理解方唐为什么对钱这个事这么执着,但他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帮方唐处理一切。

    虽然不能站出来告诉所有人方唐不是什么卖屁股的鸭子。

    也不能宣布他们之间的关系。

    甚至不能和方唐这种学校里名声稀烂的O多说几句话。

    【他和你不一样,是善良温柔的男孩子,家世教养都很好,是我未婚妻。】

    【他不会接受。我更不可能会这么要求他。】

    ……

    “呜……!”

    “好了好了,宝贝不哭啦,再喝点什么呀,店长给你调?加很多很多糖的那种。”

    方唐狠狠擦了一下脸,骂自己没出息。不如喝酒,想渣A不如喝酒。“呜呜,我要……”

    方唐一口气报了一长串,阮凝郁还没听全,一个员工跑过来喊他,说是楼上有人起冲突。

    员工大概说了下情况,为难道,“您也知道今天是……”

    阮凝郁摆摆手,心里清楚,不为难他,“我知道上面都是谁。”他看了眼方唐,想了想,道,“叫两个人过来看一下这孩子,现在就去。”

    “好的阮哥。”

    “嗯,通知楼上的说不要着急,尽力安抚,我现在就过去。”

    方唐现在在吧台里侧,应该没有什么问题,阮凝郁眯着眼记了一下附近的人,大晚上的倒也都是熟客,想和方唐说一声,见人趴在那不知是醉倒了还是睡着了,想了想还是没有打扰,便跟着员工走了。

    楼上除了沙龙就是一些私人包厢,发生在这里的冲突其实也不过就是一些口角纠纷,都是有身份的人,而且这里是阮凝郁的地方,不会有什么出格的事发生。

    开解完那两个客人,阮凝郁就回到了他的小吧台。

    推开小扇门,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只剩下5支空了的百利甜-

    方唐喝醉了,在抱着马桶狂吐。

    他今天本来胃就不舒服,还淋了雨,除了那一肚子乱七八的特调,又无节制的几瓶酒吹下去,第一反应不是晕,而是要吐。

    他扒着马桶,破罐破摔地坐在瓷砖地上,脑子里昏昏沉沉的一会儿是声音一会儿是回忆。

    想换个舒服的姿势,一动就觉得疼,疼得方唐一顿,借着酒精,那份窝窝囊囊的委屈突然就转了性质,变成一种愤怒。

    屁股痛,脖子也痛,沈言为什么每次都那么用力啊?轻一点会死吗,变态,死变态,臭不要脸……

    越骂越起劲,方唐反思自己,怎么就狼狈到了这个地步。

    大概真的是酒精辅助,那股憋闷淡了下去,反而越想越气。

    不是,怎么回事。

    凭什么,他哪点不好了。

    家世不好又怎么了。他就不温柔不善良了?……温柔这个是有待评估,但是因为沈言对他好,方唐也把这辈子的温柔都还给沈言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哪找他这么乖的去。

    气。

    吐完之后舒服多了,胃也不难受,方唐冲了下马桶,抹把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有人敲了敲门。

    “啊?有人!”方唐含糊不清地喊了一句。

    但是门外的人还在继续敲。

    “有病啊,说了有人!”

    “出来。”

    方唐给这一嗓又低又厚的男声吓了一跳。

    听不出喜怒,只觉得沉沉的,简简单单两个字倒像一道命令,让人腿发软。听着像个Alpha,还是很凶很大只很恐怖的那种Alpha。

    但是不对啊,这不是O厕吗?

    在原地反应了一会儿,那人又敲了两下门,方唐不开,他就继续敲。

    笃笃笃地响个不停。

    “干嘛啊说了有人,是变态吗!”

    门口的敲门声略微一顿。

    方唐翻了个白眼,以为对方消停了,却没想到又开始敲。

    威胁似的,敲得不紧不慢。

    简直就是挑衅。

    妈的,本来就烦。

    方唐撸起袖子准备战斗,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不开眼的装A小O胆敢打扰他感伤春秋,一把打开门,气势汹汹地准备问候他全家。

    只只见门口撑着墙,一个高大的男人一脸阴沉地审视自己。

    不用闻就知道,这不是小O装A,这绝对是个如假包换的A。

    肩背宽厚,和学校里那些小狼狗不一样,这A完全是个成熟的男人了,年龄一看就比他大。

    一身暗色西装,外套已经脱下来了,只穿着里面的低腰马甲,衬的他身材更好,胸肌挺大……

    那马甲材质一看就很贵,上面湿了一大片,再仔细看,还能看见些微妙精彩的东西糊在上面。

    方唐傻住了,忘了质问他为什么擅闯O厕。

    终于才想起,好像刚刚痛饮一瓶之后胃里翻江倒海,他可不能吐在店长的吧台里头,一下子跳起来,急忙慌地推开小扇门直冲向厕所。

    慌乱中似乎撞到了什么人。

    人还是柱子来着,总之硬邦邦的,撞得他头晕眼花,一个没收住好像直接……

    “啊……”

    是人啊。

    “你,你哪位……我不认识你啊。”方唐一下子就心虚了,后退两步,“干什么?你先别过来……”

    魏承铭气笑了。

    他还耐耐心心地等人吐完了才敲门,结果给他玩这套。

    冷眼瞧这小玩意儿装傻,山一样挤了进来,也不和他扯别的,张口就问,“缓过来了?说,怎么解决。”

    狭小的空间一下子被塞得满满,方唐没闻到对方的信息素,不过也有点害怕,紧张地靠在墙上。

    知道自己装傻没用,又确实把人家衣服给弄脏了,方唐往更里边躲了躲,刚刚气势算是全蔫了,“……对不起。”

    “然后呢。”

    “我、我喝多了没留意,不是故意的。”

    “我说你是故意的了吗。”

    ……惹,好凶。

    “对不起啊,我陪你一件吧。”

    “你赔不起。”魏承铭冷漠地说。

    和这么个A待在密闭的空间里,方唐难受得要死,“那干洗费用是多少钱,我、我都会出的,你……你先出去行不行。”

    方唐左看右看,一双大眼睛贼溜溜地转,他身量其实还挺轻盈小只的,只要这人一让开门,他一个丝滑走位立马就跑,有阮哥护着,肯定不会挨欺负。

    魏承铭看了他一会儿,好笑地吐出两个字,“不行。”

    当他傻吗,那点心思全写脸上了。

    有意思。

    魏承铭拒绝得铿锵有力,说一不二,方唐一愣,没明白什么意思。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还不让他出去,看他的眼神也让人浑身不舒服。

    方唐那狗脾气属于被动技能,说上头就上头由不得自己。

    那酒壮怂人胆这话是有道理的。

    “那你想怎么办啊。”方唐不装小白花了,露出一副凶巴巴的真面目,叉着小腰醉醺醺地喊,“说嘛,你想怎么着?赔你两件吗?可以,我贷款买,你放我出去,你不放我出去我怎么去贷款!”

    一张漂亮的脸带着酒醉时的红晕,可能是大脑被酒精麻痹了,叉着腰的时候站不稳,晃来晃去,眼神也飘忽,跟个画歪了的不倒翁似的。

    见他整这一出,魏承铭心里更觉得有意思了。

    他刚从卫生间抽完烟出来,一个白花花的小O直往他怀里撞,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天降彩虹,那小东西喝飘了似乎还要再吐,魏承铭大惊失色,把人一把拎起来提着领子就往厕所隔间一扔。

    厕所那边的声音很精彩,他的衣服上也很精彩。

    不过也就是一件衣服而已,本无关紧要,魏承铭本来就准备回去了,用水随便冲了冲,打算直接走人。

    结果那小O吐完了不知道出来,抱着马桶呜呜地哭,受了什么天大委屈一样,一边哭还一边骂。

    “变态,死变态,臭不要脸……用那么大劲儿干什么啊,呜……屁股疼。混蛋,不是人,Alpha就没一个好东西……”

    越说越过分。

    魏承铭不痛快了。

    这小O好像是在骂他。

    第4章 怎么会有这种O

    “我想怎么着?”魏承铭故意吓唬他,越逼越近,捏着下巴问,“你刚刚在骂谁,把你扔进去扔错了是不是。”

    还怪他劲儿大。

    不仅凶还没礼貌,怎么会有这种O。

    “啊?”方唐记忆断层,早忘了自己其实在A厕,还是被丢进来的,所以不懂他在说什么玩意。所剩无几的智商也只短暂存在一下,就很快消失了,不知道在瞎想什么,神色复杂地瞅一会儿地板,突然又把头抬起,似乎是茅塞顿开,他拍开魏承铭捏他脸的手,往前一伸,捧着魏承铭的头,脸上带了些怜爱。

    魏承铭眼睛一眯,还没说什么,方唐就幽幽地叹了口气。

    颇有些迟疑道,“你是不是……脑子不太好。”

    “……”

    “唉……好可怜啊。”他真的有在怜悯,这A看着人高马大的,说了半天莫名其妙的话,原来不是坏人啊,是头没长好。小醉鬼可悲地叹了口气,眼里大概是要落下泪来,“怪不得。”

    “……”

    “行了行了,让开,我给你,嗝儿,给你转账,对不起啊,不该凶你们这种特殊人员的,嗯……你别晃啊?”方唐扶着他像在坐山车,嘴里乱七八糟地说,“别晃了,下车,我要下车……店长啊……有傻子开车……”

    魏承铭感觉自己年轻了十岁。

    也是脑子抽了,跟一个东南西北都分不清的醉猫较个什么劲。这孩子才多大,毕业了吗。

    他头疼地扶着摇来摇去的方唐,没办法道,“是你在晃。”

    “啊?是吗?”方唐慢半拍地回道,“哦,那你让开吧。”

    “你这副模样还准备去哪儿。”

    站都站不直,出去再逮个怨种乱撞是吧。

    看眼怀里被酒精降了智的小O,魏承铭也不逗他了,他正好准备走,干脆送佛送到西,“你和谁来的,还是你一个人来的?有人同行吗,在哪个包厢?”

    “保险?”方唐眨了眨眼,挠挠头发,费力地想了想,又一脸愚蠢地开始胡扯,“啊,卖保险的……没,没事,我说怎么这么缠人呢,不买不买。”

    “……”魏承铭无奈地让他闭了嘴,“你没有认识的人?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方唐有点意识不清了。

    他陪了沈言半晚上,本来就累,又被伤透了心蹲在家门口吹冷风,淋雨破大防跑来找阮凝郁喝酒,喝到吐,这会儿他实在是累得要死,身体明显松下去,头脑昏沉极了。

    只见面前这个陌生男人嘴一张一合,蹙着眉问来问去,死活就是不让他出这个卫生间,方唐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越发觉得这个A有毛病。

    不过他倒是听见了一句认识的人。

    认识的人……

    阮哥……他得去和阮哥说一声。

    这会儿他一定很着急。

    现在……

    “别睡。”魏承铭捏着方唐的胳膊,把人提溜了出来。

    给他洗了把脸,又喂了几口水让他漱口。

    见还是不太清醒,就拖到了自己的包厢门口。

    “我让人送你回去。”魏承铭又打量了一下方唐的脸,突然有个猜想,“……你是哪个学校的。”

    “你要干嘛啊……”方唐困得很,嘟嘟囔囔地说,“我没家……”

    他没家了,也没男朋友,一直以来喜欢的那个A恋爱了,还要和别的O结婚,再也不要他了。

    方唐的脸靠在触感奇佳的丝质领带上,他像是抱着一个热乎乎的大抱枕,捏一捏还蛮有弹性的,抱枕散发出令他感到无比舒适的咖啡味,被深烘过的咖啡豆苦涩焦熏,却醇厚又浓郁,还有一点点烟草的味道。

    让方唐莫名安心,昏昏欲睡。

    他蹭了蹭大抱枕,觉得没有刚才松软,而且越蹭还越僵硬。方唐不满意了,他感觉估计是枕芯的问题,准备把手伸进去检查一下。

    魏承铭抓住那作乱的手,在他胸口摸来摸去也就算了,怎么还敢往裤子里伸。

    这动作看着熟练,越发觉得自己心里的猜想没错。

    八成是个误入歧途的大学生,不是被包了,就是被骗了。

    “……放开。”魏承铭给他蹭得呼吸粗重。

    他不是来这玩的,也没有沾惹学生的癖好,并没有寻欢的意图。

    但一双手不安分地动来动去,脸埋他胸前乱蹭,还使劲闻他,软软热热的身体像蛇一样缠上来,满鼻子热烘烘的白糖味儿,他又没病,怎么可能没反应。

    魏承铭一手制住方唐的腕部,另一手掌箍着方唐的脖子,让他离自己远了点,也正好捂住Omega贴着阻隔贴的后颈,那隐隐约约、丝丝流淌出的白糖气味很是撩人,让他声音有些低哑,眼底暗沉,语气不免严厉,“清醒一点。”

    方唐一愣,委屈极了,睁开那双迷蒙的眼,要哭不哭地说,“你不要我了……”

    “……”

    可能这会儿方唐还是不清醒。

    但这副卑微的模样看着实在可怜。

    方唐的表情很奇怪,大概是想哭,但又憋着,再强迫自己硬生生挤出一个惨笑来,满脸被抛弃之后的苦涩无助。

    “沈言,和我说就好了,为什么不和我说呀……”方唐愣愣地自言自语。

    魏承铭大概是明白了,刚失恋,跑这借酒消愁来了。

    “喊错人了。”魏承铭说。

    “……我知道。”方唐是醉了不是傻了,他低下头,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想把自己拍清醒一点,把那些烦恼都拍干净。“对不起啊,我、我喝醉了,不太清醒。”

    “嗯。”魏承铭忍住了想摸摸他头的手,和方唐拉开了一点距离,“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方唐现在才正眼仔细打量眼前的这个A。

    很帅,眉深目邃的。比沈言高,比沈言壮,比沈言成熟。衣品不错,有沉稳可靠的气质。

    还一股咖啡味,闻着暖呼呼。

    一开始以为挺凶的,是个坏人,结果发现他……作为一个被醉鬼缠上的陌生人来说,其实对自己挺客气的。

    方唐不想回去,他真的不想回去。

    不想一个人度过周末,不想周一去学校再看到沈言的脸,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言,连想一想都会很难过。

    不回家。

    他不要回家。

    反正……反正他喝了酒,现在不清醒。

    所以不管做什么,是不是很荒唐,明天清醒的方唐都会原谅自己的。

    他也乖了太久了,乖到最后什么都没有。

    既然所有人都说他是个出来卖的贱货。

    “那个……”方唐摇摇晃晃,一个没站稳,扑到了男人的怀里。

    很生涩幼稚的招数,但魏承铭伸出手,还是把他接住了。

    粗壮的手臂搂着细腰,Alpha高他快两个头,抱起来能完完整整地把他揽怀里。

    咖啡香围绕身周,方唐深吸了一口气,咬了咬牙,一把撕下后颈的阻隔贴。

    像一罐焖久了的糖罐子被打翻,刹那间满屋子都是方唐的味道。

    那不熏人也不过于甜腻的白糖清香,很淡,混着酒味给魏承铭从里到外尝了个透彻,信息素里的每个分子都有隐秘的目的,带有诱惑的意味,要说沈言教会了他什么,就是求欢的本能,他有意释放自己的信息素,脸红红地抬起头。

    红润的唇瓣轻轻抿着,他放软了声音,垫着脚,头顶堪堪碰到男人的下巴。

    “你、你可不可以,亲我一下……”Omega羞红了脸,冒着糖味儿,将手轻轻地搭在Alpha宽厚的肩膀上。

    魏承铭一言不发,方唐却能感觉到后腰的手愈发炽热。

    只听得呼吸声,迟迟没有回应,让他感觉有些难堪。这是他第一次勾引除了沈言之外的人,可能他其实没什么魅力,也只能靠信息素那点微弱寡淡的荷尔蒙引诱对方,他又一次不自量力地贴上去。

    真下贱,真无耻……

    他就不应该做这种事。

    “对不起啊。方唐羞愧的低下头,“给你添麻烦了,我不该……唔!”

    那不算是吻,魏承铭几乎是咬上来的。

    双唇紧贴,男人吻得又狠又急,高挺的鼻梁很硬,还顶到他了。Alpha的手托着他的后脑,恶狠狠地盯着他,盯得方唐不敢睁眼看他。

    吸舔的力道很大,方唐的嘴唇在撕吻中被弄破了。

    就算习惯了经常被弄疼,但他对这种感觉还是喜欢不起来,不喜欢疼,甚至是讨厌,他永远都没办法在疼痛中寻得真正的快感,对沈言只有生理配合。

    可是,可是。

    方唐唔唔地哼了几下,好像是嫌喘不上气,魏承铭的力道轻了点,稍稍离开水光微肿的嘴巴,也没几口喘息可留,又贪恋地再次吞吃入腹,这一次没有那么急促激烈,吻得黏腻,带了些缠绵的味道。

    可是……

    可是这个人,在咬痛了他之后,会温柔地舔舐他烂掉的伤口,轻轻地、缱绻地。

    疼痛不会因为得到了爱抚就消失,他还是觉得疼,但是厌恶却淡了很多。

    不管是不是错觉,仅凭这份若有若无的怜惜,对于自己这一时冲动的行为,方唐已经不太后悔了。

    就是一点点甜都能当个宝藏在舌根下回味好久的那种。

    为什么不要他呢。

    方唐不允许自己哭,他让自己放松在眼前这个陌生A的气息里,努力变得柔软,于是也伸出舌尖,乖顺地回应。

    但两个人吻了很长时间,太长了,长到方唐最终还是被魏承铭给亲哭了。

    他不是因为害羞,或是别的什么,而是他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和人接过吻,沈言也会亲他,但只是性事中可有可无的一道配菜,多数时候是嫌他哭得心烦,影响气氛。

    原来接吻是……这么舒服的一件事吗?

    “不后悔?”魏承铭声音极低,带有浓厚的情yu气息。

    方唐埋在他怀里喘气,许久,点了点头。

    但其实还是……还是有一点的……

    “再亲亲我……”

    魏承铭脱下洗过之后湿凉的马甲,托着方唐的屁股,将他抱了起来,不重也不轻,Omega也没觉得害怕,两支腿熟练地缠在他腰上,手搂着脖子。

    来洽谈商务的合作对象早早就走了,包厢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刚关上门,魏承铭一直刻意收着的信息素才算是真的释放了出来。

    方唐一愣,呼吸瞬间开始变得困难,不停地咳嗽着,身体剧烈颤抖。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可能得删一删噢

    这本不虐,半个小甜饼吧大概嘿嘿

    第5章 咖啡

    他是个普通的O,见过最优的A就是沈言,方唐从来没有闻过这么激烈富有攻击性的味道,几乎要比沈言发情的时候信息素还具侵略性。

    什么咖啡啊?哪里有一点咖啡的味道,明明就是单纯的苦,苦得要命,只闻一会儿都能被辣出泪来,像世界上最难以下咽的一口浓烟。

    魏承铭平时接触的无论是A是O,基因级别都很高,自带一种对信息素低敏的‘过滤棉’,因为都很浓郁,所以他们闻到对方的味道是和普通人差不多的。

    因此基因低劣的O很少能只凭信息素就勾引到极A,那对于他们来说实在太寡淡。

    “咳……”方唐气都要喘不过来了。

    魏承铭见状,收敛了些,头脑也清醒了一点,“现在后悔也来得及。”

    方唐捂着口鼻摇摇头,待空气不再那么苦涩,才长呼一口气。

    眼里全是苦出来的泪花。

    魏承铭没有动,方唐想撑着身体坐起来,却发现有什么东西烫到了自己的屁股,身体又一软,倒了回去。

    一时间脑子也迷乱了起来,浑浑噩噩地伸出手,“没、没关系,先亲我……”

    他其实是想让Alpha把自己扶起来,却没想对方以为自己是要讨抱,也没迟疑,就把他捞了起来。

    方唐很轻。

    Omega在他怀里还发着颤,衣服凌乱,发丝因为出了些汗贴在额头上,上衣被卷起来,露出一截白白的腰肢,在包厢昏暗的灯光下,Omega半睁那双湿漉漉的眼,邀缠讨吻。

    方唐长得很好看,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嬉笑嗔骂时鲜活,求欢时妖艳。

    这副模样比那可怜巴巴满脸丧气的时候漂亮太多。

    魏承铭吻他,又深又用力。

    唇舌交换时手也不停下,燥热的掌贴着纤细的腰,紧而弹的皮肤又滑又绵,方唐早给他亲软了,垮挎地被肆意抚摸。

    “嗯……”方唐在Alpha怀里扭动了一下,喜获两声难以抑制的粗喘,黏糊糊地催促。

    结果就是三两下给脱了个精光,魏承铭的肤色更深一些,放在一起看,像杯滚烫的咖啡浇化了绵白的糖块。

    包间内冷气很足,方唐身上有汗,小小地打了个冷颤。

    魏承铭身材好得过分,胸肌鼓涨,除了腹肌大全套外还有隐隐约约的鲨鱼线,体温又高。

    方唐醉醺醺地,低头不经意打量了一眼,不看还好,一看吓蒙了,眼神被钉在那里,头皮一紧,突然就酒醒了一大半,开始萌生退意。

    什么狂攻……

    “我想、我觉得,就是说,我还是……要不还是算……”

    魏承铭给过他两次机会,临门一脚了,怎么可能放他跑。

    见方唐眼睛又开始乱瞟,一来二去的魏承铭也算摸清这小O的尿性了。

    肉就在嘴底下,不吃是傻子。

    ……

    略

    ……

    到最后受不了,方唐一把搂住魏承铭的脖子,挂在身上紧紧地抱着他哭求,“别、你别玩我了。直接……”

    别这样对他了,不用那么温柔。

    像沈言一样就可以,不用珍惜他,也别施加怜悯。

    就好像……如果连一个陌生人都能这样对他,那么可见,沈言的那些不耐,那些烦躁,那些自顾自地施暴,真的都只是因为,他从来就没有喜欢过自己。

    他是很低贱,但沈言的爱人不是,有能配得上对方的家世背景,教养也好,温柔善良,他们会成家,会永远在一起。沈言不会不尊重他的,在床上应该也是这么温柔吧?不会掐他,不做让他讨厌的事。

    会亲吻,会抚摸。

    会让那个人觉得,自己是被爱着的。

    受不住纠缠,魏承铭低骂了句。

    ……

    ……

    方唐疼得面色发白,咬着嘴唇不住地颤抖,几乎就要给疼萎了,他紧贴着魏承铭的胸口,男人的背被他抓出几道深深的血痕,能摸到伤口和血,凹凸不平,活像他被沈言撕烂了的心。

    Alpha似乎不忍心,方唐绞着腿,埋在他怀里,声音嘶哑,带着浓浓的哭腔,“不要!别,不用管我,没事的……没事,我没事的……”

    这副自虐的模样,摆出一副任人蹂躏的态度。

    或许是要给自己再刻上一层痛,才能暂时忘记所有难过的事。

    方唐还在哀求,哭得昏天暗地。

    又或许是这个Alpha足够耐心。魏承铭也很难受,要抑制本能,要照顾这个身心都十分脆弱的Omega。

    渐渐地,方唐身体松弛了不少,他好像明白了,为什么有人睡觉要抱大大的抱枕才能安心入眠。

    他一直抱着魏承铭的脖子,埋在他怀里,脸贴着颈窝,腿夹着腰,身体像是陷了进去。

    魏承铭宽大粗粝的手抚摸他的后背和腰尾,一下一下啄吻,把他脸抬起来,亲一下亲两下亲三下,再抹掉他的眼泪。

    方唐给他亲完,又把脸埋回去,像只贪窝的兔子。

    魏承铭轻笑了一声,“受不了就咬我。”

    ……

    ……

    糖甜和苦味混在一起,方唐才知道刚刚的咖啡味是从哪里来的。

    那不是Alpha一个人的味道,是因为和自己的糖味混在了一起,所以才闻起来像咖啡。

    快要死掉了,方唐迷迷糊糊地想。

    想推开,拒绝的话,他应该会停下吧……

    但是。

    擅长包容和忍耐,擅长承受欢痛,于是也就由他这么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方唐快要脱水,嗓子喊哑了,像谁在他身上打了一仗似的。

    魏承铭给他喂了点水,方唐任他拨弄,脑子里一片空白,嘴唇动了动,一句话还没说完,就晕睡过去。

    但是魏承铭听见了,Omega轻轻地唤了谁的名字。

    好像是在说,沈言。

    沈言,求你抱抱我。

    作者有话说:

    删晕了主人们主打的就是一个面目全非……

    第6章 “怎么哭了?”

    “你任务书交得迟就算了,讨论都敢不来,到底什么意思?”

    方唐点开一条又一条的语音。

    指导老师的声音听起来十分不耐烦,“再缺勤你直接二辩吧,我言尽于此。”

    【对不起老师,我实在是身体不舒服……】

    一个导师带七十个学生,他对方唐本来就没什么好印象,更懒得再周旋。

    “随你便吧,别耽误大家时间。”

    方唐心里烦乱,手机扔到一边,捂着被子。

    窗外又开始下雨。

    屁股好疼,那里也好疼,浑身上下被拆开重组了一样,不就是做了个爱吗,为什么被弄成这样了啊?比陪沈言玩那些怪东西还累。

    怎么能这么倒霉!怎么就这么倒霉啊!

    方唐是在自己床上醒来的,床头柜有一张便签,看了才知道是店长把他送回家的。

    那天晚上过于激烈,都醉成那样了居然一点都没忘掉,闭上眼就是那个画面,耻得他脚趾抓地,也不能说后悔,就是对自我的厌恶到达了一个顶峰。

    他真成别人口中的贱货了。

    虽然难受,但是身体里外都很干净,不知道是谁给他清理的,应该……应该不是阮哥。

    是那个A吗?

    嗯……

    突然想起什么,方唐又拿起手机。

    为了逃避现实,他周末整整睡了两天大觉,饭也没怎么吃,感觉好像是发烧了,今天又请了一整天的假。

    从酒店跑出来以后,沈言一直没找过他,连一句询问都没有。

    不过也是,沈言没有关心他的义务,自己在这伤神个什么劲儿,还能真再缠上去当三不成。

    但是八年的单恋,这份感情实打实存在,不是他找陌生人打个酒炮就能彻底消失干净的。

    干脆删了吧。

    直接删掉。

    反正、反正都分手了……虽然也不算在一起过,但是以后肯定不能再联系了,对自己对沈言都好。

    纠缠也要有个限度。

    要不要……道个别什么的,会太矫情了吗?自我感动感觉有点恶心……

    方唐决定去洗个澡。

    直到今天,他身上都还有一股咖啡味,怎么洗都洗不掉。方唐反复确认过,脖子干干净净没有一处咬痕,两个人都没发、情,那个陌生A绝对没有标记他。

    所以这股味道到底是哪里来的?

    洗完澡出来,终于只剩下沐浴露的香精味,方唐出去拿了个快递,回来坐在床上捧着手机发愣。

    他还是控制不住,点开沈言的朋友圈。

    大概是坦白之后就无所顾忌了,他改成了一个月可见,但每一天都发了很多条。

    方唐看到那个O了,真的好漂亮,个子也高,斯斯文文的,一看就气质特别好,落落大方,和沈言站在一起的时候特别般配。

    谁看了都得赞一声神仙眷侣。

    评论区有共友祝福,沈言一条一条认真地回复。

    那个Omega笑得很甜,是发自内心地感到幸福快乐。

    单凭这个笑,方唐就打定了注意,什么都不说,安安静静离开就好。

    陷入热恋的人,笑得那么美丽,满脸都带着情意,让人一点都不想看到他伤心难过的样子。

    “真好啊……”方唐痴痴地说,满心的羡慕。

    沈言很懂如何去做一个优秀的男友。

    方唐控制不住地继续往下看。

    他们去吃晚餐,啊,还去海边了,这个是……沈言父亲吧?好像是双方父母在互赠礼物。

    有手拉手的照片,接吻的照片……

    还有两枚钻戒。

    「小糖,你一定要一直留在我身边。」沈言紧紧抱着虚弱的方唐,柔情蜜意地在他耳边说情话,「永远都别离开我,好不好?」

    那一年方唐高一,沈言高三,高考刚刚结束,暑假前夕的最后一面,沈言约方唐见面,半诱半哄的拿走了这个Omega的第一次。

    像一颗鲜嫩的果子,还那么青涩,远未到熟落可供采硕的时期,就那么仓促地被沈言一把摘下了。

    那时候方唐没有性经验,但是沈言有。

    Omega的生涩和羞赧令人爱不释手,更何况他早就意识到方唐迷自己迷得要死,一点点好处就能让人感动半天,虽然有时候逗过头了会急眼,但只要自己眉头多皱一下,就立刻小心翼翼地跑来道歉,问是不是生气了。

    他知道方唐怕疼,知道方唐喜欢他,知道方唐没选择美院跑来这所综合类大学读设计就是为了能和他在一个学校。

    既然方唐爱他爱得那么没有底线,那么他那天亲手了结这段关系,方唐也一定不会闹腾,他还是会安安静静地做一条乖狗,招一招手就乐颠颠地跑过来。

    方唐深陷他的情网无法自拔,永远都无法离开自己,也不会拒绝他。

    沈言知道,他全都知道。

    就因为全都知道。

    所以才会这么有恃无恐。

    钻戒真的很漂亮,搭在一起烁烁闪耀,款式很独特,出自一位知名艺术家之手,沈家专门请他来为新人做了全套的设计。

    图片里还有一束玫瑰,配文是不知道哪里抄来的一段文案,又俗又土,油得要人命。

    【错过是为了更美好的相遇,正确的人不管多晚都会来到你的身边[爱心]。】

    “什么啊,好尴尬,他自己不觉得尴尬吗。”方唐呵呵地笑,笑得越来越难看。

    心里疼,下面也疼,他到底把自己搞成了一副什么样子。

    才22岁,怎么就、就给活成了这样。

    没出息。

    分个手而已,不至于。方唐不想矫情下去了,揉了揉眼睛。

    对于热恋中的情侣,他这时候说什么都是一种打扰。

    正准备按下删除键,突然来了个电话。

    没见过的陌生号码,方唐吓了一跳,本打算挂断的,不小心按成了接听。

    电话接通了,对面也不说话,他只好把手机支到耳朵边问,“……你好,请问哪位?”

    听筒里的呼吸声有些熟悉,但是想不起来。

    “喂?”方唐吸了吸鼻子,皱着眉,又问了一遍,“是谁啊,不说话我挂了……”

    “怎么哭了。”电话里的男人说。

    很有磁性的低音,成熟稳重。

    钻进方唐的耳朵里,震得他头皮一紧。

    “你、你怎么有我电话号码的?”方唐惊了,而且害怕。

    发生什么事了。

    为什么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一夜情对象会有他电话,一开口好像他俩贼熟似的,他少看了两章是吗。

    电话里人顿了顿,有趣地问,“都不记得了?”

    什么屁话,当然记得了!谁忘得掉啊?!

    “你……”

    “嗯。”

    “你你,你不会是来要钱的吧?”方唐记得可太清楚了,他还没忘那天把人家衣服给弄脏了,好像做的时候嫌痛又抓伤了男人的背,但是也不至于现在再来算账啊?

    电话里的男人叹了口气,“方唐……”

    “你怎么还知道我名字!”方唐头皮发麻,“你要干什么,要钱还是要命,我都给你日成那样了还不够啊……”

    “冷静一点。”魏承铭默了默,按着眉心道,“怎么总是一副咋咋呼呼的样子。”

    方唐垮起张小狗脸,“那你说你到底要干嘛。”

    “那天是我送你回来的,还记得吗。”

    啊?

    这个真不记得。

    方唐愣了愣,小心翼翼地问,“送我回来的,不是,店长吗?”

    “阮凝郁给的地址。”

    这么说好像有点印象……

    电话里半天没声,魏承铭头疼,他就不该指望这小O能记得什么有用的东西。

    他也不该心软。

    送家里就算了, 因为有点看不过去,拉着洗了个澡,没想到把人给洗醒了,方唐那时候身体里酒精含量不低,热水一蒸更上头,拉着魏承铭开始哭着诉苦,可算是被他逮到了一个肯听他说话的树洞了,从小时候连生日都没过过开始,一直诉到无疾而终的单恋,喜欢的人都说出那么残忍的话了,他却还是贱兮兮地控制不住自己。

    起初魏承铭挺不耐烦的,但是越听越觉得,这孩子确实过得很不如意。

    原生家庭破裂与后面寄人篱下日子让他一直处于一种漂泊的状态,方唐习惯性地讨好所有人,在他看来爱和关心都只是一种回报,只有大量付出才能换得来少许。

    小Omega半张脸泡在浴缸里,咕噜噜地冒气泡。

    明明有那么甜滋滋的味道,怎么日子过得却这么苦呢。

    本来以为只是个游戏人间的小妖精,听完他这些事情,对这个O倒有些改观,但也只是看他可怜而已。

    要走的时候,方唐已经被洗得香喷喷,缩成一团,蜷在被窝里睡着了。

    细细的眉头还皱着,好像有无尽的烦忧。

    魏承铭看了半天,鬼使神差地拍了一张照片,顺便存了方唐的电话。

    “哦……谢谢你送我回来。”方唐声音软了一点,“那你有什么事呀,是有东西落下了吗?”

    他到底有什么事呢。

    魏承铭也不知道,他好像本来是有想要说的事情。但是方唐接电话开口就是沙哑哭腔,倒让他一下子失了措。

    “怎么哭了?”魏承铭问。

    “啊?”方唐眨了眨酸涩的眼,“就是……没什么,现在好多了。谢谢你。”

    真的好多了,一个电话打断他悲伤的情绪,也算是阻止自己持续内耗下去,三言两语的转移注意力,还真的没有刚刚那么难受了。

    “是吗。”

    电话里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倒让方糖的手紧了紧。

    明明刚洗过澡,不知道为什么,他又闻到了那熟悉的咖啡苦味,虽然只是一点点。

    但却很温暖,如同一种舒缓剂,让他无比安心,像是飘了很久的人,终于落了下来,脚踩在坚实的大地上。

    “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挂了。”

    “嗯。”

    电话打得莫名其妙,也挂得莫名其妙。方唐抱了个枕头仰面倒在床上,感觉身体和脸都热扑扑的,鼻腔温热,不是日期到了,倒像是感冒了。

    也是,连续两天不好好吃饭,情绪起伏巨大,洗完澡之后又冒雨出去拿快递,他不生病谁生病。

    方唐眉头一皱。

    想乘着现在头脑清醒,赶紧删了沈言的微信。

    对,快删,干脆一点,就该这样,不能拖泥带水了,不能再扑上去,不能毫无意义地消耗自己,不能……

    “先生。”助理手里抱着一叠文件,轻声说,“抱歉打扰您,这里是近期筛检出通过审核的设计手稿,电子版已经发您邮箱了。”

    “知道了。”魏承铭瞥了一眼,“出去让财务部的早点下班,到点走人,别一个个干坐着浪费公司电费。”

    “您不是也在那聊了半天吗。”助理笑呵呵地说,倒不是她胆子大,只不过魏总看着吓人,其实脾气很好,轻易不会生气,更从来不拘这些小节。

    虽然也不是完全不会生气。

    “来跟我耍嘴皮子的?”魏承铭笑了笑,“让大家早点回家,外面雨下大了。”

    “好的。对了,您还没吃晚饭吧。给。”助理放下一个便利店三明治,“那我就先下班了,您也注意休息。”

    魏承铭沉默地看着那个三明治,肚子是有点饿。

    那小O不知道吃饭了没有。

    傻乎乎的笨东西,明明有容貌上的优势,却能把日子过得这么一塌糊涂,也是世间少有。

    方唐没吃饭,而且感冒了,几个大喷嚏过后,自然而然地发起了高烧。

    昏了又醒,想去倒杯水发现水没烧,烧完水之后一个没端稳又把自己给烫着了,手背红红一大片刺拉拉的疼,方唐摸摸自己的手,愣愣地站了一会儿,觉得今天可能不宜醒着,就又躺回去睡觉了。

    逃避有用,逃避有用。

    嗓子火烧火燎,一会儿做梦一会儿清醒,梦里都是过去的事,好的坏的都有。

    咽喉腥燥,方唐重重咳嗽两声,嘴里一股铁锈甜味,他觉得还是得去吃点东西喝个药什么的。

    明天还有讨论会,要是再请假,导师怕是要直接把他从组里劝退了。

    他拿起手机准备喊跑腿,却发现有一个未接来电。

    是沈言。

    第7章 你做什么都可以

    方唐到底是下不去手,他没删沈言的微信,只是把他拉黑了。

    有点舍不得那些聊天记录。

    就算沈言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回他,或者直接甩酒店地址让他过去,方唐也还是舍不得,每一年的生日祝福,还有时不时会出现的关心问候,问要不要带饭给他吃,出国旅游给他带了礼物回来,神神秘秘地让他猜是什么。

    这一切对方唐来说,都是实实在在感受过的温暖。

    所以方唐只把他拉黑了,其余的联系方式倒没什么可留恋的,取关的取关删的删。

    但是方唐记得沈言的电话号码,可以说是烂熟于心,这是没办法的事,记住了就忘不掉。

    沈言给他打电话要说什么。

    他发现自己被拉黑了?还是……有什么别的重要的事。

    胡思乱想也没用。

    方唐慢吞吞地起身去喝水。

    这时候有人敲门。

    “啊……”方唐心里一抖。

    是沈言?

    他这么快就发现发现被拉黑了?是要来问他吗……等下,这不是重点,他都有O了,大晚上跑过来干什么啊。

    不想见,至少现在先躲一躲,反正明天去学校了,有什么就大庭广众的直说好了。

    咚咚咚,咚咚咚。

    方唐突然感觉这一幕有点熟悉……

    “开门。”魏承铭说,“我是狼吗?每次让你开个门都这么困难。”

    “嗯?你等下,等下!”方唐手忙脚乱地下床,扑到门口,猫眼都是雾啥也看不清,干脆直接开了门。

    “你怎么……”方唐愣住了。

    魏承铭手边是把伞,还在滴着水,头发也有点湿。

    “让我先进去?”他说。

    “啊,对不起,你请进……不是,你怎么过来了,不是没落下东西吗。”

    “这是怎么回事。”魏承铭没回答他的问题,扫了一眼乱糟糟的屋子。

    狭小的一居室,整间屋子一目了然,也就厕所还带个门,厨房和小餐桌就在床对面。

    方唐因为发热,脸红得不太正常,魏承铭摸摸他的额头,声音沉了下来,“发烧了?”

    “我知道。”

    额头上的手很凉,也很干燥,摸在脸上舒服极了。无意识地贪蹭了蹭,魏承铭却把手收回去了,把人拉到床上坐下。

    方唐一脸问号地看着这个Alpha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翻箱倒柜地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

    “存折在床头柜。”方唐提醒。

    “……”魏承铭按了按眉心,打电话叫助理送退烧药品过来。

    “其实不用的。”方唐小声说,“多喝水自己就降下去了。”

    “啤酒,挂面,番茄酱,也就牛奶还没过期。”魏承铭关上那空荡荡的冰箱,“你这几天都吃了什么东西。”

    无论是谁,但凡生病的时候,因为疲惫又虚弱,都会比平时乖巧很多。

    方唐规规矩矩地像个小学生一样,安静地坐在床上,看那西服革履人高马大的Alpha拿了两包火鸡面开灶烧水。

    不知道自己啥时候能睡醒,这个梦好怪。

    虽然算不上多高难的料理,但是那下面饼煎蛋煮奶收汁的动作还是很熟练的。

    加了牛奶的火鸡面香腻可口,辣度也被中和,面条口感比开水直接泡要糯很多,魏承铭捞出来之后过了遍凉水,虽然软却很弹口。

    筷子卷起一口的份量,甜辣中还有炖进面条里厚味的奶香,带一点点咸,面条裹着浓稠的汤汁,又开胃又饱腹,吃了一口之后就再停不下来了,方唐呼噜噜地炫完一大碗,肚皮滚圆,还意犹未尽,就差没开始舔盘子。

    吃完面,魏承铭把碗顺手给洗了。

    方唐还是刚刚吃饭前的那个姿势看他洗碗。

    说真的,这是现实吗,妈的,好怪啊。

    送药的人来了,方唐要给钱,小助理百般推脱,为难地看着她大老板,但是魏承铭没有阻止,点了点头,她就诚惶诚恐地收下了,她开得是公司的车,一切开销都会报销,还有跑腿加班费,这钱拿得让人怪不安的。

    “药。”

    “哦。”

    “水。”

    “哦。”

    “吃。”

    “嗯……”

    “那是鼻子不是嘴。”

    “咳咳,咳咳咳……”方唐气管没给咳飞出来,眼冒金星地拿纸擦嘴。

    魏承铭嘴角悄悄地勾了勾,很快恢复刚刚一脸冷淡的表情,给水杯插个吸管。“张嘴。”

    “唔。”药已经在嘴里化了,一咳嗽更是满嘴都苦,方唐脸皱了起来。

    “是不是没人管你就打算把自己耗死。”魏承铭说。

    语气不算太重,但是话挺重的,所以听起来有点凶。

    方唐肩膀缩了缩,眼圈说红就红,小声喊了一句,“我没有啊……”

    发烧的时候声音自带一种病弱效果,听起来委屈极了。

    魏承铭眉头皱了起来,话说完他也有点后悔,人还在生着病,这是在干什么。

    “行了,药吃完了赶紧睡。”魏承铭给自己来访找了个理由,“记得给你们店长回个电话,他很担心你。”

    “等一下,你先别走。”方唐揪住他衣服,满脸都是茫然不解,他急急地问,“你、你到底是来干嘛的?是来看我的?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魏承铭有点想笑。

    对他好吗?

    只是给他煮了个面,也没做什么,甚至还把人差点弄哭了。

    至于为什么突然想过来看看,可能是一时兴起。

    “别误会。”魏承铭说,“我没有做什么,如果你介意,我以后也不会再来打扰。”

    没做什么……

    “有做啊!”方唐焦急地说,又有点慌乱,“你也不像是会……我、我不是说你不好,谢谢你,为我做这些事,只是……”

    “只是看你有意思。”魏承铭笑了笑,“因为你漂亮,年纪也小,所以想招惹。”

    不是谎言,是真话。一个A接近O还能是因为什么。

    方唐漂亮,所以一开始扑上来的时候他接了;因为方唐哭得好看,让人心软,所以他把方唐送回家;方唐毫无防备睡着的模样挺可爱的,所以他偷拍了照片,还存了电话,想再见几面,他心怀不轨,只是因为方唐长得好看。

    “是这样。”方唐眼睛黯淡了下去。

    真是毫不掩饰,虽然只是贪他身子,但说得太直白,一时间方唐也无话可说。

    如果只是想上床,也不需要做这些事吧,又是做饭又是买药的,还把碗洗了。

    直接扑上来不是更方便,就算方唐没有生病,魏承铭是个A,要把他按在床上办了,他也只有一边挨着一边哭的份儿。

    “真的就是因为这个吗。”方唐喃喃自语,“你好奇怪啊。”

    这些举动是有一点奇怪。魏承铭不否认这一点,“所以不用多想,我和别的男人也没什么区别。”

    “魏承铭。”

    刚刚助理来的时候,他悄悄问了一下这个Alpha的名字。

    感觉有点耳熟,但又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这还是Omega第一次喊他,嗓音轻软,因为感冒了带着鼻音,倒像是在撒娇似的。

    “你刚刚说因为觉得我好看,所以你才对我感兴趣,是吗?”

    “是。”魏承铭大方承认了,心里反倒松快不少。

    “你只是想再上我一次对不对,我给你上。”方唐轻轻地说。“你想做什么……都行。”

    他低下头,魏承铭看不清方唐的面容,只听他呜咽着说,“我不要别的,我只是想求求你……你……”

    “你抱抱我,只是抱抱我就好,你做什么都可以,但是,能不能先抱我一下……”

    第8章 A就没一个好东西!

    已经半个月了,那以后魏承铭再也没有联系过他。

    方唐不是没有得偿所愿,那天魏承铭抱了他很久。

    他们没有做爱,魏承铭只是抱了抱他,说让他对自己好一点。

    “想被爱就先爱自己。”他说。

    留下方唐一个人,坐在床上嗅那股咖啡的苦味。

    “林远是不是又来了?”有同学一脸兴奋地说,“去去去快去看看,说不定能一起来张自拍。”

    “真好真好真好,我也想要林远那样的O……”

    “沈言也还行。”B同学惆怅道,“神仙爱情,愿吃素一年换个差不多的,差不多的就行。”

    叽叽喳喳,聊个没完没了。

    这半个月,方唐已经见过林远很多次了。

    一开始沈言带他来学校的时候,乌泱泱围了一大堆人,举着手机不停地拍,才知道原来林家的这位小少爷不仅是个富二代,还是个大网红,和油管很多知名博主都联动过,粉丝快破亿的那种。

    颜值高还有钱,关键人家自己做自媒体还贼有本事,代言推广接到手软。

    “方唐,你别闲着了,把人台搬到G3去,下午老师要用。”

    “哦。”

    今天太阳很大,好像棒球社有活动,操场上人特别多,方糖气喘呼呼地扛着一米三的M码人台横跨半个校区,感觉自己真得好好运动运动了,身体素质是差,在床上还能被人做晕过去,这不离谱。

    啧,怎么又在想这个事,不想了。

    “小糖!”

    方糖一顿,只当自己没听见,加快了移动速度。

    “等等。”沈言追了过来,拦住方糖的去路。

    见如何都躲不掉,方糖没办法,把人台放下来,隔在两人中间。“学长有什么事吗。”

    “学长……”沈言失笑。

    “有什么事,我还要搬东西。”

    “小糖。”沈言问,“你到底怎么了?耍脾气也得有个限度。”

    沈言是真的不耐烦。

    这段时间应付林远也不能说特别累,但是床上要伺候矜持的大少爷,装那副温柔体贴的模样,他连真得爽到都很难,更别提尽兴。

    一周前想起方唐,准备发个消息让他去酒店,结果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被拉黑了。

    才发现微博什么的都被取关,电话也打不通。

    在学校里他不好直接去当着人面找方唐,私下里拦过几次,都被避开了。

    不知道在作个什么劲。

    就因为他谈恋爱了要结婚?

    “不清楚学长在说什么,还有事吗,没事我走了。”方唐低下头,搬着人台就走,结果肩上一空。

    “我帮你,你一个O还搬这么大的东西。”沈言看了看远处,今天是无论如何都要问个明白。

    欠收拾的小东西,把他惯得找不着北了。

    “搬去哪?G3吗?走吧。”

    “不用!我自己可以。”方唐急匆匆追了上去,“你先等等……”

    沈言充耳不闻,步伐还贼大,两步走方唐得跑三步追他。

    “沈言。”

    声音尾调很轻,带着点微微的喘息。

    方唐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林远还穿着棒球服,十分有范儿,一张漂亮的脸上有些薄汗,他似乎是一路小跑着过来的。

    “该你做示范了,怎么突然走啦。”林远打量了一下沈言肩膀上的人台,又看看旁边低着头沉默不语的Omega,温和地笑着问,“这是谁?你同学吗?”

    “我学弟。”他把人台放下来,给林远擦了擦头上的汗。“跑慢点,看你喘的。”

    “唔。”林远蹭蹭他,亲昵道,“哪有这么弱气。你们在干什么呢,搬东西吗,要不要我帮忙。”

    “没事,你要是一个人不自在,我回去陪你就好。”

    “别乱动……”林远怕痒地躲了躲,这会才把目光放到方唐身上,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啊,我们光顾着自己说话了。沈言,也不介绍一下?”

    “不是不介绍,大四的学弟,我也不认识,可能以前是一个高中的,所以比较粘我。”沈言无所谓地拉起林远的手,“没事,回去吧。”

    “不用帮忙吗……”林远有些迟疑,“他也是Omega,让他抱这么重的东西不好吧。”

    “没事的,谢谢你。”方唐摇摇头。

    林远真是那种大美人,又温柔又体贴,谁不喜欢啊。

    方唐本来想笑一笑,但是见一堆棒球社的人寻着他俩过来,不想被太多人注意到,抱着人台转身。“也谢谢学长,我走了。”

    “嗯。”沈言的眼沉了沉,面对林远的时候又换上一副亲切的模样。“我们回去吧,副队都带着人追过来了。”

    “这个小学弟好可爱啊。”林远叹到,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好像只小狗哦。”

    沈言发现方唐的脚步慢了一些。

    “是啊。”沈言淡淡地说,咧开一个有趣的笑,“确实。”

    林远眨眨眼,“那我是什么。”

    方唐走得还是很慢。

    “你当然是我心肝宝贝老婆。”沈言说完抱着林远亲了过去。“就算是小狗也是最可爱的一只,天天抱着挨亲。”

    棒球社的人正好过来了,乌泱泱一群围着他俩起哄。

    声音越来越远,方唐的步伐越走越慢。

    听着有人笑话沈言土,方唐笑了笑,他也是这么觉得,沈言真土。

    什么心肝宝贝啊……

    肩上的人台好像越来越沉了,太阳怎么还这么大。

    “店长!店长啊!阮哥!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阮凝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满脸都写着无奈。

    但又十分宠溺,他爱怜地摸摸方唐的小狗头,“啊呀,宝贝太可怜了,宝贝怎么这么可怜呀。”

    “我才不可怜!”方唐都快气炸了,“他那话就是说给我听的!什么人,呜呜呜,狗男人,没一个好东西!Alpha就没一个好东西呜……”

    “你说得对。”阮凝郁细长柔媚的眼睛弯起来,动人极了。“没有一个好东西……”

    方唐看愣住,张口就夸,“店长,你笑起来真的……好漂亮,唔,怎么一直是单身呢?”

    “单身多好呀。”阮凝郁笑眯眯地说,“一个人自在。”

    “一个人好吗?”方唐半信半疑,“可是一个人很孤单啊……”

    “好啊。”阮凝郁的目光似乎变得很远,不知道在看什么方向,“……一个人最好了。”

    “阮哥?”

    “没事,再来一杯?”阮凝郁又给他递过去一杯。“尝尝看,新进的糖浆,有咖啡味。”

    “好喝好喝!”是真的不错,好喝到方唐都不想嚎了,“我还想要。”

    “最近怎么这么喜欢咖啡?”阮凝郁挑了挑眉毛。

    他倒是想起来,有个人的信息素是咖啡味的。

    “……没有啊。”方唐有点别扭,“是阮哥调的我都喜欢。”

    “是吗?以前可不是,三倍奶的摩卡都嫌苦,美式你能直接喝吐,还说一股酸味,喝它不如直接喝中药。”阮凝郁好笑地说,“不喜欢甜的了?”

    “又不是小孩。”方唐撇着嘴说,“明年一毕业变成社畜,这辈子都要和咖啡捆一起,提前适应适应也好。”

    阮凝郁怎么看怎么觉得方唐可爱,喜欢的不得了。

    他的腺体有损伤,被整个摘除掉了,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方唐没有父母,也是个缺爱的小东西,所以有时候会把方唐当自己孩子来疼,也寄托了一点点私心与偏爱。

    “好好,现在是大人。”

    “店长……”

    “不逗你了。”阮凝郁见他到底灰心,瞥了一眼旁边悄无声息接近过来的人,清了清嗓子,故意说,“我认识个很不错的A,要不介绍给你?”

    方唐也不客气,胳膊往吧台一撑,像只饿狼一样,眼冒绿光气势汹汹地一波三连,“帅吗大吗好闻吗。”

    “帅是挺帅的。”阮凝郁如实道,“大不大不太清楚,应该小不了,味道嘛……可能不太好闻,小方糖不一定喜欢啊。”

    “没事,来!”方唐撸起袖子,化悲愤为性欲,兴冲冲地拿出手机,“我扫还是你推。”

    这时候一股咖啡味冲到方唐鼻子里。

    好奇怪,店长给他调得东西早被他喝得一滴都不剩,不会再有这么浓烈的味道传出来。

    哪来的这股……

    一个声音在耳变冷不丁地响起,饶有兴趣地问道。

    “你要扫谁?”

    第9章 想做我的情人吗。

    “魏先生。”阮凝郁热热切切地打了个招呼。

    “阮总。”魏承铭点点头,倒是十分有礼。

    “我就是个小店长,快别这么叫了,怪难受的。”阮凝郁拍拍藏起来的小笨狗,“怎么躲起来啦,你要的大猛A,这不就来了。”

    方唐想哭。

    别拍他头了,阮哥能不能直接当他死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再看魏承铭感觉除了羞耻就是羞耻,上次的事真是一想就尴尬,被无情拒绝还不算,之后人家就再没理过自己。

    怎么就这么巧啊!又遇见了!

    “大猛A?”魏承铭听得好笑。

    “阮哥……”方唐欲哭无泪地抬起头,“你说的是他啊……”

    “不喜欢吗?”阮凝郁说,“我个人觉得挺帅的,别的嘛,小方糖不是体会过了吗?怎么样,满不满意。”

    魏承铭也看了过来,脸上似笑非笑的,瞅着让人头皮发麻。

    算了,跑。

    “你们慢聊我先走了明天早八。”

    方唐刚起身,就被魏承铭一把拉了回来,提醒他,“明天是周六。”

    “我有作业要画。”

    “你有一个周末的时间画。”

    “我家里灶台没关。”

    “你那灶几百年能开一次火?”

    “你提醒我了,家里好像起火,我得回去看一看。”

    “方唐。”魏承铭声音压低了一些。“坐下,我和你谈谈。”

    方唐扭过头,看都不想看他。

    谈什么谈!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你放开。”方唐说,好像真的很着急,央求,“魏总,魏大老板,魏董事长,我真有急事。”

    “不。”他捏着方唐的手,力气很大,怎么挣都挣不开,从从容容道,“给我个现在非走不可的理由。”

    方唐被逼得狗急跳墙,实在没办法,扭过头高贵冷艳地看着魏承铭,面无表情地说,“我拉裤子里了。”

    魏承铭没想到他能来这么一句,一愣手就松放开,方唐抽回被捏痛的小臂,转身就走。

    “小糖。”

    阮凝郁却在吧台里叫住了他。

    “阮……”

    “魏先生是客人呢。”阮凝郁给魏承铭推过去杯柠檬水,“不管他有什么想说的,好歹要听听不是吗?”

    方唐一脸无奈地转过来,“店长,你明明知道……”

    “来吧,替我站会儿吧台,我正好要休息一下。”

    方唐不情不愿地推开小矮门。

    他给自己接了杯汽水,一饮而尽,杯子不轻不重地搁在台面。“说吧,什么事儿。”

    “遇到你就没有一次你能是清醒的。”

    “说什么呢。”方唐哼了一声,“我今天滴酒未沾,阮哥不让我喝酒了,他给我调的是气泡水。你闻到的估计是阮哥的信息素吧,我记得是酒味儿来着……”

    魏承铭呵笑一声,“阮凝郁的信息素?他怎么可能有信息素。”

    “怎么不可能。”方唐皱起眉,“我经常能闻到啊。”

    “你闻到的是不是信息素我不确定,但是我很肯定,绝对不是阮凝郁的。”

    见他说得这么信誓旦旦,方唐不解,“为什么。”

    魏承铭也有些意外,阮凝郁的事,基本上圈子里没有人不知道,不过他大概明白,也看得出来,阮凝郁把这小孩保护的很好。

    既然正主不说,魏承铭自然不会多嘴。

    “神神秘秘的,问了又不说。”方唐不高兴地给他调酒,“你要谈得就是这个啊。”

    “生气了?”魏承铭挑挑眉,“这一个月我并不在国内,所以才没有联系你。”

    方唐shake的动作顿了顿,又开始咵咵晇地晃。“……哦。”

    那也不至于音讯全无吧。

    他特地跑过来解释的?为什么要解释。

    不对啊,自己在意这个干什么。

    ……怪得很。

    方唐夹起卷沫的弹簧,将与蛋黄充分融合的酒液滤进冰好的方杯之中,把酒推了过去,一本正经地 ,“新猫步,您慢用哈。”

    魏承铭尝了一口,赞道,“不错。”

    “不嫌甜啊。”方唐撇过去一眼,他糖浆故意放多了点。

    像魏承铭这种人,来酒吧估计就只喜欢什么杜松子苦艾威士忌,那些西洋陈酿。

    这种甜滋滋的东西,大概喝得很难受吧。

    “我一直都嗜甜。”魏承铭笑了笑,“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味儿太苦。”

    他看着方唐,话中似乎特有所指。

    说什么呢。

    他们在昏暗的暖灯下,方唐面对着魏承铭,背后有酒柜映出冷色的光,将他们隔出两个极远又极近的领域,模糊不明,又十分深刻。

    酒吧放的音乐节奏很慢,鼓点揉混了方唐的心跳,合在一起,震得他耳膜微痛。

    可能这个画面,以后会很难忘掉。

    魏承铭手挺好看,骨节分明看着很有男人味儿,执着方杯的姿势很是悠闲,大概他抽雪茄的时候也挺带感的。

    他不知道对面的调酒师这会在想什么,他在安安静静地喝方唐给他调的酒,眉眼深邃,带些奔波劳碌过后的疲惫,眼神与轮廓都不再那么锋利,反倒柔和了许多。

    其实对于方唐来说,这个男人,一直都是很柔和的。

    不需要和谁去比。

    方唐只觉得,他知道自己未必是什么特殊的那个,但他对自己确实很不同。

    关于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有多容易混淆感激和恋慕,方唐心里再清楚不过。

    他是感激的,感激魏承铭把自己送回去照顾好;感激他因为听到了哭声跑来看望自己,不管一开始抱有着什么样的意图,那天下着雨,他还是来了。

    感激他给自己煮好吃的面,感激他那个时候并没有阻止自己给他助理药钱。

    还有那个长达二十分钟的拥抱。

    方唐是个内心敏感又细致的人,面上不在乎,可很多事他心里都清楚。

    不管魏承铭是来找他说什么的,不管是不是自己又在自作多情,方唐都打算拒绝他。

    以后还是不要再来往了。

    魏承铭很好,他是个温柔的Alpha,应该会有很多人喜欢。

    这个把日子过得乱七八的自己,不该来招惹。

    更何况,他一时半会也忘不掉沈言。

    但也说了,指不定自己又自作多情。

    方唐打破沉默,先开口问他。“有要和我说的话呀。”

    魏承铭看了他许久,方唐一个杯子都刷完了,他还在盯着方唐看。

    方唐被他看得浑身麻麻的,将袖子撸了起来。

    平时就是一副休闲的大学生装扮,来工作的时候倒是正正经经地全套衬衣马甲打领带,牌子不便宜,大概是阮凝郁给他买的。

    剪裁十分优秀,衬得方唐带了些精巧的气质,一把小腰细挺柔韧,让魏承铭想起双手把握他腰肢的手感,柔软又脆弱,用点力就能折断,皮肤绵滑,屁股还翘,摸两下就开始哭。

    从进来到现在,盯着方唐看的人太多了。

    也包括他。

    “方唐。”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魏承铭的语气很暧昧,慢悠悠吐出两个字,听得人心尖轻颤。

    “……嗯?”

    魏承铭说,“想做我的情人吗。”

    方唐垂下眼。

    “先别太快拒绝我。”他淡淡地说,“我知道你有忘不掉的人。”

    魏承铭的目光让方唐难以移视,于是也就叹了口气,大大方方地看回去。

    “为什么?因为我长得好看?”方唐笑了笑,“只凭这个会不会有点牵强,你身边应该不缺好看的人啊,魏总。”

    方唐想起来魏承铭是谁了。

    上学期实习的时候导师给他们介绍过魏承铭的公司,Vorys,国内相当有水准的奢侈品品牌,近两年风头极盛,快要比肩海外一线,除了高定和成衣外也有手袋、鞋履、小型皮具和香水。

    方唐这所大学虽然排行不错,但他们服设算是最冷门的,

    因为不是专业的设计院校,Vorys的实习名额只有一个,方唐自然是没指望这种好事能轮到自己。更何况他的设计风格太亚了,给那些小众工作室画画稿子还可以,这种还是算了吧。

    他知道自己睡了个大总裁之后傻了好久,傻完了就是羞耻,耻到地心里去,想到自己几次三番问他是不是来要钱的就尴尬到抠地,狠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重开。

    “为什么这么说。”魏承铭好奇地问。

    “……”能不能不要盯着他看了,方唐不自在地把脸偏过去,“Vorys合作过那么多世界级超模,随便拉一个都比我好看一百倍吧。”

    “和他们比?”魏承铭笑了笑,“我让你做我的情人,不只是因为你好看。虽然我不否认这是原因之一。”

    方唐低声说,“那还能因为什么。我乱七八糟的,没有什么优点,脾气也不好。我……”

    我有什么能吸引你的地方呢,明明是这么差劲的一个人,不自爱,还那么懦弱,没有一处发着光。

    那天晚上方唐翻来覆去睡不着,爬起来看了很多Vorys的概念秀和发布会,还有品牌网站上关于创始人的介绍。

    本来以为沈言已经很远了,结果魏承铭更远,快要远到天边去,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仰视一个人好累,有那么一次就够了。

    魏总很诚恳:“我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对你感兴趣。”

    应该拒绝的。

    方唐莫名有些慌乱。

    快拒绝。

    “还是不要了,我……也要毕业了。”方唐无措道,“对不起,现在事也很多,我也很乱,我觉得……”

    魏承铭打断了他,“没关系,做什么决定是你的自由,我问得突兀,被拒绝很正常。”

    “嗯……”方唐脑子乱乱的,“那你还要喝点什么吗。”

    “今天就不用了。”

    “……对不起。”

    魏承铭笑了笑,在纸巾上写下一串数字,放在台面上,“至少,存一下我的电话。”

    魏承铭走之前又让他照顾好自己。

    方唐心里乱七八糟的,本来沈言就让他烦,现在又多了个……

    喝酒误事,怪不得阮哥不给他喝了,还训他一顿。

    但是方唐很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上大学之后这就成了他的一项技能,能暂时把影响心情的那些事存到大脑里的垃圾桶里。

    留给未来的自己再去纠结好了,孰轻孰重他还是能分清的,目前最重要的事是毕业。

    他不能再浑浑噩噩下去,魏承铭说得对,他要先把自己照顾好了再去说别的。

    方唐打算评优,他也有那个能力,所以对于自己的毕设和论文,是一万个上心。

    这几天方唐向阮凝郁请假,店长直接让他毕业了再回来。

    开题已经结束,今天下午是第一次点评,之后就要开始打版打白胚,还在实习的应该也请假回来了,大教室里人坐得格外满。

    方唐来的路上又在操场看到林远和沈言了,不过也是,沈言是棒球队的老部员,多出勤也是正常事,林远一个自由职业,现在又热恋中,来学校看看自己男朋友天经地义。

    估计教室那一群又在讨论他俩。

    方唐刚进去,喧闹的教室瞬间变得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过来。

    这待遇方唐也不是没受过,他找了个离出口近的地方自自然然地坐下。

    老师还没到,方唐拿出手机,又打开短信。

    他存了魏承铭的电话,微信也有加,这两天偶尔会聊几句。

    方唐给他看了自己的设计,魏承铭不便评价,只说按照H大的标准,评优没有什么问题。

    方唐知道这个就可以了,他也没有想要魏承铭点评什么, 不是一个位面的水平,就算魏承铭要帮他,自己也不会接受的。

    和他相处的很多细节,都让方唐感觉很舒服。

    【还不错。】

    这可是Vorys老总的夸赞啊,方唐喜滋滋地回了一个啵啵,又觉得有点怪。

    魏承铭一直没有回他消息,方唐放下手机,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点失落。

    也就一点点。

    教室也没安静多久,就恢复了刚刚的喧闹,有些声音不大不小钻进方唐耳朵里。

    “你说他是不是没下限……”

    “那是林远的A啊,我听说都订婚了,不是这人到底在想啥……一天天的。”

    第10章 手段能不能高级点

    “说什么呢。”方唐转过去问。

    听不到的时候无所谓,给他听到了就得问一问。

    “说你能缠人,说你该被写小说里去。”同学是个性子激烈的,也不怵他这个,冷嘲热讽到,“现在不是最流行什么恶毒炮灰了吗,怎么着,从书里穿出来啦?”

    “你没事吧。”方唐似笑非笑地问,“刚那话什么意思啊,我抢谁男朋友了?”

    “说错啦?”同学惊讶道,“方唐,搬个人台还能搬人家A身边去,嫌人台不够软乎是不是,你这什么体质呀。”

    几个Alpha同学听见这句,低低笑了几声,看他的眼神极其冒犯。

    “在那放什么猪屁呢。”方唐冷冷地说,“你们……”

    导师推开门,“板子打好了?辅料挑全了?一个个的已经毕业了是吧,没事干是不是?”

    老师来了,插曲自然结束,方唐坐回去,嘴巴抿得很紧。

    今天点评讲的慢,没轮到他,数着点在大铃响的前一秒站起来,直接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出教室。

    路上看他的人又多了起来,眼神也让他浑身不舒服,方唐低着头沉默不语,他现在只想回公寓洗个澡在床上躺着睡一觉。

    “方唐?”

    方唐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方唐,是你呀。”林远笑眯眯地从沈言车上下来,看到方唐脸色不太好,关心地问道,“怎么了?你还好吗?”

    “我还有事。”方唐见到沈言也下来了,远远地避开。

    “方唐!”沈言声音有点大,林远本就引人侧目,这一声喊出来更是人人侧目。

    这时候正下午第二节大课下了,又是快门口的位置,路上全是人,拿外卖的取快递的找朋友的。

    窃窃私语躲了起来,还有人拿着手机开始偷拍。

    方唐充耳不闻,他知道林远在沈言是不会过来的,抓着机会扫了辆自行车,几乎是冲出大门口的。

    是不是有病是不是有病是不是有病。

    以前他天天盼着能在学校里碰见沈言,就算不能说话,看一看也好。

    现在这么尴尬的情况,他怎么三天两头就能撞上这人,这到底是什么原理,一洗车就下雨?也不对吧。

    事实就是如此。最近点评,他天天要往学校跑,只要不在教室,就感觉老能碰上沈言和林远,像谁安排好的一样,不知道阴魂不散的是他方唐还是另有其人。

    回回碰上,回回引人注目。

    方唐之前挂了一科体育,是篮球,这两天正好补考,球场人挺多,补考人少所以OA不分组,运球的时候总感觉有人似有似无地撞他,要么就一个篮球甩过来,也不是很重,但傻子都能看出来这是被找不痛快了。

    妈的这是大学生能干出来的事?你霸凌就霸凌手段能不能高级点,四年了还是这死出。

    最近方唐写论文笔记打胚样忙得昏天地暗快猝死,他连魏承铭微信都没力气回,更不要提生这没头脑的神仙气。

    补考结束,出了体育馆又见着林远。

    不过这次只有他一个人。

    林远笑眯眯地给他打了个招呼,走过来给方唐递了一瓶矿泉水。

    “啊。”方唐不好意思地接过来。“谢谢你。”

    “这有什么呀。”林远摆摆手,“最近的一些传闻我知道,请你别往心里去。”

    “……嗯。”他知道啊。

    “方唐,你真的喜欢沈言吗?”林远若有所思道,“之前沈言说不认识你,只是普通学弟……但是每次我问他,他都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扯开话题,情绪也不太好。”

    方唐摇了摇头。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的,这一个月他对沈言不是避之不及吗。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也不知道林远知道多少,就目前看,沈言应该是什么都没说。

    他喜欢沈言吗?现在还喜欢?

    现在想肯定还是会难受,他又不是电脑,硬盘里的文件说删就删。

    但是喜不喜欢,方唐不知道。

    喜欢了八年,也曾经肌肤相亲过,有时在床上忘情,沈言也说过爱他。

    说什么他也很痛苦,如果他不是沈家的儿子就好了。

    无论真假,起码当时自己是信过的,也不愿去深想。

    “抱歉,我不该问的。”林远见他脸色苍白,低头不语,也还是没有为难,轻巧地笑了笑,“让你困扰了,沈言还在操场等我,我走啦。”

    方唐看他走远。

    正好运动过后嘴巴很渴,嗓子和胃都火一样再烧,他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

    想喝酒,想去找阮哥,想去找……

    方糖猛地一顿,立马刹住了只露出了点萌芽的心思,满头冷汗地晃了晃脑袋,又拍了下自己脸,一口气把饮料全闷了,丢到垃圾桶里。

    下定决心去找阮凝郁,匆匆往校门口走了两步,又顿住脚,突然想起来因为毕业的事阮哥不让他再去俱乐部了。

    不想一个人回家。

    可是没有地方去。

    也没有一个能叫出来的朋友。

    方唐呆呆地站在原地,被手机铃响惊扰,回过神来的时候,又庆幸这时候校园里人不多,不用遭受刺目的眼光和视线。

    他打开微信,看到老师在群里圈他,让他现在在学校的话去一下办公室。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是也好……无论如何是给了他一个去的地方,现在如果放自己一个人待着指不定会待出毛病来,正好最近作品上也有一些想要和导师细聊探讨的问题。

    对,毕业重要。

    方唐振作了一下,暂时将这些事先放在一边,敲开导师的办公室门,虽然这老师并不太喜欢他,比较凶,但也是就事论事的性格。

    导师见他来,没什么表情,也没让他坐下,大概说了一下情况,方唐站在原地听着。

    三言两语的功夫,就让他脑子嗡嗡作响,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你再考虑考虑吧。”

    “这个原因我真的没办法接受。”方唐有些激动,“就只是因为这种事?”

    “组里还有别的同学,联合起来给我反映,我不能置之不理。”导师不耐烦地说,“你也不小了,这种事情不需要老师来给你处理。”

    “我不接受劝退,我也不想去其他组。”方唐说,“我只想安安静静毕业,不想闹什么事出来。”

    “这四年关于你的事还不够少啊。”导师也是Oemga,平时相当看不上这种负面绯闻缠身的学生,之前助学金那件事他也有所耳闻,说话不免有些阴阳怪气,“你的设计很优秀,也很成熟,不像是大学生做得出来的,我没有能力带你,找别的老师比较好。”

    他私稿接的多,约他的店出过不少小萌,自然会比较有经验,和是不是大学生有什么关系。

    “这、这是什么意思。”方唐不敢置信地说,“杨老师,你怀疑我抄袭是吗?”

    “浮躁什么,我没有这么说。”导师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移开。“你这是在跟谁说话?注意你的态度。”

    直到出了办公室的门,方唐都没反应过来。

    他最终没有退组,可也觉得这桩事过于离谱。

    这老师讨厌他,他知道,可那到底只是闲言碎语,无论如何都不至于说这种话。

    从组里劝退,方唐能忍,但说他抄袭……

    还有什么能比这更能羞辱人的?

    出了G2楼,又要路过操场,再见到林远的时候方唐已经不意外了。

    “方唐。”林远就像是在等他一样,见到方唐挂起那张无害的笑脸,热情地走过来,“你怎么……”

    “是你吧。”

    林远停住脚步,站在原地,一会儿,才好奇地问,“是什么?”

    方唐上前一步,第一次正面直视他的双眼。

    “是你吧,林远。”他说,“我想起你是谁了,高中的时候。”

    “你想起我了?”林远笑吟吟地问,“想起我什么了。”

    “那时候你好像不是O,所以我一开始没有认出来。”方唐的目光滞在林远身上,恍惚中又想起高二那年的冬夜,他轻轻地说,“当时是你带着人把我关到体育仓库里,关了整整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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