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意大利的天气都死气沉沉的, 有种在憋一场大雨的前奏感。
明妫每回过来这边心情都是最差的时候,虽然早应该习惯的,但是看到储蕴格毫无生气的躺在病房里, 依然让明妫心悸。
那场车祸是她多年来的梦魇,明妫不知道自己要用多久才能彻底走出来。
也许是一辈子。
心情低落的时候明妫不喜欢独处,她本就不是个能耐得住孤独的人。
在国内每天都有狐朋狗友组的局,在这边只能自己一个人去寻找“快乐”了。
心情不好还一个人在酒店喝酒的话,明妫会发疯的。
就算没有狐朋狗友陪着, 身处热闹放纵的氛围里,也会有点安慰。
明妫宁愿在人群里享受孤独, 都不愿一个人在偌大空旷的酒店承受孤独。
而且她天生自带焦点,不管走到哪都不会有落单的寂寞感。
无论哪个国家,午夜都是狂欢的开始。
国外甚至更放得开, 玩的更嗨。
明妫来过这里很多次, 所以轻车熟路来到一家会员制的酒吧。
这里私密性很高, 想必不会再被拍照发到网上然后占据各大头条。
而且她来这里是喝酒的, 不会寻找猎物的。
就算真被拍了照片放到网上, 莫家也不会再打电话到明善海那。
若是这点放纵的自由都不能有,那这联姻不要也罢。
酒吧人声鼎沸,音乐声震耳欲聋, 彩灯旋转变换,舞池中男男女女贴身热舞狂欢。
有不少控制不住当场热吻,欢呼声嚎叫声响成一片。
明妫直接去了酒吧的高台,点了杯轩尼诗。
酒还没喝一口, 就陆陆续续有不下七八个人来跟明妫搭讪。
明妫现在没心情陪他们玩, 一一打发走了。
有些比较执着的, 还在坚持不懈要请明妫喝酒。
明妫偏头看了来人一眼, 金发碧眼,长相帅气。
与其说是请自己喝酒,不如说是想跟自己上|床。
眼神里的欲望挡都挡不住。
在国内明妫不会顾忌太多,都是自己人,不会有上赶着找死的给她下药。
但是国外就不好说了。
明妫把面前的血腥玛丽往一边推了推,收回视线不再搭理来人。
意思再明显不过。
金发碧眼的帅哥看彻底没戏,耸了耸肩不再坚持。
虽然错过这个极品东方女人很可惜,但出来玩要讲究你情我愿,强迫的话就太掉价了。
“Please enjoy.”调酒师把轩尼诗推至明妫面前,含笑说了句。
明妫端起酒杯抿了口酒,眼神随意往远处看了眼,在另一边的卡座里依稀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贺隐长相太过出挑,即使是在灯光绚烂色调昏暗的酒吧里,明妫也一眼就确定,那个穿着黑色皮衣,脸上表情冷漠疏离的男人,不正是她的贺老师么。
明妫端着酒杯起身往贺隐所在的卡座走。
“贺老师,好巧啊,这样都能遇见,我们真的很有缘啊。”明妫唇角带着笑意,目光定定落在贺隐身上。
贺隐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两秒后看到明妫一如既往带着暧昧笑容的脸,这才恍然回神。
他们真的毫无预兆的偶遇了。
今天是贺隐生日,一群狐朋狗友嚷着要给他办个生日Party,白天闹过了一场,没尽兴,晚上又来到这家酒吧接着嗨。
贺隐生日向来不怎么重视,如果可以,他都不会特意记这个日期。
但是林意澜很重视,每年都会替他操办生日宴,规模不大,但也不小。
贺隐每次待不到十分钟就跟着周明锴一起撤了。
比起在贺家宴会上见各种不认识的长辈,应付表面说认识认识实则就是变相相亲的千金,他宁愿在狐朋狗友组的局上喝酒发呆。
但能在今晚见到明妫,是贺隐始料未及的。
虽然自己是听说她来了意大利才跟着来的,但没想过会真的遇到明妫。
毕竟意大利不是三室一厅那么大,他跟明妫的缘分恐怕也没那么深。
但现在真的见到了,贺隐反而因为惊喜愣怔了几秒,但面上依然没什么表情,依旧面冷,八风不动。
“阿贺,这是谁啊,不介绍一下么?”林顾思看了眼明妫,短暂的失神片刻,很快把目光放到贺隐身上。
同是女人,明妫明艳的长相实在过于精致完美,林顾思在娱乐圈的颜值也是属于上乘的,但她是淡颜系长相,没有明妫那样美的具有攻击性和惊艳感。
明妫偏头看了看说话的林顾思,只一眼,她便知道,这个女人喜欢贺隐。
眼里的爱慕隐藏的很好,但明妫在这方面经验丰富,几乎不用多看第二眼,她就知道林顾思对贺隐的感情绝不是朋友之间的那种。
卡座里的其他人目光全都聚集到这边,各个脸上都带着吃瓜的兴奋。
周明锴凑近贺知愫耳边,跟她详细解释了一下明妫的身份以及和贺隐的关系。
贺知愫抿了口酒,饶有兴致地看着明妫。
贺隐眉梢轻蹙,淡淡开口:“没谁,用不着介绍。”
“贺老师这样说我可就伤心了,好歹我追了你大半个月呢,”明妫向来不认为追人是件抹不开面的事,大大方方道出了自己和贺隐现阶段的关系,“虽然一点进展都没有,但你要不要把我们的关系撇的那么清啊。”
这话说的没毛病,但怎么听怎么暧昧。
“阿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认识那么一大美女怎么能那么冷淡呢,既然是认识的人,那美女跟我们一起玩吧。”
“对对对,一起一起,能在异国遇到就是缘分。”
狐朋狗友断不会放过调侃贺隐的机会,一个个都空前热情,招呼着明妫落座。
明妫只是笑了笑,没坐下,侧眸看着贺隐,问道:“贺老师,可以么?”
贺隐还没说话,旁边的林顾思先一步起身,笑着说道:“来坐这边吧。”
“虚伪。”贺知愫不咸不淡说了句。
林顾思脸上的表情微僵,抿了抿唇,没说话。
明妫的视线在林顾思和贺知愫身上转了圈,瞬间猜到这两人的不对盘。
不过对不对盘她都没兴趣,明妫不管贺隐冷冰冰的表情,刚想礼貌客气对林顾思说一句谢谢,话还没说出口,眼角余光不经意看到了林顾思腕上的手表。
明妫冷笑一声,仰头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脸上笑意散尽,冷冷看着贺隐,“原来这就是你一直拒绝我的原因啊。”
贺隐不明白明妫的意思,但听出了明妫陡然冷下来的语调。
他掀眸看去,明妫居高临下地迎上贺隐的视线,表情中带着冷傲,“你不是说没有喜欢的人么,骗我?”
明妫最讨厌别人骗她。
刚开始的时候她就明确问过了贺隐有没有喜欢的人,贺隐说没有。所以明妫才打算跟他玩一玩。
现在看着林顾思腕上的手表,分明是和贺隐的是同一个牌子同一个系列的情侣表。
当时这款手表刚发布的时候,一表难求,很多人争相购买。
价格虽然昂贵,但有钱人为了得到自己的心头好一掷千金的比比皆是。
明妫对手表没什么研究,也没兴趣,但当时这款腕表风很大,她听说过一点。
因为身边就有不少人买了这款情侣腕表。
据说是国内一个很神秘的设计师操刀设计的,主题是矢志不渝的爱。
这种寓意,不是情侣谁会买。
明妫冷笑,原来自己被耍了啊。
好样的,还第一次有人敢这样耍她。
场面一度凝固僵滞,林顾思站在原地有点尴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而贺隐,被突然揭穿曾经撒过的谎,一时不知道自己哪里表露出了对明妫的感情。
明妫从哪里看出来自己对她的喜欢的。
但就算知道自己喜欢他,也不至于生那么大的气。
其他人也很懵,事情转变的速度太快,他们有点反应不过来。
只有贺知愫,顺着明妫的视线瞥了眼林顾思的手腕,瞬间了然。
说她虚伪,一点也没错。
本着不掺和弟弟感情问题的原则,贺知愫懒得提醒贺隐。
世间之事多得是外人掺和不了的,更何况是感情这种错综复杂的麻烦事。
她自己的感情都没理清楚呢。
贺隐到底没有感情经验,面对明妫突然的怒火和诘问,不知该怎么应对。
在明妫转身离开的时候,起身抬手扣着明妫的手腕,只硬邦邦回了四个字,“我没骗你。”
周明锴闭了闭眼,在心里暗骂好兄弟的榆木脑袋,这个时候就应该上前一步把人抱怀里亲一亲哄一哄,说这些没用的干嘛。
苍白又无力。
林顾思看明白了,贺隐和明妫的关系绝不简单。
手指蜷缩,按进掌心。
再看向明妫的时候俨然没有了一开始的热情。虽然一开始也是装的。
“哦,毫无说服力的解释。”明妫撇了撇嘴,甩开贺隐的桎梏,无所谓道:“不过随便吧,我懒得跟你浪费时间了。”
贺隐手握成拳,心里像是坠落一块大石头,压的他有点喘不过气,“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不想跟你玩了,之前的打赌我认输。”明妫恢复一贯的虚假笑容,随意散漫宣告了两人就此结束。
虽然从没开始过。
能让明妫主动认输的事几乎不存在,但这次贺隐是真的把她恶心到了。
心里有人还来跟她玩纯情,装什么大尾巴狼。
算是她瞎了眼,被贺隐的美色蛊惑了。
反正帅气英俊的人比比皆是,少他一个不少。
贺隐看着明妫离开的背影,站在原地愣怔许久。
周明锴实在看不下去,上前拍了拍好兄弟的肩膀,恨铁不成钢道:“你追着干什么?愣着啊。”
这个时候还抖机灵,贺知愫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贺隐如梦初醒,快步追了出去。
他不能跟明妫就这么结束了。最起码也要弄清楚明妫为了什么生气。
他可以为了让明妫高兴而改掉,除了喜欢她这件事。
他不想改,也改不掉。
林顾思看着贺隐追出去的身影,叫了他一声也想追上去,被周明锴拦了下。
“他们两个人的事,别人还是不要去掺和。”
“贺隐的事,我就不是别人。”林顾思冷冷看着周明锴,有些不满他的阻拦。
“那你是谁?”贺知愫倚靠着沙发,喝了口酒,慢悠悠说道:“跟贺隐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拜托,他充其量就是把你当姐,别自作多情觊觎不属于你的人。”
贺知愫看着林顾思的腕表扬了扬下巴,略带些嫌弃,“收起你的小把戏,很low。”
林顾思脸色难看,下意识抬手挡住了腕表。
*
明妫拦了辆出租车,刚打开车门就被从后面追来的贺隐一把按在车门上。
男女力量悬殊太多,明妫打不开车门,两人对峙良久。
司机师傅骂了声神经病,开车走了。
明妫火气上来,扬手甩了贺隐一巴掌。
贺隐被打的偏过头去,舌尖顶了下腮帮,看着明妫问道:“解气了?”
“一巴掌哪够。”明妫冷冷说道。
贺隐:“那你多打几巴掌,打到消气为止。”
“贺老师,我不是那么暴力的人,”明妫笑了笑,抬手摸了摸贺隐的侧脸,温声细语,语调暧昧,却说着最冰冷的话,“你这次真的踩到我底线了,回国后自觉点辞职,你知道该怎么跟明赐祥说吧。”
“我不会辞职。”贺隐不可能现在就辞职,他的目的还没达到,不会离开明妫。
明妫收回手,质问道:“那你想怎样啊?耍我好玩么?打算玩到什么时候?”
贺隐感到疑惑,“耍你?我什么时候耍你了?”
他怎么可能耍她。
“还跟我装呢?嘴上说着没有喜欢的人,却跟人家戴着情侣手表,你这一手暗度陈仓玩的挺溜。”明妫实在觉得乏味,手心传来一阵麻意,心情更糟了。
明明自己是出来找乐子的,却碰上这种恶心事。
“什么情侣手表?”贺隐是真的听不懂明妫话里的意思。
“装傻不能蒙混过关。”明妫轻叹口气,耐心告罄,“我现在看到你就烦,立刻滚。”
贺隐:“我不会滚,话说清楚我再滚。”
说清楚就说清楚,明妫眼帘微垂,看了眼贺隐的腕表,还是觉得膈应,“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你这块手表跟刚刚那个女生手上的是情侣款,还是风靡一时很出名的情侣系列腕表。”
贺隐低头看了眼腕表,这才弄清楚明妫生气的原因。
只是林顾思手上戴的跟他的是情侣款?林顾思手上戴了手表?
“我不知道,但这款手表是我母亲送我的生日礼物。”他从十八岁那年就一直戴着。
明妫笑了笑,不知道是笑贺隐拙劣的谎话,还是笑别的,“你母亲送你情侣表当生日礼物啊?你真当我是三岁小孩,那么好骗。”
“我没必要骗你。”就算是骗,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她。
“谁知道你呢,诡计多端的男人。”好吧,这话说出来明妫有点心虚,一直以来诡计多端的人都是她。
“懒得跟你烦,不管这块手表是何来历,谁送你的,我都不感兴趣。”明妫铁了心要跟贺隐划清界限,当初追的有多热烈,现在结束的就有多坚决,“我现在就是不想跟你玩了,我要回酒店睡觉,麻烦让让。”
静默良久,贺隐没说话。
漆黑的双眸在夜色下更显阴沉,深不见底,像是一口幽深的古井,表面波澜不惊,实则暗流涌动。
一闪而过的阴鸷和戾气被贺隐很快遮掩下去,再看向明妫的时候依旧是带着淡淡的冷意,“明妫,你一直以来,都是在跟我玩?”
其实这个答案贺隐知道,但听明妫亲口说他还是受不了。
竭力压制的怒意早已濒临爆发,只需一个引子。
明妫是真的烦了,这时候也不掩饰自己的目的,一五一十全盘托出,“不然呢?你不会以为我真的喜欢你吧,别傻了好么,我……贺隐!”
话还没说完,就被贺隐拽着手腕往停车场带。
虽然贺隐一如往常冷漠话少,但是敏感如明妫,她觉得贺隐是真的生气了。
手腕上的力道大的惊人,任凭明妫怎么挣扎都挣脱不了。
巴博斯一路疾驰,在Town House Galleria门口停下。
作者有话说:
竟然没写到,不过你看我这结尾,下章肯定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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