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帮手
尚瑾凌自从决定向刘珂提亲之后,作为读书人,他很清楚这些规章礼仪是逃不掉的。
眼看着刘珂从一代法师转为圣者无敌,处在暴走的边缘,尚瑾凌最终还是派人送了一份信去了云州,虞山书院。
既然礼部缺人手,那么他送一些过去便是。
按理,婚事怎么操办,主要还是婆家说了算,是吧?
云州离京城虽远,但是比之西北近了许多,虞山居士收到尚瑾凌的来信和来意,久久未曾说话。
虞山居士年近九十,心性平和而坚毅,世间已无风浪让他再起波澜,然而他与西陵公一样,最终还是被这个不是学生胜似学生的给吓到了。
良久之后,虞山居士轻轻一叹,“年轻气盛虽好,却也离经叛道,如何是好?”
华夫子疑惑地看着他。
“罢了,既以海晏盛世相邀,老朽陪他癫狂一次又能如何?”虞山居士说着说着,忍不住大笑起来,“此生还能见此等盛会,亦是无憾,你去准备吧,集书院弟子,明日前往京城。”
“啊?”华夫子惊讶极了,“去京城?”
虞山居士将信递给了华夫子,“修订这等典仪,其乐趣也不亚于古籍了。”
华夫子一看,瞬间惊呆,“这……”
“我辈读书人,一生才学只为售于帝王之家,凌儿此举,倒是另辟蹊径,扬眉吐气。长河史卷,怎不能留的一席,供后人瞻仰。”
虞山居士名望本就极高,门下弟子三千,然而在当年云州之乱中,以身死置之度外之举逼迫杨慎行退让,斩杀贪官,重订新法,为百姓求得一线生机之后,他的威望冲到了顶峰,堪为当代大儒之表率,可以说虽不入朝堂,却能左右士林之人物。
他以九十高龄率领亲传弟子前往京城这一举动,立刻扬起轩然大波。
帝王下嫁于北凌王这一闹剧,别说在朝堂,就是士林之中也声声反对,引经据典的檄文不知道写了多少篇,恨不得揪着鬼迷心窍的皇帝耳朵,让其醍醐灌顶,瞬间清醒。
只是帝王我行我素,残暴喋血之名流于外头,这招万人请愿根本没用。至于另一个当事人,尚瑾凌欣然住进了潜龙邸,北凌王府,门口重兵一把手,一只鸟都飞不进来。
唯一在外行走的尚家人就只有高学礼,他干脆常驻新法司,若有人来打搅,不用他自己出面,尚稀云就先提了枪走出去,“新法司上下忙于百姓,为其生计,外子更是日夜伏案,呕心沥血,若诸位还拿此事打搅,就别怪我手中之枪不答应!”
尚稀云堂堂将军,光站在那儿便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连门都进不去。
新法司虽然是个衙门,但也是最接地气的官署,进进出出的官员小吏一个个忙得脚不沾地不说,有的身上还带着泥点子,一看就是刚从乡下基层回来的,手里还拎着一篮子村民们非得送的鸡蛋,打算回司里面分一分。
这批新法司的小官皆是去年新晋进士,被高学礼挑来历练的,虽然如今被生活和工作磨练出了沧桑,看起来灰头土脸,然而想当初也是杀过独木桥,跳过龙门,以一身才华登上金銮殿的学霸!
这些还在苦读的书生想什么,他们一清二楚,毕竟当初自己也是这么来的。自诩有挥斥方遒,国士无双的才华,以圣贤之言为圭臬,拿着礼仪规章如宝典,判定皇帝和大臣的一言一行,稍有不符合,必然大肆抨击,这才是忧国忧民,心系家国的读书人!
实则,全是空话,套话,和被人当枪的傻话,乌合之众。
皇帝嫁不嫁,娶不娶,跟老百姓关系真不大,除了一件新鲜谈资以外,广大群众真不关心。反倒是新法司从民间和地方上发现的问题,重新修订的改善民生之策才关乎他们。只要这些政策往好的方向发展,皇上没有穷兵黩武,骄奢淫逸,那不就成了,管那么多做什么?
所以,这些新法司的官员不忙着去复命,反而拎着鸡蛋站在了众人面前,定睛看去,终于找到了一个熟人,“李兄。”
还在与尚稀云对峙的书生队伍中忽然听到这么一喊,抬起头来,咦了一声,有些不敢认道:“胡……大人?”
胡孝言摆了摆手,“别叫什么大人,咱俩同窗,不过是我侥幸中了进士,以胡兄的才能,下一届春闱必然能够高中。”
那位李书生看着他,“你怎么成这样了?”满身泥水,脚上的鞋子还脏着,身上也没穿官服,手上还挎着一篮子鸡蛋,实在太朴实无华了,跟地里刨食的农民没啥两样。
胡孝言道:“我在青山村,大林村,王石村呆了两个月。”
“下乡了。”
“不下乡不行,这不方田平税法马上就得颁布了,高大人命整个司都去丈量还有清算土地。”
众书生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可鸡蛋……”
“清出了许多被私下藏匿的良田土地,禀告大人之后,以后会依法分给乡亲,所以他们非得送给我,我怕磕坏了,就给带回来。”胡孝言说到这里,故作不知道,“李兄,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胡兄,你难道不知?皇上下嫁北凌王,这不是荒唐吗?”
“我知道,可你们为什么会在这新法司?”
只听到边上出来看热闹的新法司官吏道:“还能为什么,就挑着咱们高大人平易近人,好欺负呗?不像皇上和北凌王那样,连面都见不到。”
“是呢,你看把咱们夫人气的,高大人这几天就为了方田平税法,废寝忘食,谁有空关注皇上和北凌王的事。”
“再说,这是咱们高大人能劝的了吗?高大人也只是赘婿呀。”
话没说完,尚稀云回头道:“我看你们也是闲的,跟他们说什么废话。”
此言一出,新法司官员顿时一惊,想到自己案头的那些事,再没有心思闲聊了,二话不说匆匆往里面走。
“对了,小胡,那几个村子你熟悉,正好司长这些调查问卷你再去做一下,要是快的话,咱们整合起来,明年这法令就得颁布了!”里头跑出了一个同僚,手里捧着好大一叠卷子,看起来如垒危卵一般。
胡孝言目瞪口呆,“都是我的?”
“咱们人手不够,没办法,你……坚持住,年前完成就行。”同僚也觉得不好意思,将这叠颤颤巍巍的卷子交给他,便风也似的跑了。
世人对新法司颇有好奇,但绝对想不到是最苦逼的衙门,不仅要各行各业的百姓打交道,三省六部的官员也得熟悉。
可以说若非高学礼是皇帝的亲信,一般人真坐不稳这个位置。
胡孝言脚上的泥还没干,忽然生出了想要跳槽的冲动。
这时,听到一个笑吟吟的声音,“要是觉得忙不过来,找人帮忙便是。”
“凌凌,你怎么来了。”尚稀云惊讶地看着在侍卫的保护下,慢悠悠走进来的尚瑾凌,后者往优雅一站道,“听说新法司被围攻了,我来看看。”
尚瑾凌一来,书生们终于将目光对准了他,“北凌王?”
“正是。”
“既然北凌王愿意倾听,我等正好……”之前的李书生正要说话,却见到尚瑾凌打开扇子制止了他的话道,“你们误会了,我不是来跟你们掰扯我的私事,而是看新法司忙碌,来帮忙的。”
他走到胡孝言身边,望着这叠调查问卷,笑了笑道:“我记得你姓胡。”
胡孝言闻言惊讶道:“王爷居然记得我?”
“去年被高大人调入新法司的进士,能留下的不多,你是其中一个,听说很能吃苦耐劳,是个可塑之才。”
胡孝言手里有卷子,不好行礼,但是神情却激动不已,“王爷过奖了,下官本就出自寒门,对农事相对熟悉一些。”
“跟出身没关系,跟心性却大有关联,能沉下浮躁之心,认认真真地完成任务,很难得。你该知道,你所做的一切,是高大人拟定新法,为百姓寻求福祉的根据,不是无用功,新法皆有你们的一份功劳。”
“这是下官该做的,当不得王爷夸奖。”
“深入民间,知其民意,懂得民需,将来就是离开新法司,任何之职亦可担任,前途无量。”
尚瑾凌轻轻淡淡的话让他原本想跟吏部递折子换岗位的想法,瞬间烟消云散了,激动道:“王爷放心,下官一定谨记在心,更加努力!”
尚瑾凌感慨道:“好样的,若是大顺多一些如你这般脚踏实地的官员就好了。”说着,他看向围在新法司门口的书生们,仿若随口道,“对了,皇上大婚,准备明年开恩科。”
恩科这两个字瞬间进入了这些书生的耳朵里,彼此之间面面相觑。
春闱每三年一届,每次就录取这么点人,多开一科,机会就大一次,每个书生的脸上下意识地露出惊喜的笑容。
“但是科考的内容会有一些变更,皇上向来务实,对民生,对新法会更加重视,诸位可得多多关注。”
尚瑾凌轻飘飘的一句话,一下子将这些书生的注意力给转移。接着就看到尚瑾凌将胡孝言几乎快到脖子的卷子拿下来一叠,直接放在这些书生手上,在后者惊讶的目光下,他微微一笑道,“诸位既然如此关心国事,有闲情功夫跑到新法司衙门来抒发己见,那不如与胡大人分担一些,早点接触事务,可好?”
众书生看着手里的问卷,半晌无声,最终那位李书生小心问:“这……我们能行吗?”
尚瑾凌掸了掸衣袖,肯定道:“世上没有那么多所谓的家国大事,只有数不清的琐事,诸位可愿意?”
这是难得的机会,一个个看着李书生手里的问卷,生怕尚瑾凌后悔,连连点头,“学生愿意!”
皇帝嫁不嫁,跟自己的科举和前程相比,重要吗?
一点也不重要。
尚稀云本还以为尚瑾凌得被骂个狗血淋头,没想到那些书生全围着胡孝言去了,一时间还有些懵。
尚瑾凌问:“姐夫多少天没回家了?”
尚稀云白了他一眼,带着心疼道:“你该问这个月,他回去几次了。”躲着是真的,但新法司忙也是真的。
正在这时,高学礼听着信走了出来,他原本是不想应对的,但是尚瑾凌既然来了,便出来见一见,生怕这些犀利的书生将北凌王给吃了。
尚瑾凌看着高学礼眼底疲倦,于是说:“姐夫辛苦了。”
“应该的,倒是你,怎么就出来了?”
“难道我还能躲着?”尚瑾凌笑道,回头瞥了一眼将胡孝言团团围住的的书生道,“新法司若是人手不足,不如招收实习生。”
“实习生?”高学礼一听,然后问,“你说那些举子?”
尚瑾凌淡淡地说:“嗯,给他们找点事做,也免得除了读书,留出大把空闲就盯着我跟皇上的那点事。能中举,实力总是不差的,提早将目光放在基层民生之上,将来高中为官,也能直接上手。”从编外人士一步步考成正式编制的公务员,这很正常。
高学礼点头,“这倒是个好主意。”
尚瑾凌说完就往外走去,尚稀云道:“你去哪儿?”
“虞山居士快到了,我去城门迎接。”
高学礼一惊,“虞山居士?他老人家怎么会来?”说完,他有些担忧道,“是不是也来阻止皇上下嫁?”
高学礼在云州呆了好几年,整个虞山书院乃至云州士林给予很大的帮助,对这位老先生,他分外尊敬,想到这里,他不禁劝道,“凌凌,老先生年纪大了,你万万不可气坏他身子。”
尚瑾凌笑了笑,有些无辜地说:“怎么可能,我如师敬他,自然不敢乱来,姐夫放心吧。”
与高学礼所想一致的不在少数,不管是朝中,还是士林,目光纷纷落在了虞山居士上。
这位前期主张反对新政,却在尚瑾凌劝说之下,转为大力支持的当代大儒来京,谁都以为是打算以老师之名来压尚瑾凌,放弃这离经叛道,以下犯上的大婚。
这下,不管是士林,还是官场,哪怕是勋贵和宗室都忍不住期盼一场师徒之间的对峙,其中以礼部为最。
刘珂一听说此事,把折子一飞,衣裳都不换,直接让人备了马,带了几个侍卫匆匆赶向城门,生怕尚瑾凌被劈头盖脸地骂上一顿,而且还不能还嘴的那种。
远远地看到被上百弟子簇拥的虞山居士的马车前,正在恭敬行礼的尚瑾凌,刘珂大喊一声,“凌凌!”
随着尚瑾凌回头,掀起一角车帘的虞山居士以及在一旁服侍的华夫子就看到一个明黄的身影奔驰而来,一下子就到了面前,小团子慢了一步,在身后嘶吼,“皇上驾到——”
瞬间,城门内外除了尚瑾凌所有人下车下马下跪,虞山居士年纪太大,行动迟缓,还不等他从马车里走出来,刘珂便到了马车前,“虞山居士不必多礼,快快平身,您教导凌凌多年,犹如恩师,朕感激还来不及呢。”
他气息还不稳,虞山居士一眼就看到这位年轻的皇帝往前一步,将尚瑾凌挡在了身后,其保护之意太过明显。
虞山居士虽没见过刘珂,但是其名声却听得太多了,可以说最不像皇帝的当上了皇帝,礼贤下士,谦逊平易跟刘珂一点关系都没有。
跟这样的皇帝在一起,虞山居士很为尚瑾凌担心,总觉得会吃亏,原本还有心试探一二,但是方才刘珂下意识的举动,他便觉得自己多此一举,便拱了拱手笑道:“皇上亲自相迎,老朽惶恐。”
“诶,虞山居士如同国士,自该有此礼遇,只是不知您老乍然来京,所为何事?”刘珂不满虞山居士好好的云州不呆,跑到京里来,干嘛,打算拿忠孝节义来压尚瑾凌放弃他吗?
这个怪罪的意思让虞山居士有些惊讶,不由地说:“皇上,老朽是受北凌王所邀。”
刘珂愣了愣,回头问:“凌凌,你邀请的?”
“是啊。”尚瑾凌笑吟吟地点头。
刘珂压低声音道:“为啥?”请个大佛来镇压?在刘珂看来,这位老人比满朝文武都难对付。
尚瑾凌说:“你不是嫌礼部办事效率不高吗,喏,上百虞山书院的书生,是不是能加快不少速度?”他抿了抿唇,眼底带着一丝深意,“我也想早点把媳妇娶回家呀。”
第202章 就绪
北凌王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将问题都解决了。赶着年前,就将一应婚礼规制都给定下来,递交给内务府具体操办。
尚瑾凌给竺元风斟了茶,笑道:“还请元风兄相助。”
竺元风如今统管内务府,闻言也不客气,“皇上能不能千古一帝,我不知道,但是你,必定成为后人非议之一。”
尚瑾凌眉眼上扬,“能跟他的名字一起被提及,我高兴。至于后人,我都死了,管他们如何言语。”
竺元风一噎,然后哑然失笑,“罢了,你如此豁达,为兄自当鼎力相助,给我三个月时间。”
“足够了吗?”
竺元风颔首,“够了。”
尚瑾凌微微疑惑,“别的都容易,这婚服,据我所知……”
“在皇上最初提起大婚,你又不曾反对之时,我就知道再荒唐的事都会发生。”竺元风无奈又戏谑地看着他,“所以那时我便命人准备,皇上的规制自是不变,唯有你的……想想一个亲王的品级总是逃不掉的,便按此准备底子,等到礼部订下,再往上秀图纹,就会快上许多。”
尚瑾凌恍然,惊喜道:“元风兄果然深谋远虑,瑾凌佩服。”
竺元风一笑,端茶接受这声称赞。
他能怎么办?当一个皇帝要死要活地非得下嫁,甚至连圣旨都准备好了,难道还能期待这位离经叛道,将世俗礼节当个屁的皇帝妥协吗?
经历过先帝折磨的竺元风在与小团子促膝长谈之后,果断地选择闭嘴和听命。
*
而这个时候,西陵公府踏着雪花终于在年前到达了京城,一是述职,二便是参加这万众瞩目的大婚。
“祖父,母亲。”尚瑾凌对着这两位,结结实实地磕了一个头。
尚轻容嗔了他一眼,“你长能耐了!”
尚瑾凌淡笑不语,目光落在七姐妹暗中竖起的拇指上,慢慢收敛笑容,接着郑重道:“九年前,尚家寻找出路,抵上身家性命,随我选择宁王,今日,这条艰辛的路已经走出来了,瑾凌,幸不辱使命。”
尚瑾凌的话让整个厅堂瞬间安静下来,七姐妹原本闲适淡笑的脸上被怔松替代,仿佛一口气堵在了喉咙里,热了眼眶,有种潸然泪下之感。
“凌凌……”
西陵公起身,将地上的尚瑾凌扶起,“好孩子,快起来。”
“祖父。”尚瑾凌依言起身。
西陵公看着面前清俊青年,一举一动皆是儒雅端方的大家公子风范,难以想象是出自行伍粗犷的尚家。
当年尚轻容一封求和离的信,西陵公是准备庇护这个病弱的孩子一辈子的,从未想过后者有气魄和智慧带着尚家挣扎出了一条康庄之路。
“凌儿,尚家有你真好。”西陵公由衷地说。
尚瑾凌瞬间展颜,眉眼弯起,轻轻地抱住了这位戎马一生,坚毅勇武的大将军,“祖父,能回尚家,得您庇护,我也觉得真好。”
西陵公的眼眶湿润了。
“爹也真是的,大好的日子,哭什么?”尚轻容闷闷道。
“姑婆,您还说太爷爷,您自个儿也掉眼泪了。”边上的泱泱递上帕子,戳破了她的伪装,让后者又哭又笑,拭去眼角的眼泪。
“凌凌,咱们永远是姐弟,以后皇上欺负你了,咱们替你教训他。”尚小雾道。
“乱说什么,那可是皇上,你以下犯上,罪加一等。”尚小霜白了他一眼。
尚未雪说:“皇帝怎么了,不还是咱们尚家的媳妇吗?”
钱多金闻言嘴角一抽,“夫人,这话咱家里说说,千万别在外头嚷嚷。”
尚未雪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他,“你当我傻啊?”
“不管怎么样,凌凌身后,依旧有咱们尚家,为了他,我们也得好好守护好北疆,不能给他丢人!”尚初晴道。
其余七姐妹重重点头。
另一边,随着尚家而来的还有云知深,此刻正在宫中。
面对着大成宫外的飘雪,刘珂给云知深斟酒,淡淡道:“他的血就在那台阶上,流了一晚上,人是我亲手杀的。”
“岂不是脏了自己的手?”
“脏?不,是痛快,他咽气的那一刻,我感到一身轻松,一切都了断了。”刘珂端起自己的酒,望着外头纷纷扬扬的大雪,“总之你们上辈子的恩怨已经跟我没有半点关系,接下来我该为自己,为凌凌活。我说过,我和他的结局跟你们不一样。”
刘珂挑起自信的一笑。
从未看好过的云知深沉默地抿了一口酒,看着刘珂得意的表情,苦涩入喉,接着突然道:“死皮赖脸地非得嫁给凌凌,怎么,到现在还没吃到嘴吗?”
刘珂的笑容顿时僵在原地,一旁服侍的小团子赶紧将头垂下来,呼吸放轻,当做自己是空气。
堂堂皇帝,三十年纪还是个黄花小伙子,说出去不得笑掉大牙。
刘珂慢慢地放下酒杯,突然哼了一声,“我这是尊重凌凌,想给他最好的,可叔你,想给也给不了了吧。”
来啊,伤害啊,他怕过谁?
还有什么比佳人已逝,追悔莫及来的戳心窝?
云知深抬起头,刘珂抬起下巴,叔侄两个目光一碰,刺啦一声,火花四溅。
云知深仿若不敌,缓缓地闭了闭眼睛,忽然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幽幽开口道:“这样也好,我如今心事已了,这世上再无牵挂,唉,每每记起从前,悔恨不及。正好,这身体每况愈下,怕是……没多久时间了。”
刘珂听着这话,眼皮子猛地一跳,心中一突,只见云知深最后用气若游丝的声音说:“我一生未娶,没有后人,凌儿既是我的亲传弟子,想必也愿意以子之礼相待吧?”说到这里,云知深笑了笑,“他是个孝顺的孩子。”不像你!
为人子,父亲若亡,服丧三年!
还大什么婚,洞什么房!
刘珂瞬间瞪大了眼睛,仿若天雷一劈,懵逼之中,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云知深,不可思议道:“叔儿,我怎么从未发现你原来也是这么无耻?”
“近墨者黑……”云知深咳得更加撕心裂肺了,“咳咳……咳咳……”
“娘的,你悠着点啊!”刘珂吓得连忙站起来,看云知深就跟个易碎瓷器一样,哪儿还有炫耀之意,反而声声关切,“叔,你哪儿不舒服?”
“听着不舒服,看着你碍眼。”再气我试试?
刘珂:“……”你赢了。
*
今年的除夕大宴,龙椅坐上新帝,一身明黄环绕紫龙之气,俊美无俦,尊贵逼人。
而帝王的身边,并无莺莺燕燕的妃嫔,干干净净的只有一位清俊隽雅的年轻亲王伴驾,身着白底绣银纹的蟒袍,北凌王嘴角噙着淡淡笑意,神色坦然,镇定自若面对底下刘氏宗亲和各勋爵。
对于帝王下嫁这回事,并非所有人都反对,至少这些得了圣旨幸存下来的兄弟,却是一件好事。
刘珂若是无嗣,这至高无上的位置依旧还得让给他们,或者他们的子孙,是以,一个个看着都挺安分,对尚瑾凌和颜悦色不说,甚至还带着几分讨好。
群臣不敢对这开天辟地的皇家夫夫多打量,但是从西北而来的西陵公,带着七位孙女甚至是女儿一同走进大殿,却是令人侧目。
女眷中有资格坐在这里的皆是有品级的公主郡主,就是大臣中的一品诰命,如定国公夫人也是因为宗亲的身份才有一席之地,尚家一下子来了八个,不禁让人窃窃私语。
外戚之所以令人鄙视,便是因为裙带关系,虽然尚瑾凌并非皇后,可在众臣眼里也差不多,皇后的娘家,那不得格外恩典吗?瞧,连堂姐妹看着都有封赏。
有人鄙视,有人不屑,有人羡慕,有人嫉妒,但是最终心里都要问上一句——凭什么?
直到酒过三巡,歌舞过半,帝王才抬手一罢,命所有靡靡之音退去。
“朕应天召,执掌大顺,凡国之重士,都已经封赏了。唯独尚家,一直戍守边疆,御匈奴于长城之外,累战功赫赫,又有尖锋战营,护朕于危难,此等功劳,朕之前一直不知该如何封赏。”刘珂的目光落在西陵公身上,微微一笑,“西陵公虽宝刀未老,可据朕所知,你已许久未上战场。”
西陵公缓缓起身,“回皇上,老臣已有二十年不曾热血杀敌。”
“既然如此,西陵公,朕就不赏你了,等朕与北凌王大婚,再敬你一杯酒。”
这一杯酒就是孙媳之礼了,西陵公眼皮一跳,对刘珂如此坦荡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刘珂也不管,哈哈一笑之后,对着小团子一挥手。
便见小团子拿着圣旨往前一步,高声道:“尚初晴,陈渡,尚稀云,尚未雪,尚无冰,尚落雨,尚小霜,尚小雾,上前听封。”
七姐妹并非以女子宫裙盛妆出现在这里,而是一身锦衣劲装,以不失女子飒爽地点缀饰物,看起来尊贵却又清爽,毫无任何冗杂之感。
听此她们互相一看,目光泄露欣喜,加上陈渡,八人齐齐跨步于殿中,统一单膝跪地,以军礼觐见。
“上谕,大顺有奇女子,治军有方,掌兵有度,智勇双全,悍不畏死,可谓巾帼不让须眉。特封尚初晴为虎威大将军,承尚家之志,西陵公之爵位!封陈渡为骁骑将军,尚稀云为建威将军,尚未雪为建武将军,尚无冰为振威将军,尚落雨为振武将军、尚小霜为奋威将军、尚小雾为奋武将军!戍卫沙门关,威震匈奴!钦此!”
圣旨一下,满座哗然!
大顺历史上从未有过女将军,竟在今天一次性封了七个!更甚至,尚初晴直接能袭其祖父的西陵公这爵位!
都说西陵公勇冠三军,英明一世,唯独后继无人令人无限惋惜。
当初的方文成敢那般作践尚轻容,大言不惭地和离,便是吃准了尚家无人,如今这一门八位将军,牢牢执掌西北兵权,谁敢小觑?
更何况,尚瑾凌还将迎娶皇帝陛下,可谓荣耀新贵!
最后只剩下尚轻容,刘珂站起来,端起桌上的酒,回头拉着尚瑾凌一步步下了丹壁,经过宗亲席面,一直到达尚轻容的面前。
尚轻容不敢再坐着,缓缓起身,只听到刘珂道:“夫人,朕与凌凌能一路走到现在,多亏您的宽容,朕今日敬您一杯。”
尚瑾凌微微一笑,“娘。”
帝王敬酒,多大的殊荣,尚轻容看着这对郎才女貌……嗯,一对璧人,心里发窘,“皇上请。”她二话不多说,一杯而尽。
“爽快!”
后头小团子再一次宣旨,“上谕,尚氏夫人轻容,坚韧豁达,进退有度,育子为才,功在社稷,特封一品国夫人!”
这是真正的母凭子贵,儿子既然为王,尚轻容一品诰命自然当得起。
尚家在今日可谓荣光万丈,一王一公一国夫人加上八将军,此等门第,瞬间成为京城之最。
周围望她们的眼神无不是羡慕,帝王对北凌王的宠爱有目共睹,而尚家又靠自身军功立于西北,可以见得,在接下去的几十年长盛不衰。
将来尚家的门槛要被踏破了。
心思灵转之人已经在想办法跟尚家搭上关系,话说尚家七姐妹,除了最小的双胞胎,都已经成亲,就是……尚家似乎没一个外嫁,都是往里头娶夫的,这个还得斟酌。
前两年的除夕大宴都是中途而折,今年瞧着是能顺顺当当地过了子时守岁。
在新年的钟声响起之时,皇帝陛下携手北凌王举杯笑道:“新年新气象,诸位,等着朕与北凌王大婚吧!”
皇帝一句话,瞬间打消了所有人的顾虑,瞧,圣上都入赘了,还有谁不能赘的?
第203章 大婚
因帝王下嫁,北凌王需先前往皇宫迎亲,这声势就不能太小。
尖锋营向来是黑甲黑马,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这会儿,在尚初晴的要求下,全部换上红衣,黑马挂上红绸,连同陈渡都放下了一身黑,分外不自在。
“还要敲锣打鼓呀?”陈渡抽了抽嘴角,“咱杀敌还行,这玩意儿不会。”
尚初晴道:“不会就好好学,匈奴都杀得了,还怕小小的锣,小小的鼓?挑出机灵的,再学个唢呐,这关系到咱们尚家的脸面!”
陈渡:“……”这个脸面不好挣啊!
陈渡抹了一把脸,最终屈服于大将军和北凌王之下,让手下三千兵痞跟着乐班子学唢呐喇叭去了。
终于在紧锣密鼓的准备中,三月,婚礼如期而至。
大顺的婚礼在黄昏举行。
帝王大婚,张灯结彩,喜庆的红绸和红灯笼一路从宫门飘扬至北凌王府。
竺元风指挥着内务府,忙的脚不沾地。
虽然下嫁,但是也没敢让刘珂真的穿着新嫁娘的衣裳,而是一身绣金的喜服,威风凌凌,气宇轩昂地端坐在大成宫中,等着北凌王前来迎亲。
“团子。”
小团子今日啥都不需要干,就围着刘珂伺候,一听到声响,连忙凑上去,“皇上?”
“待会儿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刘珂微微侧脸,眼神中透露着期待。
小团子神秘一笑,说:“皇上放心,已让太医院精心备下了,不论外敷还是内用,事前还是事后,都一应俱全。”
刘珂点点头,这一刻他等太久,画册和摆具都看腻了,一切了然于心,闭着眼睛都知道怎么办,他相信到了晚上,绝对会让尚瑾凌有个美好的体验,想想就有些迫不及待。
终于,报喜的声音一重近一重地喊进来。
“北凌王已过正阳门——”
“北凌王已至宣临门——”
“北凌王至,面见圣上——”
大成宫中,所有宗亲皇室子弟不由一抽嘴角,目光齐齐看向外头。
按理,这种陪伴新人的好事一般由命妇和后妃来办,可惜这儿端坐的是皇帝,所以破天荒的,皆是一个个年轻刘氏子弟。
刘珂就见到尚瑾凌逆着灯火,在万丈晚霞之中,身着同款喜服,光彩夺目地一步一步地走进大殿,他本就生的好,这一刻就好似神仙飘然,看得刘珂移不开眼睛。
尚瑾凌宛然,朝他伸出手,“皇上,我来接你了。”
按理,这么多宗亲子弟总得为难一下新郎官,可是刘珂恨嫁到这个地步,就别指望他会矜持,宽厚的手掌一把握住尚瑾凌,反手就将人拉到自己的面前,目光细细地一寸一寸在尚瑾凌的脸上划过,若非这儿人满为患,不然非得做出孟浪的举动来。
“凌凌,你真好看。”
尚瑾凌轻轻一笑,“你也好看。”
刘珂直接回头,“吉时到了吗?”
小团子一愣,连连点头,“到了,时辰刚好。”
“那就走。”他牵着尚瑾凌的手,大步朝走向外头早已准备好的御辇。
宗亲一看,一同跟了上去。
三千尖锋营皆是蜂腰削背,威武雄壮的汉子,脱下凶神恶煞的黑甲,穿上喜庆的仪仗制服,一排唢呐,一排锣鼓,齐齐整整地坐于挂着红绸的黑马上,前后左右护驾御辇,再加上禁军前后开道,可谓声势浩大。
百姓们早早地围在街道两旁,看着御辇从远及近,都来瞧个新鲜。
男人和男人成亲就是放到一般人家里都是不被允许的,更何况是皇帝嫁进北凌王府,简直闻所未闻。
然而看着御辇上尊贵逼人的皇帝以及风采绰约的北凌王,不知怎的,忽然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尖叫,特别是小媳妇姑娘家的眼神,炯炯如狼,好似要盯出一朵花儿来。
都是男人,没有什么红盖头花轿一说,刘珂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御辇四周的红绸都是撩起来的,他毫无任何羞稔,非常坦荡地跟百姓挥手,只是被这此起彼伏的尖叫给弄的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咋的?”
尚瑾凌嘴角一抽,大概是遇到真主了吧?上辈子他虽然不追这些,但是如狼似虎的女同学,听得多了,也了解那么一点。
想到这里,他忽然大声地朝着尖叫来源喊道:“我与皇上配不配?”
“啊——配——”
“太配了——”
“一定要幸福啊啊啊——”
这尖叫声之大,甚至都盖过了尖锋营的唢呐擂鼓之声,而且一声高过一声,犹如癫狂一般,看得人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送嫁”的宗亲看着忍不住互相嘀咕道:“没想到皇上如此荒唐之举,百姓却如此称赞。”
“相比起先帝,皇上的确称得上贤明,听说新政出自北凌王之手,得百姓爱戴也说得过去。”
“倒是我们着相了。”
刘珂见此更是大为开怀,此刻哪有被他的婚姻受到天下百姓祝福来的高兴,大手一挥,便是一声“赏!”
尚家本就准备好的喜钱,一路沿着皇宫洒出来,不带间断的,已经引得百姓争相欢呼,财大气粗可见一斑。然而在刘珂的一声令下,内务府更是丢出了金瓜子银花生,哪边祝福的声音响,哪边就丢的多,到最后,百姓们几乎声嘶力竭,将喜庆贺喜之声喊得震天响。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北凌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激昂之声响彻皇城大街,一直到北凌王府才消停。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坐于高堂之上的西陵公和尚轻容,颇有种战战兢兢的感觉,但还是克制住受了刘珂和尚瑾凌的一礼。
“夫……夫对拜——”
唱礼官差点咬错字,不管皇帝怎么做,这个妻字终究不敢按在他的身上。
“礼成——”
历时十年,终于在此刻终成眷属,手执着红绸一端,刘珂望着尚瑾凌,后者又凝视着他,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凌凌,往后余生,请多指教。”刘珂轻声道。
“七哥哥,你我同心,请多指教。”尚瑾凌回言。
如水的席面铺满整个北凌王府,整个京城凡是有个一官半职的都能蹭上一顿席宴。
“今日喝好吃好乐好,朕就不陪你们了,诸位尽可自在!”
能让皇帝陪酒的人不存在,刘珂这么说,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只有被执手的尚瑾凌,透着热度,知道这人有多迫不及待。
北凌王府正殿,原本便是刘珂的寝殿,此刻已经焕然一新,龙凤红烛,红灯喜字,连同床铺都是吉祥喜庆,红被红帐,一眼的红色。
合卺酒被端了上来,刘珂却摆手道:“都下去吧。”
“是。”
帝王之令下,所有的下人,包括高学礼等一应连襟也跟着出去。
小团子临走之前,对刘珂轻声道:“皇上,东西都放在床头的暗格里了。”
“嗯。”刘珂沉声应下,四平八稳的一点也看不出急色的模样。
“咦,怎么就出去了,合卺礼都还没成呢。”双胞胎带着泱泱趴在窗前,纳闷地看着陈渡和高学礼从里面走出来,小团子带着一应内侍还体贴地关上了房门,与长空一起站在门外。
陈渡拍女儿的脑袋一下,白了她们一眼,嗤嗤笑起来,“三个傻丫头,这交杯酒就该在没人的时候喝,才有滋有味,是吧?旁人看着算怎么一回事?”
高学礼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红,清咳了一声道:“我们还是去前头招待宾客吧,有团公公在,应是周全的。”
小团子露出笑容,颔首。
“啊?”泱泱不明所以,却被爹一把拎走了,“小姑娘家家的,矜持一些,咱找你娘去。”
屋中顿时安静了下来,尚瑾凌坐在床上,心怦怦直跳,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可真到了此刻,依旧紧张不已。
“凌凌。”
“嗯。”
“我等这一天等太久了,跟做梦似的。”刘珂轻轻地握住他的手,充满浓情蜜意的目光望着身边之人,感慨道,“总算能光明正大地拥有你了,真不容易。”
的确不容易,水到渠成的事,非得染上仪式感,不过这般珍重,却也让他极尽欢喜。
尚瑾凌目光忍不住瞥向了身后的床铺,锦被红浪,若是缠绵于上……只是一点遐想,就让他脸红耳赤,口干舌燥,忍不住咬了咬唇。
“口渴吗?”
温柔的声音自身边而来,尚瑾凌抬头看见刘珂递来的杯子,下意识地接过来,抿了一口,接着惊讶道:“酒……”
“今日不喝酒,喝什么?”刘珂坏笑地举着自己酒杯,交叉于尚瑾凌的手,“合卺礼还是要的,夫君,请。”
尚瑾凌的眼睛蓦地睁了睁,这声夫君凑在耳旁说的,本就已经绯红的脸颊更是如同火烧一般,眼光如水朦胧,旖旎之色乍然而起,“七哥哥……”
刘珂好似见到了一副浓艳的春色画卷,一笔一划撩拨得他心颤,配着那软软而又喑哑的声音,让他喉结狠狠滚了滚,定力这玩意儿在今天已经摇摇欲坠,这会儿彻底忍不住。
刘珂猛地将手中酒合卺一饮而尽,将杯子一扔,直接搂住身边之人亲吻过去,醇香酒液哺入彼此口中,将暧昧的气氛顿时烧灼,也烧光了最后的矜持。
尚瑾凌倒在床上,金冠不知何时被抽离丢弃在床下,青丝铺散在大红的被面,如玉的脸庞,扬起脆弱的脖颈,扯在刘珂袖子上的手,白皙隐忍。他觉得自己得说点什么,“学会了吗?”
“什么?”
“洞房……这种事情总不能,还要我教你吧?”尚瑾凌微微撇开脸,没敢看伏在身上那双烧着欲望的眼睛。
刘珂轻轻一笑,“放心,哥最近没干别的,就蹲在太医院研究这些了。凌凌,我会让你快乐的。”他抬起手,一扯身后帐幔,红色的帘子落下,瞬间挡住一室旖旎,“我保证。”
……
小团子拿着浮尘看着天边的残月,听着里头传来的动静,心道一声总算修成正果了。
边上的内侍小声唤道:“团公公。”
“嗯?”
“里头已经一个时辰了,是不是得将热水送上来?”
小团子回头望了一眼禁闭的房门,里头的声响渐渐平息,心说应该是消停了,毕竟北凌王体弱,折腾不了太久。然而他正要点头,却忽然听到一声拔高的哭腔,紧接而来的便是浓重的喘息声。
他凑到门扉,侧过耳朵倾听,只听到刘珂一句句不大真切的哄骗声,跟个大尾巴狼没什么两样,接着……他就没敢再听了。
小团子:“……”
果然,一朝开荤的男人啊……
如狼似虎的年纪,啧啧,北凌王不容易!他心中一叹,回过头,就见内侍也是一副好奇的模样,不禁摆摆手道:“等着吧,夜还长着呢。”
那一夜,红烛烧尽欢愉,刘珂握住尚瑾凌抓紧锦被的手,用最缠绵的声音凑到已经意识朦胧的尚瑾凌耳畔,“凌凌,只此一生,你我再无分离。”
回答他只剩下呜咽和几不可闻的一声,“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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