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敌意太明显,就连迟钝的王爷都感觉到了,一脸疑惑地看过来,沈暮深立刻低头假装打扫卫生。

    王爷疑惑一瞬,正要开口说话,顾朝朝便已经出现在眼前,阻隔了他全部视线:“王爷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早?”

    王爷回神,笑呵呵道:“皇上召本王进宫,本王便早些来与你说话。”

    “王爷请吧。”顾朝朝说着,伸手为他引路。

    王爷笑得愈发开怀,正要跟着她往屋里走,一瓢水突然兜头浇了过来,王爷瞬间湿透,一旁的顾朝朝都震惊了。

    王爷吐出嘴里的水,面无表情地看向拿瓢的丫鬟。

    沈暮深一脸惊慌:“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是想浇地!”

    顾朝朝:“……”求你别捏着嗓子说话了,真的很诡异。

    吐槽归吐槽,也不能真见死不救,顾朝朝长叹一声,眨眼换上担忧的神色:“王爷你没事吧?”

    说完,她扭头呵斥沈暮深,“没长眼睛么,这么大空地偏偏往人身上浇,还不滚下去领罚。”

    沈暮深心里冷哼一声,面上惊慌失措地离开了。

    顾朝朝轻呼一口气,再次看向王爷:“时候不早了,王爷今日还是别久留了,赶紧去更衣吧。”

    王爷郁闷地答应一声,便板着脸离开了。

    顾朝朝默默松一口气,目送他远去后一回头,果然看到沈暮深站在后面,正要说他两句,就听到他恶人先告状:“你怎么能为了他凶我?”

    “……你怎么越来越幼稚了?”顾朝朝无语。

    因为他故意欺负人这事儿,两人又开始了掰扯,从虚拟世界的王爷聊到现实世界的小王,最后不欢而散,一个回屋躺着,一个去府中熟悉地形,两人一上午没见面。

    沈暮深将王府的地形记得差不多时,已经到了午饭时间,虽然跟老婆吵架了,但绝不能饿到老婆,于是他匆匆往回走,结果还没走到偏院,便被一个老嬷嬷拦住了。

    一刻钟后,他出现在书房里,主位上坐的女人,长相和王爷有三分相似,沈暮深推测她就是王爷的亲娘,一直看不上他老婆的太妃。

    “参见太妃。”他捏着嗓子行礼。

    太妃看到他的模样,又是满意又是嫌弃:“脸不错,怎么长个大傻个子。”

    沈暮深:“……”你才是大傻个子。

    “顾朝朝近来可安分?”她又问。

    沈暮深低眉敛目:“回太妃的话,安分。”

    “狐狸精。”太妃冷笑一声。

    沈暮深:“……”你才狐狸精。

    太妃骂完,心里舒畅许多,便扫了旁边嬷嬷一眼,嬷嬷立刻给沈暮深拿了包袱。沈暮深顿了顿拆开,里面是几锭金元宝,和一包来历不明的药粉,他猜到这人要自己做什么,眼神顿时暗了下来。

    “每日放一些到她的食水中,不要被她发现。”太妃淡淡道。

    沈暮深垂下眼眸,掩盖眼中杀意:“不知此药有何作用。”

    “你问这个做什么?”一旁的嬷嬷呵斥。

    沈暮深扯了一下唇角,语气意味不明:“只有知道药性,奴婢才好应对,否则顾姑娘及时察觉,只怕会告诉王爷。”

    太妃闻言觉得有道理,静了静后回答:“是能叫她消耗而死的药。”

    沈暮深从书房出来时,恨不得一把火烧了这里,将所有妄图害顾朝朝性命的人都杀了,然而想到家里那个愈发讨人嫌的女儿,还有四位父母,到底是忍住了,黑着脸回到偏院。

    偏院中,顾朝朝见他迟迟未归,正要去院门口等等他,结果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他回来了。顾朝朝轻哼一声,本想假装没看见,但对上他的视线后还是停住了脚步。

    “怎么出来了?”沈暮深问。

    院外还有侍卫守着,顾朝朝顿了顿没有多言:“等你做午膳呢,你怎么才回来。”

    说着话,她朝寝房走去,沈暮深沉默跟上,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

    房门关上,顾朝朝立刻回头:“发生什么事了?”

    “太妃找我,给了我几锭金元宝和一包药。”沈暮深沉着脸回答。

    顾朝朝看着他的表情,了然:“要毒死我?”

    “这女人阴毒得很,知道贸然杀了你,会惹蠢王爷怀疑,所以叫我给你下药,想慢慢耗空你的身体,”沈暮深回来的路上已经消化了诸多情绪,可此刻再提起还是十分恼怒,“如果我没男扮女装混进来,她是不是就要得手了?”

    尽管是虚拟世界,即便死亡也只是刷新重来,可他依然不能接受顾朝朝受到伤害。

    顾朝朝看到他眼睛都气红了,连忙抱抱他:“不气不气,她这不是没得手么。”

    “不管怎么说,我先带你离开吧,免得被人暗算。”沈暮深说着,就要拉着她走。

    顾朝朝赶紧把人拦住:“现在走了,才会变成活靶子。”

    沈暮深眉头猛地皱紧。

    顾朝朝知道他心里清楚利害,只是因为太担心她才一时失去理智。她叹了声气,安抚地捏了捏他的手:“太妃既然担心事情败露,那现在派你来了,就不会再派别人来,但如果我们走了,她动手的机会可就多了。”

    沈暮深铁青着脸不说话。

    “没几天了,熬过这几天,等我跟王爷拜了堂,我们就能从这个世界离开了,按照现实世界的时间,还有三天就是小晌生日,不如你趁现在好好想想,该送什么礼物给她。”顾朝朝说着,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脸,见他脸色没有好转,便又亲了一下。

    连续亲了好几次后,沈暮深总算郁闷地看向她:“我还在生你气呢。”

    “……冲动行事的人有什么资格生气。”

    当晚,两人又睡到了一处,顾朝朝枕着沈暮深的胳膊,有一下没一下地玩他的头发。

    沈暮深低头看向她:“喜欢我留长发?”

    “喜欢。”顾朝朝回答。他在现实世界一直都是利落的短发,像这样仙气飘飘的样子,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了。

    沈暮深听到她毫不犹豫的回答,唇角浮起一点弧度:“那等我们回去之后……”

    “不可以。”顾朝朝拒绝。

    沈暮深无语:“我还没说完。”

    “沈暮深同学,你已经不年轻了,平时还要见客户谈项目,留长发虽然也挺有味道,但更多的只会引来麻烦。”顾朝朝不算委婉地提醒。

    她说得十分有理,沈暮深却只听到那句‘不年轻了’,冷哼一声道:“是,蠢王爷年轻,留长发比我好看。”

    “……又扯人家王爷干嘛?”

    “不扯王爷,难道扯实习生小王?”沈暮深反问。

    顾朝朝拒绝再跟他交流,于是闭上眼睛装睡,结果装着装着真的困了。

    沈暮深抿了抿唇,小声嘟囔一句:“你对我真是越来越敷衍了。”

    顾朝朝没听清楚,等她想问时已经进入了梦乡。

    一觉到天亮,睁开眼睛后还是熟悉的偏院,而早起的沈暮深已经煮好了粥,看到她醒后便端了过来:“大郎,吃药。”

    顾朝朝:“……”

    她简单洗漱,端起已经微凉的粥喝了一口:“你把药下进来了?”

    “怎么可能,”就算是在虚假的世界,他也不可能做伤害她的事,“只是做个样子而已,你吃完就在屋里玩吧,等蠢王爷来了记得装生病。”

    顾朝朝笑着答应了,吃完饭便乖乖待在屋里,等李王爷一来,就又是咳嗽又是头疼,吓得李王爷嘘寒问暖,赶紧叫了太医来医治。

    太医是太妃提前安排好的,来了之后便要给顾朝朝把脉,沈暮深不动声色上前,一只手搀扶住顾朝朝。

    太医诊了诊脉,确定变得虚弱后松一口气,起身回李王爷:“顾姑娘应该只是没休息好,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那就好。”李王爷长舒一口气。

    沈暮深看到他这副紧张的样子就不顺眼,掐着顾朝朝脉搏的手都忍不住用了些力。

    “……王爷,今日朝朝身子不适,只怕不能陪您聊天了。”顾朝朝虚弱开口。

    李王爷忙上前:“没事,你好好休息,我会陪着你的,今日一整天都陪着你。”

    沈暮深愈发用力了。

    为了避免自己被掐死,顾朝朝只能干笑一声:“马上就是婚期了,我也不能帮忙,你定忙得晕头转向,还是去忙吧,我这里有暮儿伺候便好。”

    “可是……”

    “王爷。”顾朝朝唤了他一声。

    李王爷顿时晕头转向地走了。

    沈暮深冷眼旁观,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才冷笑一声:“你当他是多深情的人设,昨晚不还是睡在侍妾屋里。”

    “你就别拿现代的三观要求古代了。”顾朝朝随口说了句。

    沈暮深不满:“我又不是没做过古人,不也除了你谁都没有?”

    顾朝朝顿了顿,仔细一回想发现还真是,但对上他的视线后,就是不想他这么得意:“那是人家作者的设定,跟你本身是没什么关系的。”

    “怎么就没关系了?我就是比他强,男德界优秀毕业生。”整天听顾小晌念叨些二次元的东西,沈暮深渐渐也洋气了许多。

    顾朝朝闻言只能笑笑,奖励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婚期一天比一天近了,王府的人个个忙得脚不沾地,王爷也好几日顾不上来偏院了,顾朝朝和沈暮深作为这个世界中标准的狗男女,整天混在一起吃吃喝喝,只有偶尔剧情需要,顾朝朝才会装个病应付一下。

    随着‘下药’的时间越来越久,顾朝朝眼下的黑眼圈越来越重,整个人也憔悴了许多。王府中人却如同眼瞎一般,完全看不出她的变化,尤其是太妃还来偏院看过她一次,和身边的嬷嬷一唱一和地夸她气色好,顾朝朝实在懒得应付,就一副肺痨发作的样子把人咳走了。

    装了好几日病后,终于来到了成亲这日。

    顾朝朝在这个世界没有家人朋友,所以直接从偏院出嫁,一大早便听到了外面敲锣打鼓的声音。

    顾朝朝打个哈欠,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婆子绞面上妆,沈暮深一身丫鬟装站在旁边,阴沉着脸盯着她,在一群丫鬟婆子中显得体型格外巨大。

    虽然知道顾朝朝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完成任务,可看到她一袭红衣并非为他而穿,他心里便醋得快要疯了。

    大约是他的情绪已经强烈到顾朝朝不能忽略的地步,等上完妆后,顾朝朝便将其他人都遣了出去,只留了他一个在屋里。

    “我知道不该黑着脸,”在她开口之前,沈暮深便已经承认错误,“待会儿不会了。”

    说完,他自己都觉得丢脸。和顾朝朝结婚这些年,他好像非但没什么长进,反而变得愈发爱吃醋,有时候脾气上来了直接不管不顾了,完全有悖于他平日所受的教育,反倒是顾朝朝,愈发成熟稳重,比他还像个大人。

    可是他又忍不住。

    只要她在,他就忍不住做一个任性的小孩。

    顾朝朝笑了一声,轻轻握住他的小指:“沈暮深同学,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我都只爱你一个人,所以你完全没必要吃别的男人的醋,因为全世界的男人加起来,在我心里都没你重要。”

    这是她从那场同学聚会之后就想说的话,可惜他一直在她的雷区蹦迪,所以一直没能说出口。

    沈暮深沉默一瞬,问:“爸爸也没我重要?”

    “……你连我爸都不放过?”顾朝朝不可置信。

    沈暮深也知道自己说了胡话,耳根顿时有些泛热:“爸爸可以比我重要,但是别人不行。”

    “当然不行,你才是我最重要的人,”顾朝朝抓住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你和爸爸谁更重要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但我可以告诉你,你绝对是比爸爸陪在我身边更久的那个人。”

    沈暮深眼眸微动,许久深吸一口气别开脸:“……就是为了让我专心任务而已,至于这么下血本么。”

    顾朝朝笑眯眯地摸了摸他越来越红的耳根:“那你说,你信不信我的话?”

    沈暮深不看她。

    顾朝朝好整以暇地等着,大有他不说就不成亲的意思。

    终于,沈暮深忍不住了:“……赶紧做任务吧,拜完堂我就带你离开,免得那个疯女人再做什么伤害你的事。”

    话题转移得拙劣又明显,顾朝朝清了清嗓子,才勉强止住笑:“拜完堂任务就成功了,她还能做什么?”

    “那谁知道。”沈暮深嘟囔一声。

    顾朝朝斜了他一眼,重新回梳妆台前坐下,沈暮深唇角扬了扬,扭头去将门打开。早就等急了的丫鬟婆子们一涌而入,直接把沈暮深挤到了最后面。

    梳妆打扮、说吉祥话、堵门,每一道流程都没少。沈暮深站在角落里看这些熟悉的环节,只觉得荒唐中透着好笑,仿佛以第三视角看自己和顾朝朝在世界成亲时的场景。

    可惜终究不是那时候的第三视角,所以顾朝朝盖上盖头,由婆子扶到门口站定,而他作为丫鬟,只能远远地跟在后头。

    虽然是从偏院出嫁,但王府还是准备了轿子,只是从门口到轿子这一段路程,按规矩是要娘家弟兄来背的,可顾朝朝的人设是孤苦无依,此刻根本没人能背。

    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疏忽,今日来服侍的丫鬟婆子个个瘦小单薄,显然背不动戴了十几斤首饰的顾朝朝,现场顿时一片混乱。

    “实在不行,我来背吧。”李王爷说着就要上前。

    沈暮深立刻拦住:“还未拜堂,顾姑娘如今还不是王妃,王爷背的话,只怕会叫旁人日后轻看了顾姑娘。”

    因为心中不悦,所以忘了怪声怪调,声音磁性又好听。

    李王爷只顾着着急,也没听出他声线有何不妥,只是皱着眉头焦急地问:“那可如何是好。”

    “不如奴婢来背吧。”沈暮深说完,不等李王爷答应,便主动走到了顾朝朝跟前。

    顾朝朝盖着红盖头,视线只能看清脚下一小块地方,当看到他的特大号裙摆时,唇角微微扬了起来。

    沈暮深俯身,顾朝朝轻轻一跳便勾住了他的脖子,沈暮深扶着她的腿调整好姿势,稳稳地朝外走去。

    吹吹打打声再次响起来,周围又开始哄闹,顾朝朝趴在沈暮深背上,好笑地问一句:“送自己老婆出嫁的感觉怎么样?”

    “这辈子都不想再有第二次。”沈暮深声音低沉,郁闷得显而易见。

    顾朝朝笑得打颤,揪住了他的衣领才没掉下去。

    成功上轿后,众人抬着花轿在王府周围绕了三圈才往正堂走。

    沈暮深很不想看自己老婆跟别的男人拜堂,可又不放心她一个人去,只能面无表情地跟在后头。他气势本就很足,此刻沉着脸愈发慑人,就连太妃身边的嬷嬷都看不下去了,悄悄挪到他身边提醒:“知道你恨不得顾朝朝早点死,可也不该这般表露在脸上,赶紧收着些,莫叫王爷起了疑心。”

    沈暮深:“……”

    嬷嬷说完,看他表情好了许多,这才又满意离开。沈暮深长舒一口气,默默看着老婆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一旁的宾客见他独自一人,便凑过来打趣:“看得这么专心,可是瞧着王爷娶亲吃醋了?”

    “嗯,醋了。”沈暮深还盯着顾朝朝。

    宾客表示理解:“王爷是个好男儿,你会动心也是人之常情,只要你用心服侍忠心不二,将来王爷自会瞧见你的好,让你做个通房侍妾之类的。”

    沈暮深本来一直盯着顾朝朝看,此刻听到他说话才荒唐回头:“谁要做他的通房侍妾?”

    宾客哑然,恰好拜堂结束,沈暮深直接冷笑一声去扶顾朝朝了,留下宾客一个人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发什么傻呢?”宾客的朋友好奇地问。

    宾客回神,感慨:“王府的丫鬟心也太野了,竟然想将如今的王妃取而代之。”

    朋友:“?”

    仪式一结束,王爷就被好友们拦下喝酒去了,只有沈暮深一个人扶着顾朝朝慢慢往主院走。顾朝朝头上的盖头不能掀,走起路来又慢又不稳,沈暮深刚扶了没几步,便忍不住直接将人背了起来。

    顾朝朝吓了一跳,忙敲了他一下:“别被人看见。”

    “王妃如今病得厉害,我做丫鬟的背一下不是很正常?”沈暮深反问。

    顾朝朝经他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病入膏肓的标签在身上。她轻咳一声揽住沈暮深的脖子,借着红盖头的遮掩在他脖颈上轻轻亲了一下。

    沈暮深没想到她会偷袭,脑子登时轰地一声,走路的速度都快了起来。顾朝朝笑着揽紧他,一边提醒他慢点,一边嘲笑他禁不起调戏。

    沈暮深沉默以对,只是将人背到主寝后直接将盖头掀了。

    顾朝朝挑眉:“掀盖头好像是丈夫的权利吧?”

    “我就是你丈夫。”沈暮深说着,直接将人按到床上,一条腿跪在红色龙凤被上,直接去拉她的裙子。

    顾朝朝见他来真的,连忙抓住他的手:“别闹,万一被人看见了。”

    “看见了又怎么样,任务已经完成了,我们等着回去就好。”沈暮深说着,手已经探了进去,却只抚着她的肌肤没有更进一步,“按照流程,这个时候其他人都在招呼宾客,一时半会儿都不会回来,也没人会跑来打扰……真不要?”

    主寝内一片火红,沈暮深的眼眸在红色的映衬下显得愈发深邃。顾朝朝看着上方的他,咽了下口水后小心问:“可是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毕竟是别人的婚房。”

    沈暮深很满意她这句‘别人’,还算自由的右手摸了摸她的脸:“所以不要?”

    顾朝朝默默与他对视,许久之后说了句:“去锁门。”

    老夫老妻就这点好,没节操起来一个比一个荒唐,沈暮深锁完门,直接折回了床上。

    虽然洞房花烛非常诱人,但鉴于马上就该回去了,沈暮深一如既往地没做到最后,两个人互相安抚了许久,直到筋疲力尽才倒在床上。

    “……你花样真是越来越多了。”顾朝朝长舒一口气。

    沈暮深眼底满是餍足,整个人都懒洋洋的:“全靠老婆配合。”

    顾朝朝轻笑一声,勾住他的手:“等回去之后,就别吵架了,好好过日子吧。”

    沈暮深眼眸微动,侧目看向她。

    顾朝朝无奈一笑:“我保证,以后就算车坏路上,也绝不让同事送我回家,见男客户的时候会带着女助理,平时也少参加聚会之类的,多在家陪你和小晌。”

    “……倒也不用。”

    顾朝朝一愣:“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是想要……可是你真答应了,我又不想要了。”沈暮深直勾勾地看着红色床幔。他这话是真心的,顾朝朝不给他承诺时,他心里总憋着一股劲,老担心她有一天会喜欢别人,可真给了他承诺,他又不想她变成自己理想中那样了。

    她就该是她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受任何人的束缚,而他从头到尾,喜欢的都是快乐自在的她。

    顾朝朝嘴角抽了抽,许久之后轻笑一声:“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从头到尾就只是想作一下、找找存在感罢了。”

    沈暮深扬了一下唇角,握住她的手:“但你还是要多陪陪我。”

    “好。”

    “比陪小晌多一点。”

    “好。”

    “最好是每天都缠着我,我去上班你都依依不舍的那种。”

    顾朝朝无语:“……你要求会不会太高了点?”

    沈暮深不认同地抿了抿唇,正要反驳她时,顾朝朝突然问:“你有没有觉得不太对劲?”

    “什么?”沈暮深反问完,也察觉到了什么。

    顾朝朝看向他:“虽说主家都在忙,暂时顾不上洞房这边,可这里从头到尾只有我们两个人,是不是也太奇怪了点?”

    两个人对视许久,不由得同时坐了起来。

    沈暮深没有废话,直接去检查门窗,当发现门窗锁紧后,脸色瞬间变得难看。顾朝朝见状也赶紧跑去门口,正要点破纸窗往外看时,突然闻到一股菜油气。

    新房附近,怎会有菜油气?顾朝朝想到某种可能,心里咯噔一下:“太妃想连你一起灭口!”

    沈暮深很快反应过来,搬起椅子便朝门窗砸去,外面的人被动静吓了一跳,连忙将火把丢到门上。

    火焰瞬间熊熊燃烧,逼得沈暮深连连后退,刚站稳的功夫,一只火把直接从后窗扔了进来,直接点燃了床边纱帐。新房之中装饰繁多,大部分物件上都用了易燃的薄纱,火把扔进来的瞬间,房内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顾朝朝快要疯了:“都已经下药要毒死我了,为什么还要新婚当天行凶,她是生怕被人知道自己是凶手吗?!”

    “……跟无脑狗血文讲什么逻辑。”沈暮深面色铁青,抱着顾朝朝避开砸下来的柱子。

    顾朝朝被浓烟呛得连连咳嗽,沈暮深立刻找了两条手帕,用茶壶里的水浸透了捂住她的口鼻。顾朝朝连忙分出一条给他,两个人尽可能矮着身子避免吸入太多浓烟。

    “任务已经完成了,再坚持一下就能回去了。”顾朝朝咬着牙艰难道。

    沈暮深看着四周大火,沉着脸缓缓开口:“恐怕没等回去,我们就被烧死在这里了。”

    “那、那该怎么办?”眼下四周全是大火,只有他们所在的这一小块地方还没被殃及,根本无处可以突围。

    沈暮深四下看了许久,最后视线落在还没烧到的床上,当即从上头抢下一床被子,直接裹在了顾朝朝身上。

    厚实的棉被隔离了灼热,顾朝朝连忙将沈暮深一起包起来,隔绝了大部分烧灼感。

    “朝朝,你听我说,待会儿我负责撞门,你看准时机,直接披着棉被跑出去。”沈暮深提醒。

    顾朝朝一听他要牺牲自己,当即抓住他的胳膊:“不行,我不答应,要走就一起走,不然就一起刷新。”

    “刷什么新,你还要我看你跟别的男人拜堂?”沈暮深板起脸,“就按我说的做,再说我自己会小心,顶多是受点苦,要真这么待下去,就必死无疑了。”

    顾朝朝咬着下唇死死盯着他,一句话也不肯说。

    沈暮深看到她的表情,心脏顿时软了,直接用手指撬开她的唇:“这里只能我来咬。”

    调戏完老婆,他又严肃起来,“火势这么大,应该已经引来了宾客,你出去之后就大喊救命,稍微拖延一下时间等任务成功就行。”

    “……沈暮深,我不是三岁小孩,你不用这么糊弄我。”顾朝朝深吸一口气,“我现在给你四个选择,要么你披着棉被去撞门。”

    “不行,你会被烧伤。”沈暮深当即拒绝。

    顾朝朝眯起眼睛:“要么我裹着棉被去撞门,你跟在后面。”

    “不行,撞门太危险。”沈暮深还是拒绝。

    顾朝朝冷笑一声:“你不是说顶多受点苦吗?”

    “……第三第四个选择是什么?”

    “三,我们一起裹着棉被去撞,第四就比较简单了。”

    “什么?”沈暮深忙问。

    “等死,刷新。”顾朝朝一脸冷酷。

    沈暮深:“……”

    火越烧越大,而顾朝朝已经开始犯倔,显然八头马都拉不回来,沈暮深僵持片刻便妥协了:“那就一起撞门。”

    顾朝朝没有废话,直接站了起来,沈暮深借着身高优势,将棉被的所有重量都抗在身上,然后将顾朝朝从头到脚都裹紧了。

    “准备好没有?”沈暮深看着燃着熊熊火焰的房门,手帕捂着嘴低声问。

    顾朝朝想做个深呼吸,可惜现在的空气质量已经不允许了,只能屏住呼吸答应:“好了。”

    “撞!”沈暮深怒喝一声,两个人同时朝房门冲去。

    大火烧得红火,比精心装饰的婚房还要热烈,两个人齐心朝房门撞去,眼底是无比坚硬的勇气。

    然而快跑到门口时变故突生,沈暮深突然松开了顾朝朝,将棉被兜头盖在了她身上。

    顾朝朝猛地睁大眼睛,意识到什么后惊慌地去抓他的袖子。沈暮深却像预判了她的动作,直接一个闪避躲开了,径直朝着房门冲去。

    轰隆——

    血肉之躯借着惯性撞在燃烧热烈的门板上,随着一声脆响,沈暮深摔出门口,断成几截的门板直接砸在他的身上,还燃烧的火焰一瞬间融化了他的皮肤,露出下面红色的血肉。

    “不要!”

    顾朝朝猛地坐起,才发现眼前一片漆黑。

    没等她反应过来,灯突然亮了,本该被门板压住的男人,此刻好好站在床边,眼底还透着劫后余生的情绪。

    显然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

    顾朝朝呼吸急促,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拿起枕头朝他狠狠砸了过去:“长本事了是吧?不听话是吧?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很伟大是吧?!”

    她说一句砸一下,砸完枕头砸毛绒玩具,一下又一下咬着牙发泄。

    沈暮深乖乖站着,任由她不痛不痒地惩罚自己,直到她无力倒在床上,低喃一声:“幸好及时回来了……”

    沈暮深心底一片柔软,走上前抚了抚她的脸:“确定回来了?”

    顾朝朝没好气地看向他。

    沈暮深默默与她对视片刻,确定他们是真实回来了,眼前的这一幕不是他临死前的幻想。

    于是他沉默一瞬,开始脱裤子。

    顾朝朝:“?”

    “一个月没碰你了,急死我了。”沈暮深说着,直接关灯上床。

    顾朝朝直到被压住才反应过来,赶紧去推他:“别碰我,我还生气呢。”

    “别气了,不是好好回来了么。”

    顾朝朝冷笑一声:“回来了又怎么样,不听话的老公还能要吗?沈暮深,我要跟你分居,以后你去客房睡。”

    “不要,要跟老婆睡。”沈暮深说着,直接探入被子。

    顾朝朝还在气头上,闻言拒不配合,沈暮深努力了好一会儿都没什么成效,只能默默看向她:“老婆。”

    “干嘛?”顾朝朝板着脸问。

    “火烧在身上的时候,真的很疼。”

    顾朝朝:“……”

    “回来之后,我还以为自己已经疼死了,有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只是做梦,幸好不是。”

    顾朝朝:“……”

    “老婆,老婆……”

    沈暮深耐心地亲她,从额头到鼻子再到嘴唇,亲一下就叫一声,亲得顾朝朝彻底没脾气了:“要做就快点!”

    沈师傅拿了免死金牌,立刻开始了一晚上的忙碌。

    翌日一早,顾小晌懒洋洋地起床吃早饭,刚走到餐桌就停下了,特意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是幻觉——

    昨天晚上这俩人不还在吵架吗?怎么一大早就开始谈恋爱了?

    沈暮深正给顾朝朝喂早餐,看到闺女后立刻指挥:“快点吃,吃完自己打车去上兴趣班。”

    顾小晌:“你们呢?”

    “约会。”沈暮深回答。

    顾小晌:“……”原来她才是这家里唯一的可怜人。

    顾朝朝看着她无语的表情,没忍住笑了一声。

    经营一场婚姻久了,时常会有掐死对方的冲动,她也不例外,只是更多的时候,她只觉得生活是甜的。

    就像沈暮深喂她的酸奶果酱吐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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