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之中,安静了一瞬。
叶乾抬眸,与永王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
皇帝……分明是开始忌惮永王了。
永王想得明白,虽然他有很多改革吏治的想法,却不能冒进。
皇帝多疑,未免树大招风,永王便打算韬光养晦。
叶乾眸光微凝,道:“王爷放心,无论如何,我都是站在您这边的。”
永王淡然一笑,低声:“自古以来,得知己如你,乃本王之幸。”
两人聊完,便一起向花园走去。
与此同时。
永王府的花园之中,女子的笑声郎朗传来。
“昱儿,笑一个!”苏文嫣一手抱着不到周岁的小叶昱,一手拿着拨浪鼓。
欢快的鼓点,逗得小叶昱频频咧嘴。
敏儿坐在一旁,含笑看着他们,她为人母之后,脱去几分少女的稚气,面上多了些温柔与沉稳,原本纤弱的身形,逐渐珠圆玉润起来。
“你们看呀,昱儿冲我笑了!”苏文嫣见小叶昱咯咯笑了,也跟着笑起来:“昱儿喜欢嫣姨抱抱,是不是呀?”
小叶昱含糊不清地“咕噜”一声,仿佛真的在认真应答。
身旁的敏儿和刘玉,都忍不住笑了。
小叶昱生得虎头虎脑,小脸肉嘟嘟的,一脸好奇地看着苏文嫣。
这模样,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苏文嫣道:“好久没见昱儿了,他又长高了些……”
敏儿一笑:“是啊,小孩子长得快,上个月添的新衣裳,这个月便短了。”
小叶昱听到母亲的声音,回头看去,冲敏儿哇哇两声,还努力挥舞着小手。
敏儿连忙起身,走了过去,从苏文嫣手中接过孩子。
“好,娘亲抱抱。”敏儿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抱紧,小叶昱高兴地搂住敏儿的脖子,很是亲昵。
苏文嫣有些羡慕,道:“你比我成婚还晚些,如今昱儿都快一岁了,我这肚子还没消息。”
敏儿一听,安慰道:“这也要看缘分,你还这般年轻,不必着急。”
苏文嫣却摇摇头,低声道:“太医说我体寒,不易有孕……”
敏儿愣了下,道:“之前怎么没听你说?”
苏文嫣道:“我原本自己也未上心……这都快两年了,没有动静,才找太医院彻彻底底查了一次。”
敏儿将孩子递给一旁的刘玉,坐到苏文嫣身旁,道:“太医怎么说?可能治好?”
苏文嫣神情有些失落,道:“太医说要调理一段时间,能不能彻底好起来,他也说不准。”
敏儿神色也凝重起来,她低声问:“贵妃娘娘知道了么?”
苏文嫣沉默片刻,道:“我与母妃照实说了……”
敏儿惊讶一瞬,连忙问道:“那贵妃娘娘可有埋怨你?”
苏文嫣摇了摇头,轻声道:“母妃宽宏,并未说什么……但我却想为王爷,纳两房妾室。”
“纳妾!?”敏儿呆了呆,连忙出声劝阻:“阿嫣,你疯了吗?你们感情甚笃,何必给自己添堵?”
“就因为王爷待我太好,我才要为他着想……不能因为我而连累他……”
敏儿蹙眉,正要开口,两人身后却忽然响起男子的声音。
“夫妻本是一体,哪有连累一说?”
苏文嫣一愣,连忙回头。
只见永王和叶乾,不知什么时候踱步到了花园,听见了她们方才的对话。
苏文嫣眼睫微动,低声:“王爷……”
敏儿自觉退到一旁,与叶乾站在一起,两人笑着看向永王夫妇。
永王走过来,淡淡一笑:“阿嫣不要忧心,来日方长,你慢慢调理便是……若真的不成,天下百姓,哪一个不是我皇室的子民?我们可以为天下的子民做更多,而不必被血缘桎梏。”
苏文嫣怔怔地看着永王,眼中泛起一层水光,晶莹透亮,心底颤动不已。
永王毫不避讳地拉起苏文嫣的手,他低声道:“你莫要再胡思乱想,本王哄你一个便够了,多来几个女人,只会让我头疼。”
两人十指紧扣,站在一片春色之中,苏文嫣破涕为笑,心头暖融融的。
-
经过永王和叶乾的努力,皇帝最终将户部尚书的职能拆分开来。
此举获得了不少大臣的支持,但原来的户部尚书几乎被架空,这也惹得户部尚书极为不满。
“老夫掌管户部数十载,没想到竟着了永王的道!他虽贵为皇子,说到底,不过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竟敢对老夫的户部动手!?”
户部尚书面有怒意,一旁的幕僚默默听着,也不满地附和道:“是啊……永王殿下如今还未被立为太子,便如此不给大人脸面,若真的入主东宫,那还得了?”
户部尚书手中的酒杯,重重顿在桌上,他眸子微眯,阴恻恻道:“永王既然对老夫不仁,那就莫怪老夫不义了!写一份拜帖,送给二皇子,就说老夫又要事求见。”
幕僚应声:“是!”
与此同时,后宫之中,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暗涌不断。
皇后以嫡子夭折为由,将二皇子养到了自己名下。
皇后的母族赵家,仿佛重燃希望,一扫之前的颓势,开始积极联络朝臣,并向皇帝示好。
皇帝表面上虽然嘉奖永王,但当听多了大臣对他的赞扬,也不免心生不满,见赵家如此支持自己,心中的天平,便也朝皇后和二皇子偏了偏。
贵妃娘娘便开始受到冷落。
她心中自然清楚是怎么回事,也不与皇后争抢,继续在后宫安分度日。
她遣人送了信给永王,提醒他低调行事。
永王又何尝不想?
可主动找上门来,想投靠永王之人,有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永王越是拒绝,他们便越是积极,也不知是不是有人在背后煽动。
永王心中明白,这些事,最终都会通过锦衣卫或者东厂的口径,传给皇帝。
永王思量许久,终于下定决心入了宫。
御书房里,皇帝神色淡漠地坐在案前批阅奏折。
永王进来时,他也未抬头。
“儿臣给父皇请安。”
永王毕恭毕敬地给皇帝行了个大礼。
皇帝淡淡开口道:“怎么这时候入宫了?”
永王答道:“回父皇,儿臣有一事困惑,想请父皇指点。”
皇帝御笔不停,看不出一丝情绪,道:“何事?”
永王抬起头来,沉声道:“近日中,有不少大臣来到儿臣府邸,想同儿臣讨论政事,儿臣觉得这样不妥,但又不知如何是好。”
话说到这里,皇帝指尖未顿,他掀起眼帘,看了永王一眼。
这一眼中,包含意外和审视。
他早就知道,永王府门庭若市,心中虽然不悦,但终究没有放到面上来斥责过永王。
皇帝没有想到,永王会这般直白地告诉他。
皇帝似笑非笑地问:“吾儿可曾想过,为何大臣们会到你府上?”
永王心中微顿,知道皇帝在试探他。
永王沉吟片刻,低声道:“儿臣猜想,大臣们想借儿臣的口,在父皇面前,为他们所想之事进言。”
“哦?”皇帝一听,面上升起一丝疑惑。
永王敛了敛神,略过那些人向他投诚不谈,只道:“其中不少大臣,官职都较低,他们平日里见不到父皇,便想通过儿臣,上达天听。”
皇帝虽然有些不信,却也没打断永王。
永王又道:“儿臣本来回绝了他们,可儿臣想着,若他们是一腔热血,却报国无门,也是可惜,便想来问问父皇的意思。”
皇帝凝视永王一瞬。
他年轻的儿子静静立在面前,如芝兰玉树一般,沉稳大气,颇有自己年轻时的风范。
他缓缓开口:“你自己的想法呢?”
永王思量片刻,答道:“儿臣以为,可在永王府专门隔出一处,作为议政的区域,每月定下两次固定的集会时间,但凡有兴趣的官员,不论官阶高低,都可参加……若儿臣在里面发现人才,便第一时间举荐给父皇,且儿臣可以过滤掉那些不合理的谏言,最终将合适的设想,报告给父皇。最终,请父皇定夺。”
他一口气说完,心中突突地跳,面上却依旧从容镇定。
皇帝上下打量他一瞬,心中积郁的不快,微微消散了些。
皇帝思索了一会儿,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便按你的意思办罢!”
永王面上一喜,忙道:“多谢父皇。”
皇帝见他叩拜完,却还没走,下意识问道:“还有何事?”
永王笑了下,道:“没什么事……儿臣忽然想起,最近来找父皇,都是为的国事……极少关心父皇的身子,是儿臣做得不好。”
皇帝听了这话,长眉微动,却没有说话。
他们父子,确实很久没有谈过国事以外的内容了。
永王拱手道:“父皇是君亦是父,儿臣既想做好臣子,又想做好儿子,如有不妥之处,还请父皇教导。”
皇帝微怔。
永王说完,便恭谨地退出了御书房。
皇帝看着永王的背影,神思悠悠。
他自言自语道:“朕是不是老了?”
听到这话,一旁的太监差点吓破了胆,连忙否认:“皇上正值春秋鼎盛,何出此言呢?”
皇帝摇了摇头,无奈地笑道:“岁月不饶人……”
有些事,纵使他不想放手,却也不得不放了。
自此之后,皇帝重拾对永王的信任,也时不时去看贵妃娘娘。
接下来的几年之中,永王逐渐从少年长成青年,通过长达数月的茶棚论政,他对官员们的所思所想更为了解,对于朝堂的局势判断,也更加敏锐,逐渐在朝中站稳脚跟。
一开始,皇帝同时扶持赵家与二皇子,想让他们牵制永王。
但时间久了,他见到永王的所作所为,确实无半分僭越,便也打消了这份心思。
可赵家的势力,却一发不可收拾,爪牙开始遍布朝野。
当皇帝意识到此事的严重性时,他的身体已经不大好了。
于是,皇帝便提出让永王监国,皇后、二皇子和赵氏一族极为不满,却也不敢明着唱反调。
可就在永王监国半年之后,发生了两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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