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房门,木宁迈步走进糜稽的房间。


    房间漆黑,内里杂乱无章,被酸臭味填满。她抬腿绕过地上带着半碗汤的杯面,在一个咬了几口的鸡腿旁落脚,躲障碍般一步步绕到了房间内的四柱圆床旁。


    拉开床帘,她居高临下的看着蜷缩在被子里的人,问他:“你还要颓废到什么时候?”


    整整三天,糜稽赶走了所有打扫卫生的人员,靠这些垃圾食品度日。


    被子下面伸出一瓶可乐,手拿可乐的人探出脑袋,当着木宁的面灌了一口。


    “嘭!”


    然后,可乐瓶被丢进房间的角落。糜稽无视木宁无视了个彻底。


    “再这么迷茫下去,你爸妈就真不要你了。”


    这种撕破伤疤露出血肉的话明显令床上的孩子颤抖了一下。半晌,带着萎靡气场的糜稽抬起头,用那双与伊尔迷如出一辙的黑眼看她。


    “我……”


    “嗯。”没等糜稽问出,木宁肯定的点头,“糜稽少爷,你还有证明自己价值的机会。”


    她向他伸出手:“现在,向我说说发生了什么。”


    .


    “一开始,我提出的项目盒马经理是非常支持的……”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四周摆满了拆封的和没拆封的零食,木宁坐在被零食包围的黑暗中,静静地听糜稽诉说。


    经理支持了糜稽的项目,但派出的人不靠谱。那两个人在执行项目期间各执己见发生了口角,最后大打出手又得罪了客户导致项目失败。


    以糜稽的角度看,这件事是那两个人的错。但在木宁看来,是经理算计的结果——只要一开始就派出两个有矛盾的人执行这个项目,结果必然是失败的。


    以木宁的立场,她要感谢这位使绊子的经理。


    面前的糜稽继续讲,木宁继续安静的听。


    “平时吃我的喝我的,结果关键时刻扯我的后腿。”他指的是搅黄他项目的那两个人。


    “之后,第二个项目、第三个项目在运作过程中依然会出错,成品只达到了合同上承诺的一半的效果,公司被合作方以欺诈名义起诉,赔了不少钱。”


    糜稽的头低了下来:“这时候,公司里开始出现嘲笑的声音。”


    友好的同事们私底下称呼他为瘟神。


    会用崇拜眼神看他的新人姐姐,私底下叫他冤大头。


    狗腿的叫他龙达哥(糜稽假名)的龅牙男,在一次酒局喝多后,揭开了他失败的全部真相。


    项目失败原因在于经理,他是在捧杀他。


    “呵呵呵……”


    房间里响起糜稽病态的笑,他看着自己的掌心,缓缓道:“不过,现在的他们,已经没机会嘲笑我了。”


    他抬起头看向木宁,微胖的脸颊让猫眼都跟着等比例的缩小,他问:“你不是给了我成功的秘籍了吗?为什么我按照上面的流程操作,结果竟然变成了这样?”


    果然,失败后,绝对会遭到这样的质问。


    木宁叹了口气:“少爷。我一开始就说过的吧?各企业的发展方针以及各阶层的领导用人准则都不一致。所以方法即便告诉了少爷,也不一定能百分之百的发挥作用——能否成为一名成功人士,还要靠你的聪明才智以及随机应变的能力。”


    糜稽很明显还记得木宁的这句话,所以他抿起嘴,不再吭声。


    “其实,成功秘籍只对心怀感恩的人适用。少爷,你只是错进了风气不好的,充满渣滓的公司而已。这个社会不是光有成功秘籍就能玩转的,身边还要有正能量的人。成功人士的背后都有一批托起他的人,但很可惜,你只遇到了一群贪婪的白眼狼。”


    糜稽沉默了,看着木宁,他的内心突然升起一个荒诞的念头。


    也许……木宁也是坑他的其中之一人呢?


    接连遭到背叛,让他对人产生了浓浓的不信任感。


    他看着木宁的眼神变了。而木宁也察觉到了他的变化。


    她刚想开口打消他不利于自己的念头,一只素白的手推开了糜稽的房门。


    伊尔迷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门外摇曳的烛光隐约映照出一张秀美的脸。


    下巴微微抬起,伊尔迷说:“糜稽。揍敌客家的人,不需要通过顾虑别人来委屈自己。”


    看到大哥,糜稽的思绪凝固,他讷讷的说道:“……大哥,我……”


    看着这个家族最些什么才好。


    黑暗中,伊尔迷的视线落在木宁身上一秒,后,他又看向自己的二弟。


    他慢条斯理的说:“我们揍敌客,不需要向普通人来证明什么,因为他们不配。糜稽,你的资质虽然跟不上家里的训练,但是头脑并不差。”


    伊尔迷的发言让糜稽的表情转为错愕,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家人对他做出评价。


    “那么,现在和我说说,在普通人的世界,糜稽收获到了什么?或者说,你找到自己的价值了吗?”伊尔迷向他伸出了手。


    坐在沙发上的木宁不爽的眯眼:啧,个抢功劳的家伙。


    .


    伊尔迷难得耐心的听完了糜稽的发言,而后,两人离开糜稽的房间,在山林间漫步。


    “看来不光我是糜稽的监督,你们也派了人监视他的动向。”


    “关心家人做出这些举动,这是很正常的吧。”


    伊尔迷嘴角微勾,并没有说他是通过什么渠道知道糜稽的事的。


    “看来老爷和夫人那边也是知道的。”


    她用的是肯定句,所以伊尔迷没有必要做出回应。


    两人踩过草地,任由鞋底在草叶上摩擦出声音,向山下处走。


    “对了。忘了说。阿奇最近的课程要进入下一阶段了,妈妈可能会再次清理掉他身边全部的障碍。”


    伊尔迷的话令木宁停住脚步。


    清理掉障碍的事,这家伙为什么要和我说?


    木宁注视着伊尔迷的背影,目光审视。


    迈步走出一米远的伊尔迷回头看她,挑眉:“怎么了?”


    木宁收回异样的眼神,勾起嘴唇,自然的回应:“没事。”


    “说起来,之前阿奇的朋友西莲就是一个反面例子呢。妈妈提早处理掉就对了。”他语气幽幽,“木宁的话,只忠于我就好了。虽然你做过一次监督,我的弟弟也确实很可爱,但你肯定不会做傻事的吧?”


    可是没等木宁回答,伊尔迷的手机便突兀的响起。他垂下头,手指在屏幕上轻敲两下。


    “看来谈话要到此结束了,我还有事,回见吧。”


    微长的黑发被清风吹起,伊尔迷的身影消失在了林子中。


    木宁站在原地静静的注视着眼前垂落的树枝,视线描绘着叶片上的丝丝脉络。


    伊尔迷的话,一语双关。


    他说我做过监督,却没说是哪个弟弟。


    木宁咬住口腔内壁的软肉,手指卷缩成拳:得……尽快了。


    他或许察觉到了什么。


    等他猜到我的目标是亚路嘉……


    就彻底没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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