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但还算干净的抽水马桶;水龙头里不断涌出黄色的锈水;惨白色的灯光下,是同样惨白的脸色。


    镜子里的人,是她,亦不是她。


    二十多岁的容貌和十四岁的,差别还是很大的。


    那时候的自己还没长开,面容青涩稚嫩,眼睛看起来永远都是湿漉漉的,很招癖好奇怪的人的喜欢。她清楚的记得那段放学之后尝尝被尾随的时光,也幸好因为这副容貌,正义使者在她的生命中从不缺席。


    抬起手轻抚上面颊,镜子里的人也在做着同样的动作。柔软细腻的肌肤触感通过指肚传递给大脑。回忆白天的画面,她再次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已经穿越的事实。


    怎么办?


    穿越的为什么是我?


    绝望感都要从大脑中化作脓血溢出来,但眼珠却干涩的挤不出一滴泪水。


    卫生间里的灯摇晃着,慢慢的墙壁也开始旋转。压抑的难受的无助的痛苦的情绪让呼吸都变得困难。眼前的墙壁旋转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直到视觉再跟不上旋转的速度——


    ——黑暗袭来。


    “哈哈哈……”


    “哎呀里拉!你跑慢点嘛!”


    “滴滴——!”


    “皮特汉堡!您完美早餐的不二选择!”


    街道上的车鸣声;孩子们上学时的笑闹声;自行车驶过的清脆铃声;以及巷子里小吃的叫卖声,是这座城市新一天的伊始。


    木宁是被这些杂乱又朝气蓬勃的声音唤醒的。


    思绪还浸在梦里面拔不出来,眼前的天花板上那一块霉斑和外面生机勃勃的声音却又格外的真实。陌生的城市,陌生的房间,不陌生的阳光把人从噩梦的深渊拉入不愿意面对的现实。


    “哈——”木宁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异世界的晨光再怎么温暖和熙也让人没有想起床的欲望。她翻了个身,颓废的躲到了床的内侧,阳光照射不到的阴影里,把自己卷成了一只鳌虾。


    身上灰色的十字格被子总有一股挥之不去的霉味,即便捂住了鼻子,也在源源不断的往太阳穴.里钻,呛的脑壳生疼。床不够柔软,枕头睡起来也很硬,裸露出来的胳膊上总感觉有虫子在爬,手伸过去抓,却又什么都没有。


    一切的一切,令人那么的不适应,却又不得不捏着鼻子适应。


    “咔哒。”


    隔壁有轻微的开关门声传来,之后便没有了动静。整个屋子死一般的寂静。木宁睁开毫无睡意的眼,看着距离面部仅10厘米的墙壁三秒,又再次闭上。


    没有脚步声,两间房两步的距离,既然没有敲门声,那看来是不会来烦我了,这很好。


    桌上破旧的台灯以及不走字儿的闹钟,让屋子多了几分年代感。除了街道上恼人的杂音,屋子里其实是很安静的。


    就在她快要适应屋里屋外的两个极端,屏蔽外面的干扰再度睡着时,她所在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很有礼貌的每次三下,每次间隔一分钟。


    滚。她在心里说道。


    她现在不想理会门外的男人。


    穿越与危险新世界带给她的负面情绪就够让她回味无穷了,现在,此刻,求放过。


    霉味有就有吧,吵闹声吵就吵吧,我现在想一个人。


    九声敲门响过后,门外再没了动静,但也没有离开的脚步声。


    走了?


    木宁的手指抽动一下,随后她翻了个身。


    “啊!!”


    男人就坐在她床头柜上把玩着她昨晚放在上面的水杯。


    【“啊呀,被你发现了。”】他的声音还带着刚刚起床后的慵懒,【“唔,真可惜,本来还打算用些特殊手段叫醒你呢。”】


    葱白一样的手指在水杯下边撑着,杯子剧烈摇晃,水却没洒出来一滴。他还穿着昨天那套蓝色运动服。昨天因为形式紧迫,完全没注意他这套衣服,现在近距离观看,才发现上面都是深蓝色的血迹。


    铁锈味那么浓,肯定是血吧?


    还有,这家伙是怎么进来的?门还锁着呢吧?


    木宁扫了一眼房门,门锁还好好的挂在上面。


    见鬼了。


    她的目光转向狭窄到只能3岁小孩才能爬进来的窗户。


    【“嗯,没错哦,我确实是通过那里进来的。”】男人顺着木宁的视线望去,爽快的招了。


    “你又想干什么?”木宁问他。


    明明语言不通,但在一些方面双方还是能明白彼此想表达的意思的。


    男人比了个吃饭的手势,随后打了个叉:【“这间咖啡屋除了咖啡之外没有任何食物。后门也没有定期送货的痕迹。我猜楼下那位的生活十分拮据,需要每天去市场采购食材维持当天的生活。”】


    过滤掉不必要的废话,看手势,木宁懂了。虽然她现在很想把人赶出去,但是理智让她没有这么做。


    她还没笨到被情绪左右和本土人甩脸子斩断这唯一的活路。昨晚到现在除了咖啡她什么都没吃过,此刻身体早已饥肠辘辘。如果再得罪武力值比她高的男人,在没有钱的情况下,未来她绝对会过的比现在还生不如死。


    死过人的咖啡屋可不是长期落脚的好去处,如果再流落街头,那时才是更令人绝望的地狱。


    现在,对方之所以来找自己说粮食不足的问题,多半是与昨晚有关——这个人不方便出门,一些工作需要自己代劳。


    大概昨晚没杀掉我就是这个原因吧,木宁想到。


    这是一个很好的赚钱机会。


    “你需要我为你去采购食物。”


    木宁做了个把东西装进袋子,然后吃的动作。


    男人点点头,随后从裤兜中拿出钱包,将一把钱递给了木宁。


    【“啊对了。除了吃的东西,我还需要酒精以及皮肤缝合器。”】


    男人撩起右边的衣服,向木宁展示了一下自己右侧腹被竖切的伤口。


    那伤口让木宁瞪大了双眼,万万没想到这世上还会有人伤的这么重还不死,不流血甚至还能跟她过招。


    这人就破着肚子在隔壁睡了一宿?开玩笑的吧?


    没等她细看那伤口里面是机器还是脏器,对方便放下了衣服,开门离开了。


    【“那,收拾一下就出发吧,我等你回来哦。”】


    最后几个字的发音很重,木宁猜测对方是在威胁自己不要妄想逃跑。


    .


    陌生的城市,熟悉的钢筋混凝土大厦。oxi超市。


    木宁推着购物车在里面闲逛。


    “与其……再回去与那个危险份子继续相处,不如直接带着钱离开呢……”


    把男人的威胁当成屁。木宁只买了简单的日用品以及压缩饼干,就提着购物袋和剩余的钱往城市外面走。


    没有身份证件,大概坐不了交通工具,她打算步行离开。


    木宁走离了城市的繁华区域。接下来,根据环境判断发展情况,她发现,除了繁华的中心区,越向外走,经济越萧条。


    她走过了高级住宅区域的皇家园林;也走过了普通商业街;亦走过了贫民窟,看到了面黄肌瘦躺在倒塌建筑阴影里的中年男人。


    这个城市里还有红灯区。大白天就有画着浓妆的女人站在廊下抽烟,破旧的巷子里,墙上地面上全是尿渍。


    木宁跳过抱着垃圾桶沉睡的醉汉,对着女人投过来的恶意目光竖起中指,没理会对方的错愕,大步离去。


    很快,她便来到了这座城市的边缘。


    终于要离开了,她莫名的松了口气。


    “呜——吼!!!”


    然后,一头有翼长鹿角的巨狼从广袤的森林里跃起,死死地咬住另一边的巨型蜗牛。


    “咕叽咕叽咕叽……”


    蜗牛分泌出一种粘液将巨狼包裹,胜负很快就分了出来,蜗牛吞噬了巨狼。


    木宁手里的购物袋掉在了地上。


    .


    中午,12:35。


    木宁提着三大袋食物以及日用品回到咖啡屋。


    【“呀,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逃跑了呢。”】


    男人坐在咖啡厅吧台前的高脚凳上,手中摆弄着一根紫色的长针。


    真可惜,还想着跑掉了就启用那根针呢。男人想到昨晚强吻女人时斜.插.进去的那跟针,凉凉的想到。


    吧台内侧,本应该死去的店主,正面无表情的研磨着咖啡豆。


    水壶发出尖锐的鸣叫,一百度的热水已烧开。


    “咕嘟咕嘟……”


    当水与研磨好的咖啡粉融合在一起,糊香的味道很快就遮盖了屋内的潮湿霉味。


    今天超出她认知的事物已经出现得太多了。


    木宁木着一张脸。现在,她不想思考死去的人为什么能动这个问题,也不想知道城市外面为什么会有大怪兽这件事。不合常理的事出现在不合常理的世界,就跟她不合常理的穿越一样,没办法溯源,只会增加烦恼。


    所以木宁走进厨房。


    现在她需要做的事,是填满这座冰箱,然后解决晚饭的问题。


    【“你竟然买的都是些原材料。真麻烦啊。明明买一些速冻食品回来加热后就能填饱肚子了。”】


    饥肠辘辘的男人在冰箱里翻找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一袋香肠。他撕开包装袋,啃了起来。


    【“真难吃。”】他表情平静,语气中带着不满,【“算了,能填饱肚子就可以了,任务时间不能要求太多。”】


    吃掉了一整根香肠的男人上了楼,与家人在房间里通起了电话。


    【“嗯,我还需要几天时间,对,放心吧妈妈,阿奇……”】


    身在楼下,隐约能听到楼上谈话声的木宁撇了撇嘴。


    就算你在电话里说你不爱穿裤.衩我也是听不懂的好不好?


    将猪蹄上的毛用打火机烧掉,木宁将它们挨个丢入水池刷洗。


    然后一个小时之后,红烧猪蹄的香味以及大米的米香在上下楼层来回穿梭。


    男人……男人走下楼,出现在了厨房门口。


    【“闻起来真香,你在做什么?”】


    木宁回手递给他一碗大米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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