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官兵长年锻炼,手重,没怎么用力,夏宁乐就感觉自己的肩膀像是要被碾碎,她被踉跄押出房间,楼下许多姐妹和权贵都离楼梯远远的,生怕被她传染,陆娇娇跟在后面,似乎是要看着她被压走才能安心。
夏宁乐回头看了她一眼,对方的视线丑恶又毒辣,方才的药里,其实被混了一些迷药,陆娇娇就是想让她昏昏欲睡,届时官兵来拿人,夏宁乐自然是无口可辩。
“咳咳……”夏宁乐嗓子一痒,忍不住又咳了起来,“还请官差大哥等一下,我并非染上鼠疫,只是普通的风寒……咳咳……”
“少废话,大家都如你此般言论,我们是不是都得把人给放回去?”几位官兵不为所动,他们坚定地将人往大门口带去。
“等等……医师为我诊断……”
在身后的陆娇娇打断她,嗤笑说:“现在全城的大夫都闭门不出,你去哪里请医师给你诊病?”
如今发热的人越来越多,北疆更甚,因为是暴发之地。至于皇城里,男主谎称鼠疫,但凡发高烧的人群都被拉到城外一处地带隔离,大夫自然不敢接手诊断,就怕殃及自己,那些隔离的人,也将在四日后被男主处理掉,可这些人里,至少有一半人是无辜的。
因男主的果决狠辣,以至于末世来临的时候,皇城一带还算安全,但这里都是男主的势力,就算再安全,夏宁乐也是要想办法和女主一起离开这里,先稳定北疆,这样才有实力和男主抗衡,逼问末世源头。
官兵觉得有理,便不想听夏宁乐狡辩,强行押着她走,就在夏宁乐即将被架出门的时候,一名华服男子忽然挡住路口,他害怕地用衣袖捂着口鼻,小心翼翼说:“我乃工部侍郎宋于航,尔等稍等片刻,我已命小厮去请大夫来为乐乐诊断。”
宋于航是深情男配,为人胆小懦弱,却能为了夏宁乐出头,算不上好人,也谈不上坏人。陆娇娇眼里燃烧着怒火,她就是讨厌夏宁乐身边总有男人会为她神魂颠倒,为她出头,连鼠疫都敢掺和,是一群宁做风流鬼的无能之辈。
官兵不为所动,没怎么用力,宋于航就被推撞到门框上,疼得他直抽气,他怒道:“尔等无礼!”
夏宁乐被带出悦坊。
有许多百姓驻足,他们看见官兵脸上的白布时,全都吓得退避三舍,有的人甚至还打烂一篮子的鸡蛋。
“等一下,等等……”坊主匆匆忙忙追上街道,一脚踩上鸡蛋液,弄脏了裙角,“诸位等等,乐乐是何将军的好友,能否卖个面子,听我一言?”
“您说。”
“医师已经为她诊断过,只是普通的风寒,诸位能否先将人还我?”
坊主是朝廷特设的七品女官,是悦坊里唯一的自由身,一般都是戏班子出身,有很强的唱功,对琴一类的乐器也精通一二,专门教导悦坊里的女子。
“坊主,你也知道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如今鼠疫严重,不知死了多少人,若是有任何差池,我等不好向太子交代。”
“我知道,但是她并非染了鼠疫。”
“那也得先去隔离,待太医确认后,我等方能放人,抱歉了!”
坊主听言,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凶猛的官兵带走瘦弱的夏宁乐,宋于航追了出来,面上的表情凄楚,却又无可奈何说:“我的乐乐……这回可如何是好?”
医师都不敢去诊治,太医自然更不可能冒着风险诊治,都是走个过场,以至于后来死了许多无辜之人。
就在她路过一家茶楼之时,不知为何,夏宁乐总觉得有人在看着她,环顾四周,并无发现。
陆娇娇站在阳台边,见坊主也无法救下夏宁乐,整个人都放松了很多,但她的开心只是昙花一现,街角处一名身穿黑色锦衣的男子不知为何拦着官兵,他低头说了几句话,那些趾高气昂的人顿时点头哈腰,不但放了夏宁乐,还将人完好无损地送了回来。
事情转变太过戏剧。
夏宁乐很懵,因为书里没有这一段剧情,虽然她自己意料到会有蝴蝶效应,可她没有想过会来得这么快,连对策都还没想好,就又回到了悦坊。
不过看对方的衣料光滑柔软,都是皇宫里的人才能用,显然对方的身份不会太低,可看此人走路和气势,更像是听话的下属,和此布料不相配。
悦坊里的姐妹都离她很远,即便是被放回来,大家也是怕被她传染到风寒。
夏宁乐替原身感到不值,按照书里描写,原身不管得了什么好处和赏赐,都会分给她们,如今原身有难,却没有一人能站出来。
坊主拍了拍她肩膀,安抚了一下说:“你风寒还未好,先回房歇着,有事明日再说。”
“恩。”她面无表情转身。
宋于航想摸一下夏宁乐的小手,却只摸了个空,他看着她的背影,只能远远喊声:“乐乐记得早点睡,你放心吧……没事的,一切有我呢!”
坊主瞥了一眼宋于航,见他傻乐的模样倒也有几分真心,只可惜,来了悦坊的女子,只有死才能离开这里,这或许也是夏宁乐从不待男子真心的原因。
坊主见陆娇娇向夏宁乐房间走去,她二话不说,怒气冲冲喊了一声:“陆娇娇,来我房间。”
陆娇娇只好转身去找坊主。
她刚踏入门槛,就被坊主一巴掌扇倒,坊主本想痛骂她一顿,却被陆娇娇投来恶鬼一般的眼神惊到不知该说什么。
陆娇娇比刚刚看起来又瘦了点,如此不正常的瘦叫坊主心慌,她镇定说:“你以后不要再去惹夏宁乐。”
“我惹她?”陆娇娇笑了,她站起身来,方才的一巴掌没有感觉到疼,只有委屈,“难道她发热,我还不能举报她?就因为那些男人都喜欢她,所以是我的错了?”
“你在胡说些什么,医师已经给她确诊了寒风,你为何非要给我惹事!”
“谁知道那医师有没有被收买。”
坊主气得手发抖,她说:“若她真被送去隔离,我们悦坊的姐妹都将被赶出皇城,你有考虑过其他人的感受吗?”
“那不是更好,我们自由了。”
坊主算是明白了,陆娇娇做那么多事,不过就是为了离开悦坊,她冷笑:“你这是想砸我的饭碗啊,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来人,把陆娇娇关起来,没有我的吩咐,不准放她出来。”
门外两名魁梧的男子,将陆娇娇给带了下去,房间外有一名女子和她挥手打招呼,陆娇娇只是瞥了一眼,淡淡说:“陈朝霞,给我带点吃的,我饿了。”
陈朝霞点头,等人走后她笑着说:“原来有人被带去隔离,我就能自由了,这次鼠疫,也并不是什么坏事。”
“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吃了就让人高烧不退的?”她认真思考,最后无奈,“算了,先去给她拿点吃的。”
……
一间别致的阁楼里,白衣女子正坐在窗口边,看着不远处的悦坊,女子的背影颀长,哪怕是端坐着,亦能看出她的身量定是出挑的,桌上的糕点和茶水原封不动,也不知是光顾着看风景忘了品尝,还是单纯的嫌弃。
锦服男子推门而入,他来到女子身后,拱手说:“殿下,人没事,已经被送回悦坊了。”
女子转过身,螓首蛾眉的容貌相当绝色,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勾着淡淡的笑意,但这些都比不上她的一双眼睛。
像是一把架在脖子上的剑,让人恐惧和窒息,明明前两天她在做噩梦之前,还没有这等被千锤百炼的目光。
护卫低头,不敢看她。
司清涟又将目光转向悦坊,听着从悦坊里传来微弱的琴声:“你说,她的眼睛像本宫吗?”
侍卫懵了:“唉?”
“殿下怎么能与歌姬相比?”
“也对,你先下去吧!”
侍卫退下后,司清涟站起身,同身边的男子说:“回去备些人手,明日随本宫去悦坊抢人。”
男子大惊,若有所思说:“殿下万万不可,悦坊的女子若无圣上旨意,任何人都不能带走,您若如此做了,万一有人告到圣上那……”
“那正好,本宫正愁见不到父皇。”
帝王已有三月不曾上朝,所以由太子监国,可太子又是无能好色之徒,这个三个月里,因为鼠疫把皇城搞得乱七八糟,百姓哀怨惶恐。
“殿下为何要如此做?”
司清涟声音平平淡淡,让人听不出她的情绪是好是坏,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略嫌弃放下:“你且去办就是。”
“可是殿下……”
“耿直,你跟本宫有多久了?”
“殿下十岁时,属下便跟着了,约摸有八个年头了。”耿护卫有点感慨说。
“你的夫人是不是快生了?”
“殿下记得可真清楚,是快生了,就在下个月。”耿护卫腼腆一笑,他摸了摸后脑,有点不好意思。
“那就多回去陪陪你夫人吧!”司清涟说话间,人已经出了隔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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