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樱一惊,往后退了小半步。
莫子昂不耐烦的皱起眉,沉声道:“别动。”
他警告的目光自陶樱脸上掠过,看向她身后——一个带着墨镜的男人推推搡搡地往这边挤过来。
他单手虚圈住她,手臂挡在男人面前,语气不善:“你他妈挤什么挤?后面是没路了吗?”
墨镜男见说话的是一个高高大大的男生,眼神闪躲,不敢再往这边推搡,转身绕路走了。
莫子昂收回手臂,从口袋里掏出烟盒。
陶樱明白过来他的举动,小声地叫他:“莫学长。”
体育场的出口嘈嘈杂杂,不断有人往外走,他没听见,自顾自的掏出打火机。
一只小手怯怯地伸过来,揪住他拿着烟的衣袖,极轻地扯了一下。
他看向她。
“莫学长,谢谢你。”她乌黑莹润的黑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他点烟的手猛地顿住,轻咳几声,将烟收进了烟盒里。
莫大少爷肆意嚣张惯了,说话做事向来我行我素得罪的人多了去,却从没哪个人对他这般真诚地道谢。对方还是个软软萌萌的小姑娘。
他自从上小学时就偷偷剪短了前桌女生的鞭子,后来又在同桌的裙子上泼红墨水,虽然长了副不错的皮囊,但是女生都对他这种把人捉弄哭的男生避如蛇蝎。
午后的阳光洒落下来,小姑娘早就拉着她的小姐妹走远了。
莫子昂低下头,看着刚刚被她拽过的衣袖。
是独属于小女孩的力气,软软的,轻轻的,像邻居家养的小奶猫。
他突然无声的笑了一下。
似乎,还不错。
*
这边,陶樱和李佳佳走远了,李佳佳才犹犹豫豫地回头看了一眼还站在体育馆门口的莫子
昂:“樱樱,刚刚那个人,是你认识的学长?”
“是我们社团的副社长,在上大二。”
“你知道他是谁吗?”李佳佳突然变得神秘兮兮。
“莫子昂?”陶樱歪着脑袋。
李佳佳翻了个白眼,“一看你就不知道,他虽然学的是英语系,但是是以特长生的身份考进来的,被南大破格录取。”
陶樱没想到莫子昂还有这一层故事:“什么特长生?”
“他原来是全国青少年散打冠军。”
“噗——”陶樱刚刚喝进口的柠檬水一下子天女散花状喷了出来。
李佳佳得意洋洋:“惊讶到了吧?文武双全哦~”
*
南城大学电竞联赛之后,陶樱在南大可谓是大火了一把,尤其是在男生们的圈子里。几乎是走在校园的路上都能被频繁的搭讪。去上电竞课的时候,课间都有人跑到窗边来看看这位传闻中的可爱女野王。
李佳佳和安长思调笑说以后她们可以买陶樱的联系方式赚钱致富了。
日子如流水般从掌心滑过,转眼到了十一月中旬,天气愈来愈冷,南城的天气干燥,许多学生都不愿意大早上起床来上课。
周一的政治课已经不用提前去教室占座位了,宽大的教师学生寥寥无几,几乎只坐满三分之一的位置。
讲课的老教授依旧是笑眯眯不温不火地按部就班上他的课,从没因为学生缺勤太多发脾气。
本来大一的政治课就是不怎么听也能考及格。
陶樱背着包来教室的时候,意外地看到沈宥这次早来教室没有翻书勾画知识点,而是双臂交叠放在课桌上,头枕在手臂上,闭着眼安静地睡着。
景宁天坐在他旁边打着游戏,听到陶樱过来的脚步声,抬手打了个招呼:“陶女神好啊,你的小姐妹呢?没和你一起来?”
陶樱无奈的摊摊手:“她们在睡觉,我叫不动。”
她指了指沈宥,犹豫着放轻了声音,问道:“他怎么了?昨天没休息好吗?”
“到了交设计稿的时间了,我们组都忙得累成狗,这几天沈老大都没好好休息,这才赶在截稿期前交了稿子。”
“这样啊。”陶樱点点头,小心地坐下。
沈宥似乎是被教室里嘈杂的谈话声吵到了,轻皱眉,将头换了方向枕着手臂。
他转过来时,呼吸浅浅地喷洒在陶樱握着笔的手上,有一点酥麻,还有些烫烫的。
正常的呼吸不该是这个温度的啊。
陶樱凑过来,伸出手背,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额头,手惊得一缩。
男生额头的温度烫的吓人。
他发烧了。
她心沉了下去。
上课铃这个时候打响了,景宁天放下手中的手机,准备将沈宥叫醒。
“景同学,”陶樱伸手挡了一下,“沈宥他,发烧了,温度很高。”
“啊?”景宁天一脸惊讶。
“我们可不可以不叫醒他呀?”陶樱小声问道:“我可以帮他做一份政治笔记的,他复习的时候一看就懂了。”
景宁天立刻明白过来,他嘿嘿笑了一声,连连答应。
“对了,陶女神,沈老大他......”景宁天苦着脸,“他身体素质不行,自己也不会照顾自己,公寓也没有退烧药,我一会儿下课还有个会要去开,你能不能陪着他去买点药?”
身子素质不行?陶樱思索了一下,点头:“好。”
景宁天:沈老大啊,兄弟我只能帮到你这里了,机会要好好把握住,不然可是辜负了兄弟我这一片苦心。
政治课下课,教室里的人陆陆续续地收拾东西离开。
教室的窗帘未拉紧,缝隙间的阳光散落在沈宥的脸上,他似乎睡得很不安稳。
陶樱拿了他的课本,坐到了另一侧,刚刚好把刺眼的阳光挡住。
教室安静,只有笔尖摩擦在纸张上的沙沙声。
沈宥醒来时,喉咙火烧般疼,头也昏昏沉沉地,他慢慢睁开眼,入目地是女孩侧颜,认真地写着什么,她刚好遮挡住晒过来的阳光,马尾辫在阳光下边缘泛着毛茸茸的质感。
这场景有几分不真实。
沈宥晃了晃脑袋,直起身子,“下了课?”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低沉。
“你醒了?”陶樱转过头来,乌黑的黑瞳带着满满地关切,下意识地伸手想贴在他的额头上。
沈宥似乎不惯于任何人有太过于亲密地接触,往后偏了一下头,躲开了。
她的手有些尴尬地停在半空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暗暗懊恼自己傻了,对待病人习惯了伸手摸额头测温度。
她讪讪地笑着,手往回收——
下一瞬,男生微凉的大掌轻轻圈住她纤细的手腕,轻柔的力量将她往前拉了拉,圈着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偏偏他黑眸还神情认真地注视着她。
窗外的风顺着未合拢地缝隙吹进来,吹得窗台上一盆小吊兰叶子颤颤巍巍地动,也像她此刻的心,不受控制地心跳加,一下一下敲击着胸腔,想要冲破胸膛直扑他怀中,表达心意。
沈宥,我喜欢你。
很久以前就是。
掌心传来的温度烫进她的心尖。
“好......好烫......”
他垂下眼睫,声音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对了,这节课的笔记帮你做在课本上了。”她将桌面上的课本推给他,吐吐舌头“没经过你的同意,我写在你的书了,不好意思。”
他接过来,翻了翻,前面是他笔锋凌厉的字,后面几页掺杂了她清秀温柔的小字体,乖乖地跟着他上节课写了一半的内容接着写。
她的字写在他的旁边,显得格外娇小可爱。
他淡淡地合上书,唇角弯了一下:“谢谢。”
“没事的。”
他将桌面上的东西一一收起来,装好,一转头,她已经收拾好书包乖乖地在教室后面等着他了。
“景宁天说你那里没有退烧药,我陪你去医务室买点退烧药吧?”她仰着头看他。
心底里某个柔软地地方像是被轻轻磕了一下,他点头,“好。”
到了医务室,陶樱朝医生要了支温度计给沈宥。
他似乎是累极了,靠在医务室的座椅上都能睡着。
五分钟到了,陶樱凑过去,想把温度计抽出来,但是温度计塞得太靠衣服里,她咬咬唇瓣,伸手推了推他:“沈宥。”
“嗯?”他懒懒地睁开眼睛。
她指指,“温度计,到时间了。”
他将温度计抽出来,递给她。
39.8°
“怎么烧得这么厉害。”陶樱嘟囔着,起身去找医生开药。
她趴在柜台前,将医生拿的药一盒盒装好,又借了只水笔,把每天吃的量工工整整地写在盒子上。
“好啦,这些你拿好,用量上面都写好了。”陶樱将手里盛着药的纸袋子递给他。
沈宥眯了眯眼睛,伸手,指尖碰了一下她的手指,将袋子接了过来。
“里面有颗粒的药,一定要用热水冲泡。退烧的在饭后吃,不然伤胃。最近天气变冷了,要
注意保暖,多休息,赶稿子没有身体重要.....”从医务室出来的一路上陶樱像个小管家婆一样把自己能想到的全嘱咐了一遍。
身侧的男生突然停下脚步,“到了。”
她一抬头,嗯?怎么是女生宿舍?
这一路上光顾着说话去了,只跟在他身边都没有注意走的方向。
沈宥这是先把她送回宿舍了?
他转过身,黑色的风衣领口被风吹得竖了起来。
“等一下。”身后传来她的声音。
脚步一顿。
一双小手攥着什么伸进了他的风衣口袋,又快速收了回去。
有落叶打着旋飘落,他疑惑地拿出来一看。
是一把花花绿绿水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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