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要打听一个人的下落,对宋嘉言而言的确不是难事。


    大理寺衙门。


    吕白是宋嘉言手底下的官差,也是他的心腹,当年他耗费心机才将吕白安排进入大理寺。


    谁也猜不到这位大理寺最善追踪犯人的官差,其实是他手底下二十八宿卫朱雀部的统领。


    吕白道:“大人,您要查的事已查清楚了,南安侯养的外室安置在熏风巷,那女子是此番他前往江南办差带回来的。”


    宋嘉言皱眉点头道:“本官知道了,下去吧。”


    回到宋府,鸣筝跟他说了两件事。


    头一件,便是宋嘉言让他去调查林氏之事,林氏的嘴巴很严没调查出结果。


    宋嘉言道:“去找个人安插在林氏身边,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鸣筝点头。


    另一件是丞相责问萧子谌之事。


    宋嘉言听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既然宋丞相要调查,他不如帮一把。


    萧子谌星夜回府,来到书房,他将与宣王往来的信件都交给自己的亲信杨嵩让他将信件都烧掉。


    杨嵩拿着一叠信走出书房,点燃火将书信放入火盆中,这时,草丛里一阵窸窣之音响过,杨嵩警觉,忙跑过去看。


    等他走开,梁上跃下一个人,伸手往那还未完全点着的火盆内一捞,拿出一封还未被点着的书信,身如鬼魅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等杨嵩回来,火盆里的书信已经完全被点燃了,他也没多想,蹲下来等着火盆烧尽。


    那封没被点燃的书信,天明时分到了宋嘉言的手里。


    宋嘉言没有打开看,将书信交给鸣筝,道:“明日想法子送到宋丞相手中。”


    鸣筝应下。


    “等辰时过后,去绛雪院唤四小姐过来。”


    鸣筝去唤宋姮时,宋姮正用完早饭,听说宋嘉言找她,她刚好有空,便带着琴跟鸣筝一起来到宋嘉言住的沉雨院。


    宋嘉言在琴室等候多时,一曲终毕,便见二八少女,身穿杏色薄衫并抹胸长裙抱琴而入。


    宋嘉言的眸光在她的细腰上一顿,便收回眸光。


    这时,宋姮已到跟前,软糯糯的喊了声:“长兄。”


    宋嘉言抬眸道:“坐吧。”


    宋姮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她将手里的琴交给一旁的画眉。


    宋嘉言给她倒了一盏茶,宋姮端起茶盏小小的啜了一口,唇上沾了些亮晶晶的水渍,她软声问:“可是姮儿托长兄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宋嘉言轻轻的“嗯”了一声,他道:“长兄让人跟踪了他,结果如你所想,你可难过?”


    说完,宋嘉言紧盯着宋姮妩媚明丽的小脸,似要从上看到一丝裂痕。


    宋姮摇头道:“不难过。”甚至连个多余的表情也没有。


    宋嘉言修长的手指捏着茶盏轻轻转动,眸中露出几分兴味来,“那女子被安置在熏风巷,你可要去看看?”


    宋姮当然要去看,不仅她要去看,她还想要爹爹也看到,只有亲眼所见,爹爹才会同意她退婚。


    宋姮眨眨眼道:“长兄,既然都帮了姮儿一回,可否再帮姮儿一次?”


    宋姮的眼睛很美,眼尾微上挑,妩媚中透着清纯,当被这双又纯又媚的眼睛看着,便是宋嘉言也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宋嘉言的喉咙紧了紧,他道:“你想要长兄帮你做什么?”


    宋姮道:“咱们去熏风巷那日,可否让爹爹也顺道经过那儿?”


    宋嘉言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这对他来说并非难事,宋嘉言挑眉道:“姮儿,那你可又欠长兄一个人情了。”


    他并不是挟恩图报,只是让她欠着人情,他才有借口向她讨要。


    她正想报答他,他有要求最好,若是没有她反倒愧疚。


    她道:“那这个人情,长兄是想要姮儿现在还,还是一并欠着,等长兄想好要什么再说?”


    小姑娘挺机灵,宋嘉言抬手轻轻刮了刮她的鼻梁,语气轻松道:“现在便还,既然带琴过来了,便弹首曲子给长兄听一听,算还了这个人情。”


    冰凉的指尖从她挺翘的鼻梁上滑过,宋姮没在意,只当做是哥哥对妹妹的宠爱。


    既然他的要求如此简单,宋姮自然满足他,画眉将琴放在琴案上,宋姮起身坐到琴案后头去,她试了音后便开始弹奏。


    她弹的是《雨蕉曲》,这首曲子是玉弦大师所创,她学了十来日。


    昨夜里她反复练习了几遍,自己觉得有些长进,现在刚好弹奏给长兄听一听,看他是否满意。


    琴音一开始很是流畅,到了中间便有些涩滞,那段难弹,宋姮已经很努力去弹好了,不过还是出了岔子。


    宋嘉言明显听出来她弹错了几个音,他站起身来,缓步走到宋姮的身后,他的动作很轻,似乎是怕惊着她,他坐在她身后,双手绕到她身前。


    宋姮感觉到手背一凉,宋嘉言修长的手指覆上来,轻轻的握住她手指,替她纠正指尖的动作。


    宋姮一慌,那股冰凉感从她的手背传递到了心尖上,刚才摸鼻子还不觉,此刻却感觉有些不自在。


    她的脸红了,脸色也有些不自然,清淡的白檀香钻入鼻中,宋姮指尖一颤,又弹错了一个音。


    宋嘉言在她身后,这个姿势,就相当于将女子圈囿在怀里,他看着一抹红晕迅速爬上她雪白小脸,眼角也染上了一点淡红,娇媚又可爱。


    宋嘉言心情大好,手指握住她弹错的纤指放在正确的位置上,他低低道:“专心点。”


    宋姮不敢往后看,眼角余光瞥见长兄的脸就在一旁,她稍微转身便能碰到,便轻轻的“嗯”了一声,收敛心思,垂眸盯着琴弦,不敢再多想。


    画眉站在一旁,看着宋嘉言以这般姿势教宋姮奏琴,惊得差点掉下巴,谁不知道宋嘉言平日里不跟任何人亲近,如今却对姑娘这般……不知为何,画眉心里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宋嘉言为她纠正几个音之后,便迅速的放开她的手,随后站起身来,又走回原处,坐下来神色自若的喝茶,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他走后,宋姮总算松了口气,开始专心弹奏曲子,不多时曲子便弹完了。


    宋姮的心绪已平静下来,她站起身走向宋嘉言,她道:“长兄觉得如何?”


    宋嘉言抬起眼皮,淡淡瞥了她一眼,轻声道:“其他地方弹的还可以,方才长兄替姮儿纠正的几个音还须多练。”


    宋姮见宋嘉言神色平静,或许是她想多了,长兄并不知道她非宋丞相的亲生女儿,一直将她当做亲妹妹一般看待,又怎会对她有非分之想?


    宋姮应下道:“姮儿会好好练习的。”


    等宋姮走后,琴室只剩下宋嘉言一人,他将自己修长的手掌从袖里拿出来,他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指尖,拇指和食指并拢,轻轻的摩挲了一下,跟着,他将食指放在自己的唇边,用舌尖温柔的舔了一下。


    这上头有她的香味,他想要吃下去。


    鸣筝送完客回到琴室,见宋嘉言正在舔手指,吓得脸色发白,忙摇头道:“公子,奴才什么也没看到。”


    宋嘉言动作一顿,醴红的薄唇勾起一丝冷意,他瞥了鸣筝一眼道:“滚出去。”


    次日,常敏便拿着一封被烧掉一角的书信来到宋星河面前,他双手将书信呈上,道:“相爷,今早有人送来这封书信。”


    宋星河双手接过去,迅速的将书信展开,这封正是宣王写给萧子谌的信。


    看完信,宋星河深深皱眉。


    书信上的内容让他感到愤怒,但他也没有到失去理智的地步,为何他刚想查萧子谌,就有人给他送宣王给萧子谌的密信,这一切未免太巧了。


    担心是陷阱,宋星河还特地让人找来宣王的字迹做了对比,一模一样,宋星河本就是书法大家,看得出来书信没有任何模仿的痕迹,完全是宣王亲笔所写。


    所以,这封书信是真的。


    即便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但宣王和萧子谌结盟之事却是真的,不仅如此,萧子谌此去江南办差,还与宣王联手贪墨了一笔修建堤坝的库银。


    宋星河大失所望,觉得自己看走了眼,心痛之外,更多的是为女儿心疼,宋姮与萧子谌相爱多年,那孩子懂事,不会为儿女私情损害家族利益,可若真的解除婚约,心里必然不好受。


    不过,萧子谌表里不一,也算不得好男人,姮儿若是真嫁给他,将来必然受苦,宋星河反复思虑后,心中已有决断。


    常敏小心的在旁边陪了一个上午,见宋星河神色缓和不少,便道:“相爷,还有一事,属下还没来得及说。”


    宋星河抬头,见常敏神色有异,他道:“和萧子谌有关?”


    常敏点了点头道:“没错,属下听闻小侯爷在熏风巷养了个外室。”


    宋星河脸色一沉,骤然站起来,他拧着眉道:“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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