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时臻目光幽深地望着裴书然。
他现在好像戴了层莫名其妙的滤镜,看着裴书然的一举一动都觉得过分可爱。
“我又不差这点钱,外卖就当送他们了。”晏时臻忍住了想要亲他的冲动,只抬手捏了捏他的后颈,“走,想吃什么,我请你。”
裴书然朝他一笑,眼中浸满笑意,仿佛全无阴霾。
然而那居高不下的黑化值,却一直让晏时臻不得其解。
“如果,他一直这样,我陪他安稳到老,能不能算任务完成?”晏时臻带着裴书然慢慢地走在街上,冬天还未过去,但道路两旁的常青树仍然郁郁葱葱。
系统无情地否定了他的美好设想:“宿主,不可能的,你占据的是别人的身份,不可能代替别人过一生。”
晏时臻悠悠地说:“是吗?”
他好似并不在乎这个答案,可系统却知道,能让这个向来冷心冷情的家伙这样问的人,在他心里到底是有多重的分量。
系统不会拦他,但也不会帮他。
其实晏时臻也明白,即使在这里过了一生,裴书然得到了圆满,他同样也只能抱着这点回忆,去过漫长的永久。
他好像,怎么都是亏的那一个。
可他还是有些舍不得现下的暧昧,以及很可能到来的更进一步的亲密。
路灯已全部亮起,小摊贩一个个地出来,食物的热气在冬季的夜空中升腾成雾,这是真实的世界,真实的生活。
晏时臻的手自然地搭上裴书然的肩,轻轻地捏了捏他的耳垂。
裴书然震了一下,转头望进晏时臻的眼中,他浅浅地笑,仿佛只是在问一个普通的问题:“干什么呢这是?”
“书然。”晏时臻忽然轻柔地喊了一声,他凑近他的耳朵,“我突然很想吻你。”
裴书然眨了眨眼,看起来很平静,只有突然红起来的耳朵出卖了他:“为什么?”
街上的人声忽然喧嚣了起来,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许多人停下了脚步,拿出手机拍摄这突如其来的雪景。
晏时臻顺手替裴书然戴上了外套上的帽子,趁着没有人注意他们的时刻,微微低头碰上了裴书然的嘴唇。
还坏心眼地轻咬了一下。
裴书然没有退开,他每一次让晏时臻看到的,都是自己澄澈的目光。
仿佛什么都可以接纳。
一片雪花落到他的眼睫上,他垂下眼,雪花融化,仿佛是沾了一滴泪。
“我只是,太喜欢你。”晏时臻终于回答。
裴书然悄悄拉住晏时臻的外套,凑到他的耳边说:“我也是。”
晏时臻忽然用力地把人抱进怀里,在裴书然看不见的地方,释放自己强烈的占有欲,但一开口,又隐忍而克制:“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是这个样子,你能认出来吗?”
裴书然在他的怀里,笃定地点了点头。
他扬起一抹极淡的笑容,转瞬融化在冰冷的雪花里,亏了又怎么样呢?赌一把,至少还有会赢。
看着这一切发生的系统明明没有呼吸,却有终于长出一口气的感觉。
“为什么想要下雪?”见他们两个都没有再说话,系统这才出声询问。
今晚本不该下雪的,但晏时臻却突然要求它帮个忙。
于是就有了这一场突兀的落雪。
他想要在众生的包围中,偷偷叛逆一场。
“我喜欢白色。”晏时臻在心里笃定地说,“我最喜欢白色。”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白色,才最适合裴书然。
“叮——任务对象黑化值上升到80。”
*
冲动地表白过后,晏时臻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他不是不知道终究要到来的离别,只是他发现,原来感情这件事,真的会让人甘愿沉沦在未知的当下,逃避已知的结局。
甚至,要不是王琦主动找到了他们,他都要忘了这个人。
王琦才十八岁,可以展望的人生还太长。
他不会甘心停在这里,当有人送上希望,他还是想尽力一试,去撞一撞那看似牢不可摧的南墙。
“这么快?你们怎么找到人的?”吴晴柔惊讶极了,这才多少天,他们就找到了王琦。
裴书然没有细说,含糊了过去。
“书然,他的情况,还好吗?”吴晴柔似乎有什么隐忧。
“挺好,怎么?”
吴晴柔犹豫了一会儿,问:“这几天你有时间吗?我想找你和我一起去见一个人。”
“谁?”
“肖荼,你还有印象吗?”
裴书然无意识地搓了搓手指:“记得。”
矫正所里很多的人都是因为网瘾、学习、早恋一些问题被送进来的,而他和肖荼却不一样,他们是因为性向。
所以他当然记得肖荼。
“他怎么了?”裴书然问。
“他,现在不太好,我想找你看看情况,然后商量一下,该怎么做。”
“好。”裴书然爽快地答应,“我能带上时臻吗?”
“当然可以。”
肖荼是当时矫正所里年纪最大的一个,已经30岁,比起那些在未成年的孩子,他完全有独立生活的能力,一个成年人去到别的城市工作,也不至于让家长说成孩子离家出走强行带回家。
在离开那里后,他应当是生活得最自由最顺遂的才对。
可是当他们见到肖荼时,却与所想象的场景完全不同。
将近一小时的车程,一下车晏时臻就皱起了眉。
这是一片颇为混乱的旧住宅区,位置偏远,地铁不通,四周也没有商圈,经济和城市中心相差太远,条件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住在这里的人也是鱼龙混杂。
有条件拮据迫于无奈的外乡打工人,也有不务正业的混混流氓。
从下车地点走到肖荼的住房,短短两分钟的路程,吴晴柔就已经被好几个路过的人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盯过了。
要不是裴书然紧紧跟在她身后,恐怕就不是看几眼那么简单了。
这里的楼房已经很旧了,楼梯都已经斑驳,墙上画满了各种涂鸦,还零零散散地贴着各种小广告。
“到了。”吴晴柔走到二楼,边说边推开了门。
这肖荼竟也没关门,而吴晴柔似乎也知道他不会关门。
晏时臻捂了捂鼻子,从进入这座楼层开始,他就有些难以忍受这到处充斥着的腐败的气味,如同能把人淹没的泥沼,满是已经溃烂的绝望。
吴晴柔才轻轻推开门,一只惨白的手臂忽然从门里伸了出来,她立刻抬腿往里踹了一脚,只听屋里有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
她朝两人挥挥手,平静地说:“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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