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与恶魔的交易
一个身穿圣洁长袍面容惨败的青年,坐在房间里,表情很是踟躇。他的脚边蹲着一只契约风狼,它的原形其实非常大,不过契约者需要,它便变化成了小狗的模样。
每当契约者需要勇气时,它就昂起头,让契约者摸一摸,便让人续费了勇气。
契约者时不时会看向桌面上那个小瓶子,瓶子是秘铱的,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银芒。好在它只有拇指大小,在这漆黑的夜里,光芒不值得一提。
终于他开始跪下祷告,还从怀里取出一个刻画了图画的小饰物。那图案是一名美貌的妇人,眉眼间和少年竟有几分相似。
看着那妇人,青年泪流满面,他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最后一次摸了摸风狼的脑袋,攫取着最后的勇气,然后向楼下走去。
他举着风灯,从这个冰冷的石楼二层,走到了深深的地下室。这个地下室至少离地面有18米的距离,他推开地下室的门,整间石屋立刻铺面而来一股呜咽的风声。
这里没有明显的窗户,但是实际上是有通风口的,只是不管来几次,这里的环境和气味都让人坐立难安。
很不好形容这是什么气味:带有一些年代久远的陈腐,一些若有似无的铁锈的气味。环顾四周,四周一片空旷,只有长着一些青苔的石壁。但是气味仿佛能昭示,这里曾经有尖锐的铁器,有无尽的鲜血和惨叫!
白色长袍的青年,此刻就像一只无措的羔羊。他怔愣了很久,才想起来把防风灯挂到石壁上。
仅仅只是位置改变,整个石室的光照立刻不一样起来,刚才明明只能照耀到灯周一米的风灯光,现在立刻倾洒在足足有一个篮球场大小的石屋里,暖黄色的灯光,驱散了黑暗。
那些奇怪呜咽的风,也停止了。
青年终于松了一口气,似乎胆子大了一些,他从怀中掏出那个秘铱的瓶子。众所周知的,秘银是坚硬又轻巧的魔法金属,但是很少有人知道秘铱,它是自然界中最耐腐蚀的魔法金属,只有它可以安全的装载这个瓶中的液体。
如果在一件重量为3公斤的秘银战甲上加入209克的秘铱,那么即使蚀骨龙的鲜血也不会使它损坏半分——完全使战甲上升了一个阶。
青年在石板上丈量着尺寸,在反复确认后,把手中的秘铱瓶打开,倾倒。
粘稠的黑红的液体滴滴答答地掉落在地面上,地面上先是发出了一阵腐蚀的滋滋声。但是紧接着,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那粘稠的液体变得流畅轻快起来,迅速在地上延展地画出了繁复的花纹。
青年有些惧怕,他往后退了半步,正好踩在了那流动的液体上,鞋跟瞬间发出可怕的嗞拉声,还升腾起了白烟。
青年赶紧把脚收回,惊魂不定地站在这血线的阵法里。
…………
阿斯塔罗特正在自己的宫殿中饮酒,他的面前放着未来之书,未来之书化成了黑色的长河,就在阿斯塔罗特的眼前时而咆哮奔腾,时而静默流淌。
“陛下,”一只乌鸦飞到酒樽的杯壁上,口吐出魔界通用的言语:“您看出什么了来吗?”
“没有什么稀奇的。”阿斯塔罗特懒洋洋地说:“但是,我隐约窥探到,有人费了几百年的心思,为我制造了点小麻烦。”
“是人类吗?几百年的心思,那对人类来说已经很难得了。”乌鸦竟然还抱着点惊奇的语气点评道。
它似乎还要说些什么,却突然落回到殿前的地上,变化成巨大的原形,声音也变得嗡声翁气:“真让我惊讶,人间界居然有人能召唤我。”
它的面前荡漾起魔法的阵纹,它也分出一点分支,等待着阵纹开启时挤进去——完全穿越是不可能的,它这种高等级恶魔,是被世界法则限制完整进入人间界的。
“等等,”王座上的魔王殿下,随手扔掉了自己的酒樽,未来之书瞬间化为长卷,又自己卷起合拢,消失在魔王的一挥间。
“既然有人费心惦记我,那我就去人间界看看吧。”他说着用尖锐的指甲划开自己的手腕皮肤,又把巴力胸口的皮肤划开。巴力惨叫一声,但是并没有做什么改变,粘稠暗红的鲜血好似被牵引一样,被吸入了阿斯塔罗特的手腕上。
当血液牵引停止,巴力立刻变得萎靡不振,他瑟缩着看着阿斯塔罗特,匍匐在对方的脚下。
魔法的波纹彻底打开,然后瞬间合拢,魔王坐在王座上,用手托着额头,双眼闭合,似乎在沉思。
巴力慢慢退出了王殿,黑红色的金属门扉在他退出后立刻关闭,发出了沉重地鸣响。
…………
阿斯塔·帕尔兰森脚边的魔法阵终于完成,秘铱的瓶子早就掉在了地上,魔法阵纹激起了蓝色的魔光,密密麻麻布满了整个石室。
风狼护在契约者身前,竭力想要变得巨大,却因为法阵的缘故,只能维持小狗的模样。它急切地想要扯动主人的裤腿,想要把契约者带离这危险的地方,但是它的主人躲闪着,不仅避开它的接近,还避开与它对视。
鲜血瞬间就包裹上了风狼,它甚至没有来得及发出一声哀嚎,便被那恐怖的毒血分解,甚至连骨头都没有留下。即使它是五阶的风狼王,在这个恐怖的阵法前,也只如蝼蚁一般弱小。
风灯早就熄灭了,但是整个石室还借助阵法的魔光看清字迹。
完成了最亲密之生物的献祭,鲜血不再狂躁,变得平静起来。
阿斯塔慌乱地从怀里又掏出一张发黄的纸片,匆忙间纸张划破了他的食指,鲜血滴入了阵法中。不过阿斯塔没有发现,他磕磕巴巴地念道:“黎明前……最沉重的……黑暗……”
那磕磕巴巴地魔咒,在魔法师看起来几乎是注定要失败的——咒语的流畅度当然会影响施法质量。然而只要青年没有读错,魔法的冷光居然毫不动摇,没有魔法失败或者打断的那种魔光消失,甚至有种颇为有耐心地在等待咒语的完成的态度。
它们似乎只是需要一点点仪式感,而不是真的期待这场可笑的施法一般。
咒语并不长,青年终于念完,四周一片寂静。有那么一两秒青年松了一口气,似乎为这场交易的不成功,但是紧接着,法阵就像刚打了个盹突然惊醒,突然疯狂地运转起来。
地面上的鲜血和阵法都在飞舞,混乱交织,青年蜷缩成一团,抱着头。手里的咒语纸条飘进了乱流中,立刻被绞得粉碎。
有什么降临了,这立刻能感觉到,空气变得粘稠,压强也增加了。
“凡人,你召唤我。”有声音在青年脑中直接响起,甚至带着一些回声。
“我……我……”青年几乎想要否认了,但是他好歹收敛了心神,口中回答:“是的,恶魔君主,我召唤了您。”
“已经许多年,没有人能召唤我这个级别的恶魔了,你是用什么召唤了我?这样道具在现今的人间界应该已经是非常稀有了。”声音听起来十分放松,甚至轻易地就能听出好奇和一点点平易近人。
这声音让帕尔兰森家的三子阿斯塔不再战栗,他恳切地继续回答:“我不知道是什么,领主大人,我在旧书里找到了它,还有它的使用说明。”为了表示自己说得都是真的,他又补充了一句:“看起来是血液,大人。”
“噢,”那声音突然又变得冷冽:“那你召唤我出来,是想要实现什么愿望?”
阿斯塔不知道自己哪里回答的不对,他根本看不到那位恶魔领主,但是这不妨碍他蜷缩地匍匐下来。他带着哭腔地回答:“我想要继承帕尔兰森家,我想要有所成就,让所有人都瞩目我,尊敬我——阿斯塔·帕尔兰森。”
“为什么长子可以继承家业,次子可以继承功勋,而我,什么也不能获得,这不公平!”他终于说到了一切的关键,苍白的脸上显露出愤怒的潮红。
“我的父亲就是个畜生!他强迫了我的母亲,用花言巧语让她放弃反抗屈从于他,但是当他有了别的目标,竟然把我的母亲害死!还要把我送去侍奉主教!”
“喔,”脑中的声音反问:“那你为什么不在刚知道她去世时就为她报仇?”青年噎了一下,愤怒受到了阻碍,他打了个嗝。这一下,又变回了那个懦弱的男子,他怯懦地开口:“那,那时候,我还没有,没有找到这个。”
“呵呵,”魔王轻笑了一声:“好吧,那你想用什么来交换呢?”向恶魔提要求,自然需要交换物。“如果我成为了帕尔兰森家族的家主,可以给您共享。”帕尔兰森已经是帝都十大家族的前三家族,势力和财产都是普通人无法想象的庞大。
脑中的领主没有回答,阿斯塔额间冒汗,他原本觉得这已经很多了,但是似乎恶魔更希望得到人牲?他又咬牙开口:“我还愿意向您献上十二对男女。”奴隶制在广义上已经取消了,但是私底下仍然有人口的买卖,他看见过父亲对人口的轻视,在他家这个位置,出个24条人命问题还不大。
但是脑中的恶魔仍然没有回答。
阿斯塔想起来那些关于恶魔的记录,终于又开口:“我还愿意献祭我的长子。”血脉也是恶魔喜欢的交易内容,他可以先找个普通的女人随便生一个孩子。
“这些我都不需要,”恶魔懒洋洋地说:“我一时想不出要什么,如果你答应,我可以任意取用你有的,并且由我决定什么时候取,那么我就能满足你。”
“不能要我的生命和灵魂!”青年谨慎地说:“我想要健康充满活力的活到至少两百岁。”
“可以。”
青年放松下来,给出了承诺:“我同意这个交易。”
法阵又激烈地震荡起来,象征着这肮脏的交易完成。
只是在完成的瞬间,那恶魔的嗓音又响起来:“我想起来我想要什么了,我要,”
“你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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