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魔王陛下的蛰伏
一只灰蓝色的大猫在青石铺就的小路上穿梭,它嘴里咬着一只奄奄一息的小鸟。在几个腾挪间,它跳到了一个自认为安全的地方,迅速地几口把小鸟吃进肚子里,然后在温暖的阳光中慢慢给自己舔毛。
小路的尽头突然来了一只活泼的小黄狗,小短腿欢快地倒腾着,偶尔会被路边的草叶和昆虫吸引地去扑咬一番。
慢慢走过来,小黄狗突然抽动鼻头,使劲往大猫的方向嗅闻。
大猫凌厉地察觉到了危机,杏仁眼一瞬不瞬地盯住了小黄狗。小黄狗裂开嘴,吐出舌头,开心地朝大猫猫跑过去。灰蓝大猫立刻站起来,发出了威胁地哈气。
小黄狗一点也不退缩,它摇晃着尾巴,友好地绕着大猫转圈,即使被哈也毫不在意,不断试图伸出软萌的狗掌去拍猫头。
这大猫体型巨大,甚至比小黄狗还大上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始终没有受到攻击,大猫也没有明确地攻击小黄狗。就硬生生在这样的对峙下败下阵来,迅速逃窜。
小黄狗有了可以追逐的目标,更加兴奋起来,紧跟在大猫身后。
最终大猫被追到了一个小巷的尽头,以一个狼狈地姿势蹿上了高墙,才终于摆脱了兴奋的小黄狗。
空中飞来了一只乌鸦,嘎嘎地叫着,在大猫惊魂未定地缩在墙角给自己舔毛时,它突然飞低了一些,吐露出魔族的语言:“哈哈哈哈哈,我看到了什么,陛下滞留在人间是为了过这样的生活吗?”
听到了乌鸦吐露诡异的音节,舔毛的大猫眼珠颤动,终于,它缩回了舔舐毛的粉舌头,目光变得深邃。
大猫纵身一跃,跳到了一个普通猫类绝不可能达到的高度,轻易从半空中咬住了盘旋着的乌鸦。
乌鸦立刻嘎嘎叫着挣扎起来——其他人即使伤害这具傀儡的鸟身,巴尔也不会受到半分损伤,可是魔王能通过这只鸟伤害到他的魔躯。
大猫把乌鸦吐出来,用猫爪按住,发出轻微的一声厉喝:“巴力!”
这声音看似不大,却震慑到了乌鸦体内的魂魄,乌鸦肉眼可见地萎顿起来:“陛下。”
大猫终于满意了,松了爪子。乌鸦展翅飞起来,但是并不敢飞高,终于又落下来,用两只鸟爪跳着走。
“陛下,”乌鸦黑色的眼珠子转了几圈,在猫头前摆出谦恭的姿态:“陛下为何惧怕这等小诅咒。”
让魔族大肆杀戮,再符合魔族的本性不过。发狂也是有隐形限制的,要么就是被诅咒方因为发狂招来的死亡,要么就是足够多的鲜血,诅咒就会自然破解。
“哼,”大猫举起猫爪,似乎要舔舐打湿,继续整理毛发,在猫舌几乎要挨上猫前腿时硬生生地停下来。
它从喉咙里发出一个威胁的气音,表达出不满,然后说:“吾绝不受凡人的术法左右。”
乌鸦跳了两步,不赞同地说:“可是陛下却要以藏在这样的生物躯体里苟活。”
“巴力,”大猫端坐起来,威严地俯视着眼前的乌鸦,那目光让乌鸦惧怕,它低下鸟头,尽量贴着地面。
“你还能感受到神祇吗?”猫咪发出了一个反问。
乌鸦呆愣住,它细细体会,好半晌迟疑地说:“神祇在沉睡。”
“人间已经有两千年没有神迹降临了,连我也是这几年才苏醒过来。”大猫继续威严地吐露言语:“神祇们真的还能苏醒吗?”
“陛下,您,你这是什么意思?”
“在神祇之上,还有世界法则。”魔王缓缓说出自己的猜测,他自苏醒以来一直在观测未来之书,对于神祇们的沉睡已经有了一个猜测。
世界规则自然绝不是以真善美为准则,不然不会有魔族,如果世界规则真的是以真善美为准则,那么人类就不应该以其他动植物的生命为生存代价。
但是世界规则是偏爱人类的,或许因为人类会挣扎选择。曾经高高在上的神祇们沉睡了,那些接近神祇的种族都逐渐沉隐或者消失。
人类在这两千年里迅猛发展,但是除了人类外的种族为什么却逐渐衰减。
自己作为魔族之尊,如果真的随意行事,是不是也会如同那些神祇,沉睡到再也无法苏醒。
他不能给巴尔说得很详细,但是他心里已经有所猜测,更何况,不论如何,他不愿受到凡人的术法左右!他宁愿做猫舔蛋蛋,也不能被卑微的蝼蚁左右!
…………
“旅行者,快醒醒。”
“异乡人,快醒醒。”
余栖迟只觉得身体发沉,头晕目眩,有声音在大脑中机械地发言,就好像精准的录音。
“你不舒服吗?”一个稚气的声音插了进来。
“莱恩,不要理他,他是个傻子。”同样稚气却不同的声音。
“你看起来不太好,还是坐下来吧。”第一个稚气的声音,充满着担忧。
余栖迟浑浑噩噩地被牵引着移动了,然后坐了下来,这让他好受多了。慢慢的,精神的感知从一点逐渐扩大,四肢和身体的感官渐渐苏醒。
“在村里不会有事的,我们去玩拍石头吧。”第二个稚气的声音开口。
“我只有四颗石头了,都被你赢去了。”第一个稚气的声音,有点低落。
“唔,那我还给你,”第二个稚气的声音开口,还匆忙说:“我教你,我教你怎么抓石头,好吗。”
“好吧。”第一个声音开心了。
接着似乎是身边的人走动了,片刻之后,身边安静下来。
余栖迟的思维非常混乱,他像一个旁观者一般,目睹了一场怪异的电影。
最初,他还在和蓝星自己的经纪人视频。但是突然,飞船中弥漫着瑰丽的雾气和光线,那几乎违背了蓝星的物理原则,怪异绚丽的不真实。
再之后“他”失去了意识,四周就像打破的镜面,撕扯粉碎。
那艘飞船像被湍急的“河流”卷走,四周光芒奇诡混乱。明明应该是充斥着爆炸,破裂,或者该有甬道中的翁鸣。但现实却是,四周寂静无声。无论当时的画面,是多么激烈和绚烂,却没有一丁点的声响。
在“湍流”中的一个瞬间,飞船开始解体了。它们先从外壳龟裂,零件扑簌簌地拆解开,有些大块一些,而有些则化为了粉末。
那些碎片只要脱离核心,就似乎不再向前,而是直接沉入这湍急又无影无形的水流中。
飞船的外壳和其他工作舱都破碎了,只剩下“他”所在的内舱的一个房间。
只是那层“内壳”终于也在下一瞬破碎了,“他”身边的一切物体都在“激流”中飞射出去。而“他”,昏过去的身体,却在暴露在“急流”中时,发生了改变。
他的身边变小!
准确地说,像是身体发生了“时光倒流”!他从青年变成了少年,又从少年变成了儿童,直至婴孩。
因为身形发生了变化,而诡异的头部位置却未移动,所以身体仿佛游戏里的向头缩进,下身的衣裤立刻便失去了躯体。
然后那些衣裤也沉入了河流。
但是河流似乎吃够了祭品,变得没有那么激烈了。
最终,连挂在脖子上的银制项链,也从变小变细了的脖圈上滑脱,只有一件内衣勉强包裹着婴孩的躯体。
时光流转的太快,“他”似乎在某个时刻消失了,但是定睛看去,却依然是婴孩的模样。
“河水”变得越来越沉静,就仿佛刚才的奔腾汹涌不是它一般。婴孩在“河面”上,借着奔流时的惯性,继续滑行着,“他”的身躯却又从婴孩慢慢长大。
生命的一荣一枯,竟然在几息间。
终于,最后的惯性也消失了,身体也被安静的“河水”吞没。
“他”沉没到了“河底”。
山脚下的浅草地,一个少年凭空出现,从天而降。幸而他的初始高度不高,摔落在松软的泥土上,最多也就是皮肤略有青肿。
这位少年十分怪异,他不仅凭空出现,连身上也只有一件半身薄棉制的衣服。不仅下身□□,也没有穿鞋。
可是他的皮肤洁白,莹莹如玉,趴伏在草地上,就好像是珍贵的矿石制作的物件。
从远处的树林里,行驶来一辆破旧的自动车。它发出了锣锅一般的噪音,大小也只有两条长木箱那么大,一个中年男人坐在上面。
这自动车有些像蓝星上的汽车,但远比汽车简陋许多,甚至没有驾驶室。它就像一堆铜管合金的破铜烂铁,组装在一起,条箱下是四只金属脚,正以同侧迈步的姿势前进。
不过这样的姿势,颠簸至极,条箱上的乘客面色越来越糟,终于忍不住停下来。
他停下来休息了一会,这是树林和草地的边界处,太阳高高挂起,微风吹过,似乎十分惬意。
他往来时的方向望了望,似乎在看有没有人追来,仔细辨认了一会,他安下心来,又从自动车的条箱里取出一块硕大的狗头金。
看着那硕大金块,中年男人忍不住笑起来,他又咬了咬金块,看到新的牙印更是喜不胜收。
只是笑了一会,他又沉下脸来,用手护住金块,遮挡它在太阳下的反光。他阴鸷地打量着四周,似乎在警惕是否有其他人。
这时候,他看见了草丛后,有一抹白亮的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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