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记忆的诡计 > 19、第 19 章
    看守所。


    审讯室里,关阳安静|坐着,他面前放着一个文件夹,他在等待狱警提人过来。


    铁窗阴森,长廊肃冷。


    过了好一会,外头有金属磕碰,脚镣划过地面的擦响,以及由远而近的脚步声。


    关阳坐直了,摆好脸色,看着门口。


    狱警开门,一个年纪看着三十出头的男子出现在门口,他五官端正,身形挺拔,姿态从容。他身上很有一股潇洒随意的劲头,囚衣都没能掩盖掉他身上的艺术气质。


    关阳看着他,那人便笑:“好久不见,关阳队长。”


    “范志远。”关阳一字一字唤他名字,像是咬在嘴里咀嚼。


    范志远,35岁,职业画家,在小众圈子里算是有些名气,抽象派,用色大胆,风格强烈。他家境不错,父母都在国外,他旅游画画吃喝玩乐,一副纨绔子弟作派。他被指控的罪名——谋杀。


    死者是一名女性,名叫秦思蕾,职业是服装设计师。她有自己的网店,有自己的原创品牌。30岁如花年纪,聪明、高挑、漂亮、事业小有成就。秦思蕾的家人和朋友都夸她开朗大方,为人仗义又可爱。


    秦思蕾单身,但也不乏追求者,她热爱生活、热爱工作,对家人和朋友都很好。


    2019年5月31日,周五晚上,秦思蕾跟朋友林雯去酒吧玩,她早早离开,说是虽然周末,但是要早睡,因为跟家人约好了明天一起过六一节。林雯对她好一通嘲笑,觉得这是她的借口,哪有一家中老年人要去庆祝儿童节的。


    那天之后,秦思蕾再没有出现。


    此时范志远看着关阳笑意更浓,他在桌子这边,关阳的面前,坐下了。狱警将他的手铐铐在桌上。


    “关队有何贵干?是来恭喜我终于沉冤得雪,被判无罪?”


    “检察官已经抗诉了。你等着二审。”关阳冷硬地道。


    “二审也一样。你们还是会输。你们已经拿不出新的证据了,抗诉又有什么意思?难道被我打脸打得太舒服,还想继续享受?又或者想给我多一些的赔偿,所以用尽办法把我关久一点。”


    关阳冷着脸:“对,怕你出去再杀人,能关多久就关多久。”


    范志远笑笑:“你诬陷我。”他抬头看了看审讯室的监控摄像头,对着摄像头说:“他们诬陷我,他们伪造证据,他们败诉了。”


    然后他转回头看向关阳:“你们关不了我多久的。什么都是有时限的,我可以再等几个月。然后,就轮到你们等着了。”


    关阳问他:“等什么?”


    范志远又笑:“你看,你又诱导我说些气话,然后你们就当证据用。我不会这么傻了。”


    “你很聪明,特别会演。”


    范志远摇头,道:“关队看上去气色不太好,听说最近过得不太顺利。”


    “是吗?从哪听说的?”


    范志远不理会这问题,道:“听说关队长跟得力干将闹翻了,真的有意思。不止局里领导对关队很不满意,下面那些办事的干警,也对关队很有意见。”范志远欣赏着关阳的黑脸。“你人品怎么这么差呢,怎么能让属下来顶锅。”


    “检察院把你的案子发回我们补充侦查。”关阳不理他的冷嘲热讽,把话题转回来。


    “补充?”范志远大笑。“你们前面侦查出来的所有证据都被推翻了,这次还能补充出来什么?再自己抹出一摊血吗?”


    “我有些问题要问你。”


    范志远看了看桌上的文件夹:“问再多的问题也一样。我什么都没干过,我是个艺术家,是个好市民,你们为了破案省事,诬陷我。你们恐吓我,让我犯病,骗我口供……”


    关阳不搭理他,他把文件夹打开,拿出一摞照片:“我有些照片需要你辨认一下。”


    范志远往后靠了靠,眼睛盯着关阳的动作。


    关阳道:“你看看,这里面有没有你认识或者见过的。”


    范志远不吭声,没拒绝。


    关阳把照片反着放在桌上,翻开一张摆范志远面前,让他看一眼,然后再换下一张。


    关阳一边翻一边观察范志远的表情。


    一共十五张照片。


    八张男的,七张女的。


    许塘的脸、李海的脸、石康顺的脸、胡磊的脸、顾寒山的脸……


    范志远看完了,摇头:“全都不认识。”


    关阳把照片顺序打乱:“你再看一遍。”


    范志远不愿看了,他冷笑:“闪卡游戏吗?他们都失踪了、被杀了?是不是所有失踪的人你都想往我头上栽。你们破案绩效压力这么大吗?随便捉到一个就拼命栽赃。”


    关阳把照片收好,站了起来。“二审见。”


    “死亡与毁灭在等着你,关阳。”范志远神明一般的口吻。他看着关阳走出去的背影,然后再转头看着身边的狱警,神经病一般地微笑起来。


    狱警抿紧嘴,维持住镇定的样子。


    关阳走到外头的长廊,快步前进,雪白的墙和灰色的铁栏在他视角里往后退。他回忆着刚才范志远看照片时的表情眼神。


    一审胜诉,让范志远有些得意忘形。这也让他有些疏于控制和伪装。


    刚才看到顾寒山的照片时,范志远的眼神闪动。


    十五个人,只有顾寒山。


    ——————


    此时顾寒山站在向衡面前,她准备走了。


    “你等我一下。”向衡奔回派出所里,过了一会又出来,已经换上了便装。


    顾寒山上下打量他:“你翘班吗?”


    “我今天其实不用值班。但你说梁建奇被拘留时你要在场,所以我特意过来处理。”


    “你想说都是为了我?”


    “不要说得这么暧昧。”向衡真的很想吐槽顾寒山妹妹的中译中水平。


    “没关系,我不会有人情负担的。”


    向衡无语。正常人担心的是感情负担吧,这位妹妹你真的要多学习。


    “你要送我回家吗?”顾寒山又问。


    “可以。或者你要去别的地方也行。”向衡领着顾寒山往自己的车走。


    “我没有别的地方可去。我就是需要周二去一趟学校。我爸当初希望我能拿到学位的,这个也算融入正常社会的证明。主要是能继续参与校园生活,他觉得很重要。所以我得继续,我现在学习正常生活学得挺好的。然后我周四要去看医生。”


    “你现在看医生是个什么情况?”


    “一个月一次复诊。聊一聊,开开药什么的。”顾寒山看着向衡:“你打算送我去吗?”


    向衡反问:“你需要吗?”


    顾寒山再问:“你这么殷勤套近乎是有什么目的?”


    这话说得,要不是他为了公务真是不想搭理她。向衡稳住耐心,答:“我刚才不是告诉你,我全懂了,我还打算帮助你。所以现在就是我在跟你进一步熟悉,在试图帮助你的过程。”


    顾寒山想了想,再问:“那我需要帮助你什么?”


    “不需要。”


    顾寒山摇头:“我爸说人际关系里,感情都是脆弱的,只有利益才能牢固。还是有交换会比较好。”


    “所以不关你的事,你也要主动报警,当个目击证人。想让警|察觉得你有价值,这样好交换?”


    “是的。”


    “那如果没这么巧看到这个凶手呢?”向衡拉开驾驶座车门,示意顾寒山上车。


    “能报警的事很多呀。随便走走就能遇到。”顾寒山上车主动绑好安全带,坐得很端正。


    “随便走走就能遇到?”向衡被她的语气逗笑。


    “比如去医院逛逛,厕所门板上都贴着代|孕广告。我一打电话就能找着骗我卖卵代|孕的。”


    向衡笑不出来了:“别去碰这些行吗?”万一真被骗了还了得,这姑娘也没个家长盯着。


    “没打呢。我觉得太麻烦。还得让骗子觉得我真会上当。”


    向衡松口气:“你怎么会看到这些广告?”


    “为什么看不到?”


    “代|孕卖卵怎么会贴到精神科去。”


    “我是女生啊,我会痛经去看妇科的。神探。”


    向衡:“……”这位妹妹情感交流不太行,嘲讽技能满级。


    “旁边就是产科。当然你肯定没机会去。”


    “我怎么没机会。我虽然是男的不能生,但我老婆是女的。”


    “你有吗?老婆。”


    向衡:“……没有。”


    “那就是啰。”顾寒山尾音上扬。


    还啰。向衡憋气。


    “其实我觉得能接到诈骗电话最好,那个省事。可是一直没收到过。”顾寒山道。


    向衡突然想到了:“你想融入正常生活,又想跟警|察交朋友,我有个办法。你想不想参与?”


    “要花钱吗?”


    向衡:“……不花钱,花时间。”


    “那行。”


    向衡:“……”这位居然还是个小抠门吗?嗯,对遗产谨慎点是应该的。


    向衡把顾寒山带去了小红花社区。


    今天凤凰街派出所在这里办“反诈骗”宣传活动。


    顾寒山跟在向衡身后,看着各种横幅在小区围栏上挂着:“天上不会掉馅饼,不起贪念不上当”、“骗了感情再骗钱,遇到网恋要警惕”、“遇到骗子别慌张,警|察就在你身边”。


    顾寒山远远看到活动场地那头汹涌的人群,停下了脚步。


    “你可以吗?会难受吗?”向衡一到就找着了同事,问社区大妈要来了“志愿者”的袖套。


    顾寒山瞪着那袖套。“我倒是可以,但是你确定吗?”


    “你没问题就行。”向衡把志愿者袖套递过去。


    顾寒山往左胳膊一套,别上了。


    “走。”向衡非常有兴致带着顾寒山往人群那边走。


    “需要发传单吗?”


    “不发传单,我们现在都发鸡蛋了。”


    “就是跟传销卖货让老头老太太去听课一个套路。你们警|察现在怎么都跟骗子学了。”


    这话说得。向衡教导她:“一会这种话别说。”


    顾寒山没答应,她不知道“这种话”属于哪种,她分不清。“发鸡蛋的规则是什么?”


    “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向衡道:“感觉还挺好玩的。”


    话音刚落,他站住了。


    他看到一位非常眼熟的中年妇女也戴着志愿者的袖套,正站在黎荛身边,亲热地拉着黎荛说话。


    他的母亲大人,丁莹女士。


    我去!这哪是发鸡蛋,这是送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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