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寒轻点了点头，跟衙役说了句一会儿就去见知府大人后，便一把揽起方子游轻功跳上了房顶。
两人刚一到住所，方子游就收获了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团子。
“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来晚了。”
方子游把小团子紧紧地搂在怀里，试图安慰他。
“呜呜，你去哪里了？我半夜醒了，发现外面好吵，好多人，我好害怕，就躲到床底下去了，爷爷...爷爷和婆婆呢？”
看着小团子泪眼婆娑的样子，方子游心里狠狠的揪了一下，回头去看那对老夫妇的房屋，刚好看见白寒轻走了进来，极轻地摇了摇头。
“...”
那一刻，似乎心脏骤停一般。
刚才听到老板娘越狱的消息，方子游就暗道不妙。
老板娘虽然长期以来一直在进行杀人劫财的买卖，但这一次是因为他。
他身上有老板娘想要的东西，所以一旦越狱，第一时间肯定会来找他。
结果自己刚好不在，小团子因为运气好躲过一劫，但是那对年老的夫妇就不幸被殃及鱼池。
是他的错，是他以为抓到人就万事大吉了，却终究还是害死了身边的人...
方子游并不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死亡，上辈子，他帮助警队破获的案件中，也有凶手最后和人质同归于尽的情况，那时候他也会难受，也会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再早一点看穿真相。
可却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被怒火席卷了整个胸膛。
“爷爷...爷爷和婆婆他们，他们的子女赚了大钱，回来接他们了，所以短时间，都不会回来看望小团子了。”
“真的吗？”
小团子一抽一抽的，吸着鼻子，仔细看着方子游的眼神，确认他像平时一样微笑地看着自己，才慢慢地平复了心情。
折腾了一整夜，精神一直紧绷着，最后又大哭了一场，虽然小孩子依旧死死地扒在方子游的胸口，但也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睡吧，这次，我不会再离开了。”
像是听到了心底的愿望一般，小孩子最终陷入了沉睡。
方子游虽然心里烧着怒气，思路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努力在不惊动小孩子的情况下，深吸了几口气暂时平复了一下，才看向一直在旁边等候的白寒轻。
白寒轻带他去看了老夫妇最后一眼，轻轻道：
“等事情结束，我会让知府来为他们安排后事，毕竟你我身份，都不合适。”
“...好。”
去往衙门的路上，白寒轻并没有像来的时候一样带着方子游轻功过去，因为考虑到小团子的缘故，两人只能在夜深人静的街道上慢慢地走，一路无话。
等到终于到了衙门，两人便看见知府大人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早就在门口等着他们了。
“你们可算...”
看见两人姗姗来迟，知府急忙迎了上去，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方子游狠狠地瞪了一眼。
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知府大人只能把目光看向白寒轻。
白寒轻轻咳一声，压低了声音道：
“知府大人，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急也不在这一时，一会儿把具体细节先跟我们说一下，还是先给方公子安排一间住所吧。”
知府这才留意到方子游怀里还抱着一个熟睡的小孩儿，尽管还是不太明白怎么回事，但依旧按照白寒轻所说，先领人到了后院。
方子游刚要抱着小团子进屋，就被白寒轻从旁边拦了下来，只见对方伸手把一个小瓶子塞到了他怀里。
“这是？”
“安神的熏香，滴两滴在屋内的香炉里，可保一夜安眠。”
“...多谢。”
接过熏香后，方子游进屋安顿好了小团子，最后确认小孩儿真的安睡了，才离开房间，轻轻关上了门。
“知府大人，究竟怎么回事？”
经过知府解释，方子游才知道。
这几日虽然衙门里的专门审问犯人的监狱长费劲了心思，仍然不能从那女人的嘴里问出一句话来。
说来也奇怪，那些被老板娘抓走的人，自从离开了医馆后，中毒的症状愈来愈减轻，有些身体素质好的，几乎已经与常人无异。
知府一看老板娘这边暂时问不出来话，中毒之人的状况又逐渐好转，便决定先将人关个十天半个月，之后再慢慢审。
结果变故就在此时发生。
“知府大人是怎么知道老板娘深夜越狱的？”方子游皱起了眉。
“这事儿更玄。”知府回忆道：
“本府本来今晚是打算熬夜写些文书，把这案子上报给皇上，结果突然窗外不知道谁丢进来一个用纸包住的石头，把折子一下子砸得一塌糊涂，拿起纸一看，上面赫然写着‘有人越狱’四个大字，出门去看，人早就不见了。”
“所以你就立马去了牢房，果真发现老板娘不见了？”
“是这样。”
方子游说话的时候是对着知府大人，最后一眼却看向了白寒轻，见对方神色不变，最终还是把疑问压了下去。
“也许是有人碰巧看见了，又不想蹚浑水，所以才用这种方式告诉知府大人你吧。”
不等知府发出质疑，方子游直接继续道：
“现在的关键是老板娘逃到了哪里去？”
接着方子游又把刚才老夫妇的事情告诉了知府。
“她刚才没有找到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这女人怎会如此心肠歹毒，竟然丝毫不将人的性命放在眼里！”
听了老夫妇的死讯后，知府咬牙切齿，震惊之余立马派了人去为老夫妇收尸。
听到这句话的方子游，愣了一下，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遇见白寒轻的时候，似乎也评价过他“不在乎人命”之类的话。
但是现在看来，那并不是不在乎人命的态度，而是看惯生死的无奈...
“知府大人说那些中毒的人症状都在慢慢减轻？”
白寒轻突然的问话，让方子游稍稍回过神。
“是这样没错，已有几人完全恢复了正常行动，神志也清醒的很，只是他们除了知道是被老板娘骗来这里之外，别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知府点了点头道。
“怎么，他们有什么问题吗？”
方子游率先感觉到白寒轻察觉到了什么。
白寒轻并没有立刻回答，沉咛了片刻后，抬头道。
“之前的那两具尸体还在吗？”
“我要验尸。”
方子游和知府两人对视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但都默契的没有问出来。
三人再次回到之前的停尸房后，白寒轻一个人进了屋，剩下两人在院子等待。
不多时，就看见白寒轻面带煞气地走了出来。
“他们中的不是毒，是蛊。”
“蛊？”
方子游并不是没有听说过这个字，说实话现代的古装电视剧里面虽然不是经常提到，但是也绝不少见。
但他一直以为这不过是编剧作者想象出来的东西，他的作品都是现代悬疑推理，全都是有科学根据的，像这样玄而又玄的东西，还真是第一次见....
看了一眼旁边的知府大人，显然也不少比自己惊讶。
但白寒轻却摇了摇头，语气中止不住的厌恶。
“你们不必如此惊讶，蛊并不像你们想象的那么恐怖。说到底，其实就是一种小虫子，只是这些小虫子能被人为养殖控制，养虫于器皿内，得名‘蛊’，下三流的东西罢了。”
这么一解释，方子游心中有了大概的猜测。
合着这蛊就跟寄生虫差不多嘛。
“可是，这跟那些痊愈的病人有什么关系？”
方子游没忘记，刚才白寒轻是因为听到了这个才决定要二次验尸的。
“蛊虫，类似于蚁群，有一个母蛊，和由母蛊诞生出来的子蛊。子蛊越是靠近母蛊，便越活跃，如果离得太远，就会陷入沉睡。”
方子游听了心里一惊。
“所以那些看似恢复正常的人，其实并没有完全痊愈，一旦他们靠近那个所谓的母蛊，中毒现象就会再次出现？”
“可以这么说。”白寒轻点头道。
“可是，这母蛊究竟在哪里？”
一旁焦急的知府已经有些坐不住。
“若是说本府将那些人从医馆中转移到府衙，导致他们症状减轻是碰巧，可是那祥南医馆这几天一直有派人去搜寻，根本一无所获啊。”
方子游对于这个并不意外。
“医馆里找不到有用的线索很正常，还记得额前几天知府大人去医馆抓人的时候，明明已经非常迅速了，却还是没有抓到人，整座医馆简直可以算是空壳子，而且....”
稍稍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
“就连客栈里的人，也没有完全一网打尽不是吗？”
“这...”知府面露难色，“确实如此。”
“知府大人可有想过，就算洛阳城再大，想要一瞬间将一批人完全藏匿起来，也绝非易事，同样的，这几日城内戒备森严，想要不动神色的转移，也几乎不可能，如此一来，这些人是如何做到凭空消失的？”
对于方子游提出的疑问，一时间没有人能回答，方子游也低头思考着，双手交叠置于胸前，左手轻轻叩击右臂，突然想起件事。
“这十年，为何一直任由梅园荒废着？”
“梅园？”
突然被问道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知府大人有些猝不及防，皱着眉回忆道：
“本府是八年前来到洛阳城任职，也曾对梅园荒废一事有过疑问。不过据案卷上记载，十多年前，梅园那块地就已经被人用高价买下，奇怪的是，当时签的地契上，写明了就算梅园无人再用，至少二十年内，官府也不得回收。”
“还有这种事？”
方子游惊讶过后，便笑了出来。
“看来你已经有答案了。”一直沉默的白寒轻转头看向他。
“嗯，我知道他们在哪了。”
方子游胸有成竹道：
“梅园。”
“他们绝对藏在梅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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