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的决定权不在我。”
南昭的回应同样简洁，她说：“为什么决定权不在你手里？”
林俏不说话了。
南昭拿着手机，她解锁了手机屏幕，打开和霍晟楷的聊天界面。
屏幕一下子亮起莹白色的光芒。南昭把手机朝向林俏的脸。
她告诉林俏：“如果你想和他分手，我可以现在就帮你转告他。你不用担心他会做什么事情。霍晟楷的确不算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他的修养摆在那里，他还不至于强人所难。”
虽然南昭在口头上是这么说的，但她猜想，分手的决定对于林俏而言，应该没有那么轻易就可以下定决心。她以为这是一个逐步渐进的过程。今天她可能无法从林俏这儿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她此刻仅仅只是把分手的这个假设植根在了林俏的思维里。
然而，南昭正这样想着，下一秒，她就听见林俏闷闷的带着鼻音的声音。
“我和他分手。”
利落的结尾，没有半点儿拖沓犹疑的意图。
南昭扬起凌厉的眼眸，定睛注视着林俏。
她不想向林俏二次确认她刚才听到的内容，这会让她显得瞻前顾后，不够果决。
但林俏自己又自顾自地重复了一遍：“我要和霍晟楷分手。”
像是刻意被设计好的节奏，林俏的话音刚落，一辆深灰色的轿跑就刹停在她们面前的临时停车位上。南骁降下车窗。
“姐姐。”
南昭简单地为林俏和南骁介绍了一下彼此的名字。
她的确是用词简单到不能再简省的地步，仅仅只提了两人的名字，别的描述性语句一概都没有再追加。
南骁不认识林俏的脸，但听说过她的名字，也知道这个名字对应着霍晟楷的现任女朋友。
但他从来都很有分寸感，所以他根本就不过问南昭的私事。
他只是很负责任地做一个司机，稳稳当当地把两人接上，然后开车出发。
“小骁，你先送你自己回去。然后我把你的车开走。今天稍晚些时候我会把车还给你的。”南昭习惯性地差使弟弟做事情。
南骁看了一眼后视镜：“你的车呢？”
准确地说，南昭现在开的那辆纯电动跑车，原本也是南骁的。
“我是景苒顺路把我捎带过来的。”南昭答非所问。
南骁于是不再多问了。
南昭陪着林俏坐在后排。
她拿着手机利落地编辑消息，是要稍后作为即时讯息发送给霍晟楷的。
她写完短信之后，还没有发送出去，而是首先把手机屏幕放到林俏的眼前，仿佛在最后一次征询对方的意见和许可。
林俏也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她紧绷着脸颊，同时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表情。
她亲自伸手按下了发送键。
南昭看在眼里，然后面无表情地转过脸去看窗外飞掠而过的熙攘街道。她知道这个决定对于林俏而言不算是容易。
*
*
霍晟楷依然留在饭局上。
他向来都是这个圈子里举足轻重的核心人物，所以大家倒也不敢当着他的面再表露出什么七七八八的心思——毕竟，南昭都带着那位林俏小姑娘走了。他们坐在圆桌边上，不算是处在第一视角，自然看不到什么额外的有趣戏码。
各路食材被精心制作成昂贵的模样，一道道中餐菜品却要按照西餐的套路，呈上来摆放在各人的面前。
霍晟楷的手机没有调静音。
于是南昭的短信发过来的时候，他手边的手机发出短促的提示音。
他看到了发信人的名字，因此拿起来查看了短讯的内容。
【南昭：替林俏通知你一声，你被单方面宣告分手了。日后勿再扰。】
南昭的语句组织得有歧义。
霍晟楷的手指停留在短信的第二行句末，他斟酌着“日后勿再扰”的宾语，到底是让他别再打扰林俏，还是让他别再打扰南昭自己。
但不管她的本意是哪一种，他都能真正地意识到，南昭对他很绝情。
他动了动手指，快速地在屏幕上敲击键盘，回了答复过去。
【霍晟楷：知道了。】
他发完这条消息，就有自知之明，南昭不会再发来别的内容了。
他随即起身，突兀地从这场不算真情流露的饭局中告辞。
众人都有点儿不明所以。明明刚才霍晟楷还好端端地坐在那里，没有被插曲扫兴的样子。但他忽然就说要走了。
他们都是聪明人，猜得出，多半和霍晟楷刚才收到的那条短信有关。
但是谁没有敢多过问，各自说了些场面话，就目送霍晟楷离开。
*
*
南骁先把车开到自己家楼下，然后南昭把车开走。
她本来就是从饭局上离开的，林俏也还没有吃饭，于是她开车带林俏去用餐。
南昭没问林俏的意见，直接把车开到目的地，是一家临近江边的私房菜餐馆。
坐下来，南昭点了两道菜，又把菜单给林俏，林俏追加了一道菜。
菜品还没有端上来，免费的茶水先至。
林俏没有想到，南昭居然也会来这么有家常烟火气的餐厅。
南昭直白地问她：“这是第几次分手？”
林俏：“第二次。”
南昭点点头，没有感到多么意外。霍瑾是林俏的初恋，随后第二任男友就是霍晟楷。
她又问：“你和霍瑾，还有霍晟楷，都是怎么认识的？”
她的每一个问题都问得很冒犯。这根本不像是她一贯圆融和睦、尊重个人隐私的作风。
林俏可能真的是很尊敬她，也有点儿依赖她，所以把自己的事情没有犹豫地全盘托出。
这是南昭第一次听到林俏说起自己的感情经历。
“你是一个傻姑娘。”她听完后做出了这样的评价，并且又在后面补充了一句，“——跟我以前有点儿像。”
林俏不知道南昭和霍晟楷之间到底都发生过什么。
但她不敢像南昭这样坦率地把好奇心说出来。
毕竟，南昭还是她在律所的上司，有这一层工作关系在，林俏必然会感到受束缚。
“霍晟楷其实也没伤我那么深。我后来反省过，当时那种撞南墙撞得头破血流的感觉，可能只是因为是初恋吧，所以才格外得刻骨铭心、撕心裂肺。是我自己要执意爱得那么惊心动魄，其实却不是我有多么得深爱他，爱到非他不可的地步。”
南昭没有喝酒，说出来的话，却像是两杯红酒过喉后才会说的透彻之语。
“我比较爱自己。”她的眼角眉梢都很温柔。她在笑，林俏看着她，于是也被感染到了，不自觉地也翘起嘴唇随着她一块儿浅笑起来。
南昭指了指自己：“女孩子还是爱自己更重要一些。”
她又指了指窗户外面，直接指向了窗外的江水。
“但也别彻底和爱情敬而远之。爱情还是很好玩的。男人也是很好玩的。”
她完全是一副过来人的口吻。
南昭一点儿都不介意，也根本不怕林俏介意，她毫不避讳地提到了霍瑾。
“就拿霍瑾举例子，他挺可爱的。从他脸上，我总能看到那种幼稚又愚蠢的样子。他太顺风顺水了，所以他同时太自以为是。他应该摔一个跟头——多栽几个跟头也没事——然后他就能体会到自己从前有多么混账。”
“他还不值得您这样做。”林俏今晚第一次打断南昭的话，她执着地对南昭说。
南昭的面容上仍是流溢着笑意。
“不用把我想象得有多么苦大仇深、勉为其难。这个过程其实是很有趣的，你有听说过这个词语吗——‘虐渣’——是不是从我口中听到这个词语还挺不搭的。你一定觉得我犯不着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面。”
林俏迟疑着点头。
南昭：“但可能这就是我为数不多的业余爱好之一吧。”
她向林俏轻巧地眨了眨眼睛：“你什么都不用做。好好工作，闲暇之余，看看我是怎么做的就行。我保证这会很有趣，很有意思。”
言下之意，南昭接下来终于要动手收拾霍瑾了。
系统已经默默地在替南昭加油鼓劲。
【昭昭，上去就是一顿猛捶，千万不要对他们叔侄俩手下留情！】
系统真情实感又上头的模样，仿佛它才是故事线里那个可怜兮兮的原女主林俏。
南昭只是游刃有余地和林俏碰了碰手里的玻璃杯。
“好好发展事业，我很看好你的能力。你会功成名就的。”
作为上司，她不吝给予林俏相当高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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