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假期一晃而过,转眼又到上班时间。
林竹言周一的课是最少的,只有下午五六节有课。他上完直接回家休息,等时间差不多了进厨房洗菜。
前几天都是简随做的饭,林竹言好几次试图阻止,想换他来。他不是不会做饭,只是没简随做的好吃,勉强能吃,但不好让简随天天给他做饭,结果林竹言刚提出就被对方毫不留情地拒绝。
当时简随系着围裙站在厨房,穿着宽松休闲的短袖和长裤,他的右手拿着菜刀,腕骨上沾着洗菜时的水,一双手更是湿漉漉的,指骨修长,手背上的骨节和青筋随着曲指的动作轻轻凸起。水色覆着薄而白的肌肤,像画家极尽心力完成的作品,每一根线条都流畅清晰,富有美感。
然后,他就用这只被林竹言盯住的手,捏住林竹言的脸,用哄小孩的语气敷衍道:“乖,一边玩去,别捣乱。”
他手上的水沾到林竹言脸上,湿漉的触感让人不是很愉悦,林竹言把他的手推开,即便不太高兴仍好脾气地跟他讲理:“我说认真的,今天我来做,你每天上班也很累。”
“你觉得我上班很累?”简随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他放下菜刀,指着自己挑眉道,“你觉得我像累到的样子?”
他面色红润,容光焕发,眸色黑亮有神,仿佛再听到林竹言说他累,就要让对方看看他旺盛的精力。
林竹言:“……”一时说不出话。
简随重新拿起菜刀,摆手道:“好了,别跟我开玩笑,要无聊去客厅看会电视,饭一会儿就好了。”
林竹言试图挣扎:“我……”
“小竹子。”简随拿着菜刀侧身,笑得有些危险,“再跟我瞎客气,我可就不客气了。”
虽然不知道简随口中的不客气是什么意思,但林竹言莫名怂了,他转身朝客厅走去,听到简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淡淡地,叙述一般。
“我学做饭不就是给你吃的,不然我学这个有什么用?”
林竹言的脚步微顿,而后继续朝前走去,像没听到这句话。
-
林竹言刚将菜切好,简随就到家了。他洗净手,径直来到厨房,轻拍了下林竹言的头,示意他出去,
林竹言给他让位。
晚饭很快做好,吃饭时,简随突然道:“今天第六天了吧,明天我是不是就该走了。”
虽是问句,却用的陈述语气。
林竹言嗯了一声,有些意外简随会主动提及,他还以为……
像是看出他的想法,简随扯了扯嘴角:“放心吧,说不会赖着你就不会赖着你,明天下班回来我就走。”
林竹言不知道说什么,客套地笑了笑。
简随忽地放下筷子,无声盯了林竹言片刻,而后面色如常地把筷子拿起来,仿佛随口一问:“你很高兴?”
林竹言:“啊?”
简随瞥他一眼,又收回目光:“算了,没事。”
林竹言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问。
晚上洗完澡,林竹言回到房间,照例给蕉蕉留了个门。
十几分钟后,他正架着银边眼镜坐在床头看书,门被人从外推开。
林竹言第一反应是蕉蕉进来了,抬眼看见简随穿着短袖短裤,灰色的毛巾搭在头上,额前几缕黑发还滴着水。
林竹言下意识将书放下,要从床上起身:“你……”有什么事吗?
他刚说一个字,就让简随打断:“帮我吹下头发。”
陈述语气,不像请求,倒像命令。
林竹言不自觉蹙了下眉,很快舒展,抬手指向客厅:“吹风机在外面,你之前不是用过?”
“是用过。”简随从头上拿下毛巾,塞到林竹言手上,接着一屁股坐到床边,“那你先帮我擦一下,擦完我去拿吹风机,你再帮我吹。”
隐约察觉到简随的情绪不太对,林竹言拿着毛巾有些发怔,一时没有动作。
“快啊。”简随回头催促,黑发上的水顺着他的眉心往下滑,落到高挺的鼻梁上,他压了下唇。
林竹言下意识抬手,想要去擦那滴将要落到他唇上的水渍。
待将碰上时,及时停了下来,换上拿毛巾的这只手,从床上立起身子给他擦头发。
简随的表情好了些,侧回脸目视前方。
过了会儿,他又看回来,入目正对着林竹言领口的肌肤,灯光下满眼白腻。他微仰起脸去看林竹言的脸。
林竹言颈脖微低,浅咖色发尾柔软地贴在颈后,俞发衬得两只耳朵秀气白皙,他耳朵上架着一副银框眼镜,眼镜随他低头的动作滑至鼻梁上。
简随又看到了那颗痣。
小小的、淡色的,不浓重的黑,缀在暖色的白里。
想咬一口。
“好了。”林竹言将毛巾递给他,扶了下眼镜,提醒,“吹风机在茶几底下。”
简随盯着他的鼻梁,语气缓慢:“你帮我吹。”
林竹言不再退让:“你自己吹吧,我有点困了。”
简随没说话,随即点头。
林竹言正疑惑简随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就听对方道:“我想跟你睡。”
他的语气稀疏平常,几乎让林竹言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林竹言杏眼微圆,声音不复往日温和平静,倒有了几分年少时的模样:“你说什么?”
简随表情镇定,点头重复:“我想跟你睡。”
林竹言怀疑简随今晚吃错药了。
他缓了会儿仍觉得惊讶:“简随你……”
“我想跟你睡。”简随打断他,平静重复,像个不带感情的复读机。
林竹言神色怔怔:“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就是想跟你一起睡。”说完这句,简随语气缓和下来,他走到林竹言跟前,轻弯腰撑在床头上,垂眸看他,“我们从小就是一起睡的,一直到分开前都是一起睡的,为什么现在不可以?”
他像是真的不理解,或是这个问题憋了很久,今晚才问出来:“我们为什么不能跟以前一样?”
因为……
林竹言怔然看他,在脑中答复,我们分开了啊——
分开过怎么跟以前一样?
他不想跟以前一样。
他害怕跟以前一样。
林竹言缓缓摇头:“不可以。”
简单的三个字不知道在回答简随的哪个问题,这次换简随怔住,又问了遍为什么,接着凝视他:“那我在你房间打地铺。”
林竹言不明白简随怎么一定要留在他房间里,他以目光传达他的困惑。
简随忽地垂下脑袋,黑色的头顶出现在林竹言眼前,头发半干,发质稍硬,声音低而轻:“因为我明天要走了。”
他只说了这句话,而后再无声音,漆黑的头顶像是要定在林竹言眼前,林竹言有一瞬想要抬手去摸他的头发,看是否跟看上去的那样扎手。
简随是短发,但与寸头不同,他两侧的头发偏短,头顶的头发稍长,是那种清爽的短碎发,显得整个人干净帅气。
记得他高中发型跟这儿差不多,似乎一直没怎么变。
“小竹子……”这句话仿佛给了简随底气,他抬起头,眼睛漆黑深邃,“我想跟你睡。”
再次听到初时愿求,林竹言无声摇头。
简随:“那我打地铺。”
林竹言接着摇头。
“真的不行?”简随问。
林竹言点头。
简随的脊背弯下来,像支持不住身体的重量,把额头抵在林竹言肩上,轻咬了下牙,仿佛拿林竹言毫无办法:“你真的是……”
他的手还撑在床头,肩膀塌下来,脑袋抵在林竹言肩上,几乎是一个将林竹言抱住的姿势。
林竹言穿着短袖睡衣,领口稍微有些大,简随的头发蹭在他锁骨周围的肌肤上,有一点刺人。
他忍住伸手去挠的冲动,抬手将简随推开,用温和清澈的音色道:“去睡吧,你明天还要上班。”
他用最柔软的语气表达拒绝,简随抬眸与他对视。短短几分钟,简随的头发已经干了大半,估计再过会儿就可以全干了。
他望了林竹言片刻,起身后退,一言不发地朝门口走去。
房内响起关门声,对方的脚步消失在客厅,卧室里安静下来,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林竹言垂下眼皮,看向床单边缘的一点褶皱。他看得认真,以至于没听见推门声。
或是听见了,以为是蕉蕉,林竹言没抬头,直到床边传来轻响,转眸对上简随的目光。
简随不知何时去而复返,站在床边,手中拿着枕头和一床不知从哪儿翻出来的凉席。
他将凉席随手铺到地上,把枕头丢到凉席上,做完这一切,迎着林竹言的眸光,淡定扬唇:“我要在你这儿打地铺。”
不给林竹言拒绝的机会,他抢先道:“这次没问你,你不用同意。”
简随用脚将凉席踢正,语气漫不经心:“只是通知你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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