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武安侯府的学堂格外热闹,裕王府家仆一窝蜂般围在学堂外。
萧晓神气地骑在高头大马上,翘首以盼。
看到周瑭的瞬间,萧晓眼里立刻点亮了两簇小火苗,在家仆的簇拥下翻身下马。
周瑭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萧晓故作潇洒地撩了一下额发,“本公子当然要努力上进,才能不辜负小美人对我的殷切期待。”
周瑭皱起小脸:“不要叫我小美人。”
“为什么不能叫?”萧晓叉腰,“我就要叫。”
那副贱兮兮的蔫坏表情,让周瑭想起了小学里那些为了吸引女生注意就揪人家头发的调皮坏小孩。
周瑭拳头痒痒。
正想出拳教训一下幼稚鬼,他注意到身旁的薛成璧,又犹豫了。
当着公主的面打人,好像有点粗暴诶。
会不会吓到公主?
周瑭鼓起包子脸。
刚忍气了没一瞬,便忽然被薛成璧拉扯着,转了个方向。
这一转身,周瑭背后的书袋就面冲向了萧晓。
——缝了八只炸毛兔子的书袋。
“……啊!”
炸毛兔子的视觉杀伤力极大,萧晓瞬间捂住眼睛,泪流不止。
裕王府的家仆们大惊,想看谁人胆敢行刺小世子的眼睛。这一回眸,视线对上周瑭的书袋,顿时痛叫声哭泣声连绵不绝。
路过的同窗们偷偷幸灾乐祸。
终于有人和他们一起承受辣眼睛的痛苦了!
周瑭此时却全无心思关注外界。
刚才薛成璧扯的是他的书袋,力道也很克制,绝不会有什么肢体接触。
可是因为这一下拉扯,他的鼻尖差一点点就触碰到了公主的前胸。
温热地起伏着,苦涩的药味糅杂着丝缕梅花香。
每隔几个月,周瑭都会给当初那只绣了仙人球的梅花香囊换香,所以这些年来,梅花香的味道经久不衰,一直珍藏在薛成璧的心口里,远了闻不出,凑近胸口才能嗅到。
梅花香原料易得,由周瑭亲手制作,一个铜钱都不值,京中贵人没人能看得上这等廉价的香料。
可周瑭却觉得,这梅花香放在公主身上,比任何名贵的香都要好闻,甚至好闻得让人……有点着迷。
不由就有些发呆。
薛成璧垂眸,见他木愣愣的没有反应,以为他又在介意男女之防。
他眉目微凝,正要退远。
却听周瑭小声嘟囔:“好香哦。”
薛成璧一顿,眉梢慢慢挑起。
周瑭走完反射弧,乌黑的发顶腾起一朵热蒸汽,忙不迭跑远。
“啊啊对不起!我绝无轻薄你的意思。我在夸赞我做的香囊很香,才不是…不是……”
——才不是夸你的胸香。
这话即便没说出口,即便只是一个念头,都是对公主的莫大玷污。
周瑭自责得要命。
都怪自己不学好,离萧晓这个登徒子太近,近墨者黑了!
“走了。”薛成璧神色如常。
周瑭窘迫得抬不起头,迈着小步子跟上去。
跟屁虫萧晓锲而不舍地追上来。
“我要坐你旁边。”萧晓霸道地说。
然而他刚被炸毛兔子辣哭过,眼圈红红的,看着一点都不霸道,反倒挺可怜。
周瑭怕自己再沾上他小登徒子的气息,用书卷挡住脸:“你又不是小娘子,要坐竹帘那一边。”
“他也是男子,为什么能和你做同桌?”萧晓指薛成璧。
因为哥哥就是小娘子哇。
这么想着,周瑭嘴里道:“因为他是我亲兄长。你若姓薛,也可以坐在这边。”
薛成璧听着周瑭口中那声“亲兄长”,眉心拢起一抹阴鸷。
“我才不姓薛。”萧晓哼了一声,面皮慢慢泛红,“若是改姓周,还可以考虑一下。”
姓周,入赘随夫人的姓啊。
竹帘对面的小郎君们听闻此言,发出一片“啧啧”声。
周瑭倒是没想到随夫姓。
他想到的是,小学里男孩子们都有一个奇怪的爱好,就是执着于让别人喊自己“爸爸”。
叫了爸爸,当然是要改姓氏的。
...萧晓怎么会想当他儿子啊?
周瑭不明白,神色复杂道:“不要吧,不然你爹回来一定会揍你的。”
“我爹才不管我。”萧晓满不在乎,“他已经好几年没回府了。”
怪不得你长得这么歪。
周瑭叹气,又有点可怜他。
即便贵为皇室宗亲,萧晓身边却连一个亲人都没有。他能说上话的亲人只有一个太子哥哥,而萧翎居于东宫,亦是聚少离多。无人管教,只好以看话本一解孤独。
周瑭瞥了一眼身旁的薛成璧,暖暖一笑。
自己有亲人在侧,比皇室宗亲还活得快乐许多呢。
然而薛成璧神色淡淡,似乎兴致并不高。
“快看,薛二公子着恼了。”竹帘对面的同窗悄悄八卦,“那日裕王世子去纳征求娶的,果然是周妹妹。”
一个小郎君哭丧着脸:“裕王世子,皇亲国戚……我没机会了。”
“给你机会你敢吗?”另一个幽幽道,“今日敢提亲,夜里薛二公子便要你狗命。”
“你说的没错。周妹妹岂能是我等凡人肖想的?还是看着他俩神仙打架吧。”
然而他们都高估了萧晓的战斗力。
萧晓是真的不学无术。
不学无术便罢了,但又莫名非常自信。每逢方老先生问问题,他都勇于在小美人面前表现,抢着回答,反倒闹出许多笑话。
叫他作策论,问适逢大旱如何增产,他便答把裕王府储备的粮食全都倒进田里,粮产自然便上涨了;
叫他作诗,他便作“一个蚊子哼哼哼,两只苍蝇嗡嗡嗡”这等狗屁不通的打油诗,作完回味一番,还颇觉自己妙语连珠。
气得方老先生吹胡子瞪眼,同窗们都被他逗得忍不住笑,学堂里欢声笑语一片。
周瑭也忍不住笑弯了眼睛。
薛成璧望着他的笑靥,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喜欢他?”
周瑭不假思索地点头:“他说话好有趣啊。”
薛成璧左手攥紧,手背鼓起青色血管。
“可惜呀,”周瑭托腮,“若我以小郎君的身份和他相遇,大概会成为非常要好的朋友。”
薛成璧胸中微滞。
“比我还笨蛋的人,好少见!”周瑭笑盈盈道,“如果萧晓一直在我旁边做衬托,以后二姐姐和哥哥就不会骂我笨笨了。”
他笑得没心没肺,浑然不知这些无心之言会搅得旁人心里的小舟沉浮。
薛成璧只能庆幸,现已接近立夏,每逢暑日里自己多处于狂症之中,他对克制狂症较有经验,病情尚还稳定。
但还是很气周瑭,气他的无心。
半晌后,忍不住伸手,弹出一声清脆的爆栗。
“...笨蛋。”
“哎呀。”
周瑭无辜地捂住额头,有点委屈,却半点不恼。
不一会儿就忘了哥哥的坏,望向他的时候,依然笑得温暖灿烂。
薛成璧凤眸里漾起一丝笑。
快到午休时,方先生提起了今年的秋闱。
学堂里的小郎君大多到了十七岁上下的年纪,许多同窗都会在今年参加人生中的第一次科举。周瑭年纪小,还要等下回。
原书里,景旭扬便是在此次科举中一举夺得状元。
不过既然公主也要参与,结果可就不一定了……
方老先生听说薛成璧要参加进士科而不是武举,大为惊愕。
“胡闹,简直胡闹。这是在拿你的前程开玩笑!”
薛成璧缄默不语,不卑不亢地听训。
能让他站着听训的人很少,除了周瑭,便只有方大儒一人,因为他是全心全意为了自己的学生好。
“周小娘子,你也劝劝他。”方大儒胡须颤抖,“薛二公子固然聪颖过人,但九岁开蒙,这六年间常年奔波在外,如何能争得过日日寒窗苦读的书生公子?”
“先生不气。”周瑭给方大儒端茶捶背,“平日里哥哥欠的课,我都有帮她补上。哥哥不缺什么。”
方大儒吃了他的茶,情绪略有平复,但仍是不住摇头。
“我哥哥很厉害的。”周瑭道,“不然,先生明日来一次考核吧?哥哥定会拿甲等。”
方大儒思量半晌,同意了。
“若得不到甲等,便听我的劝,去考武举,做御前侍卫去吧。老夫虽一介白衣书生,却也时常听闻薛二公子刀法卓绝,年轻一辈里鲜有敌手。若因为我这学堂而荒废了你武道上的天资,老夫……于心何忍。”
他眼里是真切的痛心。
周瑭心下感慨。
许多爱才者恨不得将世间良才收拢在自己门下,浑然不顾到底适不适合,会不会让良才飞错了天空,因此折了羽翼。
而像方大儒这样舍得放手、真心希望公主能在其他领域展翅高飞的人,才是真的有爱才之心。
周瑭忍不住拥抱了一下方大儒。
“方先生,您真好!”
方大儒七老八十未有子嗣,向来老成持重,却被小少年的热情害得闹了个大红脸。
薛成璧恭敬拱手,默默注视着他们。
周瑭好像一盏永远不会熄灭的明灯,无时无刻照耀着身边所有的人,散发他的快乐与温暖。
在他身边的人,都能分享到他的光亮。
……即便卑劣如薛成璧自己。
薛成璧为他照亮万物的耀眼而沉迷,却也因无法独占那灯火,而时时滋生出痛苦。
矛盾至极。
用完午膳后,他们结伴去三房的暖阁,看望春蒐救下的那只小猞猁。
这只存活下来的小猞猁是三只里最大的那一胎,即便过早离开了母体,即便失去了母亲的供养,还是靠着羊奶顽强地活了下来。
她出生刚满一个月,却有了普通猫崽三个月的大小,上蹿下跳,爬高摸低,很是活泼俏皮。
短胖的毛尾巴,厚而软的大爪垫,耳尖一撮飞起的黑毛。
她歪着脑袋观察了周瑭一会儿,突然跳过来想吓唬他,却没收住脚,不小心摔倒,滚了两圈。
周瑭都要被萌化了。
他激动得手足无措,杏眼里蒙了薄薄一层水雾,想触摸又不敢,生怕碰坏了小崽崽。
“净手之后就可以碰了。”薛萌好笑,“虽说要小心,但也不至于这么小心。”
于是周瑭伸出小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小猞猁的猫耳朵。
刚碰一下他就缩回手,脸蛋泛红,高兴到转圈圈。
薛成璧冷眼旁观,没什么表情。
周瑭回头:“二姐姐二姐姐,她叫什么名字?”
“还没有名字。”薛萌道,“你起一个呗,猞猁很聪明,她听得懂人话。”
周瑭“哇”地一声:“她这么厉害吗?”
“当然。”薛萌向小猞猁伸出手,“来,握手。”
听到指令后,小猞猁没有立刻行动,金猫眼贼溜溜地左右打量薛萌。在确认她手里拿了奖励的熟肉粒之后,小猞猁才疯跑过来,将厚实的爪垫搭在薛萌手里。
握完手,她欢快地翘了翘尾巴,迅速抢走了薛萌另一只手里的肉粒。
周瑭满眼赞叹。
薛萌教给他正确的抱猫姿势,又把装了奖励肉粒的瓷罐子递给他:“你们陪她玩吧,我要去找师父学医了。”
“嗯!”周瑭开心地点点头。
小猞猁胎毛未褪,乳灰色的胎毛绵软细柔,简直让人爱不释手。周瑭轻轻抚摸她的额头和下颌,小猞猁逐渐舒服地眯起了眼。
周瑭悄声道:“哥哥你听,她在呼噜诶。猫咪放松的时候才会呼噜。她是不是喜欢我?”
他小心地用了气音,好像很怕吵到小猞猁休息。
薛成璧淡淡望着他,没有回应。
周瑭锲而不舍地分享自己的快乐:“哥哥你听,是不是?”
薛成璧这才点头,表示听到了。
得到他的认同,周瑭这才高兴了,重新把所有精力投入小猞猁身上。
他小心翼翼地呵护着那只小崽子,倾注了满怀热情与耐心,一如六年前孩子救起那个陷在泥沼里、孤独而消瘦的疯二郎那般。
八年前软嫩的小手如今变得更修长了,因为练刀,指腹上也生了薄茧。
但那双手的温暖,从未变过。
那么可爱,又那么可恨。
薛成璧沉默半晌,忽而无声轻嗤。
他嘲笑自己,竟会艳羡一只畜生。
不仅仅是羡慕……甚至生出了嫉恨。
这些情绪从前虽隐约也有,却不会这般明晰。
薛成璧只道是疯病使然。
就像那些人背后说的那样,他的疯病会随着年岁增长而愈演愈烈,所以才会如此焦躁烦闷。
“哥哥,”周瑭的轻唤打断了他的思绪,“哥哥给小猞猁起个名吧?”
“我不会起名。”薛成璧道。
周瑭道:“唔,就说说你对她的愿望,或者自己的愿望之类的。”
薛成璧垂眸注视着那夺走周瑭注意力的小东西,哑声道:“...不疯。”
嫉恨如此折磨,他唯愿自己不疯。
不疯,故而分得灯火的些许暖意便能心满意足;
不疯,才能维持他们之间这份脆弱的关系永恒不变。
然而贪欲无休无止地滋长。
薛成璧想起最近以来,那一声声逐渐变得刺耳的“亲兄长”。
——他真的能只满足于做一个亲兄长,只满足于这段不变的关系吗?
周瑭带笑的声音将他从思绪中唤醒。
“步风?”周瑭杏眼微弯,“是步履如风的意思吗?好名字呀。”
薛成璧敛下眸子,没有解释。
周瑭试着抱起小步风,见她仍然很放松,又小心地凑到脸颊边,轻轻蹭了蹭。
梦幻般的柔软感。
周瑭全身心得到了莫大的治愈,幸福到快要掉眼泪。
他隐约察觉到薛成璧今日情绪不佳,便把自己的欢喜分享给公主:“哥哥,她真的好可爱啊,你摸摸她,绵绵软软,所有坏心情都飞走啦。”
薛成璧本不愿理会,甚至觉得碍眼。
然而他看到周瑭鬓角毛绒绒的额发,在阳光下晕染着暖黄,那么绵软,那么可爱。
好像触碰之后,所有坏心情都会消失。
周瑭见他怔忪,便抱着小步风凑近了些。
“哥哥,想摸一摸吗?”
他眼眸清澈得像午后阳光下的湖泊,波光粼粼的一弯晴波荡漾。
凑得那么近,近到薛成璧屏住了呼吸。
那细而软的额发,似乎就毛绒绒地搔在他心里,令人躁动难安。
“真的不摸一摸吗?”周瑭举起小步风。
薛成璧从恍惚中定下神来,他抬手,似是想要触碰小少年额角的软发,最后又落了下来。
落在了周瑭脸颊边,捏起他脸蛋上的软肉,不轻不重地一拉。
泄愤似的。
周瑭“啊呀”一声轻呼,好无辜地望着他。
“今日两回了,无缘无故地欺负我……我惹恼哥哥了吗?”
薛成璧不语。
他墨眉拧起,似是发了怒的模样,然而细细瞧来,墨发间的耳廓又泛着绯红。
又生气,又高兴。
真是奇怪。
正疑惑着,周瑭怀里的小步风开始挣扎起来。
她似乎很抗拒接近薛成璧,呼噜声变成了危险的哈气。
周瑭还未来得及蹲下安置她,小步风便使劲踢了他一爪,落荒而逃。
爪子划过皮肉,血珠登时冒出来,浸透了衣袖。
“唔。”周瑭忍住痛吟。
薛成璧眉峰一锁,下意识地抓过他的手,要看他衣袖下小臂的伤势。
“没事没事,”周瑭忙牵起一个笑,“一个月的小猫崽,能有多锋利的爪子呢?我自己去处理一下就好啦。”
薛成璧这才意识到,自己匆忙之下的举动有违男女之防。
他被烫到似的,松开了周瑭的手腕。
“我去裹一圈纱布就回来。”周瑭踏出暖阁。
他离开后,薛成璧凛冽的视线,缓缓移至小猞猁躲藏的药篓后。
杀气泗溢。
他刚抬起脚,周瑭的半边脑袋又忽然从门口冒出来。
“小步风也不是故意的,怪我抱她抱得不舒服,她才怕了。”周瑭不放心地嘱咐,“哥哥可千万不许欺负小步风给我撒气呀。”
薛成璧默默落回脚,微微一笑:“嗯。”
这回他静静听了一会儿,确认周瑭真的完全离开,才一步一步走向药篓。
小步风全身炸毛,蓬松得像只球,奶凶奶凶地哈人。
爪子上,还沾着新鲜的血迹。
薛成璧面上的微笑已然消失不见,凤眸中乖戾汹涌。
他解下缠在手上的绷带,露出一双伤痕累累、修长骨感的手。
然后不紧不慢地伸出手,揪住了小步风的后颈皮。
小步风张牙舞爪地翻腾挣扎,扭过头,狠狠咬住他的手,登时鲜血飞溅。
薛成璧仍是面无表情。
他看似极为平静,甚至没有做出任何威胁或者攻击。他只是揪住了小猞猁的后颈皮,那是母猞猁所用的最不伤害幼崽的动作。
从表面上看,反倒是小步风又凶又烈还伤人,占尽了上风。
然而渐渐的,小步风开始变得畏惧,连薛成璧手背流下的鲜血也不敢舔了,好似他血里流有剧毒。
她耳朵向后伏倒,瑟瑟趴着脑袋,身体缩成小团,张开嘴却不敢发出声音。
这是臣服认输之意。
薛成璧放下了她,她也不敢跑远,乖乖团在他身边。
“我不养无用之物。”薛成璧嗓音轻缓,“好在听说你很聪明。”
他从锦囊里取出了萧晓的玉佩。
这枚玉佩一直由萧晓贴身携带,上面浸透了他的气味。即便两次易主,因为有锦囊的隔绝,也留存了萧晓的味道。
带着点奶香的气味,令人作呕。
薛成璧将玉佩递到小步风面前,任由她仔细嗅闻。
“这个味道,可记住了?”他勾起眼尾,“你该懂得,什么人该咬,什么人不该咬。”
小步风虽听不明白,却从他的气息间感觉到了戾气。
野兽之间的交流无需语言,气息与肢体动作便已足够弄懂对方的指令。
小步风向着萧晓的玉佩,咧开嘴角,凶恶地哈了一声。
薛成璧丢给她一块熟肉粒做奖励,眸中跃动着快意。
“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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