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朝起:……
他咬了咬牙,低眉嘴硬:“既然大家都想看,我……我也不能逆水而流。”
但他还剩着最后一缕倔强。
他的小皇帝虽然被太傅欺负了,但还保留着血性与骨气!
胥朝起继续草拟大纲,可不知怎么着,他明明有很多思路,却又不知该如何下笔。
书坊。
温朝夕温润地坐在太师椅上,浅浅抿过茶将茶杯放在桌面。
“叮铃”一声脆响,温朝夕缓缓翻着书页,举止儒雅。
“大人……”书坊掌柜颤颤道。
温朝夕未抬眸,声音低厚:“写得倒不错,只是这太傅凶了些,也不怕把小皇帝吓坏。”
掌柜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温朝夕将书看完,合上书页站起。
他瞧着那打赏榜上挂了不少名字,于是走过去一看。
第一位,打赏一十二,是作者的正宫。
温朝夕微微蹙眉。
第二位,打赏一十九。
第三位,打赏一十五……
掌柜见状讪讪道:“这是我们从中界学来的,那边就流行这个法子。现在榜一和榜二争起来了,咬得紧,都要争个正宫的位置。”
温朝夕抿了抿唇,微叹:“这如何打赏?”
掌柜愣了愣:“您把钱给小的就行。”
片刻后,原本打赏榜上的人都被挤下去了一位,榜一,稳居正宫。
温朝夕神色缓和,眼底又变得温柔。
他没有先回去,而是在鬼城转了转。
自死去的作者将结局写完后,无数在历史上大名鼎鼎的人眼睛一亮,纷纷来这边做生意。
上孤本作者开始续写结界,某某将军来到书坊自己当说书人讲述自己的生平。
曾经的铸剑大师脑海一震,在这边开了一个剑坊。
更多的还是那些活在历史上的名厨,他们在鬼城开了美食铺,专卖那些失传已久的吃食。
温朝夕走在街道上,鬼城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仔细看去,这里竟多了很多生魂。
也不知中界的生灵是如何得法子下来逛街的。
温朝夕走进了一家失传已久的卤虾馆。
原本地界贫瘠,可自从数月前他教给地界清水养鱼之法后,地界的清河多了,鱼虾也多了。
只可惜果蔬粮食比较少,名厨们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卖出的美食极少,不过价格也高。
好在鱼虾不少,温朝夕打算买二斤卤虾。
那老板见到他连忙想行礼,被温朝夕拦住。
他平静地取出食盒开始挑虾。
瘦虾、小虾、老虾不要,虾线有残留的不要,味道卤得轻和卤得重的虾都不要……
不少鬼来这边买虾,见温朝夕这般细致耐心,不由好奇问道:“大人为何要挑这么细?反正吃起来也差不多。”
温朝夕全神贯注看着虾堆,不疾不徐道:“我自然无所谓,但得让我家当家的吃得好。”
庞鬼:!!
“您这当家的也太难伺候了吧?”
温朝夕头也未抬:“他很乖,只是我担心他乱吃,身子不舒服,得提前留心些。”
庞鬼嘴角抽了抽,被腻到了。
卤虾铺老板低着头不敢说话,谁能想到高高在上的陛下和帝后竟这么接地气?
温朝夕买完虾又看到了卖小鱼糕的。
他顿了顿,熟悉的香味扑来,是万年前的味道。
以前没钱时他们想买,后来他有钱了,而老板也离开了人世,独特的小鱼糕也失传了。
他走过去要了一斤小鱼糕,那老板见到他摸着脑袋恍然道:“我记得您,您还有个经常穿红衣的师弟不是?”
老板的模样很是熟悉,正是万年前那位。
温朝夕轻笑,点了点头。
老板也没想到能在这儿遇到熟人,还都这么多年了,于是干脆又送了半斤。
周围知道温朝夕身份的店家见状眼皮跳了跳,下意识离老板远一些,唯恐冒犯到老板。
温朝夕走到鬼城门口,又看到有卖鱼竿的,还说这是祖传制法。
温朝夕揉了揉眉心,当家的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迷上了钓鱼,和一堆大汉坐在一起,一钓就是一日。
人家都是钓鱼能手,当家的是吃鱼能手。
一日下来鱼倒是没钓一条,反倒是吃掉了两大盒小鱼干。
他虽是这样想,却还是进了铺子,给当家的挑了一根上好的鱼竿。
一回到家,当家的还没回来。
温朝夕系上中界流行的围裙,想着当家的最近今日常打冷颤,应是受了寒,于是熬了一碗暖汤。
就在他刚做好四道菜时,身后传来了鬼鬼祟祟的脚步声。
一只“爪子”悄悄地奔向热气滚滚的菜肴,温朝夕低眸用手一拍,身后传来“吃痛”的声音。
“师兄……”胥朝起呜咽抱怨。
温朝夕切着菜:“手还是脏的。”
胥朝起耷拉着脑袋,只能先去洗澡了。
今日的胥朝起颇为神气,他得意扬扬地扬起脑袋:“我今日可钓了两条鱼!”
温朝夕意外地瞥了他一眼:“今天倒有本事了。”
胥朝起眼都弯了。
为了庆祝一家之主钓两条鱼,温朝夕又现杀了六条鱼,多烧了八道菜。
夜晚,胥朝起窝在角落里又偷偷写后续了。
可他仍是无法下笔。
他无力地过去坐在师兄腿上,往前一趴,仰起脑袋蔫蔫问:“师兄可知,一个迂腐的太傅嫁给了当朝皇帝,他们要怎么做,才能让皇帝显得自强自立,又有性格?”
温朝夕眼眸低垂,轻轻问:“怎么了?”
胥朝起清楚师兄有可能看到他写的话本,但让他真去说还是很羞耻的。
他趴在师兄肩膀上“呜呜”了声,含糊道:“……我想了很多法子,就是不自然。”
他仰头,咬住了师兄的耳垂。
温朝夕指尖微蜷,拍着胥朝起的背:“乖,别咬。”
胥朝起抿了一口,余光恰好扫到了之前那个做梦的法器。
他的眼睛亮了亮,手掌蜷在了一起,心跳很快,羞涩感塞满了他的脑子。他又咬了咬,然后松口弯下腰,软乎乎的一团又轻轻含住师兄的喉结。
他的后脑勺被炙热有力的大掌握住,温朝夕低哑道:“小曜……”
胥朝起合唇,抬起凤眸:“那师兄帮我一个忙可好?”
“嗯?”
寝宫渐暗,胥朝起搂住了师兄的脖子,呼吸急促。
他将话本已写的故事放入了法器里,今夜他会和师兄进入梦境,并且一入梦,两个人差不多没了记忆,只有浅浅的本能反应。
夜深了,呼吸从急促变得平和。
胥朝起的意识也逐渐朦胧。
清醒以后,他头戴帝冠,身着龙袍正趴在桌案上。
他迷糊地起来,脸上被纸张垫出了印子。
他是谁?哦,是刚登基的小皇帝。
忽然他心脏一跳,仔细看去,天已近黄昏,而今日的功课他还一个字没写!
他欲哭无泪,完了,那老男人又得罚他了。
小皇帝憋屈,双眼通红。
凭什么?他大婚好不容易放三日假,凭什么才第一日就得完成功课?!
他忍着焦急,硬气地起身。
谁怕他?朕是皇上!
信不信过几日朕就去逛青楼?朕还要广纳后宫!
他嘴硬得不行,可就在出门的那一刻又转身回来,慌忙地翻书开始背诵。
完了完了,一共五字,少背十个字打一戒尺。
趁现在还有半炷香的时间,他能多背一点算一点。
小皇帝咬着牙,一边嘴里念念叨叨,一边急忙补功课。
他不是没想过让人代写,可那老男人书香门第,家里不知道出过多少状元,是不是仿写一眼就能看出,笔锋不对都能被老男人挑出来。
眼见时间快到了,小皇帝断断续续背了三个字,功课也只补了四成。
小皇帝咬着唇,眼眶越来越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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