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时,他们抵达了城镇。
这一天半里,疾雪靠偷听周八和车夫的对话,得知出这富二代好像是什么大官的儿子,特地跑来这地方探望自己姑姑。他姑姑也是富贵人家出身,据说在城里是贵妇圈的顶流人物。
那更可以让他雇自己了,稍微恐吓一下也许还能给加加薪。
至于桂云扶。疾雪还没想好,他继续做商人照理说是最好的,但另一方面也可能引人注目。就怕风玄烛打听到他身上,那他们两个藏起来就没意义了。
她把这个担忧跟桂云扶一说,他只淡道:“我的事你不用管,我自有办法。”
“什么办法?”
“秘密。”
疾雪:“……”
马车停在一座气派的宅邸前,周八让车夫先停下,暗自琢磨怎么收拾疾雪。正好疾雪也有话跟他说:“实不相瞒,其实我是来城里找活干的。”
周八不信:“你不是土匪?”
“土匪收入不稳定啊,为了养家糊口,我决定金盆洗手了。”
她编的这个理由可能有点过于离谱,桂云扶扫她一眼,用鼻子轻轻笑了声。
这当然不是被逗笑的,是揶揄。
桂云扶肯定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是她“养家糊口”的理由,想到又占了他便宜,她心情很好,继续编自己的悲惨身世:“我早就不想当土匪,也不想接着干抢劫这种勾当了,每次做不情愿的事我都心痛得很。反正你都载了我一程了,就当是助人为善,留我在你府上随便做点活行不?”
举起自己的胳膊道:“我别的不行就力气大得很,搬东西之类的你交给我,放一百个心。”
虽然她说得很惨,但鉴于她凶自己时半点没感觉到她哪里“心痛”了,周八想都没想就要一口回绝。
但等等。
这不正是个机会?
他打算救人,肯定要先把这土匪跟那人分开才行啊。
周八都要感叹一句自己的聪明才智,装作勉强地点头:“你有悔改之心就好。”看一眼车夫:“但这是我姑姑家,肯定不能我说了算,你跟他进去找管事的人问问再说吧。”
疾雪点头:“成。”回头对桂云扶道:“等我。”
然后跳下马车,跟车夫从偏门进去了。
周八赶紧靠近桂云扶:“兄台,快,那土匪走了,你趁机跟我来。府上可以借你躲躲。”
刚才他朝他看的时候桂云扶就猜到这少爷多半是误会了,但当时懒得和疾雪多解释,也就顺着她的猜测去了。
他故意顿了下才问:“你要救我?”
周八可不是完全出于好意,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他觉得眼前这人气质不一般,肯定非富即贵,要是可以结交,对自己的日后有益处。
“当然了。”他道:“你也不用报恩,我就是觉得你我有缘。”
有缘。
桂云扶忍不住想笑,嘲笑的那种笑。
“那就多谢周少爷了。”
“我看刚才那土匪扶着你走路,莫非你身上有伤?”周八想抓他的胳膊:“我扶你下车吧。”
但他手一伸过去就被桂云扶不着痕迹地避开,他温和地摇头:“不必,现在已经无碍了。”
周八尴尬地收手:“这样吗,那咱们赶紧进府吧。不过……”他一顿:“你脸上这个帘子不取下来吗?”
“我面貌丑陋,取下来会吓到人,从小便戴着。”
“噢噢,原来如此。没事,人不能决定自己的相貌,这不是你的错。”他赶紧安慰几句。
刚才府门前还没人,现在已经有一排下人在候着周八了。
也没人对桂云扶的存在有异议,估计是自动把他当成了周八路上结识的友人。周八嘱咐一个婆子给桂云扶准备间厢房便带着他往花厅去了。
“我姑姑人很好,不会说什么的。”
周府的确很大,现在正值初夏,与闷热的回廊不同,屋里放着冰盆,一进去就感觉到凉意。
花厅里不止周八的姑姑一个人,有好几个贵妇人,正围在桌子前说话。
“姑姑,我来了,你都不出来接接我!”
看着周八顶着脸上一团肉撒娇,桂云扶不禁想,要是疾雪在这估计会忍不住攥拳头。
被周八叫姑姑的贵妇转过身,惊讶道:“哎呀,你怎么来得这么快,我这茶会还没完呢。”
她周围几个贵妇笑语晏晏,都说不打扰她了,很识趣地就散了。
“姑姑你还说呢,你都不知道我遇上土匪了。”周八蹭过去抱住贵妇的手:“喏,他就是我从土匪手里救回来的。他也没去处,我想让他在府上躲两天。”
周夫人回头看桂云扶,也看见他古怪的面帘:“这……你是哪里人?可记得自己的家住哪儿?”
商会的商人只有在凡人界行商不会戴面帘,所以桂云扶这身打扮在这里颇为怪异。
他抬手行礼:“在下是行商之人,偶遇匪窝被土匪头子看上抓了回去,多亏周八少爷,我才免受折辱,得以获救。”
不知道疾雪要是在这里听到他说这番话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什么?你是行商之人?”
“你是商人?”
同样的问话,周八是大失所望,周夫人却有了兴趣。
“这地方偏僻,行商之人实属不多,你都卖的什么?”
周夫人瞧着年纪不大,眉目中还有少女一般的灵动,这样的人对新奇的事物会有更浓的好奇心。桂云扶眼帘一垂,上前从乾坤袋中摸出一物放到她面前。
“这是何物?”
“七色珠。”
其实在魔域修真界更常被叫做时刻珠,会根据天色时辰变化颜色,以提示时间。
桂云扶当然不会这么说,他说得更玄乎:“此物是苗疆宝物,至今不知为何会变换色泽,也许其中真理只能靠有缘之人去堪破了。”
这么一说,周夫人果然来了更大的兴趣,因为这玩意像个玻璃球,长得也好看,她爱不释手:“此物价值多少?”
这东西在修真界大概就值二十个灵石。
桂云扶:“无价之宝当然只赠有缘人。”
周夫人道:“哦?那你说说,我可与它有缘?”
“自然有。”话落,原本透明的珠子变成了红色,正巧到了正午时分:“夫人看,被您一摸,它马上就变换了色泽,可见您是有缘人。”
周夫人高兴极了,直夸周八救人救得好,立刻就答应了留桂云扶在府上歇息的事。
周八倒是不乐意了,还以为是什么皇亲国戚,结果就是个商贩。
“姑姑,我看算了,这珠子也没什么稀奇……”
“周少爷要是看不上,我这还有别的。”桂云扶从乾坤袋里抽出一把匕首,是商品里品阶最低的,但也有个二阶,大概能卖五千灵石。
这匕首上很明显缭绕着仙气,周八惊讶:“这、这、这不是……”
“对,是修士所用的法器。”
“你难道还和那些修士做买卖?”
“非也。”桂云扶道:“仅此一把,是花大价钱从另一个商人手里卖来的。我这样的人,怎么够格和修士打交道呢。”
周八这才放心:“我想也是。不过你这匕首多少钱?”
桂云扶眼都不眨:“五万灵石。”
五万对于一个还没当家做主的富二代而言有点贵了,周八摸摸口袋有点窘迫,却还要硬撑面子:“你这东西又不知是真是假,我再看看再说吧。”
桂云扶在心里嗤笑,嘴上淡道:“是。”
周八却在心里又有想法了。自己和这商人打好关系,说不定他之后会打折卖给他呢。毕竟自己还借了他地方住嘛。
转眼他又高高兴兴地要去搂桂云扶的肩膀。
只是这回也被不动声色往旁一避,他想发作又忍住,安慰自己:也许这人是爱干净不喜欢被别人碰呢。
“对了,绑你的那个土匪,我让车夫把她带去领活干了。你想不想报复她?我可以让家丁狠狠揍她一顿把她丢出去喂狗。”他走在前头带路。
“不必。”
“真的?你确定?”看不出这商人这么仁慈。
“活你让她干,之后再把她绑来我房间一趟就行了。”
周八:??
他错了,这商人还挺狠的。
他阴恻恻笑道:“你想长期的折磨她啊?需要我给你准备什么吗?我这儿马鞭绳子刀,什么都有。”
桂云扶眼尾一翘,浅浅的恶意在眸中浮现:“那,马鞭吧。”
而另一边,疾雪虽然展示了自己多有力气,但管事的人看她一眼,还是执意要让她做侍女。
她最干不惯端茶送水小心伺候人的活,要是不小心打碎了杯子,自己拿头来赔。
她企图争取一下:“你让我当护院,当看门的也行啊,我一只手能撂倒八个壮汉。”
管事看一眼她瘦高的身板,不屑一顾:“要么干,要么就滚出去。”
“……得,侍女就侍女吧。”
疾雪很不愿意地领完衣裳和腰牌,还得了个管事临时起的名字:“小疾”。
然后就有别的侍女来跟她讲府上的规则,无非就是早上要早起打扫房间,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定时打卡上下班,少爷脾气不好,不能惹他之类的。
“知道了,那我现在要干嘛?”
侍女很不赞同地道:“你要叫我姐姐!我叫初夏,你要叫我初夏姐姐。”
疾雪(不耐烦):“……”
“那初夏姐,我现在该干嘛?”
“嗯,你先去见过夫人,然后再回我这来,我带你熟悉熟悉府里。”
疾雪随意点头,背过身跟她挥手:“那我去了。”
初夏:“……”
这新来的怎么像个痞子似的,没大没小!
只是疾雪没想到,自己刚拐进回廊,下一秒就被人闷头一棍,她反应极快,棍子敲下来的一瞬间,一拳出去,砸在那人脸上,把他打飞出去两三米,直接滚到水池里去了。
周围其他人看傻在原地。
这、这绝对不是正常女人使得出来的招式。
“怎、怎么回事?”
“不对劲,这女人不对劲!这还怎么把她绑去那个商人的屋子啊?”
疾雪闻言一顿,等下,这商人该不会是指的桂云扶吧?她让他等着,他又不听,这是干嘛去了?难不成想办法混进了府里?那她现在是不是不该动手?
另外两个小厮正瑟瑟发抖地想逃,就见面前的疾雪忽然扑通倒在了地上。
“她……她这是怎么了?”
“你去看看?”
他们小心翼翼上前,发现竟是女人不知为何晕了过去。
“好、好机会,快把她捆了。”
二人三下五除二把疾雪手脚绑住,用一根棍子抬起来,满载而归地往桂云扶的院子走去。
现在已经是黄昏时刻,马上就要日落了。
疾雪虽然闭着眼,心思却很活络。
绑她肯定是桂云扶吩咐的。
虽然不知道他没事绑她干嘛,但不管想干嘛,疾雪已经开始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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