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二小姐来了。”
当从王妈口中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南知心里的揣测,被彻底印证。
这两年多,封丽桦从不在她在的时候过来,今天还是第一次。
封震业显然也意外,落子的同时,淡淡道:“让她进来吧。”
王妈便点头哈腰地去开了门。
封丽桦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瓷盒,进门后,她先喊了一声:“爸”,而后又看向南知,罕见热情地打了招呼。
“知知也在啊,好久不见。”
南知客套地笑了一下,心说倒也没多久。
“爸,我朋友送了我点黄山毛峰,这不我想着给您带点尝尝。”
封震业对茶也颇感兴趣,闻言倒真来了点兴趣,摆了摆手示意王妈去泡茶。
对局结束的时候,王妈的茶也泡好了。
封丽桦先给封震业倒了一杯,而后又端着一杯递到南知面前。
南知接过,道了声谢。
封丽桦看着她,脸上带着和上次完全不同的真挚笑容。
“知知啊,你妈妈最近身体还好不?有空我约她出来喝下午茶呀。”
南知还没说话,倒是封震业先问了一句:“你和知知的母亲还有交情?”
“是。”封丽桦坐得端庄,回答也是毕恭毕敬,“知知的母亲,曾经在我们家工作过,阿菀干活麻利,人又和善,后来她辞职再嫁,我还难过了好一阵呢。”
南知心里却不由冷笑。
母亲再嫁没错,离职,却根本不是因为这,单纯只是因为封丽桦太难伺候了,林菀被气得回家偷偷哭过好几次。
但在封震业面前,且还不完全确定封丽桦的目的,南知并没有打算和她撕破脸皮。
她依旧笑得温柔,只道:“我妈不太喜欢社交,比我还宅呢。”
“朋友之间的下午茶嘛,这有什么……”
封丽桦还在争取,却被封震业打断,他用瓷杯盖片了片浮叶,像是不经意地一提:“说起下午茶,我倒是想起来了,你上次去郭总家,是不是又搞什么幺蛾子了?”
封丽桦的眼神不自觉晃动,又强撑起笑意:“爸,没有啊,您别听人瞎说。”
“瞎说?”封震业冷笑,拍了拍桌,“人郭总都道歉到我这儿了,说是他太太无礼,不应该为一条粉手链就大动肝火。”
封丽桦四十多的人了,但或许是这些年生活条件好,把她的性子养得跟个没成年的小公主似的。
她理直气壮反驳:“对啊,那不就是他们的错,我还委屈呢。”
“你委屈?都这把年纪了,事先都不知道了解一下?郭家那事儿当时闹那么大,你一点都不知道?”
“我怎么知道嘛,我那时候还在镇上,谁关注这些啊。”
提到这事儿,封丽桦倒是突然想起。
当时这粉手链,严格来说是南知让给她的。
她盯着南知,脑海中不由浮现起一个大胆的猜测:南知,不会是知道郭家的事情,所以才故意,把粉镯子让给她的吧?
但转念又觉得不太可能,南知是什么天真好欺的性格,她多少是了解的,就跟她那妈一样。
而且,目前和南知,宜结盟,不宜得罪。
想到这儿,封丽桦从包里掏出了那条没送出去的粉宝石手链,放在茶几上推到南知面前。
“知知,那天你不是也想买这条送给你母亲嘛,既然如此,你拿去吧。”
南知委婉拒绝,满脸的人畜无害:“阿姨,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而且那天您不是说急着用吗?我已经给我母亲买了其他的礼物。”
南知这话,听着没什么,但传到封震业耳朵里,却瞬间变了味道。
这镯子不仅买的不对,而且还是在南知原本看中的前提下,封丽桦硬让她让出来的。
封震业脸色更沉:“你几岁了?和一个小孩儿抢东西?”
封丽桦本想顺带示好,却没想到反倒砸了自己的脚。
内心已经开始飙脏话,但表面上,她却只能把父亲的责怪生生忍下。
南知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憋屈的神情,越发肯定了心里的猜测。
封丽桦的示好、许亦文反常的卑微求和,不过只是因为,王妈那天在病房外,听到了封震业的戏言——如果她和许亦文结婚了,就把封氏交给许亦文。
封丽桦在老宅坐了会儿,没有讨到半分好处,最后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
从封家老宅回家的一路上,封丽桦都怒气未消。
直到看到在客厅摆弄手提电脑的许亦文,脸色才好看了些许。
许亦文听到开门声,抬头:“妈,你去哪儿了?”
说起这,封丽桦就气。
来辅川投靠二十年未联系的封震业后,封震业为许家还清了债务,但其他的,什么都没管。
所以他们住的房子,别说豪华,就连普通人家的都不一定能比得上。
月租金2000,位置偏僻,家具老旧,尤其是这种春日潮湿的天气,地板角落里仿佛都冒着水气。
封丽桦看哪儿都不顺眼,扔下包,一边换拖鞋一边回答:“去看看你外公。”
“外公身体又不舒服了吗?”
“不是。”封丽桦气冲冲地说,“王妈打我电话,说南知在和你外公聊封弋,听你外公的语气,像是有所软化,指不定过两天,就让封弋进门了。”
许亦文倒是不甚在意,轻嗤了一声:“进门又怎样,就一不学无术的混混,难不成外公还真让那种人接手公司?”
“他以前是不学无术,现在谁知道是什么样子,而且说起来,他到底才是你外公看着长大的,感情终归比你深。”
“妈,您别瞎操心,我不会输给他的。”
“妈之前自然是不操心,但现在,你不是和南知分手了吗?”说到这儿,封丽桦又开始催,“妈上次不是让你去求和么,怎么样?和好了吗?”
许亦文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封丽桦这话,让他又想起论坛上闹得沸沸扬扬的关于南知和新男友出现在食堂这件事。
“没有,她有新男朋友了。”
“什么?”封丽桦惊讶不已,见他还在搞ppt,气得将他手提电脑按下,“我不是让你和她好好说吗?要不你再去一次?”
“妈。”许亦文叹了口气,有些不耐地按了按眉心,“我都说了,我不会输给封弋,一定要用这种方法吗?”
其实从学校咖啡厅不欢而散后,许亦文就打定了主意和南知切断联系。
结果那天下午,封丽桦在郭家接到了王妈的电话。
而后一到家就气冲冲地逼着他去向南知求和,甚至不惜以绝食威胁。
许亦文知道,她在郭家受了气,太想打个翻身仗,再加上对南知,他也确实有所留恋,所以他去了。
但现在,都知道对方有男友了,还去缠着,许亦文的自尊不允许。
封丽桦哪里看不出儿子在想什么,涨红了脸说:“我知道,你要尊严,妈当年也和你一样,要不是拉不下这脸,也不至于二十年都不回来,可事实证明呢?尊严有个屁用,到头来,还不是要靠钱才能解决我们一家的危机?所以,小文,你外公手里的股权,我们必须拿到。”
“我就不能靠自己的能力拿到吗?”
“你……”封丽桦想指责,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因为许亦文骨子里的自信和执拗,像极了曾经的自己。
她叹了口气,拍拍许亦文的手背:“你再好好想想吧,何况,你真的不喜欢南知吗?”
他真的不喜欢南知吗?
一直到封丽桦起身上楼,许亦文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和南知,是高中同校同学,但他并不认识南知,只隐约有点印象,直到大学后在封家重逢,第一眼,许亦文就被她的容貌吸引。
他还记得,那天的她,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头发清清爽爽地在脑后扎成了马尾,不施粉黛,却宛如一株玉兰,自有香味。
后来他才知道,曾经被人说内向安静的学霸,原来早已成了辅川大学有名的美女新生。
俩人有了接触之后,南知不像抗拒其他人一样抗拒他的接近,甚至对他格外体贴。
连他曾经的舍友都说,到底还是要他,才能让追求者无数的女神折腰。
所以其实最开始和她在一起,许亦文真的说不清,是喜欢,还是虚荣心作祟。
就在他出神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震动。
他点开屏幕,一个许久没人说话的选修课群里,有人发了一条消息。
【赵静静:快看!!!校花居然带男朋友一起来上课哎!!!也太帅了吧!!!】
紧随其后的是一张偷拍照片,即便没点开,许亦文都能清楚地看到,画面里坐在最后一排交头接耳的南知和她男友。
就在他自虐似的准备点开图片时,手机屏幕上却突然跳出了撤回消息的提示,显然是那人发错了群。
【赵静静撤回了一条消息】
【赵静静撤回了一条消息】
这两句话下,谁都没有回复,群里安静无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有许亦文没法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那种心口涩涩的感觉,是陌生的,却也是不可忽视的。
好像在提醒他,真的失去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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