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傍晚时分, 走出博物馆后,南知在车上,把录音资料发给舒杳。
如释重负, 她靠在座椅上松了口气。
封弋正想着怎么趁这个机会,开口说明无知混子的事情, 余光却见她盯着手机, 脸上的表情颇为严肃。
封弋眉头一紧, 问:“怎么了?”
“小鹿说,她被骗了。”南知长叹道, “她在网上认识了个摄影同好,聊了好多天, 结果发现那人就是我们班她很讨厌的一个男生,那男生明明认识的时候就知道她是肖璐璐, 还假装不知用马甲和她玩,所以她觉得自己被耍了。”
封弋握着方向盘的右手重了几分力。
“如果对方不是故意的呢?可能怕说了, 你闺蜜就不理他了?”
“但这不就是欺骗么, 反正我不太能接受。”南知说得很笃定,脸上有着义愤填膺的神色。
南知好不容易让他追, 他现在本来就还属于“留校察看期”, 要是说了, 可能立刻就被开除了。
可如果不说, 之后她自己发现, 一定会更生气。
封弋纠结之下,还是侧过了身:“南知……”
南知认真看着他, 有些担心似的问:“你这么严肃, 是想和我说什么坏消息吗?”
此刻, 她浑身上下好像写满了一句话——本来今天高高兴兴, 结果你却坏我心情。
封弋目光微沉,回身系上安全带,转移话题道:“不是,徐昭礼送了两张电影票,说是感谢那顿饭,想问你有没有空去看?”
“好啊,但是估计要下周末了。”
他像是在听,又像是不在听。
南知扫了他一眼,唇角微微扬起,又很快压下。
*
舒杳最终出的稿子,在总编那里一遍就通过了。
周一上午,博文艺术网官网、微信号、官方微博同时对这篇微信进行了推送,署名是:【撰稿:记者舒杳,采访:实习生南知。】
由于是无知混子第一次接受采访,这篇稿子很快在业内引起了热议。
平日里疏于经营、一直都只有几千阅读量的博文艺术网官方微信号,第一次,推送不到半天,阅读量就破了一万,甚至还有飞快增长的趋势。
官博也是,转发一下破了三千,虽然和娱乐圈里的讨论度不能比,但已经是个不小的进步。
当然,这主要归功于,无知混子也转发了这篇文章。
虽然转发文案都没配,只有冰冷冷的“转发微博”四个大字,但是还是挡不住大家的热情。
【活久见系列!混子哥居然也会接受采访?!】
【牛哇,混子老师什么时候能分享一下自己的拍摄技巧吗?实在太好奇了。】
【记者舒杳,这位记者究竟是什么来头,居然能采访到混子哥。】
【混子哥,求开放图片授权!】
……
南知上午跟着舒杳去了开幕式,并没有及时关注到这个事情,直到中午午休时间,打开手机,才看到无知混子的转发。
但此刻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无法聚焦在这儿了。
因为她发现,热搜上一个叫做#这年头流行炫妻#的热搜点进去,转发量最多的一个帖子是:
【#这年头流行炫妻#这位封先生,我敬你是个妻管严!求记者小姐姐的心理阴影面积?】
而下面的配图,正是稿子里她和封弋的那段对话。
“您是为什么会来参观这个展的呢?”
“因为我老婆是讲解员。”
“那你觉得展览上最吸引你的一件文物是什么呢?”
“一定要是文物啊?不能是我老婆吗?”
“文、物。”
“那就……那件绣着兰花的裙子吧。”
“为什么呢?”
“因为跟我老婆之前穿过的一条很像,挺漂亮的。”
“能不提你老婆了吗?”
“那——我爱人?
她这才想起来。那天赶时间把录音发给舒杳的时候,忘记把封弋那段剪掉了。
而舒杳大概觉得有趣,所以把那一段,放在了文末彩蛋里。
虽然只有文字,但对于单身狗的杀伤力依旧不减。
幸好被采访者只写了“封先生”,大家也不知道这位封先生口中所谓的老婆,其实就是大家心疼的“记者小姐姐”。
南知一笑而过。
转头打开微信,舒杳之前拉她进的那个辅川记者部小群有了99+条消息。
【总编:@南知,听舒杳说这次能采访成功,都是实习生小南的功劳,刚进公司没几天就有这种成绩,很不错,继续加油!】
后面跟着的,都是其他分部同事们的祝贺和鼓励。
南知赶紧客套地回了句:【稿子都是杳杳姐撰写的,我只是出了点小力。感谢老师们鼓励,会继续加油的~】
虽然被总编夸奖,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但在职场上,一点锋芒不避,有时候也不是一件好事。
没几天,南知就察觉到了这一点。
舒杳去参加展览开幕,南知则在办公室帮她整理资料,午休将至,感觉昏昏欲睡,她去茶水间冲了杯咖啡。
没想到回办公室的时候,里面多了一个人——
李楠沣。
南知礼貌打了声招呼:“李老师。”
由于大家都很少在办公室,这还是南知第一次和李楠沣说话。
李楠沣从公文包里掏出手提电脑,朝她点了点头,没什么表情。
办公室里寂静无声,只有南知敲打键盘的声音,过了会儿,对面的李楠沣喊了她一声:“南知,上次无知混子的采访,是你去联系的是吗?”
南知点头:“对。”
心里却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李楠沣就理所当然地说:“是这样,我最近在做国外一个展览的稿件,无知混子之前拍了一些照片,我想邀他做一个关于展览的文字采访,你也去联系一下。”
如果南知是他的助理,她自然不会有任何意见。
但这段日子来,南知多少也看得出来,李楠沣和舒杳之间的关系,没有那么融洽,那么她作为舒杳的助理,帮李楠沣干活,就好像有些说不过去了。
南知第一次遇到这种考验人的情况,未免有些犹豫。
看她没反应,李楠沣斜了她一眼,催促道:“愣着干嘛?去啊。”
想起张琳心说要学会拒绝,南知抿了抿唇,微笑着不卑不亢地回:“李老师,我之前也是通过微博私信联系的,您的采访内容,我不太清楚,我想还是您自己联系会更好一些。”
拒绝的意味太过明显。
李楠沣沉了脸,教训道:“南知,你是舒杳的助理没错,但是你可能不太了解我们公司,某人的助理,不意味着你只要做某人安排的事情就可以了,其他前辈安排的活,你有空的时候也是要干的,明白吗?”
“这样嘛。”南知抱歉地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李老师,我刚进公司,还不是很了解,那我等会儿和杳杳姐说一声,然后就帮你联系。”
李楠沣敲打键盘的动作顿住,沉默了一会儿后说:“算了,你还是做舒杳安排的事情吧,联系无知混子的事,我自己来。”
“好~”
话音落下,办公室里的午休铃声响了,她收拾好桌上的东西,起身和李楠沣道别,“李老师,我先去吃饭啦。”
李楠沣冷淡地“嗯”了一声。
南知走出办公室,还没走几步,就隐约听到了鼠标和桌面撞击的声音。
*
中午时分,员工食堂人很多。
南知买了碗牛肉面,坐在角落安静吃着。
过了会儿,察觉到对面有人坐了下来,南知以为是座位不够了,于是把餐盘往自己的方向挪了一些,给对面让出位置。
却不想对面的男生突然开口:“你好,你哪个部门的啊?”
南知愣了下,抬头,看到一个穿着格子衬衫、疏着油头的男生,男生满脸笑容,右手臂搭在桌上,姿态闲适,看起来对于搭讪这种事,早已驾轻就熟。
“我只是实习生。”南知文不对题地答完,低头吃了口面,抬手的动作,刻意让右手的戒指展露在男生眼前。
男生跟没看到似的,自顾自又问:“实习生也有部门嘛,认识一下?以后好关照,我是……”
但话还没说完,旁边又多了一个餐盘。
“这么闪的结婚戒指看不见啊?”
男生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问南知:“你真结婚了啊?”
南知点头。
男生倒也识相,立刻笑呵呵地端着餐盘站了起来:“抱歉抱歉,我看你年纪这么小,还以为你只是随便戴个戒指挡桃花呢。”
待男生走后,徐颖然端着餐盘坐到了她面前。
南知诚挚一笑:“谢谢。”
“别客气。”徐颖然喝了口汤,闲聊道,“你是不是很少来食堂吃饭啊?我前些天都没看到你,还奇怪你怎么可能没过实习生面试呢。”
“嗯,我们部门基本都在外面跑,不常来公司,我今天是来公司帮忙整理资料的。”
“原来如此。”徐颖然扫了眼四周,拢着手到嘴边,悄咪咪问,“你这戒指到底真的假的啊?真结婚了?”
“真的啊,前不久结的。”
徐颖然震惊:“可你不是还没毕业吗?”
“呃……”南知不知怎么解释,只能说,“就有一天喝醉了,一冲动。”
徐颖然撑着下巴,了然点头:“冲动了啊……我懂我懂,孤男寡女,干柴烈火。”
南知:?
“不是那种冲动。”
“哪种冲动不重要,能让你冲动的男人,一定很帅吧?”
南知笑笑,说:“下次有机会介绍你认识。”
“好啊。”徐颖然吃了口饭,又停了筷子,“对了,前两天班长在群里说,周六要组织同学聚会,你看到了吗?我好像没见你回复。”
一抹尴尬浮现眼底,又很快消失,南知淡淡道:“我……好像不在群里。”
“啊?”徐颖然愣住,这才想起来,他们读高一的时候,很多人还没有手机,所以也没有创群,这同学群,还是大一的时候,班长组织创建的。
那时候大家一个拉一个,几乎所有人都进群了,但南知,因为还真没有人有她的联系方式,所以她成为了唯一一个没有进群的同班同学。
徐颖然解释道:“大家不是故意不拉你的,当时大家还四处问了你的联系方式,但实在没人能联系到你。”
南知点头:“我理解,那时候我确实和谁都不熟。”
“那我现在拉你进去?你别担心,大家都长大了。”
南知想了想,最后摇头:“还是算了吧。”
她喜欢的人,她会珍惜。
但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她也没兴趣再去维持表面的和谐。
🔒第 62 章
由于是弹性工作制, 南知的休息时间,是按着舒杳的休息时间来的。
在断断续续工作了十天后,周六那天, 南知终于迎来了一个完整的休息日。
徐昭礼送的那两张电影票起了用场。
南知刚开始没问,等到了电影院, 看到那颇为血腥的海报才意识到, 这《棋中仙》是一部恐怖片。
旁边一个娇滴滴的女生正抱着男友的腰撒娇:
“啊~~我不要看这部, 一看就很恐怖。”
男友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应该不至于吧, 你要是害怕的话,就钻我怀里。”
“我不要!”女生生气了, 一下松开男友的腰,质问道, “难得看个电影,你就不能尊重一下我的想法吗?”
“那你选的那个什么爱情片, 那么俗套, 有什么好看的啊?”
……
俩人还在争执不休。
见南知直勾勾地盯着海报上带血的棋盘,封弋把刚买来的爆米花塞进她怀里。
“不然我们换一部?”
南知摇头, 指向棋盘上一角的位置:“我只是在想, 他为什么下那儿, 下这, 不就赢了吗?”
“……”封弋被逗笑, 揉了揉她的脑袋,“观棋不语真君子, 南小知同学。”
南小知同学。
这五个字, 略显亲密。
在此之前, 只有南嫣和肖璐璐会这么叫她, 他大概也是看朋友圈里俩人这么叫她,看顺口了。
南知没有纠正他的叫法。
到了检票时间,俩人走近影厅。
偌大的影厅里,根本没坐几个人,零零散散,两只手数得过来。
其中就包括刚才在外面吵架的情侣。
看起来,最后女生还是妥协了。
南知和封弋的位置很偏僻,居然是在最后一排角落里。
坐下后,封弋无语地给徐昭礼发了消息:【你他妈选的什么好位置。】
【徐昭礼:弋哥,不是吧不是吧,真的有人去看电影就是纯看电影吗?】
【徐昭礼:无人的恐怖场,角落最偏僻位置,别说兄弟不是神助攻啊!】
【封弋:滚。】
按灭手机,电影也正式开场。
前面都没什么人,其实可以换位置,封弋扫了眼,却没有提。
五分钟后,第一个恐怖点出现,偏僻的茅草屋里,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女人被发现自杀,嘴里含着一枚黑色棋子。
伴随着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诡异音乐,前面的女生吓得惊呼一声钻进了男生的怀里。
男生笑着捂住她的耳朵,看起来,刚才争吵的不悦早已消失殆尽。
封弋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南知。
她抱着爆米花,津津有味地吃着,眼里看不到丝毫害怕的情绪。
说意外,其实好像也没那么意外。
这半年的接触,早已让封弋清楚,南知的内心,完全不像她的外表那么软。
手机震了一下,徐昭礼又来了。
【徐昭礼:怎么样?嫂子是不是害怕得钻你怀里了?!】
封弋舔了舔后槽牙,没回。
抬眼时,正前方的小情侣还在腻腻歪歪。
封弋撑着下巴,朝南知看了过去。
南知察觉到他的视线,疑惑地歪了下脑袋,手里的一颗爆米花,还抵在下唇。
封弋的脸上挂着一抹痞痞的笑,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喂我一颗?”
也没多想,她正想把嘴边这颗塞进嘴里,再帮他拿一颗,右手手腕却被他按住。
他迅速地俯身,将她指尖的那颗爆米花叼了过去。
而后姿态惬意地靠着椅背,却没有咀嚼,爆米花抵在左颊,微微可见一点鼓起。
像是在回味。
南知瞬觉脸颊发烫。
那颗爆米花,刚刚还贴在她唇上,此刻,却在他嘴巴里,实在很难不让人多想……
鸵鸟似的没敢再看,南知强迫自己把注意力移回大屏幕上。
可过了一会儿,封弋又凑过来了。
左手卷着她身侧的一缕发丝,一本正经地问:“你觉不觉得这电影有点恐怖?”
“……”南知提醒,“这本来就是恐怖片。”
“哦。”封弋不以为意,又凑近了些,嗓音刻意压低,显得越发磁性,“我不太看恐怖片。”
南知盯着他,脑袋里冒出一个念头。
“你不会是害怕吧?”
封弋不置可否,并且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
“是有点。”说着,他把左手伸到她面前,“不然你摸摸,我脉搏是不是很快。”
南知的两指搭在他手腕,确实感觉有点快。
“那……”她看了眼前方,女生紧紧攥着男朋友的手挡在自己眼前,全身缩成了一团。
她也朝封弋伸出了手。
封弋的眉梢微微一挑,只见她的右手搭上了他的手腕。
慢慢滑向掌心。
封弋虚握着拳头的左手,因她的动作而缓缓松开。
恐怖的音乐,此刻倒像是让人肾上腺素飙升的导火索。
但就在掌心即将贴着掌心的一瞬间,南知突然手一转,拉着他的手腕抬起,让他的左手挡住自己的视线。
而后,利落松开。
轻飘飘地扔下一句:“挡住眼睛就好了。”
封弋的舌尖拱了拱左颊,那里仿佛还有一点爆米花的香味。
看着宛如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安静吃着爆米花的南知,封弋气笑了。
这哪里是小白兔。
分明本性就是只小狐狸。
*
又一个小时后,电影落幕。
俩人走出电影院,南知怀里的爆米花还剩了一半。
外面夜色沉沉,刚走进地下停车场,封弋的手机就响了。
他按下接听,徐昭礼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停车场里回响。
“弋哥!酒吧有人打起来了!你快来!”
封弋皱了皱眉,像是见怪不怪,甚至没问发生了什么,只说:“半小时到。”
“半小时?那人都打完了!”
“哦。”封弋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那你让他们等会儿再打,我先送我老婆回家。”
南知:“……”
徐昭礼:“……”
挂断电话,南知主动提议:“我和你一起去吧?这里直接过去,应该只要十分钟。”
封弋想了想,说:“那你在车里等我?”
南知很听话地点了头。
但事实证明,南知的乖巧,越熟,就越能知道只是表象。
车刚停下,还没等封弋开口,南知就利索地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封弋无奈低笑,拿起被南知遗留的爆米花,快步跟上去,将她拉到身边,底线再一次放低。
“乖乖在旁边待着。”
“我知道,不会拖你后腿的。”南知低声嘟囔。
封弋气得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我是怕你被误伤,你个小姑娘能识好心人不?”
南知摸着额头朝他笑。
封弋就什么脾气都没了。
俩人走进酒吧的时候,里面一切如常,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有服务生看到俩人,立马迎了过来,盯着抱着爆米花的老板,不由一愣。
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老板,打架的那几个,被二老板带到208包厢了。”
封弋点头,举步走上楼梯,像是带着一股凉飕飕的风。
走到门口,可以清楚听到里面还有人在吵。
封弋将南知拉到对面的另一间空包厢,顺道把手里的爆米花塞她怀里:“在这儿等我。”
不知为何,南知总有一种爸妈把孩子留在托儿所,临走前怕孩子哭闹,还特意留下一包零食的即视感。
但她本来也只是担心出事,并没有想参与其中,于是听话地点了点头。
坐在空包厢里,南知无聊拿出手机,才发现守护者之家的章老师给她发了消息。
【章老师:知知,温巡的录取通知书到啦,辅大计算机系!以后就是你学弟了。】
虽然还是想不通,温巡为什么不直接给她打电话说这个喜讯,但南知依旧为他高兴。
【南知:章老师记得帮我夸夸他~他什么时候来辅川?】
【章老师:开学吧。】
【南知:好,有需要联系我就好,那最近守护者之家情况怎么样呀?】
【章老师:你放心,最近收到一笔大资助,可算解了燃眉之急,那些孩子的学费都不成问题了。】
南知倍感安心,和章老师又聊了几分钟,对面的吵架声渐渐低了下去,南知想,应该是快解决了。
她站起身,正想去门口看看,包厢门却突然被推开,一个服务生带着一批年轻人走了进来。
没想到里面会有人,这个服务生也不认识南知,愣了一下,问:“小姐,您是一个人一个包厢吗?”
“啊不是,我在这里等人。”
南知尴尬笑笑,起身准备往外走,人群里却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知知?!”
南知定睛一看,居然是徐颖然。
徐颖然扒开人群朝她走了过来,惊讶地问:“你怎么在这儿呀?好巧,我不是和你说过嘛,这周六要同学聚会。”
南知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回事,但当时她拒绝了进群,徐颖然也就没多提聚会的事情。
听到徐颖然的话,门口的人默契地看着南知,有人惊讶问:“南知?我们班之前那个南知吗?”
徐颖然觑了他们一眼:“你们什么眼神啊,老同学都不认识?”
南知有种被骂到的感觉。
因为她发现,眼前的这几个人,虽然有的有些眼熟,但她一个都想不起名字。
或许有时候就是这样。
曾经你以为很重要的人,等时过境迁才会发现,原来也不过如此。
“卧槽,真是南知啊?”有个男生比了个赞,夸赞道,“变得也太漂亮了,完全没认出来。”
服务生见大家都认识,便没提出换包厢的事情,转身去给大家上酒。
门被关上。
大家纷纷围了过来,这一刻,南知本能地朝门口望去,想着封弋怎么还没回来。
🔒第 63 章
正如徐颖然那天所说, 大家都长大了。
大多数人对她的态度,都比高一时要友好很多,但这和他们喜不喜欢她这个老同学无关, 更多的,大概只是出于成年人基本的体面。
除了其中一个徐颖然介绍说叫罗宗群的男生。
自进了包厢认出她开始, 他的脸上就只有不善。
南知不解, 在她的印象里, 罗宗群是坐在她斜后方、却和她一年都没说过几句话的男同学。
不至于隔了那么些年,还对她有如此大的恶意才对。
但她也不怎么在意, 反正从这包厢出去之后,大家又是桥归桥, 路归路,这辈子估计都不会有什么交集。
她看了眼时间, 距离封弋进包厢已经过去十多分钟了。
她起身和徐颖然道别:“我……”
她本来想说朋友,但想着万一等会儿遇到, 封弋知道她称呼他是朋友, 指不定又要在心里记上一笔。
于是她趁着封弋不在,偷偷改了口:“我老公应该快好了, 我过去找他。”
这话一出, 其他人果然默契地睁大了眼睛,
“学霸!你已经结婚了?!”
徐颖然横了一眼, 抓起南知的手, 调侃道:“你们都不长眼的啊,这么闪的戒指!还问、还问!”
提问的女生自嘲道:“就是惊讶嘛, 大家都一样的年纪, 怎么就有人学业爱情双丰收, 有人却学业爱情都没有。”
话音落下, 一旁的罗宗群喝了口水,冷飕飕扔下一句:“你要从高一就早恋,说不定现在也结了。”
包厢里的气氛一下冷了。
徐颖然严肃了神情,斥责道:“罗宗群,你瞎说什么啊。”
罗宗群嗤笑一声:“我哪里瞎说?你问问她,那时候和人在小卖部门口打情骂俏是不是真的。”
南知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种误解,但她问心无愧。
她礼貌微笑,却笑却不及眼底:“不管是不是真的,好像都与你无关。”
“没必要这么说话吧,宗群,过分了。”
“是啊,都是同学,这么久没见,何必呢。”
……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全都是指责,罗宗群的表情更难看了。
“你们女人真搞笑,男人表面高冷私下撩骚就是渣男,就要万人唾弃,女人这样就不是渣女了?”罗宗群冷笑,甚至有些口不择言,“我就是心疼她现在的老公罢了,也不知道见没见过……”
罗宗群的话还没说完,包厢门突然“嘭”的一声被踹开。
众人吓了一跳,纷纷朝门口看了过去。
封弋满脸漠然,指间的烟还在燃着,他走过来,俯身时,烟灰掉落在罗宗群手背上,烫得他一哆嗦。
封弋垂眸,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随手将烟按灭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
高大的身影极具压迫感,他的右手撑着茶几,笑容不屑,目光却冷若刀剑,直直地朝罗宗群捅去。
“我要你心疼?你他妈配吗?”
罗宗群的双唇紧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倒是一旁有人认出了封弋,惊讶地问:“南、南知,你老公是、是封弋?”
南知觉得场面有些尴尬,点头后,伸手扯了扯封弋的T恤下摆。
封弋顺手抓住了她的右手,却没回头,冷淡地俯视着罗宗群。
“喜欢不敢说,造谣倒是信手拈来,别说不配心疼我,你就不配做个男人。”
罗宗群脸一白,仰头又一次对上封弋的眼神,刚才没反应过来,但现在透过冷白的灯光,眼前这张脸,却似乎和脑海中另一张更青涩、却同样桀骜的脸庞融为一体。
“你是……”
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但话还没说完,封弋已经牵着南知,径直离开了包厢。
走廊里的南知,同样在震惊于封弋刚才的话。
甚至忘了,要抽回自己的手。
直到走到楼梯口,封弋大概也意识到动作不妥,松了点力道。
南知顺势将自己的手收回,有些尴尬地攥了攥,手心仿佛还带着他体温的热度。
“你……”为了缓解氛围,南知转移话题问,“你刚才,为什么猜他喜欢我?”
封弋耸肩,不甚在意地说:“男人才懂男人。”
罗宗群刚才那些话,都快酸过老陈醋了。
“怎么会呢……”南知不解,“如果他喜欢我,那为什么当时别人嘲笑我、使唤我,他都只是事不关己地看着,有时候还会跟别人一起笑几句。”
“南知,有的人的喜欢,会输给权势和名利,有的人的喜欢,会输给他人的议论,这很正常。”
南知懂了,罗宗群或许是喜欢过她,但比起被嘲笑、被排挤,这点喜欢,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南知看着脚下的楼梯,若有所思,脑子里莫名其妙冒出一个念头:那封弋的喜欢,最终会不会输给什么呢?
察觉到她在走神,封弋转过身,问:“怎么了?”
他站得比她低两级台阶,正好与她平视,俩人靠得很近,她隐隐闻到他身上的烟味,于是摇头回答:“没什么,你刚才抽烟了?”
“没有,装装样子。”封弋似随口一提,但语气却很笃定,“答应了你不抽,就不会抽。”
南知的双眸眨也不眨,看了他一会儿,末了,唇角轻扬攥着他的T恤下摆走下楼梯。
她偷偷在心底纠正了刚才的想法,封弋不一样,他的喜欢,也不一样。
所以,他不会输。
楼下,音乐声躁动。
吧台后有调酒师在调酒,华丽的动作,收获了周围顾客一众的欢呼。
南知也不由“哇哦”了一声,眼睛亮闪闪的,充满着好奇。
封弋见状,轻捏着她的下巴,把她脑袋转了过来。
“这么好看?”
南知点头,问:“你会吗?”
她想,酒吧老板,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该见过猪跑吧?
封弋没答,直接搭着她的肩头,将她带到了吧台一角。
“想喝什么?”
南知坐在高脚凳上,脚不着地,扶着吧台和孩子一样好奇地左转转,右转转。
她对酒没什么了解,之前几次喝的,也都是肖璐璐帮她点的,不知道叫什么。
想了会儿,南知突然想起一首很红的歌。
“那个什么mojito,你会调吗?”
封弋的手肘抵在吧台,撑着下巴看她,眼神意味深长。
他这个动作,让俩人之间的距离一下拉近。
南知转来转去的动作一下停止,“干、干嘛。”
“没什么。”封弋勾了勾唇,转身拿出了青柠和朗姆酒。
他的动作不急不缓,却干脆利落。
南知也安安静静地看着。
这一刻,她好像在封弋身上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他。
专注的、认真的、令人移不开视线的。
一旁老熟客见状心里泛酸:“封老板,你这也太双标了吧?我三个月了没能喝一杯您调的酒,美女就可以是吧?”
封弋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皮,半开玩笑似的:
“美女不可以,但我老婆可以。”
被他温水煮青蛙煮了太多次了,现在听到这两个字,南知甚至已经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倒是那位老熟客“啧”了一声,遗憾离去。
很快,两杯泛着薄荷香气的mojito被放到了南知面前。
南知抿了一口,确实好喝,清清爽爽,不觉丝毫苦涩,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调得好。
封弋拿起另一杯,他平时不太喝这种甜滋滋的鸡尾酒,但此刻,居然品出了一些不一样的味道。
又饮下一口,封弋闲聊似的问她:“知道那首歌怎么唱吗?”
南知点头,自然知道他指的就是自己说的“mojito”。
封弋的双手撑着吧台,颇有兴趣地把耳朵贴近她的双唇。
“唱一句。”
南知轻咳一声,见没什么人注意这儿,于是偷偷哼了第一句的旋律,前面都是“噔噔噔噔”,只有最后一个“mojito”发的倒是标准。
“没歌词?”
南知尴尬地又喝了口酒:“小鹿在宿舍放过几遍,我只记得旋律,歌词没听清。”
“……”
封弋朝她勾勾手。
南知凑了过去,便见位置对调,他贴近了她的耳朵,轻声唱出一句:
“麻烦给我的爱人来一杯 Mojito。”
*
“麻烦给我的爱人来一杯 Mojito,
我喜欢阅读她微醺时的眼眸。”
……
车内音乐一直未停。
偏偏封弋还在那儿哼。
南知羞得抬不起头,每听一遍,进耳朵的时候是周杰伦的声音,到脑子的时候,就变成了封弋的。
明明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南知却觉得,他的那句轻唱,仿佛还在耳畔。
比起说话,他唱歌的时候声音更低沉一些,也显得更磁性,和他平日里散漫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好不容易一遍结束,封弋伸手又给循环了一遍。
南知无语:“你要听几遍啊。”
封弋轻啧,评价道:“以前怎么没觉得这歌这么好听。”
南知懒得理他。
正好南嫣发来了消息,南知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
【南嫣:地址给我。】
【南知:?】
【南嫣:七夕不是快到了么,给你这单身狗寄礼物。】
南知把家里地址发给南嫣,心虚地缩了缩身子,开始盘算起坦白结婚的事情。
她试探着问:【姐,你什么时候杀青啊?】
【南嫣:要下个月了吧,怎么了?】
【南知:没事,你好好拍戏,等你回来了,我有件事儿想和你说。】
【南嫣:现在不能说?】
南知想,现在要是说了,会影响你在剧组的情绪,直接影响你的拍摄啊。
【南知:当面说吧,不是急事。】
南嫣便也没再深究,不一会儿就说轮到自己拍了。
结束聊天,南知暗暗呼了口气,心里却总是虚得很。
这一刻,她好像有点理解封弋以前的不坦白了。
因为有些话,一开始没开口,后面真的,就很难再有勇气。
🔒第 64 章
回到家后, 深夜时分,南知接到了徐颖然的道歉电话。
“对不起呀知知,我本来还以为这傻逼是出租车开久了, 积压了太多戾气无处发泄,没想到他酒后吐真言, 我才知道原来他高中的时候喜欢过你, 要是早知道, 我肯定就不留你聊天了。”
南知表示理解,毕竟当年明明是毫无交集的两个人。
徐颖然又叹了口气:“都怪这傻逼, 你是不知道,因为这事儿, 你走了之后,大家都没玩多久就散了, 聚会聚了个寂寞。还费我老大力送他去酒店照顾了半宿,要是明天同学群里传出什么我和他开房的谣言, 我一定手撕了他。”
南知被逗笑, 但语气依旧有些疏离:“辛苦你了。”
“不过我后来想想啊,好像也不是无迹可寻。你转学离开烟里的那天, 罗宗群在你经常帮忙看的那个小卖部门口坐了好久, 我当时还调侃他, 说他是不是想接替你的工作, 他一句话都没说。”
南知对于罗宗群曾经是不是喜欢她这件事, 毫无兴趣,但徐颖然提起小卖部, 倒是让她又想起了罗宗群说看到她在小卖部门口和人打情骂俏的事情。
她和谁打闹?小卖部门口下围棋的老大爷吗?
南知转了话题问:“颖然, 罗宗群有没有说, 我和谁早恋的事情?”
“这倒没有, 他都醉死了,全程只说自己好后悔,喜欢不敢说什么的。”
南知点头,没再多问。
俩人又聊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七三在一旁用脑袋蹭她,南知本来心绪复杂,rua了一会儿可爱狗崽后,倒是平静不少。
她搂着七三,趴在沙发上刷起了微博。
热搜榜上有一个关于姐姐的热搜:南嫣钱若若。
钱若若是南嫣正在拍摄的戏中角色,新闻里说该剧即将杀青,预定年末播出,这热搜,估计也是为了给新剧播出提前造势的。
剧照里的南嫣,笑容明媚,身材窈窕,一举一动皆勾人。
南知把热搜里好几条夸南嫣的微博都点了赞,又进南嫣的超话,完成每日份打卡。
退出到首页,右手拇指往下一滑,微博自动刷新,跳出无知混子半小时前发的一条微博,罕见的,他没有发文物照,而是发了一条征求建议博。
【无知混子:如果老婆生气,如何哄她消气?】
评论区震惊的有,调侃的有,出谋划策的也有。
【混子哥是被盗号了吗?!你清醒一点!!!】
【混子哥已经结婚了?不是刚回国吗?嫂子是外国人吗?】
【我知道怎么解决,前提是混子哥发一张和嫂子的合照,立刻私信建议。】
【作为一个哄老婆十级选手,我能告诉混子哥的就是:别管是不是自己的错,赶紧认!实在不行提前买好泡面键盘榴莲!】
【钞能力呢?给她买十个包!包治百病!】
……
但南知的注意力,都被热评第一吸引。
【混子哥四五十了,有老婆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条评论,吸引了不少人回复,博主也很热情地给予了解答。
【你怎么知道?】
【上次在辅川博物馆遇到一人,一看气质就不一样,拿着照相机超有气场,我就去问了他是不是无知混子,他承认了。】
【卧槽,长什么样子啊?】
【就普普通通一个中年男人吧,但加上作品滤镜,就帅多了。】
南知看着看着,不由噗嗤一声笑了。
这是什么鬼爆料啊?
封弋洗完澡走出浴室,看到的就是南知笑意盈盈的神情。
他问了一句:“什么这么好笑?”
南知还在继续往下翻评论:“我看到无知混子发了一条微博问怎么哄老婆,底下评论还蛮搞笑的。”
封弋用毛巾随意擦了擦头发,而后扔在一旁的沙发椅背上。
他把还半湿的头发薅到头顶,露出额头,走到南知身边坐下。
耳畔发丝上的水滴落下滴在浅色的裤子上晕开成一团,封弋感觉喉咙有点痒,拿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口水。
“你没给他什么建议?”
“我能给什么建议啊。”
南知觉得自己此刻的姿势有些不雅观,于是从沙发上爬了起来。
封弋顺势往她那边挪了点距离,又问:“那如果我惹你生气了,我怎么做你才能不生气?”
南知思索片刻,说:“看你对我有多好吧,很好很好的话,我可能就不计较了。”
封弋:“怎么算很好很好?我现在对你不够好?”
南知站起身,回头笑:
“自己意会!”
*
自那天之后,封弋越发成了二十四孝老公。
南知一起床,早餐就准备好了。
吃完,又坚持要送她上班。
在公司门口遇到张琳心,连张琳心都忍不住羡慕:“你老公对你也太好了吧?”
南知讳莫如深地笑笑。
今天舒杳又不来办公室,只剩留下帮忙整理资料的南知,和在办公室赶稿的张琳心。
这种时候,就难免对比起来。
张琳心叹了口气,凑到南知身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问:“杳杳姐是不是很好接触啊?
“嗯。”南知点头,这段时间来,让南知对这份实习感觉值得的,不仅仅是舒杳在专业上的水平,也有她性格的因素。
张琳心满眼羡慕:“真好,李老师真的太可怕了,我已经被骂佛了。”
“他又骂你了啊?”
“是啊。”张琳心撑着下巴,一脸生无可恋,“他不是想给无知混子做个采访吗?让我去私信联系,结果无知混子没有理我,然后他自己去联系,也没有被理会,他就生气了,找了个其他稿子的小错误,把我骂得狗血淋头。”
南知攥了攥手:“抱歉啊琳心,其实上次他是叫我去联系的,但因为我是杳杳姐的助理,所以就拒绝了。”
“哎,你抱歉什么呀,是我运气不好,进公司的时候杳杳姐有助理,就让我跟着李老师学了,不过还好,下月我就脱离苦海了。”
“?”南知惊讶,“你不会要辞职了吧?”
“不是我,我听说李老师辞职了,昨天刚递的辞呈。”
“为什么呀?”
“听说是被一个文博新媒体号挖走了,他在这儿出不了头,这两天杳杳姐的稿子大出风头,他大概更不服了吧,去了那儿立刻就能当主编,宁当鸡头,不当凤尾嘛。”
南知点头,只当八卦一听而过。
……
傍晚时分,南知把整理好的资料打包发给舒杳,而后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准备下班。
手机上,封弋和肖璐璐都来了消息。
【封弋:几点下班?来接你。】
【肖璐璐:知知,我在你们公司旁边的商场逛街,你什么时候下班?一起吃饭呀!】
南知想了想,先和肖璐璐约了时间,而后回复封弋:【晚上和小鹿一起吃饭,不用来接我啦。】
【封弋:好,在哪儿吃?吃完给我发个消息】
这一瞬间,有种温暖又酸涩的感觉充斥心口。
有些事情,本来是想逗一下他的,结果好像自己也并不好受。
回复完封弋的消息,南知下楼,到约定好的餐厅和肖璐璐碰面。
肖璐璐看起来收获满满,旁边的椅子上放满了购物袋。
自学期结束后,各自忙于实习,俩人还没见过。
一见面,肖璐璐满脸惊讶:“知知,我怎么感觉你黑了点呢?”
“可能因为这些天一直在外面跑吧,又没好好防晒。”南知每天看自己,其实没有怎么觉得,她摸了摸脸,“真的很黑吗?”
“没有没有,就是你以前太白了。”肖璐璐抬手,食指和大拇指贴着,做了个手势,“现在稍微黑了那么一丢丢丢点。”
南知笑笑,反问:“你呢?摄影工作室的实习怎么样?”
“还好吧,最近也是一直在外面跑,不过因为是自己喜欢的嘛,忙也觉得挺快乐的。”
“那就好。”
“但是我失恋了。”
“?”南知疑惑,“你什么时候恋过?”
“我这几天得知,混子哥居然不是帅小伙,而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还有老婆!我不会再爱了。”肖璐璐满脸生无可恋。
“……”南知安慰她,“你不会也是看了他微博下那个说偶遇他的评论吧?感觉……不是很可信。”
“可是那人都说对方承认了啊。”
“这……”南知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继续说,毕竟有些事情,她也不是完全确定。
俩人一边聊一边吃,时间很快过去。
临近聚餐结束,南知给封弋发了消息,肖璐璐见状,表情十分狗腿地说:“是不是封弋来接你啊?那个……能不能顺道蹭个车?我这里打车回去,要好几十呢。”
“行啊。”
“哇哦~”肖璐璐一下抓住了华点,“现在都是你直接作主了哦?看来你俩关系突飞猛进啊?”
“以前不是吗?”
“废话,这要是在以前,你肯定会说:我问一下他。”
南知无可辩驳。
肖璐璐太了解她了,她是一个界限感极强的人,不喜欢别人踏足她的空间,也不喜欢干涉别人的选择。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和封弋之间,好像没有分的那么清楚了?
一直到走出商场,南知都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封弋的车已经停靠在路边。
南知本想帮肖璐璐把购物袋放进后备箱,但封弋提前下车,绅士地接过俩人手里的东西,一股脑放进了后座。
南知想着可能是后备箱放不下了,也没有多问。
这样一来倒是省去了她坐副驾驶还是后座的纠结,因为后座根本坐不下两个人。
一路上,几乎都是南知和肖璐璐在说话。
封弋全程没怎么插嘴。
俩人聊着聊着,开始聊到下学期的课程安排:“知知,你听说没有,我们学校好像新进了一个教授,据说又年轻又帅气!下学期的选修课,我要是不选上,我就不信肖!”
南知不禁想笑:“你去年好像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
去年,肖璐璐也听说有门选修课的教授超级帅,兴冲冲选了之后,却发现对方帅是帅,但要求极其严格,肖璐璐被折磨了一个学期,彻底对教授封心锁爱。
“那是意外!听说这次这个人超级好,我都能预感到了,咱们尼姑庵系,立马就要全体还俗!”
“小鹿!”
南知立马开口,可惜还是没有拦住。
完了。
南知脸上笑意瞬退,暗自希望封弋没有在听肖璐璐的话。
但可惜,下一秒,她的希望就破灭了。
封弋一字一顿,凉飕飕地吐出了四个字:
“尼、姑、庵、系?”
🔒第 65 章
“尼、姑、庵、系?”
听着封弋奇怪的语气, 肖璐璐满脸不解:“是啊,怎么了?”
南知自暴自弃,低着头装鸵鸟。
封弋倒是换了一副样子, 漫不经心地转着方向盘:“没什么,只是好奇一下, 为什么叫尼姑庵系?”
肖璐璐贴心解释:“知知没和你提过啊?因为我们系这一届没有男生, 班里十五个全是女生, 所以自嘲叫尼姑庵系,还有辅大女子足球队。”
“原来如此。”
封弋的语调又轻又缓, 就像是在一个字一个字品味其中的意思。
肖璐璐疑惑的视线在俩人的背影之间逡巡,没明白南知怎么突然就沉默了。
在一片茫然中下了车。
南知想下车送肖璐璐, 却被封弋按住手臂,他解开安全带, 帮肖璐璐把所有购物袋都拿了下来。
这一刻,肖璐璐才感受到什么是真正的“尊贵”, 她何德何能让封大老板帮忙拎袋啊!
“谢谢谢谢!”肖璐璐忙不迭接过, 站在副驾驶座旁朝车里的南知道别。
“拜……”南知笑着挥手,但“拜拜”俩字还没说完, 车疾驰而去。
一路上, 俩人谁都没有说话。
下车、上楼, 直至进了门, 南知依旧装作无事发生。
“嗑哒”一声, 门被推上,南知低头换鞋, 能隐约感觉到, 身后的封弋靠着门板, 目光落在她背上。
南知正想回头, 却突然被封弋掐住腰,一个转身抵在了旁边的鞋架上。
见她挣扎,封弋低声警告:“别动。”
木质鞋架正好到她腰的位置,封弋轻易地将她一举,让她坐在上面,而自己往前一步,右手撑着鞋架,微微俯身和她平视。
他含着笑意,一字一顿地问:“摄影同好?同班男生?”
谎言被戳穿,南知红了双颊,企图蒙混过关:“那个,我们班……”
封弋打断了她,很肯定地说:“你早就知道。”
他用的是陈述语气,而非问句,显然是笃定了,她早就知道“他就是无知混子”这件事。
南知装傻失败,只能沉默点头。
“什么时候知道的?”
“采访之后吧,就觉得你只回我私信挺奇怪的,然后你采访时回答的几个问题,虽然是文字稿,但我觉得很像你的说话习惯和语气,并且你房间有很多照相机和镜头。”
反正都戳穿了,南知索性一次性全坦白了:“有了怀疑之后,我去翻你微博,看到几个月前你发了一张在辅博用手机拍的青釉兽头鼎,让我想起,第一次带你进辅博、我结束讲解去找你的时候,你好像就是站在那件鼎的前面。”
南知向来是很细心的人,所以会注意到这些,封弋并不意外。
他卷起她的一缕发丝,缠着食指,拇指指腹轻轻捻过,目光却直勾勾地盯着她:“那假装不知道,是为了报复我之前骗你?”
“不是报复。”南知纠正,“之前的事情,我说过去了就是过去了,这次,就是想……逗逗你。”
“逗?”
“……小小的,折磨?”南知仰头,眼神湿漉漉地盯着封弋,心里有些忐忑,“你生气了?”
封弋哼笑。
南知欲言又止,最后理直气壮地为自己的行为找了个合理的理由:“那你之前明知道我在联系无知混子,却不坦白,现在我折磨了你几天,我们就当扯平,行不行?”
封弋的眼神晦暗不明,没回答。
下一秒,南知却见他突然凑近。
吓得她往后一缩,想说什么都忘了。
封弋的左手按在她的后腰,强势地阻止了她的逃避。
“你这折磨方式不太对。”
“?“南知本能反问:“那怎么算对?”
“不着急,以后我——”他的双唇贴在她的耳畔,嗓音里掺着笑,又轻又缓地落下四个字:
“慢、慢、教、你。”
*
虽然没有挑明,但这想来也不是什么正经话。
南知没有觉得厌恶,只是面红耳赤,一直到进了房,心跳都没有缓下来。
她趴在床上,脑袋闷在被子里,过了会儿,听到敲门声。
南知抬起头,刘海微乱,她对着镜子梳理了一下,又拍拍脸,确保自己看起来很正常,才走过去开门。
门外,封弋递给她一杯牛奶。
南知接过,道了声谢。
封弋却没走,右手撑着门框,俯身和她对视,认真地问:“刚才说的话是真的吗?”
南知双手攥着杯子,手心不自觉有了点汗。
“什、什么?”
“刚才说,扯平,是真的吗?”
任谁都不会相信,一向自我的封弋,也会有现在这种战战兢兢的时候,南知看到他眼神里的不安,心底顿时涌起涩涩的情绪。
“那天在车上,我之所以捏造小鹿的事情,其实就是因为看出你想要坦白,所以我真没有把这事儿放心上。”南知顿了顿,发自真心地笑,“其实,在生活里渐渐发现你不一样的一面,还挺有趣的,就像拆盲盒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拆出一个隐藏款。”
封弋勾着唇,本来想说的话被咽下,他点头道:“那你继续拆?”
南知:?
想起他之前说过,他还有“赚钱的兼职”,南知瞪了他一眼,却没什么震慑力。
目光对视几秒,俩人默契地闷笑出声。
这晚,南知一夜好眠。
大清早,她神清气爽刚走出卧室,就闻到空气里飘散着浅淡而熟悉的米香。
看到桌上那已经盛好的两碗粥以及小笼包,南知不由惊讶:“昨晚不是说扯平了吗?你怎么还做呀?”
封弋一下明白过来。
敢情她以为,前段时间他为她做早餐、接送她上下班,都只是因为愧疚心?因为她那句“看你对我有多好吧,很好很好的话,我可能就不计较了”?
封弋右手撑着餐桌,食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
“不要把我想的那么现实行不行?一扯平我就不做了,那我成什么了?”
“哦。”南知拿着勺子,低头慢吞吞喝了口粥,不凉不烫,温度正好。
她好奇地问:“你这做早餐的技能,是现学的吗?”
“在国外的时候学的,不然早饿死了。”
这好像还是俩人第一次谈起封弋的过往经历。
南知不知道他愿不愿意聊,欲言又止。
封弋揉了把她的头发,笑:“想问就问,纠结什么呢。”
“你……是因为和爷爷的矛盾,才出国的吗?”
“不是。”
“那为什么?”
封弋沉默了一会儿,说:“为了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清醒一下。或者也可以说,想让自己努力变好一点。”
南知没再寻根究底,她叹了口气,一本正经地说:“其实,爷爷真的是个面冷心热的人,这几年,他经常念叨你,怕你在那儿过得不好。”
封弋嗤笑一声,抬手勾了勾她的下巴,跟逗小猫似的。
“南小知小朋友,什么时候学会撒谎了?”
说完还没一秒就被戳穿,南知倍感尴尬。
“好吧,爷爷是没有口头念叨着你,但是我知道,他心里其实一直是担心你的,以前我不知道有你这个人的时候没注意,后来回想起来,有一回,电视新闻上在播X国地震,爷爷表面上看着没什么反应,棋却一下就乱了。我当时还以为,他是被那庞大的死亡人数扰了心神,但其实,你那时候,应该就在X国吧?”
封弋点头不语。
“你和爷爷的性格太像了,倔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其实但凡有一个人先给个台阶,另一个人很快就会下的。”
封弋笑得不太正经,也不知道说的是真还是假:“九头牛是拉不回来,但是你拉的回来。”
“真的?”南知顺势得寸进尺,“那明天晚上我去陪爷爷下棋,你和我一起回去?不准和他冷言冷语。”
封弋:“行。”
怕他反悔,翌日晚上,刚吃完饭,南知就急冲冲地拉着封弋回了封家老宅。
车还没开进大门,南知隐约听到哭声,她侧头往外看,果不其然又一次看到了跪在大门口痛哭失声的封丽桦。
张姨满脸愁容地在一旁劝慰,场面和上次如出一辙。
唯一不同的是,今天的封丽桦,素面朝天透着疲惫,着装朴素,头发甚至有些微凌乱,完全不似以前的精致。
她哭得身体微颤,比起上次,看着多了几分真心。
“我就想让小文见我一面……我真的不求其他了……”
哭诉声透过窗户传进耳朵,但车内的俩人,像是谁都没听到。
黑色宾利从封丽桦身边经过,没有丝毫停留,只留下冷酷的车影。
🔒第 66 章
俩人按下密码进门。
坐在餐桌边的封震业似乎并没有听到, 只全神贯注地看着眼前的iPad,而许亦文的声音,很快从里面传了出来。
“外公, 我在这儿挺好的,您别担心。”
封震业虽然和自己的女儿划清了关系, 但显然, 对于这个曾经疼爱的外孙, 他还是保留了最后的情谊,闻言神色温和道:“知道, 外公知道你聪明,肯定适应得来, 生活上怎么样?要是缺钱,就跟外公说。”
“我知道的, 外公,我不缺。”
“对了, 惜惜呢?”
“我们没有联络了。”
封震业一时无言, 许亦文不知道南知和封弋来了,沉默两秒后, 反问了一句:“外公, 知知她最近……怎么样?”
封震业也是这才意识到俩人进门, 只能模棱两可地回答:“挺好的, 外公会好好照顾着, 倒是你,小文, 所有人都可以说你妈不好, 但毕竟是你妈, 她疼爱你不是假的, 你偶尔,还是打个电话给她……”
南知听到这里,才明白刚才门外封丽桦的失态是为何,她虚荣、自私、愚蠢,但不可否认,她也是一个爱儿子的母亲,只是爱的方式,有待商榷。
也不知道许亦文听没听进去,他只淡淡应了声:“我知道了。”
“好,好,你应该要上课了吧?那外公先挂了。”
“嗯,外公再见。”
挂断视频,封震业把iPad关了,看向南知道:“知知来了啊”。
“说好今晚来陪爷爷下棋的。”
南知笑着点头,偷偷扯了扯封弋的衬衫下摆,封弋有些不习惯,却还是听话地喊:“爷爷。”
封震业眼里闪过一丝讶异,最终低低“嗯”了一声。
见他起身,南知扶着他走到红木塌上坐下。
很快,客厅安静下来,空气里只有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
从头到尾,谁都没有提起许亦文这个名字,就像刚才的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
封弋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手机,时不时抬眸望一眼战况,脸上没有丝毫不耐,封震业落子的动作停顿许久。
这一刻,他才真正开始反思,封弋好像变了,真正还拘泥于过去的,反而是自己。
下到临近十点,南知想起林医生的叮嘱,提醒道:“爷爷,不能熬夜,你该去睡觉了哦。”
封震业显然还意犹未尽,厉声斥责:“这个林医生,就是废话多,我身体好得很。”
南知笑着安慰:“爷爷,我明天休息,白天也过来陪您下,下到您尽兴?”
“这可是你说的哦。”封震业转念又觉得不对,“既然明天还过来,那还回去干嘛,直接在这儿睡。”
南知倒是没想过这一点,来来回回确实麻烦,而且她这趟拉封弋来,不就是为了缓和爷孙关系?那多待一会儿总归是好的。
于是她转头对封弋说:“那我们今晚在这儿睡吧?”
封弋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确定?”
南知理所当然地点头。
“行。”封弋暗灭手机,没什么意见。
把心满意足的老爷子送回卧室,封弋和南知一前一后穿过走廊。
经过封弋的房间,他打开门,转身,像是等待兔子自己走进牢笼的狼。
南知愣住,压低了声音说:“我可以住客房。”
封弋抬手指向走廊天花板一角。
南知的目光对上那角落里的摄像头,一下如梦初醒。
她怎么忘了,当初担心老爷子的身体,林医生建议可以在走廊装个摄像头以便观察。
虽然这摄像内容平日里没人会看,但万一哪天老爷子心血来潮看了,发现俩人结了婚却不住在一间房,不就穿帮了?
她这才明白,封弋刚才为什么会问她确不确定。
不过好在,南知很快就想开了。
上次在酒店,他是等她睡着之后,不知道凌晨几点才走的,其实和住在同一个房间,也差不了多少,还纠结这些干嘛呢。
越过他走进房间,里面只有一张大床、书桌和柜子。
可南知明明记得,上次进来的时候,是有一个大沙发的。
“那个沙发呢?”
封弋靠在柜子上,手里把玩着手机:“哦,之前觉得占空间,就给撤了。”
“……”南知尴尬,也不知是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没关系,一起睡也行的,我相信你。”
面对这种大可不必的信任,封弋走到衣柜前,从里面拿了一床新的被子,直接铺在地上。
“很遗憾,我不相信我自己。”
南知:“……”
她上前想帮忙,却被他按着肩膀坐在了床上。
“去洗澡,然后睡你的。”
“哦。”南知腼腆笑笑,又想起,“我没睡衣……”
封弋拉开衣柜,从里面取出一件宽松的白色体恤递给她:“新的,没穿过。”
南知拿着就钻进了浴室。
出来时,封弋的地铺已经铺好了,但房间里并没有人,南知低头看了眼堪堪遮住大腿的T恤,暗自松了口气。
她飞快地钻进床上的薄被里,等了一会儿,封弋才从外面进来。
南知好奇地问:“你去哪儿了?”
封弋的视线从她的脑袋到腿扫了一遍,半开玩笑半认真似的反问:“你说呢?”
在这方面,封弋一向很直接,从来不把对她的渴望藏着掖着。
南知脸颊一热,默默把被子又往上拉了一点。
封弋无声轻笑,拿起一旁的T恤也进了浴室。
十几分钟后,水声停下,封弋换上了一件和南知身上款式一模一样、只是颜色不同的黑色T恤。
乍一看,倒像是情侣装似的。
她乖乖地侧躺着,像是已经睡了。
封弋关上灯,平躺在地板上,右手手臂枕在脑后,望着天花板,觉得空气里似乎隐隐飘着一股香味。
明明俩人用的是同样的洗发水和沐浴露,可当沾染了她的气息之后,封弋却总觉得味道里夹杂了些别的东西,勾引着他心里那破土而出的躁动。
他翻了个身,背对她。
身后却突然传来低低的一句:“你……是不是睡不着?”
封弋转身,朝向她的方向,俩人一高一低,目光借着窗帘缝隙里洒进的些微月光,直直对上。
“你呢?”安静的空间里,他的声音像是自带回响。
南知抿唇,有些尴尬地说:“我也睡不着。”
封弋抬手,按亮了一盏床头的小灯,昏黄的灯光撒在俩人身上,显得静谧而柔和。
“那聊聊吧。”封弋说。
南知侧着身,问:“聊什么?”
封弋便笑:“你对我没什么好奇的?”
“有。”南知坦诚点头,“但我怕问了……你会生气。”
“我不会。”
南知半信半疑,最后还是大着胆子问:“那,你和爷爷,为什么会那么水火不容?爷爷明明说,你小时候,是很喜欢缠着他的。”
封弋自嘲地笑了一声:“小时候的事情,其实记不太清了,但从我有记忆开始,我一直觉得,在他眼里,我不像一个活生生的人,更像是,我爸的一个替代品。”
“我爸很出色,从小就听话,不让他操心,高中每次考试几乎都是第一,高考又是辅川状元,后来毕业之后,也是爷爷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我那时候,确实也不成熟,十六七岁的年纪,只想证明我就是我,不是我爸,所以选择了一条和我爸完全不一样的人生道路,处处和他对着来。”
“爷爷他其实也想疼你们的。”半夜总是容易让人情绪泛滥,南知鼻尖泛着酸,眨了眨眼,说,“这三年,我身边很多人都说过,我是踩了狗屎运了,爷爷把我当亲孙女一样,其实我知道,爷爷对我这么好,是因为这几年你们都不在他身边,他想要对人好都没机会。封弋,你现在……还讨厌爷爷吗?”
封弋摇头:“我很感谢他。”
“感谢?”
“感谢他对你这么好。”
感谢他,在自己不在国内的这几年里,照顾了她的女孩。
*
这一晚,俩人聊了很久很久,分针慢慢悠悠地转了不知道几圈,南知终于开始感觉到眼皮打架的滋味。
封弋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半了。
他拍拍床沿,说:“睡吧。”
南知点头,换了个更惬意的平躺姿势,但就因为这,视线不经意扫到了床前面的那个柜子。
她忍不住借着今晚的好气氛,问了一个好奇许久的问题:“封弋,你这个密码锁上的1421,是有什么含义吗?”
封弋目光微顿,回答:“随手拨的,没什么意思。”
果然。
南知撇了撇嘴,向他道晚安。
封弋再次把灯关上,不多时,床上的人彻底安静下来,呼吸平稳,像是已经陷入安眠,但他却依旧毫无困意。
面向床的方向,封弋借着月光,看到了她垂在床沿的右手,白皙的、小巧的。
封弋勾了勾唇,煞有兴致似的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她的食指,像是在逗弄。
南知没有反应,他就又得寸进尺地碰了她的掌心。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痒,睡梦中的南知皱了皱眉,突然伸手抓住了他捣乱的手指。
食指被一阵温暖包裹,封弋的喉结滚了滚,脑子里像加了滤镜,只剩下一种颜色。
她没有松开,他也没有将手抽回。
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封弋闭上了眼睛。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早上七点半,南知还没醒,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松开了他的手。
她像只小虾米似的侧躺着,双腿弯曲,双手抱着一个枕头,听说,这种睡姿,代表缺少安全感。
薄被滑落,只盖到膝盖,白色T恤下摆却往上卷起,露出了大腿根,甚至隐约还能看到一抹淡蓝色。
“艹。”
早上本就容易冲动,封弋移开眼神,抓着被子一角往上扯,将那点风光彻底盖住。
没有吵醒她,他洗漱完,先一步下楼。
封震业正坐在餐桌边吃早饭,见他下来,问了一句:“知知呢?”
老爷子不喜欢吃西式早餐,桌上只有砂锅粥。
封弋给自己盛了一碗,慢悠悠道:“昨晚睡太晚,还没醒。”
封震业:“……”
一旁正在摆餐具的张姨讳莫如深地笑,提醒老爷子:“老爷子,新婚燕尔,正常正常。”
封老爷子不再多言,低头喝了口粥,氛围有些沉闷。
张姨知道俩人之间关系不好,正想开头缓和一下气氛,却没想到封弋主动开口:“爷爷,知知还没起床,不然吃过早饭,我先和您下一盘?”
这话一出,不止张姨愣住,连封震业自己都愣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咳一声,回答:“也、也行吧,虽然和知知的水平肯定不能比,但勉强凑和。”
*
半小时后,南知带着困意走到楼梯口,看到楼下这副场面,一时还以为是自己在做梦。
爷孙面对面坐着,封弋不知道下了哪一步,封震业“啧”了一声,很嫌弃地说:“就你这水平,以后跟知知好好学学,不然别跟我下。”
南知正担心封弋会不高兴,但下一秒,却只见他笑着点头,没有丝毫不耐。
“爷爷说得对。”
南知:?
她的视线移到另一侧,张姨正在收拾餐桌,南知朝她使了个眼色,指了指餐具后,又指向房间。
张姨秒懂,帮她盛了一碗粥,放轻脚步端着走上二楼,没有惊扰对弈的爷孙。
关上门,张姨松了口气,压低声音,却难掩激动:“知知,你是没看到,刚才在餐桌上,我还以为又要吵架,没想到阿弋居然主动问老爷子,要不要下棋。”
南知本能地意外了一下,但想起昨晚,又觉得一切都在情理之中了。
她接过张姨递来的粥,喝了一口,双唇轻轻弯起。
愉悦的心情一直持续到傍晚回家。
下了车,南知脚步轻快,却只顾低头看着手机,进门时,连走廊里有人迎面而来都没看见。
眼见着就要撞上,封弋搂着她的肩膀往自己的方向带了一下。
南知的左颊贴上他的胸口,不由愣住,直到察觉旁边有人擦身而过,她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抱、抱歉……”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南知从他怀里退开,解释道:“我跟姐姐发消息呢,她新剧杀青了,说今天晚上八点下飞机,我想去接她,然后跟她坦白结婚的事情。”
“结婚的事情,连她也没说?”
南知挠了挠头:“我……不知道怎么说,你说要是她知道了,会不会想打死我啊?”
封弋还没回答,一道带着些微嘲讽的女声,先从俩人身后传来,凉飕飕的,瞬间将周遭温度降低了起码十度。
“我觉得会。”
🔒第 67 章
南知惊恐回头, 恰对上南嫣堪称温柔的笑脸。
别人不知道,南知却门清,于南嫣而言, 看得出生气,只是生气的最低等级, 像现在这般, 怒极反笑, 才是真的气到了极点。
可是,南嫣怎么会知道她的新家地址?
南知愣了三秒才想起, 前不久南嫣管她要过地址寄七夕礼物,她当时没多想, 就把这里的地址给她了。
懊恼地攥了攥手,南知呵呵笑:“姐, 你、你不是说八点才下飞机吗?”
南嫣的身边竖着一个行李箱,她双手环抱在胸口, 右手食指在手臂上不急不缓地敲了几下, 歪着脑袋看南知:“本来呢,是想给你份惊喜, 没想到……你先给了我一份惊喜。”
南知:“……”
“我们南知小朋友, 什么时候已经成为已婚妇人了?”
南知垂着脑袋走到她面前, 拽了拽南嫣的衣摆, 但被她伸手拍开。
“啪”的一声, 颇为响亮。
封弋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他走过去,将南知护到身后, 神色冷得像块冰。
“南嫣, 这事儿是我提出的。”
“你谁啊?”南嫣的话很猖狂, “我和我妹妹说话, 轮得到你插话?”
封弋冷冷扯了扯嘴角:“那我和我老婆的婚事,轮得到你干涉?”
南嫣伸手用食指指着他:“我妹她单纯,你要敢伤她心,我弄死你!”
“用得着你?”封弋一手拍开,用最桀骜的态度,说着最卑微的话,“老子自己能弄死自己。”
“……”
眼看着俩人水火不容,感觉下一秒就能打起来,南知赶紧将封弋拉开,轻声劝:“我先带姐姐上楼,你……你不是要去酒吧吗?先去吧。”
封弋虽然不爽,但也知道,自己在这儿只能激化矛盾,于是最终还是听话地离开了。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南嫣不可置信地挑了下眉。
她对封弋的印象,还停留在高中的时候,那时候俩人很不对盘,原因在于,他们都觉得对方是傻逼,但别人却总说他们很像。
四舍五入,南嫣觉得自己经常在被骂。
但她万万没想到,这傻逼现在娶了自己妹妹,而且好像还……变得有点乖?
上了楼,鸦雀无声。
南嫣往沙发里一靠,两条白皙的大长腿交叠着,冷冷道:“说吧,怎么回事儿。”
南知把之前的半年多,简明扼要地总结成了一句:“一半是各取所需,一半是……我自愿的。”
“他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男生?”
“嗯。”
“不是说在博物馆认识的?”
“对啊。”南知觉得自己歪打正着,她理直气壮地说,“封弋喜欢逛博物馆,他还是网上那个文物摄影大神无知混子。”
“他是无知混子?!”南嫣震惊地坐直了身子。
见南知点头,南嫣一时无言。
这名字,她倒是听过,因为接下去她要接一部以宋代古画为线索的古装悬疑剧,所以最近正在恶补古画方面的知识,无知混子的微博,也是她经常看的。
想起自己还给他点过赞,南嫣此地无银地掏出手机,全部取消。
南知见状,便知道南嫣的态度已经软化了一半,她赶紧趁胜追击:“姐,封弋真的很好,他不是以前那个他了。”
见她这么维护,南嫣了然地问:“你喜欢他?”
这个问题,南知其实一直没有细想过。
和封弋相处的日子,很轻松、很快乐,他虽然说着追她,却从来没有催问她要不要接受。
所以她好像也忘了,终有一天,要直面这个问题。
可真到了这一天,南知发现,回答,并没有自己预想的那么困难。
因为心里的声音,清晰、明了。
她喜欢封弋吗?
“是,我喜欢他。”南知坦诚回答。
南嫣盯着她看了许久,突然莫名笑了。
南知不由疑惑:“姐,你笑什么?”
“笑……”南嫣站起身,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笑你终于开窍了。”
南知摸着额头,却也不由自主地扬起了嘴角。
“我呢,刚才不过就是试试他,现在看来,这几年他确实变化颇大。”南嫣叹了口气,又说,“其实以前,我也没觉得他人不好,只是觉得他拽过头了而已。”
南知开始翻起了旧账:“但你以前还让我离他远一点,说不知道他会不会打女人。”
“……”南嫣罕见噎住,指着她说,“这话你可不能打小报告!”
南知这才想起,完蛋,之前不知道他就是封弋的时候,好像已经在他面前吐槽过了。
她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挽着南嫣的手臂撒娇:“姐,无论如何,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
南嫣被逗笑,又问:“对了,我爸和阿姨知道不?”
南知缩了缩脑袋,用沉默代替回答。
她本以为南嫣会更生气,却没想到南嫣反而很开心地拍了下手:“哈!起码我不是最后被蒙在鼓里的人。”
“……”南知却不免发愁,“姐,那我妈和叔叔要是知道,怎么办?”
“还怎么办?先斩后奏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这种问题?”
“我当时……确实有点冲动嘛。”
终究还是不忍心看南知烦恼,南嫣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阿姨那脾气,你哄一哄不就好了,至于我爸,要是让他知道你是和封弋结婚,指不定开心成什么样子呢。”
南知松了口气。
南嫣本来是下了飞机直接过来,想在南知的住所住几天的,没想到却撞见这种事情。
又聊了一会儿后,她推着行李箱准备离开。
南知舍不得,拉住了她的手:“姐,要不然你就住在这儿吧?”
“当你俩的电灯泡?可别,没这兴趣。”
南知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其实,我俩还是分房睡的。”
“……”
南嫣就这么被留了下来。
经过一夜的谈心,南嫣对南知和封弋的事情,有了更全面的了解。
她侧躺着,和南知面对面:“所以,你们现在还处在一个,暧昧阶段?”
南知想了想,“应该……是吧。”
“他对你好吗?”
南知毫不犹豫地点头:“很好,姐,你还记得你之前说什么今天胆大惹封弋,明天阎王笑嘻嘻吗?算起来,我应该是惹他好多次了,可是……他从来没有对我生过气。”
“看得出来。”
“嗯?”
“你比以前开朗了不少。”南嫣又问,“既然两情相悦,那你犹豫什么?”
南知望着天花板,第一次说出心里的担忧:“我其实有点害怕,真的在一起之后,彼此之间会不会就不一样了,会不会,最后又导致分手收场。”
南嫣轻笑道:“知知,如果走一步,要把后面的九十九步都算好,那人生该有多累啊,有的时候,把握当下,就是最好的选择。”
南知似懂非懂,但姐姐的话,却一直在她脑海里循环。
一直聊到凌晨,俩人才关灯睡觉,南嫣奔波了一天,很快进入安眠,但南知却毫无困意,睁眼出神。
她想起南嫣睡前的最后一句,是问她,和封弋这样的人在一起,势必会遇到很多非议,怕不怕?
南知最讨厌的就是被人议论,但此刻,她却觉得,外人的看法,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这是她这段时间来,在封弋身上学到的重要一点:做自己,不做别人眼里的自己。
外头一点声音都没有,看起来,封弋还没回家。
南知的心里,却有一个决定渐渐清晰,像春日的新芽,正在努力破土而出。
就在那小芽终于见到天光的时候,她听到了开门声,大概是怕吵醒她,外面的人明显刻意放轻了动作。
南知偷偷看了眼旁边的南嫣,在确定她已经入睡之后,悄悄掀开薄被,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卧室。
封弋刚开灯,正好看到南知猫着腰,动作极其缓慢地拉上房门。
他没再往前走,往后靠在门板上,勾着笑转了下手里的手机。
“担心我啊?”
南知走过去,站在距离他大概一米的位置,轻轻嗅了一下,闻到隐约的酒味。
“你又喝酒了。”她很肯定地下了结论。
封弋笑道:“一点点,不喝怕自己忍不住回来。”
“对不起啊,姐姐特意过来,我不好意思让她就这么回去。”南知说完,想起刚才的决定,于是破天荒地主动提议道,“你饿不饿?我帮你煮个面?”
都凌晨两点多了。
封弋其实无所谓吃不吃,但南知突然的殷勤,让他觉得颇为受用。
他大爷似的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南知忙碌地在厨房里准备,时不时传来碗筷碰撞的声音。
封弋没忍住,最终还是起身走进厨房。
南知正等待锅中的水沸腾。
封弋就靠在流理台边,若有所思地盯着她,一直盯到,南知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看我干嘛?”
封弋笑着“啧”了一声,“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南知双唇轻抿,把手里的面下进锅里,低声问:“我以前对你不好么?”
“你觉得呢?”
南知想了想,前段时间,多少确实是有点折磨他了。
她垂着脑袋,长发分散在两侧,遮住了她的神情。
封弋只听到她低低地嘟囔了一声,像是保证似的。
“那我以后对你好一点。”
封弋怔了一秒。
在进门之前,说不担忧是不可能的,南嫣和他不对付,南知又把南嫣的话是视若圭臬,如果南嫣反对,她会作何抉择?封弋并不敢保证。
可没想到……
封弋突然箍住她的腰,将她转了个身,抵在大理石上。
身后的锅才刚盖上盖子,面条孤零零地在水里翻腾起伏,没人去管。
深更半夜,封弋身上淡淡的酒味,似乎有种醉人的力量。
南知双颊发烫,推了推他的胸口:“面要煮干了……”
封弋偏头闷笑一声,凑到她耳边,低声说:“我怀疑,有人想钓我。”
南知目光微颤,盛着一汪春水,纤长的眼睫毛扑闪一下,那春水,便泛起了涟漪。
“宝宝,我很好钓——”
封弋的额头抵上她的,盯着她近在咫尺的漂亮双眸,像开玩笑,又像在诱惑:
“你试试。”
🔒第 68 章
那一晚, 南知心里的冲动,让她踮起了脚,唇距离他的左颊只有咫尺之遥。
可最终, 却被后面顶开锅盖、喷涌而出的白沫打乱了节奏。
南知手忙脚乱地转身,想要抓起锅盖, 却被封弋握着手腕拽到身后。
他不慌不忙地掀盖、放凉水、用筷子把面搅开, 一通操作下来, 刚才的那点暧昧,消失无踪。
直到第二天早上, 封弋都没再提起钓不钓的话题,只如往常一般送她去公司。
南知不禁想:难道他昨晚那么点酒, 就醉断片了?
带了点不甘心和小哀怨,南知踩着重重的步子走进办公室, 却发现会议室的门紧闭着,里面像是有人在吵架。
她停住脚步, 听到了李楠沣和舒杳的声音。
“看我离职你很爽是吧?你他妈就是忘恩负义!”李楠沣的声音满是怒火, 后面接着一连串听不清的骂人话。
舒杳倒是全程淡定,最后开门离开前, 只冷冷地丢下一句:“李老师, 我从来没觉得自己做错, 所以, 我永远不会道歉。”
见舒杳离开, 南知拿起刚放下的包,又赶紧跟了上去。
走进电梯, 氛围依旧沉闷, 南知用余光瞟了眼舒杳的表情。
反倒是舒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指着电梯门说:“都照出来了。”
“……”南知有些尴尬地抓了抓头发, 但氛围却有所好转,“杳杳姐,没事吧?”
“没事。”说着,她点开手机上的日程表,瞬间又恢复到了工作状态,“今天事情有点多,上午策展人专访,下午展览开幕,晚上辅川现代美术馆还有个夜游活动,辛苦一点,明天咱俩休息。”
“好。”南知点头,能感觉到,虽然舒杳说没事,但她的心情很不好。
一直到晚上,俩人参与了博物馆夜游活动出来,舒杳的神情依旧有些漠然。
坐上舒杳的车,本来应该是顺路送南知回家的,但在等红灯的时候,舒杳却突然问:“知知,你会喝酒吗?”
南知愣了下,回答:“会一点。”
“那能陪我去喝酒吗?”
“可以呀。”南知向窗外看,想起这里离“再遇”不远,于是提议道,“要不去我老公开的酒吧?就十几分钟路程。”
“行。”舒杳很快按照南知的指引,把车开到了酒吧停车场。
酒吧里人潮涌动,俩人坐在吧台,舒杳熟门熟路地点了杯长岛冰茶,而南知还是点了Mojito。
环顾四周,没看到封弋的身影,南知拿出手机给他发了条消息。
【南知:杳杳姐约我喝酒,我们现在在“再遇”,你不在吗?】
【封弋:在楼上,一起上来?】
【南知:不了吧,我陪陪杳杳姐,等会儿去找你。】
【封弋:行。】
南知不过聊几句的功夫,舒杳一杯鸡尾酒已经见底了。
她吓了一跳,有些担心地拍了拍舒杳的手臂:“杳杳姐,你酒量行吗?”
舒杳小手一挥,十分自信:“放心,从没醉过。”
南知正松口气,又听到她神秘兮兮说了一句:“因为没喝过酒。”
“……”南知震惊,“那我看你刚才点酒的时候,很熟练啊。”
“这有什么不熟练的?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
“……”
南知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不过舒杳倒是没有沉迷于酒精,喝下一杯后就把酒杯放下了。
她长叹一声,感慨道:“其实我刚进公司的时候,李老师还挺照顾我的,所以我也一直把他当朋友。”
南知静静地听她倾诉。
“但是后来,他说自己事情多,让我帮忙写一份稿件,我答应了,想着也没什么,最后却发现,他发表的时候,用的是自己的名字。”
“我去问他,他说是我理解错了,他本来拜托我的事情就是,‘帮他’写一份稿件,那署名自然是用他的,如果我不高兴,就请我吃顿饭。”
“我当时很生气,初出茅庐,人也比较刚吧,就直接闹到总编那儿了,本来他应该可以升职了,但因为这件事,升职被搁置,所以他现在讨厌我,好像也能理解。”
南知不由震惊,想来上次李楠沣让她联系无知混子的事情,并不是一次偶然,他这人习惯便是如此,喜欢把他人的功劳占为己有。
“你说,我做错了吗?”酒意好像逐渐上头,舒杳双颊开始泛起了红意,但她却没有停下,又给自己点了一杯。
南知摇头:“杳杳姐,你没有错,是自己的,本就该是自己的。”
“是,我也觉得我没错,所以我绝对不会道歉。”舒杳笃定地说完,喝了口酒,表情又有些纠结,“但有时候我也想,如果那时候我采取一些更委婉的方式,会不会就不会让关系变得这么僵……”
“有些事情,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不值得深交的人,与其在后面慢慢妥协,不如第一次就断了。”
舒杳心头微讶,没想到看着性子软软的小姑娘,说出来的话倒是分外果断。
“有道理!”她重重点头,而后又问:“李老师是不是也找过你?”
“嗯,上次他让我去联系无知混子,我拒绝了。”
“干得漂亮!”舒杳拍了拍她的肩膀,醉醺醺的,有些口齿不清,“但你要注意,他这人,还挺记仇……”
说着,再次拿起酒杯,将杯中仅剩的酒一饮而尽。
“杳杳姐,要不别喝了吧?”
“没事儿!”舒杳豪气地一摆手,脑袋却开始发晕,过了会儿,“嘭”一声趴在了吧台上。
“……”南知再次轻轻拍她的手臂,“杳杳姐?”
舒杳并没有回应。
南知犹豫几秒,又给封弋发了消息,想着让他陪自己一起把舒杳送回去。
不过一分钟后,南知就看到封弋从楼梯上下来了。
但不止封弋,还有多日未见的沉野。
南知正疑惑呢,却见沉野径直朝舒杳而来,双手将她扶起,眉头紧皱:“舒杳?”
南知眼神轻颤,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原来他们认识?
难怪上次在家里,沉野听到她提起舒杳,表现会那么奇怪。
舒杳被吵醒,神色不耐,眉头紧紧皱起,微眯着眼睛看眼前的男生。
“你长得……好像一个人……”舒杳伸手拍了拍沉野的脸,脸上本来带着明媚的笑意,但不知为何,却又慢慢消失。
“哦,你不可能是他。”
在南知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里,沉野给她的印象,一直都是沉默的,甚至带着几分阴郁难测。
但此刻,她却在他眼神里,看见了前所未有的灼热。
他凑近了一些,右手扶着舒杳东倒西歪的脑袋,问她:“为什么不可能?”
人在喝醉的时候,情绪往往会更加多变,曾经憋着的、以为不在意的、以为已经遗忘的,都在同一时间涌上心头。
舒杳想了好久,像是有点委屈,低声嘟囔:“因为他讨厌我,不会来见我。”
说着说着,委屈又转变为愤怒,她揪着沉野的领口,恨恨道:“他凭什么讨厌我啊?我对他那么好……帮他补课,还送他礼物,他干嘛讨厌我啊……那个小白眼狼。”
说完,舒杳像是花光了力气,往前倒去,被沉野顺势搂进怀里。
他低着头,在舒杳的发顶轻轻吻了一下,像是什么都没说,但坐在舒杳旁边的南知,却隐约听到了几个字,配合他的口型,她猜测,沉野说的是——
“他永远不会讨厌你。”
说完,沉野将舒杳横抱起来,径直离开了酒吧。
“哎……”身后的南知没来得及阻拦,却有些担心地看向封弋,“这会不会不太好啊?我能一起跟去吗?杳杳姐没有意识,我有点不放心。”
封弋笑着把她往楼上包厢带:“把她交给谁,你都能不放心,只有沉野不用。”
“为什么?”
“因为全世界,最不舍得伤害她的人,就是沉野。”
“可是……”
被拉坐在沙发上,封弋抬手向她保证:“她要少一根头发,我把头砍下来给你成不?”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南知最终只能选择相信封弋。
她点点头。
封弋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没喝酒吧?”
南知不明白他为什么看起来对她喝酒这件事,分外在意,像是怕她闯祸似的。
她有些心虚:“喝了一点点……但是喝了又没事,小鹿说我就算醉了,也很乖的,只会睡觉。”
封弋溢出一声低笑,帮她倒了杯水:“那休息会儿,无聊就回去。”
“嗯。”南知应下,捧着杯子慢吞吞喝着。
封弋则坐在一旁,手搭在她身后的沙发背上,悠闲地咬着嘴里的柠檬糖,直到有服务生敲门。
“进。”
听到老板的话,服务生推门而进,视线扫过南知,恭敬又带着点犹豫说:
“老板,楼下有位赵小姐找你,说是你在国外的同学。”
🔒第 69 章
“老板, 楼下有位赵小姐找您,说是您在国外的同学。”
南知握着杯子的双手不自觉地发紧。
赵小姐。
在此之前,南知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人, 而且以封弋的性格,不会那么轻易有异性朋友。
她突然想起, 以前肖璐璐跟她说过, 摄影圈里有个小八卦, 说无知混子从事文物摄影,好像是因为一个女同学。
难不成是真的?
南知从来不曾有过这种时刻, 纠结、烦恼、多疑。
这是令她陌生的自己。
可同样,也恰是这, 让她更加确认,原来她对封弋的喜欢, 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累积到了不可估量的程度。
眼睫微微垂着,在眼底洒下一抹阴影。
封弋一开始没意识到她情绪的变化, 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我去一下, 马上回来。”
南知轻抿着唇,点头不语。
封弋起身走了两步, 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他回头, 试探着问:“和我一起去?”
以南知的性子, 拒绝是常态。
可是这一次, 她居然放下杯子,走到了封弋身边。
“去就去。”
封弋看着她先一步离开的背影, 指关节蹭过鼻尖, 轻笑了一声, 三两步就赶上她。
一路沿着阶梯往下, 南知很快看到吧台边站着一位穿着红色一字肩短裙的女生,见到封弋,她笑容灿烂地挥了挥手。
随着距离渐渐缩短,南知看清了女生的长相。
是和沈念歆有点类似的浓颜系美女,鼻梁高挺,五官立体,颇有一点混血的感觉,她斜靠在吧台上,整个人慵懒又性感。
南知一方面觉得她很漂亮,另一方面,却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之前许亦文和沈念歆的事情。
她知道不该一朝被蛇咬,就十年怕井绳,可理智有时候并不能打败情感。
习惯性地握拳,指甲正要陷入掌心,下一秒,却被封弋的右手轻轻分开,他很熟练地,牵住了她的手。
南知懵懵抬头,看到他平静自若的侧脸。
那一刻,南知心底的不安,瞬间被抚平,感受到的,只有无尽的安全感。
待走到那女生面前,女生低头看了眼俩人紧握的双手,满脸惊讶地问封弋:“这位是?”
封弋坐在高脚椅上,一脚踩着横杆,一脚撑地,转手勾住她的腰,带着些炫耀的语气介绍:“我老婆。”
那女生听到这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拜托,你怎么还在用这一套啊,以前把你姐当工具人还不够?这回换……表妹了?”
“那你要怎样?把本甩出来才信?”
女生打量了南知几秒,挑衅似的道:“不用,你亲她一下我就信,唇对唇的那种。”
封弋眉头一皱,指节在吧台上敲了敲:“arya。”
“不是老婆么?亲一下都不敢?”女生嘲笑道,“我就知道,你最爱的果然还是我……”
话没说话,封弋的脸突然被人捧住,他还没反应过来,身旁的南知踮起脚,飞快地在他唇上嘬了一下。
他还没品味出是什么味道,南知已经退开,表面风平浪静,但其实长发下的双耳,已经烫的仿佛快烧起来。
对面的女生这回倒是真的惊了,后知后觉地又吐出两个字:“……老公。”
我就知道,你最爱的果然还是我老公。
我就知道,你最爱的果然还是我老公?!
南知这才意识到不对,她惊讶抬眸,只见女生伸手朝封弋比了个赞:“还真是老婆啊?寡王居然脱单了,牛!”
“……”南知瞬间想在地上刨个洞,把自己埋了。
对方倒是热情,笑着朝她微微颔首,自我介绍道:“你好,嫂子,我叫赵琦月,弋哥国外室友的女朋友,我们快结婚了,我老公在加班,我就过来送请柬了。”
说完,她从包里掏出一个红色的信封递到南知面前。
南知一愣,赶紧伸手接过:“你好,我叫南知。”
“请柬送到,那我就先走啦,嫂子,到时候欢迎和弋哥一起出席!”
“好。”
见赵琦月的背影消失在人潮中,南知回过头,余光察觉到有一股目光直直落在自己身上,像久未觅食的恶狼一样,她假装看不见,低着头把请柬偷偷塞到他口袋里。
封弋也没说话,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带她回包厢收拾了东西。
而后下楼、上车、回家。
当门被风“嘭”一声吹上。
恶狼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南知手里的包掉落在地,却无人在意,封弋往前一步,将她抵在了门板上。
“你、你干嘛……”
南知有些紧张,双手抵着他的胸口。
封弋单手撑在她脑袋一侧的门板上,俯身,直视着她的双眸,笑:“刚才胆子不是挺大?怎么现在倒怂了?”
南知支支吾吾:“刚才就是……一时冲动……”
自从认识封弋以来,她好像时不时在冲动,冲动找他当假男友、冲动和他假结婚,现在还冲动地吻了他。
但奇怪的是,每一次冲动过后,她好像都不曾后悔。
“冲动?”封弋的语调又轻又缓,和她算着账,“可是你一冲动,夺走了我的初吻,是不是该赔啊?”
南知绷着身子,低声嘟囔:“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初吻。”
“这样啊……”封弋若有所思,突然眸光一沉,右手抬起她的下巴,吻了下来。
贴着她的唇,南知听到他幽幽开口:“那你验收一下?”
南知紧张得不知如何反应,双手在身侧握成了拳,不像沉溺在亲吻中的情侣,更像是要上战场的士兵。
封弋睁着眼睛,看清了她颤抖的眼睫。
他短暂地停止了一会儿,下蹲,双手托住她的双腿,将她一把抱起后,放在了一旁的鞋柜上。
这样的高度,恰恰好。
封弋低头继续,最开始是若有似无的浅浅啄吻,像是怕吓到她。
在和封弋有这种接触之前,南知一直以为,她对此是有些抗拒的,也无法理解,彼此唇舌的触碰,究竟有什么吸引力。
可当事情发生的时候,她才发觉,好像也没有那么难接受,毕竟俩人本来就已经结婚了,她也不准备离婚,那做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
迈过了心里这道坎,南知渐渐放松下来,抵着他胸口的双手慢慢下移,攥住了他黑色衬衫的下摆。
封弋的视线微微往下一扫,察觉到她动作的同时,加大了索取的力道,但最终,还是在撬开她齿关之前,停了下来。
封弋双手搂着她的腰,脑袋埋在她颈部。
“验出来了吗?”
“验出来了,不太像。”
“怎么不像?”
“你……”南知抿唇,带着几分介意,“你好像有点熟练。”
封弋的双唇若有似无地贴着她的颈部动脉,笑的时候,身体轻轻颤抖。
“以后你会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熟练。”
南知双颊红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封弋的话倒是格外多:“南小知同学,我的清白被你占的差不多了,你是不是得负责啊?”
封弋的话,将俩人之间那层薄到不能更薄的窗户纸彻底捅破。
南知抿了抿发烫的双唇,低低“嗯”了一声,问他:“封弋,你还记不记得,很早之前,酒吧抽奖,我抽中了一张心愿兑换券。”
封弋预感到了什么,直起身,右手撑在鞋柜上,俯身和她平视。
“你想要什么?”
纤长的眼睫扑闪了一下,南知目光澄澈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他,伸手勾住了他身上衬衫的第二颗扣子,肯定地说:
“我想要,一个真正的老公。”
🔒第 70 章
南知对这一晚最后的记忆, 停留于他落在她眉心的吻,以及那句温柔的——
“你的愿望成真了。”
深夜,俩人各自回房, 躺在床上的时候,南知总觉得唇还是麻的。
她摸了摸唇, 脑子里闪过无数刚才的片段……封弋唇舌的温度, 以及那暧昧的声响。
耳朵通红, 南知捞过一旁的手机,在看到没有任何消息的手机屏幕时瞬间清醒。
沉野把舒杳带走后, 甚至没有给封弋发任何消息,南知还是不放心, 于是尝试着给舒杳打了个电话,但很快被按掉。
南知像是铁了心要得到反馈, 正想第二次按下拨通,封弋给她发来了沉野消息的截图。
【沉野:睡了, 让你老婆别吵。】
南知:“……”
朋友酒后被一个不熟的异性带走, 她又不了解俩人到底什么关系,担心难道不正常?
她恨恨打字:【我能偷偷骂他吗?】
但还没发出去, 封弋又回了她一张截图, 是他给沉野的回复。
【封弋:我老婆想吵, 你让她别睡。】
南知:“……”
后面沉野大概是无语了, 回了一句:【保姆在房间里照顾, 她包在客厅,我没进去, 这样够详细?】
还配了一段视频, 一位中年妇女拿着毛巾进进出出, 看起来颇为忙碌。
南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把刚才打的字删掉,倒也安了心。
第二天南知休息,没有开闹钟,睡得晚了一些,九点才醒。
醒来时,手机上有一条舒杳发来的消息。
【舒杳:知知,昨晚谢谢啊。】
南知自然而然想的是陪她喝酒的事,回道:【杳杳姐,你没事吧?】
【舒杳:没事,就是宿醉,头有点晕,我再睡会儿。】
【南知:好~那你睡吧。】
放下手机,伸了个懒腰,面对难得的休息日,南知一时间,居然有些不知道干什么。
她洗漱完走出卧室。
封弋已经出门了,餐桌上贴着一张便利贴,字迹凌厉:
【早餐记得吃,好好休息,晚上带你去个地方。】
南知揉了揉眼睛,转身往厨房走,但刚走了一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那个“吃”字中的“口”,总觉得有几分眼熟。
但刚睡醒的大脑很是混沌,南知没有想起来在哪见过,她摇摇头,去厨房里盛了粥。
吃着吃着,南知突然开始反思起自己。
和封弋相比,她在确认关系后的反应,好像确实过于冷静了。
昨晚聊天的最后,封弋问她今天想干嘛,她说上班太累了,想在家休息,他就没再多言。
想来,他其实应该是想拉她去约会的吧?
今早也是,他用心准备了早餐,但她却睡到了这个点,错过了和他一起吃早餐的机会。
南知想起之前姐姐和自己说的,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如果一直只有一方付出,总是会累,不要等失去了,才想着弥补。
她咬着勺子,心里渐渐有了个决定。
三两下把碗里剩下的粥喝完,南知看了眼时间,快步走进厨房。
洗菜、切菜、烹煮。
再出来,是大概一个小时后。
之前自己带饭的粉色便当盒里,装上了一荤两素和白米饭,米饭上还特意用胡萝卜丝摆了个爱心。
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南知看着看着,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赶紧着急忙慌地把盖子盖上。
便当盒装进保温袋里,南知给封弋发了消息,确定他在酒吧后,就提着袋子出了门。
中午酒吧还没开始营业,里面只有保洁人员在打扫卫生。
南知视线扫过,看到了一个意外的身影——穿着服务生制服的沈佚。
沈佚不认识她,听到别人喊她“老板娘”,便也跟着喊了一声。
南知一时还没能消化这个名号,尴尬笑笑,直接上了二楼,推开他常待的那间包厢,想要给他一个惊喜。
却没想,先给了自己一个惊吓。
包厢里,不只有封弋,还有一个她曾经在老爷子寿宴上见过的斯文男人——景延。
俩人面前放着一台手提电脑,南知不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但隐约听到“本季度报表”之类的词汇。
见她进来,封弋微怔,脸上浮起一抹熟悉的痞笑。
景延的视线在俩人之间游移了一下,很快起身,系上西装外套上的第一颗扣子。
“我先走了。”
封弋点头,却又像想起什么,提了一句题外话:“对了,你和我姐,真分手了?”
景延极为浅淡地笑了一下,和南知擦身而过的时候,撂下一句:
“从没在一起过,又谈何分手。”
虽然说的轻松,南知却总觉得听出了几分心酸的意味。
她回头看向景延的背影,手腕却被一拽,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侧坐在了封弋的大腿上。
封弋的双手极为自然地圈着她的腰,他凑到她颈边闭着眼睛嗅了一下,闻到浅浅的樱花洗发水香味。
“怎么来了?”
“我刚才不是问了你在不在酒吧吗?”
封弋便笑:“我还以为你只是例行查岗。”
“我没那么无聊。”南知把手里的保温袋放在茶几上,问他,“吃饭了吗?”
封弋秒懂,“这是给我□□心便当了啊?”
南知低声道:“我学着美食博主的视频做的,不知道好不好吃。”
封弋打开盒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爱心,侧头,眼神里带着玩味。
南知立刻补充:“这个,也是看人家这么摆的。”
“哦?”封弋的语气格外意味深长。
南知有些害羞,催促他:“你快吃吧。”
“等等。”封弋将手里的便当先放在一旁,伸手按住了她的后脑勺。
“趁还没吃,先亲一会儿。”
*
这个一会儿,自然不可能只是一会儿。
今天的他,罕见的特别有耐心,舌尖缓缓地描绘着她的唇型,完全不急着深入,就像在刻意拖延这所谓的“一会儿”。
南知感觉自己像被吊在半空,不上不下,最后无奈催促:“你能不能快一点?”
封弋贴着她的唇闷笑:“南知,别对男人说快。”
南知以前也习惯喊人全名,但此刻,不知为何却觉得有些不太乐意了,可能是因为,她曾听过他喊更亲密的昵称。
她稍稍退开了些,低声控诉:“为什么你不像之前那样叫我?”
“之前哪样?”
“就……煮面那天晚上。”南知义正言辞地补充,“是不是因为,你那天喝了酒?姐姐说,男人酒后就喜欢喊女生宝贝、宝宝之类的昵称,因为他们可能根本记不清面前人叫什么,这样避免喊错名字。”
封弋气笑了:“能别整天听你姐胡说八道?本来还担心你不习惯,原来你喜欢啊,那我以后一天喊八百遍?宝——”
南知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尴尬,于是微微仰头,趁那俩字还没出口,主动用唇堵了他的嘴。
等结束的时候,便当都快凉了。
封弋却心情愉悦,吃之前还特意拍照发了条微博:
【无知混子:老婆做的爱心便当。】
而后不到十分钟,就把小小的便当全部解决。
南知收拾好盒子,问他:“你说晚上要带我去个地方,是哪儿啊?”
“晚上就知道了。”封弋神秘兮兮的,也不明说。
南知倒也没深究,想起刚才的事,她好奇地问:“对了,我刚上来的时候,看到沈佚了,他是在这里打工吗?”
“嗯。”
“你什么时候和他认识的啊?”
都现在了,似乎也没有什么不敢说的了,封弋坦诚道:“还记得那次篮球赛吗?”
“记得啊。”南知恍然大悟,果然那次沈佚没上场,是他搞的鬼,“但是为什么之前我来酒吧,都没看到他?”
“那次只是临时兼职,最近才定下的长期。”
“那他知道之前的事情吗?”
封弋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末了突然凑过身,将她抵在了沙发一角:“对他这么感兴趣?”
南知没有顾左右而言他地岔开话题,也没有沉默以对,反而看着他,很认真地摇头回答:“我不是对他感兴趣,我只是对你的过去感兴趣。”
封弋怔了一瞬,末了笑着在她鼻尖轻吻了一下。
小姑娘还挺会哄人。
*
在约会这件事上,南知的经验起码比封弋多一些。
所以吃过饭后,她拉着封弋去逛商场、看电影、吃晚餐,把普通情侣的约会流程都走了一遍,好不容易熬到晚上。
坐上车,封弋往越来越偏僻的地方开去。
南知觉得这路有点眼熟,盯着窗外看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通往海边的路。
她预感到了什么,心跳渐渐增快,却什么都没问。
车外海浪声逐渐清晰,夜空繁星点点,月光格外明亮,封弋下了车,走到副驾驶旁边拉开车门。
见他伸出手,南知很自然地将手搭在了他的掌心之上,被他紧紧握住。
他牵着她,沿着和上次一模一样的路往海滩上走,当鞋底陷入柔软沙子的瞬间,天空中突然炸裂一抹绚烂。
南知仰头看着,一切绚烂,都倒映在她的双眸之中,像盛着星河。
等周遭重新掩于黑暗,她扬起唇角,好奇地问:“上次不是来看过了吗?怎么又来一次?”
封弋转身,和她面对面,左手缓缓地摩挲着她无名指上的戒指,低声回答:“上次的烟花,不快乐。”
所以,他要刷新,她对于海边烟花的记忆。
“而且,还有一个目的。”
南知:“什么?”
封弋没有说话,身后突然又有烟花炸开,但这一次,和上次的“happy birthday to NZ”一样,也出现了一句短语。
【Let me belong to you——FY】
这烟花显然是定制的,一天之内做不出来,所以也就是说,在确定关系前,封弋其实就已经有了告白的想法?
南知惊喜地微微睁大了眼睛,只见封弋单膝跪下,像是忠诚于公主的骑士,身后披着五彩的光。
他握住她戴着戒指的右手,脸上扬起无奈的笑意:“前段时间就准备了,没想到昨晚会被你截胡。”
南知终于理解,为什么煮面那晚,都到那种程度了他却没捅破窗户纸,原来就是在等今天。
“有些话,从没正儿八经地说过,但我想,总归还是要说一次。”封弋仰头,目光灼热地说,“南知,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未觉得死亡令人恐惧,但遇到你之后,被蚊子叮一口我都怕失血过多。”
月光下,南知的眼里泛着晶莹的水光,但听到这儿,却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轻轻踢了下他的鞋尖,低声埋怨:
“哪有人告白的时候这么煞风景的啊!”
封弋便笑,将她拉坐在沙滩上,右手抚在她后颈,凑过身去吻她的嘴角。
他的音调低了下来,刚才的调笑转瞬间消失无踪,只剩下无尽的柔情。
“宝宝,please let me belong to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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