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昼
池昼当gay的第一个周末,石头赶完论文,过来找他玩了。
虽说这个时候来找池昼无异于自寻死路,但石头依然顶着被秀一脸的风险,怀着一种神奇的“替兄弟把关”的使命感,来到了池昼和陆深面前。
来之前他已经做足心理建设,但当他真正看到池昼和陆深手牵着手出现在他面前时,难免还是受到了一些冲击。
“你们,”石头搜肠刮肚,终于刮出了一个形容词,“真牛逼。”
池昼不怎么谦虚地接受了他的夸奖,“那必须。”
池昼他们带石头逛了逛自己的学校和周边的景点,顺便还带他到实验室参观了一下。
一天下来,石头在玩乐之余时刻牢记自己的使命,想跟陆深单独说两句,但一直苦于没有机会开口,因为池昼和陆深几乎每时每刻都黏在一起。
这么一等,就等到了晚上。
吃饭的时候,石头终于逮到了机会。
石头深吸一口气,趁着池昼去洗手间的间隙,叫住了陆深。
他问得很直接:“你和池昼,是认真的吗?”
陆深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当然认真。”
石头犹豫了一下,接着一咬牙,把他长久以来的疑惑说出了口:“我看见过你和那个谁,就是那个暗恋你的后来转学了的那个男的,当时你说你不是……那个时候我在厕所。”
石头竖着一身刺,决定誓死保护他的傻兄弟。他很严肃地对陆深说:“池昼就是个死心眼的,这么多年从来没谈过恋爱,我每次问他他都说这种事不能随便。你不要伤害他。”
陆深似乎是没想到他会提起那件事,皱起眉头,似乎是在回忆。
“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个人长什么样子陆深都快忘记了,但他记得池昼那个被盗走的护腕,以及那人恶心的欲念。
这事说起来并不困难,陆深言简意赅地告诉了石头当时的情况。
时隔多年,石头直到现在才了解了事情的原貌。
“难怪那个时候他的护腕不见了……”石头喃喃道,“所以,你那时候就……喜欢他了?”
陆深轻轻地“嗯”了一声。
石头为他刚刚对待陆深的态度感到有些尴尬,他摸了摸鼻子,“我刚刚,那什么,你别介意。”
完事之后他又补充道:“你……不容易。”
池昼当年是百分百纯直男,谁能想到现在这么爱当gay。这其中心酸,恐怕只有陆深知道。
陆深莞尔,“没事。”
晚上回到宿舍,池昼破天荒地收到了石头主动发过来的消息。
最近他恋爱浓度过高,石头都不主动找他了。
石头:【我今天知道了一件很劲爆的事】
石头:【你答应我三天不秀恩爱我就告诉你】
池昼秒回,而且回得很无情。
哥哥的亲亲宝贝:【那你憋着吧】
根据池昼对石头的了解,石头既然都说是“劲爆”了,那就肯定憋不住的。
石头:【…………和你做兄弟是我的福气】
哥哥的亲亲宝贝:【你知道就好[/玫瑰]】
哥哥的亲亲宝贝:【什么事,憋不住就说】
果不其然,石头手速飞快地打了一行字:【你记得之前我们班有个人转走了吗?戴眼镜那个】
池昼艰难地回想了一下,几乎没有什么印象了:【戴眼镜的那么多】
石头:【就是传言说是gay的那个】
池昼这才勉强想起来一点。
想起来是因为他记得当时有传闻,说那个人喜欢陆深,藏了陆深不少东西。后来再还回来,陆深嫌脏全都不要了。
哥哥的亲亲宝贝:【想起来了,然后呢?】
石头:【然后这件劲爆的事情是,原来那傻逼喜欢的不是陆深而是你,他偷的都是你的东西,陆深把他教训了一顿】
哥哥的亲亲宝贝:【?】
哥哥的亲亲宝贝:【陆深?他为什么?】
池昼这时候终于开始诧异了,他以为那个时候,他们还是死对头关系。
石头:【是的,在你傻逼兮兮带我掉分的时候,陆深就已经喜欢你了】
石头:【草,想想你当初为了陆深寻死觅活地带哥们儿掉分,现在你心里有没有产生出一点对哥们儿的愧疚】
石头:【人呢???】
等了五分钟都没有回复。
石头:【?行,你可以】
石头:【[假如有一种药可以让人变成狗,你会不会给你的好兄弟吃?-邀请您来回答]】
石头的回答:哪里有卖,我要按斤买[/微笑]
然而石头的哀嚎注定石沉大海,池昼这会儿手机都不知道扔哪去了。
池昼礼貌地敲了敲陆深的房间门,然后不怎么含蓄地扑到了陆深怀里。
“你那时候就喜欢我了啊?”池昼扼腕叹息,表情像是错过了一个亿,“你怎么不早说?”
陆深瞥他一眼,“怎么说?”
那时候池昼都还是一个坚定不二的钢铁直男,只能掰折,不能掰弯。
“你就追我啊。”池昼恨铁不成钢地说,“直接跑到我面前跟我表白,玫瑰花心形蜡烛再拉个横幅,给我送情书再唱点小情歌……就算我当时没想明白,事后肯定也会感动得马上答应你的。”
陆深听他话里的那些操作,感受到了熟悉的直男风味。
他短暂地沉默了一下,问:“你真的喜欢这些?”
池昼想了想,又补充道:“最好再带着无人机过来秀一手操作,我将对你深深着迷。”
“我可不可以问一个问题。”陆深忽然开口,“石头单身这么多年,跟你有没有关系?”
“没有吧,”池昼思索了一下,“但凡他从我这学多点理论,都不至于到现在还没脱单了。”
陆深忍着笑点头,“对,还是宝贝厉害。”
池昼跟陆深腻歪了几天,约会地点又变回了实验室。
他们帮老师做的项目主要方向是太阳能无人机,旨在提高太阳能转化率,研发一款滞空时间更久、结构更稳定的太阳能无人机。
时间紧任务重,他们大多数时间都呆在实验室,有时候忙起来甚至能忘了吃饭。
这天,其他人都去吃饭了,实验室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池昼咬着笔在琢磨无人机的飞翼布局,嘴里念念有词,“白天收集太阳能,晚上的时候就进入滑翔状态,用重力势能……”
陆深听他念叨这些东西听了一整天,倒也不觉得烦躁,相反还觉得挺可爱。
只是,池昼一忙起来就什么都忘了。
陆深叹口气,自己一个人去饭堂带了饭回来,放到池昼面前。
“你好像忘了你还有一个男朋友。”陆深无奈的语气里,似乎还带着点委屈的意思。
池昼恍然惊觉现在已经有点晚了,周围的人都去吃饭了。
“对不——”池昼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换了一句话,“我男朋友最好啦!”
陆深低头瞥了一眼池昼在忙活的东西,吃醋似的,悠悠地开了口:“我也是太阳能充电的。”
池昼以为陆深是想一起出去约会再做点gay事,他下意识地往窗外看去。
暮色四合,天边那轮红日已经渐渐沉入远山。
他有点愧疚地轻轻“啊”了一声,不无遗憾地说:“但是太阳已经下山了。”
陆深看他认真的样子,顷刻间委屈烟消云散,怎么也装不下去了。
他低下头,忍不住从胸腔里溢出一声低笑。
“我的还没有。”
陆深的手覆在池昼头顶,动作很轻地将他的脑袋转过来。
然后他在池昼不解的目光下,倾身向前。
此刻正值昼夜更替,街道上的街灯仍未亮起。绚烂的晚霞渐渐褪去,整座城市黯淡下来,月亮藏匿在云层之中,星星也未曾升起。
实验室没有开灯,昏暗的光线仅仅只够让人看清对方的轮廓。
陆深低头,温柔地吻上了池昼的唇。
就像一个渴求阳光的人,迎来了。
夜幕降临时,他的太阳依然熠熠生辉-
正文完-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真的很感谢呜呜
祝大家天天开心,爱你们!!
应该还有一个小番外但是我要思索一下,可能过两天
下本写古耽,预收在专栏,努力存稿中,希望还能有幸再遇到各位有缘人=3=
就是一个把小疯狗捡回来顺毛养成贴心小奶狗之后突然发现不对想跑路结果被抓回来狠狠爆炒的年下养成故事~
《养大偏执逆徒后我死遁了》
修仙界人人都知道,望云神君跌落神坛,风光不再,是狗路过都能踩一脚的三界罪人。
后来,他收了个徒弟。
徒弟戾气深重,神挡杀神,只听神君一个人的话,是神君身边最忠诚的恶犬。
遇到樊期前,郁离受尽磨难,在妖邪堆里摸爬滚打,过的是刀尖舔血的日子。
是樊期向他伸出手,问要不要拜他为师,跟他回去。
樊期将捡回来的小狼崽子一手养大,倾囊相授。
小狼崽子一开始见谁都咬,后来听从他的教导,收敛了狗脾气,学会了温良恭俭让。
可不知从何时起,郁离看他的眼神变得不对劲起来。
樊期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小崽子对他依赖太重,已然成了心魔。
为阻止徒弟心魔加深,酿成大祸,樊期狠下心肠,假死离开,助他潜心求道。
离开前,甚至没有给郁离留下只言片语。
他没看到,在他走后,郁离双目赤红,不声不响地守着他断成两截的命牌,肝胆欲裂。
多年后,樊期游至凡间,来到供奉自己的神祠。
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在这里迎面碰见了郁离。
更没想到,郁离只一抬眼,就认出了他。
昔日不到樊期肩膀的小崽子如今已经比他高出许多,站在他面前时阴影笼罩下来,压迫感十足。
“师尊,好久不见。”
樊期暗道不好,转身想溜,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长大了的小崽子步步逼近,将他囿于神台的方寸之间,发红的眼死死地盯着他:“这次又想躲去哪?”
#我那么大个乖巧粘人的好徒弟呢?!
戒指
陆深赶到医院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
不为别的,因为池昼又出车祸了。
跟之前那次不同,这回是货真价实的四轮车。
池昼最近刚考了驾照,证还没焐热,第一次上路就被人追尾了。
撞了他的人年纪也不大,看样子比池昼年纪还小,应该是高考完后刚拿到驾照,一时手痒开了家里人的车。
两个新手一碰上,就这么遭了殃。
好在没出什么大事,也就是车屁股凹进去了一块,报个保险去修就行。
只是可惜了,这辆车还是他和陆深一起买的,有点纪念意义。
这场车祸不大,但那位准大学生可能从来没见过这阵仗,看池昼站在车前发懵,还以为池昼伤得不轻。
池昼皱着眉其实是在思考要怎么跟陆深说这事,但是准大学生好像误会了。
准大学生哆嗦着问:“哥,你这这、这是内伤了啊?”
这下把这位纯洁的弟弟吓得不轻,毅然决然地把他架到了医院。
毕竟他寒窗十二年刚考上,不想大学还没读就背上了一条人命,更何况他日后还打算考公。
池昼本来不想去医院,但准大学生看起来满脸写着“考公无望”,一副要死了的样子,池昼只好答应他去检查一下,给彼此求个心安。
如此兴师动众的架势,很快就惊动了池昼的一干狐朋狗友,源头从王知宇开始,消息插了翅膀似的顺路传到了陆深耳朵里。
池昼对闻讯而来的王知宇说:“这点小事,不用跟陆深说了吧。”
王知宇提了一把香蕉过来,他轻车熟路地剥开其中一根香蕉,口齿不清地说:“晚了,他在来的路上。”
果不其然,陆深过了一会儿就赶到了。
王知宇借着探望池昼的由头吃饱喝足了,一见陆深来了,就非常识相地溜之大吉了。
陆深又是跑过来的,来的时候气都没喘匀。
熟悉的场景,甚至让池昼都有点恍惚。
见到池昼没事,陆深才微微松了口气。
“意外,真的是意外。”池昼在他面前跳了几下,就差现场打一套军体拳了,“活蹦乱跳的,你看。”
但陆深的心情显然没有就此变好。
回去的路上,陆深一直沉默着,就连池昼在他旁边讲笑话他都兴致缺缺。
池昼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他知道陆深过来的时候肯定是很担心。
“我本来让胖子别跟你说的,谁知道他嘴那么快……我这不没事吗?”池昼拽了拽陆深的袖子。
陆深顿了顿,问:“所以你出事了不打算告诉我?”
池昼愣了愣,他感觉陆深情绪好像更低落了。
“没有没有,那当然也不是这个意思。”池昼赶紧找补,“这是小事嘛。”
“这不是小事。”
陆深说完,就不再说话了。
池昼意识到陆深可能是生气了。
陆深以前也生过气,但他比一般人都好哄,每次池昼抱着他说两句好听的他就消气了。
没办法,向来很少有人能拒绝池昼。
可这次不一样,池昼把漂亮话都说尽了,陆深还是不怎么高兴。
回到家,池昼只好拿出了杀手锏。
池昼扑到陆深怀里开始喊他名字,大有一副陆深不理他他就不停的架势:“陆深陆深陆深……”
陆深“嗯”了一声。
池昼从没见过陆深这么难哄的样子,一咬牙,干脆把窗帘全都拉上了。
池昼抓起他的手,“真没事,不信你来看看。”
“好啦,”池昼挂在他身上,亲了亲他的唇角,“你别生气了。”
陆深从没告诉过池昼每次他挂在自己身上时他都在想什么,所以池昼总是这样毫无防备心地挂上来,好像一点都不担心陆深会做什么坏事。
陆深静静地看着他,垂下眼抿了抿唇。
池昼以为陆深气消了,习惯性地抱住他的脖颈,脑袋在他颈窝间蹭了蹭。
直到他感觉到一只手扣在他的腰上。
不同于往常,这只手比先前每一次都用力,比起护着他不要摔倒,更像是防止他逃跑。
池昼这时候终于回过神来,开始有点想跑了。
他先是采取了怀柔政策:“这样你是不是很累?不然我还是下来吧。”
陆深用两个字堵回去:“不累。”
“……好吧。”
池昼又说:“如果我说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能不能——”
“不能。”
“假如说我失忆了——”
陆深淡淡地看了池昼一眼。
池昼迅速放弃挣扎了,“……好吧。”
“但是这样真的行吗?”池昼搂紧他的脖子小声说,“我们没试过这样。”
他们不是没有试过这件事,但从来没试过这种形式。
回应他的是扣在他腰间的手,往人怀里用力一摁。
池昼惊呼出声,但很快又无暇顾及了。
陆深似乎还在生气,所以不怎么说话,只有必要的时候才说一两句,而且每句话都很简短。
无论池昼怎么亲他,他都不为所动。
刚开始池昼还有点力气到处乱亲,过了一会儿见毫无效果,反倒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害他把剩下的力气全都用光了。
而他腰上的那只手始终有力,让他既摔不下来,也跑不掉。
于是他也不乱动了,只是张嘴去咬陆深的肩膀,没什么力气,磨牙似的。
陆深对自己满肩牙印浑然不觉,一声不吭地任由他去。恍惚间,池昼感觉自己脑子一片空白,好像真的失忆了一样。
全身上下只有一个支点,池昼总是喜欢当陆深的大号挂件,但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挂得如此艰难,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池昼去拽陆深的手,喊他的名字:“……陆深!”
他狠狠地咬了陆深一口,像求饶又像耍赖:“我真的要失忆了!”
事后,池昼抱着枕头想,陆深生气一次真要命,车祸没把他撞散,但是现在也差不多了。
池昼窝在陆深怀里动都懒得动,“该消气了吧哥哥。”
“不是在生你气。”陆深闷声解释道。
池昼迷茫地问:“那是因为什么?你刚刚那么凶。”
“因为害怕。”
“怕什么?”
“怕你消失。”
陆深总是会想起上一次。
那时他从别人口中得来的谣言碎片,足以崩塌他整个世界。虽然结果并不像预想中那样,可当时的后怕是无比真实的。
这样太被动,太无能为力了。
池昼愧疚不已,答应他:“以后不会了。”
忽然,池昼推开陆深,艰难地坐直了起来。
他郑重地开口:“我们结婚吧。”
陆深:“……?”
他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你不是准备了吗?快点拿出来。”池昼催促道,“等死我了。”
陆深沉默了一下,问:“你知道?”
池昼早就发现陆深藏着了,但是他一直憋着没说。
陆深准备的那一套仪式老土得可以,但一切都踩在池昼的直男审美点上,所以他抱着期待等了很多天。
但是什么也没等到。
要不是他足够相信陆深,他都要怀疑陆深准备那些东西是用来干什么的了。
陆深准备了很久,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送出去。
“这很好猜,家里突然还多了很多东西欲盖弥彰,而且以前柜子你从来不上锁的。”池昼得意地说,“我说的没错吧。”
陆深:“……”
“别等了,现在给我吧。”池昼毫不矜持地伸出手,“快点。”
“腰好酸。”池昼又说。
他现在其实还是散架状态,但他觉得求婚这么重要的时刻,他总不能躺着。
陆深无言地下了床,打开那个上了锁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了他珍藏已久的盒子。
池昼眼睛一亮:“好,我愿意!”
“……我还没说。”
“好吧,那你说。”
“池昼。”陆深连名带姓地叫着他的名字,没有华丽的言语,没有繁复的词藻,只是将所有心意都凝聚成最简朴最有分量的三个字,“我爱你。”
池昼低头,看着陆深把那个戒圈推到了他的无名指上。
池昼从小到大都会说漂亮话,无论是谁看到他都没有不喜欢的。可是,在现在这个时刻,他竟然也说不出什么更漂亮的话了。
于是他回道:“我也爱你。”
他拿起另一枚,抓起陆深的手,将这枚同款戴在了陆深的无名指上。
他认真地道:“放心吧,以后无论多gay的事,我们都一起做。”
陆深点点头,“好。”
接着他又逗人似的,问:“再来一次?”
池昼张嘴假装要咬他,“不是这个‘做’!”
陆深低低地笑出了声。
过了一会儿,池昼又小声说:“……不过,这个也算。”
然后他马上补充道:“但是今天不行,我好累。”
陆深哑然失笑,“我知道。”
他弯腰将池昼抱起来,“去洗澡。”
池昼熟练地环住陆深的脖子,显然这样的动作已经发生过很多次。
他仰起头,凑到陆深耳边,兴奋地喊了一声“老公”。
陆深低头吻住他,在他气息紊乱时,低声回敬了另一个称呼。
池昼一下从脸红到耳朵根。
戒圈环绕在无名指上,象征着珍重与恒久。
前方或许路途未卜,所幸他们风雨同舟,始终同路。
应该还有一个小番外,大概是小陆重生回到高中大胆追爱的if
感谢订阅(*^▽^*)
证明
【1】
陆深醒来时是一个人。
更奇怪的是,这里并不是他和池昼毕业后一起租的那个温馨小窝。
周围的摆设是好几年前的了,似乎是他待过的某一个“家”。乍一看很熟悉,可朦朦胧胧隔着层雾似的,给人一种还在梦中的错觉。
他轻轻拨开那层雾,拿起了床头的手机。
触碰到手机的一瞬间,那层始终笼罩着的薄雾就散开了,一下将他从梦境拽入了现实。
手机屏幕亮起来,上面显示的时间就此映入眼帘。
这天是6月22日,夏至。
再看年份——
陆深瞳孔微缩,这竟然是他高二那一年。
他记得这一年,也记得这一天。
池昼邀请他去他的生日,他没有赴约。
他的视线渐渐偏移到桌上的本子上。翻开的页面上,写满了相同的两个字。
并不是刻意写下的,有时只是思绪联想到那里,不知不觉地就写满了整个本子。
还在梦中吗?
陆深不确定地掐了掐手臂。
但他没有纠结太久,因为这一天太难得了。
即使是梦,他也想要将那些缺憾,逐一弥补回来。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一段话。
“你就追我啊。”
“直接跑到我面前跟我表白,玫瑰花心形蜡烛再拉个横幅,给我送情书再唱点小情歌……就算我当时没想明白,事后肯定也会感动得马上答应你的。”
陆深猛地睁开眼睛。
他再次点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现在是下午三点,要准备什么应该都还来得及。
他一秒都没犹豫,迅速穿上鞋子跑出了门。
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女人的声音:“哎,陆深!你去哪?”
现实里,声音的主人不久前出了国,陆深没想过竟然那么快就能重遇。
但现在,他无暇顾及这场可有可无的重逢。
回到了这一天……也许这是一种暗示,他必须要做点什么。
——他要去跟池昼表白!
他家附近没有花店,陆深跑了好几公里,才在一条步行街的尽头找到了一家花店。
陆深买了一大束粉玫瑰,张扬又耀眼的99朵。
店员笑眯眯地问他:“送女朋友吧?”
陆深摇摇头,“现在还不是。”
店员忍俊不禁地说:“看起来很快就是啦。”
陆深点头,“希望。”
买完玫瑰,他又去买了一些蜡烛。
他这捧着一大束玫瑰的架势,就像要去奔赴一场盛大的约会。
卖蜡烛的大叔一眼就看出他准备做什么,也忍不住调侃道:“这么浪漫啊?今天也不是七夕节呀。”
陆深笑了笑,“今天是他生日。”
“对象?”
“还不是。”
大叔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准备表白吧?”
陆深点头。
大叔哈哈笑道:“这表白方式是不是有点老土了?”
陆深顿了顿,无奈的笑里夹杂着宠溺,“……他喜欢。”
买好要用的东西之后,陆深却犯了难。
玫瑰蜡烛这些东西好办,可定制一个横幅却是来不及了。
池昼家。
受到邀请的朋友们已经陆陆续续过来了,池昼人缘好,这种时候总是一呼百应。
那只被取名叫“将军”的鹅正昂首阔步地从人群中穿过,领导范儿十足地巡视着。
“昼啊,你问第八百遍了。”
“那你说他会不会来?”
“八百零一遍。”石头翻了个白眼,第八百零一遍回答他的问题:“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陆深。”
“不过,依我看,他可能不会来了吧,你看现在都几点了。”
池昼往窗外望去。
夏至日,白昼最长的一天。然而,窗外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预示着最长的白昼也将迎来终结。
就连这么长的白昼都要消退了,陆深还是没来。
窗外蝉鸣阵阵,屋内热闹非凡,各种喜庆的声音簇拥着池昼,可他不知怎的,就是有点提不起兴致来。
他频频往门口的方向望,直到石头一声惊呼将他拉回了魂。
“哇,下面好像有人准备表白。”
石头硬是要拉池昼凑热闹,池昼兴致缺缺地低头看去——只见道路上张扬地摆着心形蜡烛,告白者不见踪影,只留下一片烛光令人浮想联翩。
石头艳羡不已,吱哇乱叫起来:“牛啊,这兄弟有种。”
路过的班长竖起食指轻轻摇了摇:“也就你们直男喜欢这种东西,这一看就很自我感动好吧。”
石头听见她这么说,原本黏在心形蜡烛上的视线迅速收了回来。他莫名其妙地沉默了一下,颇有点心虚地说:“也不是这样说……吧。”
班长惊奇地说:“据我所知没有女生喜欢这种东西……当然如果这个人喜欢男的就另说。”
她这么一说石头顿时开始好奇了,这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刚好在池昼楼下表白……难道池昼家附近有什么值得表白的人?
而且池昼家这里的视野也太好了,好得就像是专门为他们准备的一样。
石头敏锐地觉察到这里有微许不对劲。
他用胳膊肘捅了捅池昼,“昼,你旁边是不是新来了个美女?”
石头问这话的时候也挺迷茫,他来过池昼家好多次,附近邻居都是已经步入养老行列的叔叔阿姨,从没见过有什么未婚女青年。
“美女说不上,”池昼回答道,“一只乌龟,名叫莉莉。”
隔壁叔叔养的,说是能聚财。
石头:“……”
“那你这栋楼是还有其他美女?”
池昼瞥他一眼,“我们家将军也是女的。”
石头:“……”
石头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屁股,“这个就算了,咬人太疼,只可远观。”
池昼哼笑一声,看了一眼人群中的女明星——将军,此时此刻正在趾高气昂地检阅着人类方阵,用自己高贵的脚蹼踩上踩下,根本没空理会他们这边。
池昼不由得又想起缺席的陆深,暗自不爽地想着,等有机会他一定要叫将军去咬陆深屁股。
“啧啧,这人真有心哪。”有人这样说道,“他还带了一大束粉玫瑰呢!”
“你竟然认得这是什么花?”
“说实话我也不清楚,我只认识玫瑰。然后它看起来像玫瑰刚好又是粉色,所以我叫它粉玫瑰。”
“他怎么背对着我们啊,难道他其实是想跟对面楼的告白?”
然而楼下那位准备表白的仁兄似乎是在保持神秘,也不知道是在捣鼓什么,一直没露过面,勾得人愈发好奇。
唯独池昼心思不在这里,他看向天空,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了。
这样长的白昼也结束了,陆深还是没有来。
就像石头说的那样,他应该是不会来了。
不来就不来,爱来不来,就像石头说的,他还少陆深这一个吗?
池昼烦闷地拉开一听可乐,像嗜酒的人那样猛灌了一口,好像喝可乐能醉似的。
忽然,天空中浮现出一个小点,带着轻微的嗡嗡声。
池昼对这动静简直是不能再熟悉了——是无人机!
他终于被吸引走了一些注意力,盯着那个小点出神,发泄似的想在上面移走一些注意力,省得满脑子都是陆深来没来。
紧接着,那个小点在他视野范围内渐渐变大,离他越来越近。
最后,它在池昼趴着的窗台前悬停。
它的高度与池昼的视线平齐,好像一直在等池昼对它投以注视。
飞错路了?
池昼第一反应是哪家小孩在飞无人机,由于操作不太熟练,无人机脱离视野之外,现在无人机迷路了回不去。
然而接下来,那台无人机就开始走一个古怪的轨迹。
左边划了半圈,右边也划了半圈,然后又重新升上来,如此往复。
它不厌其烦地做了五次之后,池昼忽然反应过来,它好像是在比划一个爱心!
这倒是挺厉害的。无人机一直不偏不倚地停在他面前,还保持着这么精准的轨迹,划的每一次爱心都跟前一次相差无几。
此时此刻池昼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吸引过去了,也就是这时,他才注意到,这架无人机身上好像还装载着什么东西。
卡住了飞不了吗?
也不知道它的主人能不能看见图传。
池昼思索着,要是能看见的话,他兴许还能帮忙指个路。
池昼伸出手,谁知一页细长的信笺就这样落在他的手上。
信笺纸上带着浅淡的香,右下角粘着一瓣漂亮的粉色花瓣,像一封精心准备的情书。
上面只写了三个字。
——“往下看。”
池昼依言低头看去。
直至此时,池昼依然没有意识到这封信笺是写给谁的。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个他想了一整天,但是始终未曾出现的身影。
——陆深!
池昼惊讶地看过去,陆深正操作着无人机。似乎是知道池昼在看他,他也仰起了头。
两个人视线交汇,无人机就此完成了它的任务,听话且安静地功成身退了。
陆深侧过身,露出了他摆弄了许久的花瓣。
烛光环绕下,花瓣们簇拥成了一条别出心裁的横幅。
中间那行用花瓣拼成的字尤其瞩目。
那是非常简单的一句话。
——我喜欢你。
陆深仰起头,与池昼对视着。他的瞳色很深,浓如夜色,当他十分专注地盯着一个人的时候,那双眼睛就再也盛不下其他任何人了。
那里面蕴含着的情愫过于浓重,池昼下意识地倒退了一小步。
池昼左右看看,四下没有其他人了——因为其他人都被吓得退到另一边去了。
“我靠,那竟然是陆深……?”
“我是菌子吃多了还是可乐喝多了,陆深?啊?”
在池昼以为陆深在表演什么新型恶作剧或者找错了人的时候,陆深忽然开了口。
“池昼。”
连名带姓地称呼,带着一种别样的郑重。池昼从来没听陆深这样叫过他的名字。
“我喜欢你。”
他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晰,足以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或者说,他们不知道还能用字典上的哪个字形容此时此刻的震撼。
池昼的大脑在原地宕机,他当场石化成了一尊雕塑。
石头迷茫不已,喃喃道:“他是被夺舍了吗?”
不止他一个人有这样的疑问,在场所有人都震惊得有些恍惚了,以为自己可乐中毒出现幻觉了。
过了一会儿,石头从万千不可能中找到了唯一一个可能性比较高的答案:“他疯了。”
池昼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脸颊越来越烫,不多时就红到了耳朵尖,紧接着全身上下都红透了。
疯了,陆深这狗比在干什么?!
【2】
说实话,池昼跟所有直男一样,觉得蜡烛鲜花这样的告白仪式非常拉风且浪漫。
但是,当被告白的对象变成他自己,告白的人变成陆深的时候,感觉就非常不一样了。
陆深这种行为,成功让池昼失眠了一晚上。
池昼晚上一闭眼,就想到陆深,又想到那个堪称经典的告白仪式。
他的桌子上现在还摆着一束粉玫瑰,耀眼的99朵,赫然昭示着赠予者的炽烈心意。
池昼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好像那束粉玫瑰烫手似的,碰又不敢碰,看多两眼都好像要会被灼伤。
他说完那两句话之后,唱了一首音调舒缓的情歌,接着就亲自将他准备好的那束粉玫瑰送了上来,又将池昼在窗边看见的那架无人机送给了他,说是生日礼物。
送的时候他还跟池昼说:“我改进过它的算法,它不会迷路。”
池昼本来就还没从陆深告白这件事反应过来,陆深还给他送生日礼物,而且还是一架无人机。这些东西劈头盖脸地砸下来,再一次把池昼砸懵了。
就算是恶作剧……这也是下血本了吧?
池昼晕头转向,忍不住问道:“你中毒了?”
陆深看他一副晕乎乎的样子,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昔日剑拔弩张的,从来没见池昼这么不聪明过。
他极其短暂地笑了一下,“没有。”
池昼抱着那架无人机,又抛出一个猜测:“你得绝症了?”
要不怎么连无人机都舍得送人?而且还是送他。
他都想提醒一下陆深了,问他记不记得他们俩关系非常差,连朋友都不算。
陆深说:“也没有。”
他很认真地说:“我是真的喜欢你。”
“还有,生日快乐。”
就这么两句话,让池昼想了整整一个晚上。
陆深其实并没有说一些华丽而虚浮的话,也没有像寻常直男告白那样在大庭广众之下问池昼能不能跟他在一起,让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好拒绝。
他的告白仪式很盛大,却并不会让人陷入被动。
他只是用这种绚丽的形式,诉说自己的心意。
池昼睁着眼睛,天花板都要盯出洞来了。直到天亮,他都还在想:陆深到底为什么莫名其妙地要跟他告白?这也太突然了……!
他原本想的是,他的生日,陆深要是来了,他就不再跟他计较了。
谁能想到,陆深来是来了,但不是为了朋友关系来的。
这样一来,又该怎么算?
思来想去,池昼还是觉得,把这定义成一次整蛊,比较符合他和陆深之间的关系。
但是……这简直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谁这么蠢精心准备这么多东西,就为了看别人被表白时的震惊表情啊?
……虽然他当时的表情可能确实挺傻的。
这么一晚上过去,池昼眼睛下面多出了一层淡淡的黑眼圈。
可惜,再怎么困惑不解,过完周末,他还是得去学校上学。
到了学校,池昼依然是人见人爱的风云人物。
大家对待池昼并无两样,只是那天晚上的告白,让池昼和陆深并肩成为了话题的中心。
就连石头都在看到池昼的第一眼就迎上来:“昼,我想了一晚上也想不通,陆深竟然跟你表白?”
池昼顶着两个黑眼圈,“我他妈也没想通。”
石头又问:“他不是直男吗?”
这也是池昼懵逼的地方:“我怎么知道。”
“哎,陆深来了。”石头抻长了脖子往门口往,五官乱飞,朝着池昼挤眉弄眼。
听见“陆深”两个字,池昼逃跑似的迅速回到座位上,竖起一本书装模作样地看。
石头被他的速度震惊到了:“你干吗?”
“我早读。”池昼说。
石头毫不留情地戳穿他:“早读个屁,你会主动拿英语书?而且今天早上应该读的是语文。”
“别管。”池昼挥了挥手,示意石头赶紧滚回他的位置,“我好学。”
池昼用余光瞄着陆深的行动轨迹,看见他从前门进来,往教室里面走。
直到陆深在位置上彻底坐下来,池昼才放下了那本让人犯困的英语课本。
……好险。
池昼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躲着陆深,他下意识就这么做了。可能是因为他潜意识里不知道怎么面对陆深,毕竟刚刚经历了那一场告白。
他没有注意到,在他放下书的那一刻,陆深的视线就跨越中间隔着的数张桌椅,落在了他的身上。
陆深想起池昼信誓旦旦的话。
“……就算我当时没想明白,事后肯定也会感动得马上答应你的。”
三天了,再怎么感动都要过劲了吧?而且从没见过有人会感动到开始躲的。
小骗子。陆深在心里叹口气,哪有他说的那么好追。
一整天下来,池昼都在躲着陆深。
他从来没这么狼狈过。以前他什么都要和陆深争,就连谁进教室门都要分个先后,现在反倒见到陆深就躲,必要时还会绕路走。
躲了一整天,池昼忽然在想:
难道这就是陆深的整蛊方式,让人对他的行为感到尴尬费解,以此达到一种整人于无形的效果?
他就这么躲了三天,黑眼圈又加深了几分,还是没想明白陆深到底为什么。
然而,他和陆深的孽缘就是那么多,躲也躲不掉。
没过几天,老师调整了座位,以同桌为单位成立了学习互助小组。
池昼和陆深被分到一起,成为了全班最引人瞩目的一对同桌。
换座位的第一节课,池昼坐姿挺拔形如青松,精神抖擞地目视着前方,即使他的正前方是一块写满洋文的黑板,他也不往身边看。
英语老师惊得戴上了眼镜仔细看,用浮夸的语气说:“哦,这个在我课上这么精神这么认真的人,竟然是我们的池昼同学?”
这节课池昼是上得很认真,但他只是表面看上去精神,思绪完全不在学习上。
那个问题始终横亘在他心头:陆深到底为什么这样?!
下课时间,陆深叫住了被英语老师表扬了一节课的池昼同学。
陆深直截了当地问:“你在躲我吗?”
池昼夸张地“哈”了一声,不屑地说:“我为什么要躲你?”
陆深沉吟了几秒,不确定地说:“因为,我跟你告白了?”
他把“告白”两个字说得坦坦荡荡,听得池昼脸上有些发烫。
这人究竟是不是在整他?
“你不喜欢吗?”陆深问。
池昼呼吸一滞:“喜欢什么?”
陆深顿了顿,似乎是将原本的话咽了下去,无奈地换了个字眼:“花。”
池昼微微松了口气,他差点以为陆深要说“我”。
平心而论,那花是挺漂亮的。在池昼的世界里,花只有两种,一种叫玫瑰,另一种叫“除了玫瑰以外的其他花”。
而陆深送的刚好是他认识的那一种,颜色还是别出心裁的粉色。
“……我喜欢,谢谢你。”池昼咬咬牙还是说了真实感受,接着他话锋一转,“但是,你为什么要送我花?”
他想到什么,又补充道:“顺带一提,我不会花粉过敏。”
意思就是你别想用送花这种雕虫小技整我,没门。
除了这个,他实在是想不到陆深还有什么其他理由这样做了。
“理由我说过很多遍了,不过我不介意再说一遍。”陆深又换上那种很正式的语气,十分真诚地说,“因为我喜欢你。”
池昼丢下一句“我是直男你别想整我”就落荒而逃了。
如果是平时不搭理人的陆深,池昼自我感觉将他摸得很透彻。
但现在陆深不知道为什么性情大变,既不会不搭理人,也不会眼高于顶摆一副清高样——他的眼睛完全就黏在池昼一个人身上,注意力只给池昼一个人,简直是让人难以招架。
陆深接连几次表白被拒,等了很久都没等到池昼“想明白”。
后来陆深想了想,觉得池昼有这样的反应也正常。
他们这会儿毕竟还是敌对关系呢,池昼哪有那么容易转变思维。
他自己反思了一下,觉得可能还得加把劲儿。
在他觉悟升级的第二天——
池昼收到了一封极其郑重的情书。
情书被整整齐齐地放在他的抽屉里,他一来就能看见。
那是一封精心准备过的情书,信封和信笺都是仔细挑选过的,纸页翻动间会有浅淡的清香萦绕。
一拿出来,足足有三页纸。
不得不说,陆深真是写议论文的一把好手,论点论据论证一应俱全,辞藻不见得有多华丽,但逻辑链一定很完整。
总而言之,他将自己为什么喜欢池昼描述得很清楚。
池昼看一行就要缓三秒,看了三行就招架不住,从脸红到了耳朵根。
不仅因为这是一封情书,而且是因为这是一封出自陆深之手的情书。
池昼不是没有收过情书,但他从来没收过这样的情书。
喜欢池昼的人很多,可像这样一二三四列出来的,只有陆深一个。
就连“我觉得你很可爱”这种鬼扯的理由都写在里面。
池昼盯着那一行鬼扯的理由,心脏莫名其妙跳得很快。
他觉得是被陆深气的。
于是,池昼忍了小半个月,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
“喂。”池昼叫住陆深,“你整够了没有?上瘾了是吧?”
陆深还是说:“我是认真的。”
“你总不能是真的喜欢我吧?”池昼想到这个就烦,陆深凭什么这样整他?他明明都想过和陆深做朋友!
陆深问:“为什么不能?”
池昼烦躁地跺了跺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直男!”
“我不是。”陆深坦荡地说,“我很弯,从来没直过。”
池昼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陆深不厌其烦地重复:“我不是直男。我很弯,从来没直过。”
“我不信,有种你给我看。”池昼说这话的时候根本没细想,到底怎样才能一个人是gay。
陆深很快就让他见识到了。
事实,陆深相当有种。
他的方式不仅简单粗暴,而且频率极高。
比如这天。
池昼喝水习惯先喝一大口,像仓鼠一样腮帮子鼓鼓的,再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下去。
然后他刚刚拧开一瓶水喝了一口,这边陆深就递了张小纸条过来。
——我是弯的,因为我觉得你喝水的样子很可爱。
池昼垂眼一瞥,看清上面的字之后,一口水呛在喉咙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连忙放下水瓶,剧烈咳嗽起来。
过了会儿池昼去找石头一起打篮球,想要把占据了整个大脑的甜言蜜语都甩出去。
结果他打篮球的时候,陆深就坐在旁边的长椅上安安静静地看。
池昼很受欢迎,明明不是正式比赛,他们几个只是打着玩的,但周围就是围了许多人,有男有女,都在给池昼加油。
池昼今天心不在焉,运着球来到篮板下方,眼见着球要被人夺走,赶紧起身上步扣篮。球很惊险地跌进了篮筐。
周围呼声阵阵,但池昼却没什么反应。
中场休息时,有人拿着一瓶水踟躇不前,似乎是准备送水。
陆深侧过头瞥了一眼,默默地去旁边的自动贩售机里买了一瓶水。
他走上前,拧开瓶盖后再将水递给池昼。
池昼接过水,手心里被塞了一张纸条。
熟悉的预感涌上心头,池昼展开那张纸条。
——我是弯的,因为我觉得你刚刚扣篮的样子很帅。
池昼攥着这张纸条,就连手心都有点发烫,他赶忙胡乱将纸条塞进裤兜里,假装无事发生。
池昼背过身去,摸着胸口抚平剧烈跳动的心脏。
该死的,这也是陆深整人的一环吗?!
下课后,池昼心神不定地扯下了手腕间的护腕,放在桌子上。
这个护腕是他心血来潮买的小玩意儿,当时看着觉得帅就买了,没有在上面投放过多的注意力。
他自己没察觉,但总有人往那上面看,因为他皮肤白,戴着那截护腕尤为显眼,让人很想就此握住他的手。
池昼明确知道这个点,是因为他又收到了一张小纸条。
——我是弯的,因为我觉得你戴这个护腕很好看。
池昼胡乱抓起一支笔,用非常显眼的大字在那张小纸条背面写:可以了!!!
陆深的小纸条一张接一张地来,但他本人却跟池昼隔着非常显眼的距离。
放学时,他们同时走出教室,宽敞的楼梯间里,他们一个在左,一个在右,中间仿佛隔着一道楚河汉界。
池昼心说陆深心真是海底针,明明那么多甜言蜜语,偏偏现在又要离得那么远。
他莫名有些不爽:“你站那么远干吗?”
“不是,因为我是弯的,而且因为我喜欢你。”陆深耐心地解释道,“靠太近的话,我怕我忍不住想跟你牵手。”
池昼:“……”
陆深的像是一场盛大的夸赞活动,每一次都在诉说着每一个他喜欢池昼的细小瞬间,无数个这样的瞬间,组成了他汹涌磅礴的爱意。
短短几天时间,池昼收到了无数张小纸条,不约而同地来自同一个人,只不过都来自不同的瞬间。
在池昼不知道第几次被人夸“可爱”之后,他招架不住地喊了停:“喂,你够了没有……?”
“还没完。”陆深如实回答道。
池昼:“……”真是他妈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如果这真的是一种新型整蛊,那他承认陆深整人真是有够别出心裁。
重来一次,印象中的那个戴着眼镜的男生还是那样惹人生厌。
换了座位后,小眼镜就频频过来找池昼,每次都是说,要借他的位置坐一下,抄一下笔记。
同学之间,这种微小的要求,断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池昼在这方面很慷慨,总是让别人随便坐,想怎么坐就怎么坐。
于是小眼镜在自习课期间顺理成章地坐到了池昼的位置上。
然而,在他准备偷走池昼的宝贝红笔时,陆深沉声地制止了他:“放下。”
他的声音极冷,犹如冰雪寒霜,让人忍不住心生恐惧。
陆深对池昼和对别人完全就是两种极端,他对池昼极尽耐心和温柔,对其他人就完全不是这样,对于小眼镜这种类型,更是没有分毫耐心可言。
等了两秒,小眼镜还在装死不吭声,陆深彻底不耐烦了。
他直接拽起小眼镜,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一字一句地吐出两个字:“红笔。”
小眼镜被他吓得一哆嗦,迅速把藏在袖子里的笔抖了出来。
池昼回来之后到处找红笔,摸来摸去,最后在陆深桌上摸到了。
他奇怪地说了句“我的红笔怎么在你这里”,把红笔收起来,没有太在意。
过了几天,小眼镜好了伤疤忘了疼,又过来找池昼借座位抄笔记。
池昼还没开口,陆深就冷淡地斜眼过去,只说了一个字:“滚。”
他不像池昼经常跟石头那样说的是玩笑话,他这个字里面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池昼有些吃惊,他鲜少看见陆深露出这幅神情——好像很讨厌小眼镜似的。
陆深以前假清高,那是谁都不放在眼里,就像没有人能成为他的朋友一样,也没有人能惹得他动怒。
但池昼有一种直觉,陆深这次好像是有点生气了。
小眼镜见池昼没松口,干脆赖着不走,想着陆深总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揍他一顿。
陆深拽住池昼的袖子,皱眉道:“不要和他换位置。”
“为什么?”池昼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拽住的袖子,还是说,“坐的是我的位置,跟你有什么关系?”
陆深没松手,只是安安静静地望着他。
僵持了大约两秒,陆深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袖子,就像一种无声的挽留。
他望着池昼,语气有点不易察觉的委屈:“我想和你坐。”
“……”不得不说,池昼从来没发现陆深还有装可怜当绿茶的潜质,而他竟然还很吃这套。
尽管不想承认,但池昼就是心软了。
“抱歉,我不想换。”池昼拒绝了小眼镜,“要么你找老师调下座位吧。”
小眼镜失望地走了。
但小眼镜似乎并没有就此放弃,见换座位行不通,他又转了别的方式偷鸡摸狗。
重来一次,陆深依然对这个人完全零容忍。
在小眼镜的手鬼鬼祟祟地伸向池昼的护腕时,陆深冷声制止了他。
“还回来。”
小眼镜试图装傻:“……听不懂你说什么。”
他攥紧手中的东西,想趁着没人注意溜走。
没想到,在他成功溜走的前一秒,陆深用力将他掼到了墙上。
“你装什么?你不是跟我一样么?”小眼镜阴森森地说,“你喜欢他,我也喜欢,你跟我有什么不同?”
“别拿我和你相提并论。”陆深掰折他的手腕,他吃痛地松开手,原本攥着的那个护腕就这么掉了下来。
陆深将护腕捡起来,洗干净后放回了原位。
这就是他们的不同。
池昼不喜欢他,他可以等,多久都可以。如果池昼一直不喜欢他,他也愿意一直站在守护者的位置上,哪怕池昼对此浑然不觉。
他不会做任何有可能伤害到池昼的事。
【3】
陆深雷打不动地每周送一封情书,每一封都写得很认真,里面的内容从来没重复过。
池昼往抽屉一摸,又是一封新的情书。
“在我这练作文啊……?”他嘴上这么说着,却专门去拿了裁纸刀,熟练地裁开封口,他的动作很小心,一点都没有破坏信封边缘。
池昼收到的情书几乎都可以编成一本小书了,所有追求者的告白加起来,都不如陆深一个人的情书重。
池昼那颗本来就摇摇欲坠的心,再一次动摇了——陆深看上去也太认真了,简直让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真的是在整他吗?
池昼也不知道了。
周五的时候,池昼再一次收到来自陆深的情书。
写了那么多封情书,陆深的文字却没有一点套路,每一次都能从新的角度给池昼新的震撼。
比如今天这一封。
陆深的开头简洁明了:我是gay,我喜欢池昼。
饶是听陆深说了那么多遍,又看陆深写了那么多遍,池昼看到这两句话,还是会觉得它们直白得让人有些害臊。
他捏着信笺,力道大得差点把纸张弄皱。他看完之后,噌地一下站起来,走到外面透风散热去了。
就在这时,他看见楼下有一对情侣,正躲在树荫下接吻。树叶的阴影投落下来,他们拥吻的身影变得有些不太真切。
不知怎的,池昼忽然从这些模糊的影子里,得到了一些灵感。
他一鼓作气、气势汹汹地跑到陆深面前。
“你说你是gay。”池昼喘着气说,“对吧。”
陆深不假思索地回应:“对。”
“那好,你不会有胆说gay话没胆做gay事吧?”池昼一咬牙,完全豁出去了,“有种你亲我。”
陆深都不惜说自己是gay了,只要能戳穿他,他牺牲一点又怎样?
更何况,池昼根本不相信陆深真的会亲上来。
如果这是整蛊游戏,那么到这里就应该停下了。陆深绝不是那种会牺牲自己去亲别人的人。
这样想着,池昼的底气又增加了几分。
“怎么了,不敢?”
陆深抬起眼皮,漫不经心地问:“亲了你就信?”
轻飘飘的一个问句,让池昼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底气又泄了一半出去。
“对。”池昼咽了口唾沫,已经有点心虚了。他把音量提高,给自己壮胆:“别怂,有种你就来。”
陆深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盯着他看了三秒,似乎是在思量池昼的建议的可行性。
池昼从来没有等过如此漫长的三秒钟。
他的想法从自信的“他不可能真的亲我”到没底气的“他不会真亲我吧?”只花了两秒时间。
剩下的一秒,他在想:要是他真亲我了,我该怎么办?
就在池昼脑子一片混沌的时候,陆深抬手轻轻覆在他的头顶,接着一点点地俯身。
两个人的唇近在咫尺,呼吸交缠在一起。
在即将碰到的时候,陆深问:“可以吗?”
池昼这个时候已经被陆深刚刚的凑近弄懵了,他的大脑就像烧坏了一样无法运作,他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鬼迷心窍地点了头。
然后一个吻蜻蜓点水地落在唇间。
这是池昼第一次接吻。
这个吻转瞬即逝,陆深轻轻碰了一下,就退回了安全距离。
可是,这个极其短暂的吻,触感相当柔软,只轻轻一下,就荡漾出千丝万缕的甜。
这是池昼从未体验过的,实在让人难以忘怀。
他听见陆深问:“现在信了吗?”
池昼的大脑还没有恢复正常运作,他刚刚的豪言壮语早就随着那个吻烟消云散了,根本说不出什么有效答案。
良久,他的大脑艰涩地转动起来。
陆深是真的喜欢他?
……陆深是真的喜欢他!
“你是真的喜欢我?”
“我是真的喜欢你。”陆深说,“我刚刚过了。”
他顿了顿,又问:“是要再一遍?”
想到那个吻,池昼脸上又烧起来,他赶紧大声说:“不用!”
“所以,”池昼直接地问,“你想怎样?”
陆深想了想,回道:“想让你也喜欢我。”
他说的不是“想和你在一起”或者“想当你男朋友”,而是“想让你也喜欢我”。
这句话说容易似乎是最容易,可是说难好像也很难。
他并不是在索求一段关系,只是想让池昼喜欢他而已。
陆深实在是很清楚池昼吃哪一套,将他拿捏得死死的。
池昼看着陆深那双眼睛,那里面的情愫就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如果这是整人游戏……未免坚持得太久了。
好像在他看向陆深之前,陆深就已经喜欢他很久了。
池昼莫名其妙就产生一种“我怎么可以不是gay?我真是个混蛋”的想法。
池昼紧咬着牙,好半天才艰难地开了口:“我没有……不喜欢你。”
他想,他确实没有不喜欢陆深。
要是不喜欢的话,当初就不会那么想和他搭话,又那么想和他做朋友了。
陆深抬起眼,池昼的话像是给它们镀上了一层星光。
“但是,”池昼又纠结地说,“我还没有那么快……接受。”
“没关系。”陆深笑了笑,“我很会等人。”
池昼抿了抿唇。
过了一会儿,他别扭地开口问道:“周末有科技展,你要不要一起去。”
陆深先是问:“有谁?”
“我。”
“还有?”
“就我一个。”
发觉池昼嘴里的“一起”,指的是他们两个人的时候,陆深忍俊不禁,这才说:“去。”
周末。
今天是开展第一天,展馆里外人来人往,到处都是闻讯而来的观光者。
这个展知名度很高,排队进场时人流拥挤。进场过程中,池昼不小心被一只横伸出的脚绊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池昼下意识地去抓旁边的东西来保持身体平衡,刚巧陆深在他旁边,他一下就抓到了陆深的手。
陆深礼貌而克制地扶了一下他,接着就松开了手,回到原来的距离。
可刚松手没多久,池昼又再一次地抓住了他的手。
池昼先发制人:“你离那么远干吗?”
陆深挑了挑眉,刚刚他们之间的距离,好像也就是一个手掌那么宽而已。
他握紧陆深的手,“我要放一下。”
“人太多了!”池昼扯了一个理由。
并且欲盖弥彰地解释:“我只是暂放。”
陆深点点头,顺着他的话说:“我会好好保管的。”
陆深不是嘴上说说而已,他是真的有在好好保管。牵手的缘故,他们离得更近了些,陆深紧紧握着池昼的手,将他圈在自己的“保管”范围内。
池昼手心有点发烫,握住陆深的手,就像握住陆深写的情书。
一样炙热,一样真诚。
路上,池昼忍不住问出了他长久以来的疑问:“我生日那天,你为什么要那样表白?”
陆深停顿了一下,“你说过你喜欢。”
池昼困惑不已,他不记得自己说过这么有见地的话:“我什么时候说过?”
陆深想了想,还是用了比较通俗比较容易能让人接受的解释:“梦里。”
他忽然又问:“你不喜欢?”
“不是不喜欢。”
池昼大声叹了口气,他曾经想过,假如他有一天喜欢上什么人,就用这一套仪式给那个人表白。这其中的每一步他都想好了,鲜花,蜡烛,情书,还有无人机。
谁能想到,竟然被陆深捷足先登了。
“这么好的点子竟然被你用了!”
陆深听完,忍俊不禁:“没事,在梦里,你已经对我这么做过了。”
好在池昼没太纠结这件事,没过多久,逐渐升空的无人机群攫取了他的注意力。
“好像有表演。”池昼兴奋地说。
夜幕降临,无人机表演正式开始。
上百架无人机在空中悬停,组成耀眼的光亮,一时间,城市夜空形如白昼。
音乐响起,无人机随着鼓点渐渐变动位置。
在百架无人机拼成一个花样繁复的爱心的瞬间,人群爆发出了赞叹的惊呼声。
星星点点的无人机不断变化着位置,夜空中流动的萤光像烟花一般绽放开来,但它比烟花永恒,比星火灿烂。
也可以停驻瞬间和爱。
“你再亲我一下。”池昼拽着陆深的领子,压低他的脑袋,“快点,不然要到下个图案了!”
“你不是说还没那么快接受——”
“可以!”池昼打断他,大声地说,“我想明白了!我现在说可以!”
陆深笑起来,低头吻上他的唇。
辽阔苍穹下,有两个人始终牵着手,在亮如白昼的烟火下交换了一个吻。
番外到这里就结束啦
有缘我们下本见=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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