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存云把空调打到22度,冷静了一下,再把自己埋进厚厚的被子里,开始回忆自己工作第一天的表现。
他这天没有什么正经工作,和同事们还是很陌生,甚至有些名字和脸还没对上号。同事们会不会觉得他不会讲话?会不会觉得他工作不够积极?他在饭桌上直接问了秦总不出席的原因,同事们会不会觉得自己没大没小、不守规矩?
阮存云越想越焦虑,给徐飞飞发了一条消息:【飞飞,你当初刚到公司的时候有没有担心自己表现不够好?】
徐飞飞过了十分钟才回复了一条语音:“妹有啊,小爷我的表现简直完美!——哎哟卧槽,箱子后面咋还藏了僵尸啊,哦吼吼,爷一枪送你走咯大兄弟~”
背景音里还有突突突的枪声,一听就知道徐飞飞正沉迷游戏。
阮存云被这乐呵的大傻子逗笑了,便不再打扰他,心情也放松下来。
睡前,阮存云又把今晚刚存的那几张蛋老师的签绘翻来覆去地欣赏了几遍,终于安稳睡去。
第二天,阮存云穿着短袖板鞋到公司,发型清爽,露出光洁的额头,白净的耳垂小小一颗掩在黑发里。
同事小莓惊叹道:“小云穿休闲装太青春了吧,你高中毕业了吗?”
这一声引来了大伙儿的围观。
或许是昨天吃了顿晚饭,彼此熟了些,大家都更放得开了。
另一个女同事发出羡慕的声音:“小云看起来真的很像小孩子,本老阿姨好羡慕。”
直男憨憨程序员看着阮存云叹了口气:“哎,想当年,我也是……”
“得了吧!你再往前年轻30岁也没人家长得嫩!”小莓叉着腰。
两人到一旁吵去了,阮存云不好意思地弯了一下唇角,坐到工位上,深呼吸,按下开机键,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
阮存云一直长着张娃娃脸,脸部轮廓柔和,下巴尖尖,黑亮的大眼睛一眨仿佛就闪碎光。
从小就有人夸他漂亮,不是妖孽的漂亮,是像竖琴海豹幼崽那样让人忍不住想捏捏小脸的漂亮。
所以阮存云cos萝莉角色的时候没人看得出来他是男生,甚至后来他cos男性角色,还有亲友在底下评论:【这么帅气一定是女孩纸!】
然而阮存云养成了一幅不外露情绪的性子,表情总是淡淡的,对冲了他过分可爱的容貌,像是草莓苏打里加了几片微酸的青柠,让人不会轻易接近。
上班前的闲聊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办公区域安静下来,只剩下此起彼伏敲键盘的声音。
阮存云浏览一遍邮件,看到今早十一点有一场技术部全体成员的大会,主讲人是秦方律。
现在已经十点钟,秦总的桌子却还是空的。
快到十一点的时候,秦方律姗姗来迟,又是一身笔挺的西装。
阮存云能感受到气氛变得严肃了些,周身的同事们都略挺直了后背,阮存云也不由自主地坐正了。
秦方律好像一个威严的班主任。
秦方律目不斜视地踏着地毯走到桌边,拿了包东西又走了。
四周气氛跟着松快下来。
再回来的时候,秦方律已经换上了黑色短袖和牛仔裤,清爽得像邻家哥哥。
“邻家哥哥”搁下西服,简短道:“大家,会议厅见。”
不少人动作起来,三三两两往会议厅走,秦方律走在第一个,很快有助理和项目主管跟上他,大概是争分夺秒地在讨论项目。
rain姐往阮存云这边望了一眼:“小阮,带个笔记本,今天下班前整理一份会议记录。”
阮存云应了一声“好”。
会议厅像个阶梯教室,巨幅屏幕占了两层楼,科技部全员都坐在台下。
秦方律站在台上,衣着随意,姿态放松,开口却直奔主题:“谢谢大家到场,今天讲一下科技部的年中小结,以及下半年的工作计划。”
很多公司的领导开会的时候啰里八嗦一大堆,大饼画得贼圆,两小时下来什么实质性内容都没有,纯纯浪费生命。
秦方律从一开始就一句废话都无,三两句话对过去半年的业绩和科研成果做了总结,然后摆上精确的数据说明,肯定了成就,也中肯地指出了不足,推点及面地剖析了全球行业现状,然后开始量化年终目标,落实到每一个组。
秦方律讲得逻辑清晰,很少看ppt,连每一个数据都滚瓜烂熟地烙在他心里。
他讲的速度很快,阮存云要聚精会神地听才能保证自己不会跟丢。
偶尔有人举手提问,秦方律都会停下来进行解答,在后面的演讲中还会灵活地提到之前提出的问题。
一个多小时很快过去,笔记本上圈满了重点。
如果说开会前阮存云对这个上司更多的是“敬畏”的话,现在已经几乎被“钦佩”占领,还有更多距离感。
从容不迫、大方镇定、控场力强,这是阮存云父母在他小时候就期望他能成为的人,可惜他磕磕绊绊二十年,还是一个不敢露怯的社恐。
大学时候上台做演讲,头脑常常一片空白,靠着长时间的背稿和准备才堪堪过关,远达不到“自如控场”的地步。
秦方律应该就是爸妈心中完美的样子吧,阮存云想。
阮存云虽然不善于演讲,但他擅长记录。没多久就整理好了会议笔记,发给了rain姐。
其实工作的时间比阮存云想象中过得快,写写代码,开开会,五天时间也就这么过去了。
周五下午,办公室有些许躁动,欢快的周末气氛已经洋溢在空气中。
一到下班时间,就有人迫不及待地打卡溜了,四处响起桌椅的碰动声。
阮存云暗自雀跃,心已经飞到了他那舒适安静的小窝,有空调电脑和冰淇淋,周末再和徐飞飞去二次元天堂玩一天,这周末生活要多美有多美。
“小云,明天要我们去你家接你吗?”隔壁的朱翰正在收拾东西,探头过来问。
阮存云没懂:“嗯,什么?”
朱翰笑了:“我们那天晚饭不是约好了去打保龄球嘛,你家远不远?”
阮存云浑身发冷,靠,居然把这事儿给忘记了。
“不远,我自己去。”阮存云努力笑得不那么勉强。
“好!”朱翰笑得像太阳花,挥挥手,“那明天见啦!好期待喔。”
于是在世界上最美好的星期五晚上,阮存云忍痛拒绝了徐飞飞一起玩游戏的邀请,在网上学习了一晚上保龄球的游戏规则、衣着要求、礼仪和技巧。
周六堪比折磨,时间比一整个星期过得都慢。
本来只有办公室的几位男士到场,阮存云还能勉强应付,结果他们在保龄球馆碰到了其他公司的熟人,两拨人开始进行成年职场人专属的商业互吹,保龄球打得像太极,气氛异常热闹,也异常空虚。
阮存云真的很想跑,但对方一看有新人,轮流上来和阮存云握手交际,拍着他的肩膀说什么“好年轻的帅小伙”,“后生可畏”,“贵司前途无量啊”。
这下想溜都溜不掉,阮存云脸都要笑僵了,后背一阵阵地出汗。
最后回到家已经晚上十点了,阮存云累得像条死狗,hp值彻底归零。
宝贵的两天周末,就这样白白浪费了一天!
阮存云发誓,如果他再答应同事的运动邀请,他就是猪。
周日,阮存云套上久违的痛t和宽松短裤,自由得仿佛飞翔。
推开秘密基地的大门,看到满眼的漫画书和悠闲踱步的猫猫们时,阮存云觉得自己回到了快乐老家。
这家店真的很不错,从装修、布局到氛围都没得挑。
阮存云拿着徐飞飞抽来的半价打折卡,土豪地点了一桌子吃的,然后捞了一只英短抱到腿上,忧郁地抚摸。
徐飞飞诚恳道:“云儿,我真的很担心你的精神状况。”
“我没有,我很好。”阮存云微笑,金色的灵魂似乎飘荡在空中,“同事们温柔安静,大老板平易近人,这个公司真的好棒。”
徐飞飞瑟瑟发抖:“你笑得很瘆人。”
阮存云大叹气:“我可能不适合这个公司。”
徐飞飞惊诧地拍着阮存云的背,差点把他揍出内伤:“等等等等,你现在辞职的话,连一丁点儿工资都拿不着!别冲动啊喂!”
阮存云被拍出笑嗝:“我不是想辞职,只是社交太累了。”
徐飞飞叉起一颗肉丸子塞进嘴里:“这不是带你来二次元天堂了吗,去看几集新番,吃点东西,撸撸猫——直接满血复活!”
“但我只有一天休息时间,精神力大透支,一整季新番都补不回来血条。”阮存云苦着脸。
正说着,阮存云的手机叮地一响。
手机推送消息:【你的特别关注balls发新微博啦!快来看看吧!】
阮存云眼睛骤亮,迫不及待地点开。
“嗷嗷,是条漫,蛋老师画了新条漫!她上次画条漫还是在上次!”阮存云把手机屏幕怼到徐飞飞面前乱晃炫耀,唇角翘得老高。
徐飞飞笑得想死:“蛋老师就是你的挂,一秒钟让你满血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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