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
按道理说,叶巧宁是没有见过虞岚的。
可她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面前的女人。
威廉先生的化妆舞会,前来参加舞会的所有人穿着打扮都偏夸张,更奇特的不是没有,但只有虞岚穿着一身中式旗袍,经过改良,勾勒的腰肢纤细,盈盈一握。
她戴着一张狐狸面具,露在外面的皮肤莹白透亮,浅绿的衣裳与之相互呼应,更衬得像个瓷人似的。
独一无二,便能吸引眼光。
叶巧宁眼里闪过一不甘。
半年前,在她得知顾邑结婚后,曾经控制不住去找过虞岚的照片、打听过虞岚的信息,然后自虐似的一一对比,自己到底哪里比她差。
她从小接受叶家的教育,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甚至还和叶老叶子学了一手鉴别古董的手艺。
在国内的时候,她是受人崇拜的叶家大小姐,和顾邑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
后来出国,也没有自甘堕落,而是选修了舞蹈,这么些年不敢懈怠,如今也算是跳出了些成就。
而虞岚呢,据说家里只是卖鱼的暴发户,大学没有上完,除了容貌惊艳没任何长处,即便是这张让人惊艳的脸也只是图有外表,看久了,便会发现内里不过草包。
这样一个无才无德的女人,如何配得上惊才艳艳的顾邑?
叶巧宁心有不甘,甚至偷偷回过一次国,想要见顾邑一面,询问他是否有苦衷,却恰好遇到对方出国,扑了场空。
不过,那一次,也让她意外得知了一件事情。
顾氏婚姻并不像外界想象的一般。
顾家的三小姐顾晓蝶找到她,将二人从认识到结婚,其中种种经过都告诉了她,听完后,叶巧宁表情恍惚。
后来听到虞岚试图给顾邑下.药,更是心都要揪起来,气愤道:“她难道不知道这些事情都是犯法的?”
“知道又如何,还不是看在我哥心地善良不会动她嘛,巧宁姐,我大伯母可是一直把你看作顾家的儿媳,没想到堂哥被这个女人欺骗……哎,可能这就是有缘无份吧,也不知道这辈子你们还能不能在一起。”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一直萦绕在脑海里,叶巧宁回去后哭了很久,她也觉得,为什么老天爷总爱捉弄有情人,她和顾邑明明有情,却因为世俗无法走到一起。
可另一方面,她心里又隐隐存着幻想,幻想有朝一日,顾邑会和虞岚离婚。
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叶巧宁日日盼着回国的机会,偏偏叶家那边,每次当她想要和叶老爷子通话时,都会被佣人推脱掉,甚至有时候会直接挂断。
佣人自然不敢挂她的电话,都是背后之人的命令。
叶巧宁知道是谁。
那个叶家原本的千金。
她不知道为何那人会对自己抱有这么大的恶意,她根本不会和她抢叶家财产,只是多年的养育之恩不可割舍,留下来,只是想要报答叶家人的恩情。
可那人却处处紧逼,短短的时间里,叶巧宁经历好几次打击,心情郁闷悲痛,颓废了几日,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索性准备四处走走散心。
这一走就来到y国,然后在舞会上遇到了虞岚。
头顶的灯光变换成不同的风姿光彩,音乐缓缓流淌,没有人注意,这小小角落里发生的事情。
叶巧宁望见女人身旁的高大男人,眼里划过一丝不认同。
她明明已经和顾邑结婚,为什么还要和别的男人这般亲近。
不知不觉中,第一眼,她就对虞岚产生了不好的印象。
于是话出口,便带上了指责:“你怎么能和他跳舞?!”
虞岚看着突然出现,还莫名其妙指责自己的女人,内心纯纯无语。
跳舞怎么了,吃你家大米了?
不过和叶巧宁一眼认出她不同,她根本不认识面前的女人,只看到对方在追赶顾绥安,还把少年吓得脸色苍白:“我说这位大婶,我和谁跳舞用得着您管吗?您是家住在马路边,还是上辈子属太平洋巡警的?我还没问你,为什么要追我家孩子呢!”
虞岚若想要怼人,绝对不会让对方一步,此刻,一连番的阴阳怪气和质问,堵的叶巧宁半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后者睁大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随后又觉得荒唐无稽。
这个女人不仅无才,而且粗鲁无礼,邑哥如何忍受得了?
而且她居然喊她大婶,这让今年不过才二十九岁的叶巧宁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虞小姐,请您放尊重一点!”
虞岚一愣。
她认识她?
这是威廉先生的化妆舞会,本来参加的人,大部分都是y国的业界名流,作为华国人,她只是偶然赢得节目组任务才拿到一份邀请函。
其次,虞岚脸上戴着面具,除非是熟人,否则不可能认出她来。
难道是原身的朋友?
不,看仗势,更像是敌人。
虞岚心里转过思绪,现实中一秒切换战斗模式。
她似笑非笑:“我只尊重让人尊重的人,而不是欺负小孩的成年人,这位女士,如果今天您不能给出一个说法,我会选择报警。”
叶巧宁深呼吸,内心又气又难过,同时因为这一切都是因为顾绥安乱跑才惹出来,她心里又对顾绥安产生了小小的埋怨。
“你误会了,我只是看他一个人被丢在角落,才过去和他说话,谁知他一言不合就跑了,我怕出事情,所以才追过来。”
“哦?是嘛。”虞岚点点头,“那怪不得呢,是我告诉他要和陌生人说话,大婶这么热情,他估计以为是拐小孩的人.贩.子吧。”
这次,叶巧宁的表情终于没有绷住,露出错愕和狰狞。
威廉先生的舞会必须凭邀请函进入,一人一个邀请函,绝对不可能出现没有邀请函进入,更遑论人.贩.子。
可她又不能抱怨,要不然就是承认自己别有用心,她复又看向顾绥安,希望少年能说些什么,但顾绥安只是将头避开。
叶巧宁失望极了。
因为她们的对话都是用的中文,所以旁边的外国男人并没有听懂。
不过他能看到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于是礼貌用英文询问虞岚是否需要帮助。
虞岚:“谢谢,暂时还用不到。”
这女人的战斗力不堪一击,她只是随便说几句,对方便一副天都塌了的表情,实在无聊。
虞岚没了兴趣,拉着脸色苍白的顾绥安往舞池外走。
男伴也跟了过来:“威廉先生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在二楼设置医务室,里面有擅长各科的医生。”
虞岚没想到威廉先生考虑地如此周全,原本她觉得对方一个商人搞出这种舞会,说不定是个怪大叔,如今一看,实在是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怪不得人家能成为首富呢,她内心谴责自己,然后便带着顾绥安去二楼看医生。
另一边,叶巧宁离开大厅,风一吹,理智回来,内心又开始隐隐担心起来。
她是唯二知道顾绥安身份的人。
当初朋友突发意外,这个不被期待的孩子呱呱坠地,被孩子的母亲直接丢在出租房,他们找过去的时候,发现孩子已经几乎没有气息。
冰天雪地,出租屋环境破败不堪,而房间里的温度几乎和外面没有区别,尚在襁褓中的孩子皮肤冻得青紫,他的眼睛还睁不开,顾邑抱起来的时候,小小的生命凭着求生的意志,不停往男人怀里钻。
可惜没有多少力气,不管多么努力,最后也只是将身上的棉被拱动了点儿边角。
看到那一幕,顾邑便决定将顾绥安带回去。
叶巧宁不是没有提过反对。
彼时他们才二十多岁,人生刚刚开始,将来还有大把大把美好的日子要经历,如果把小婴儿带回去,以他们的身份,势必会引起外界的关注。
即便对外宣布婴儿的身份,但流言蜚语总是止不住,她不想看着顾邑踏入那样的境地。
但顾邑坚持己见,加之她当时自顾不暇,劝说几次之后便匆忙出国。
再后来,她在国外已经安顿下来,这才再次想起那个孩子的事情。
一打听才知道,顾邑收养了那个孩子,并且隐瞒了孩子的真实身份,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来养。
眨眼间,孩子也长得这么大了。
怎么也是朋友的血肉,叶巧宁担忧不已,想了想,终于打开通讯录,给最顶端的号码拨了过去。
-
凌晨四点,顾邑被铃声吵醒。
他接通后,听着对面女人柔柔的哭泣,稍微清醒了点儿。
起身,从床上坐起来,然后下楼给自己倒了杯水。
冰凉的白开水划入喉咙,最后一丝困意也消散,一转身,目光和“鱼缸”里小乌龟的绿豆眼不经意对上。
他五指下意识收紧,片刻后,小乌龟四肢摆动,游走了。
顾邑轻轻叹了口气。
对面说了很多,颇为语无伦次,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头,好半天,才从中听到了有用的信息。
他倒没有像叶巧宁一样,太过担心,现在的这个“虞岚”并不是蠢人,如果真的出了事情,她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自己。
而这么久没有联系,甚至《不为人知的豪门》节目组也没有任何动静,大概率没有事情。
“嗯,我知道了,多谢。”
顾邑礼貌道谢,“如果没有事情,我便先挂了。”
时隔半年,叶巧宁再次听到顾邑的声音,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她双手捧着手机,脸颊飘起两抹红晕。
邑哥还记得她。
心里的喜欢压抑不住,像藤蔓一样疯狂生长哪怕她知道这样是不对的,邑哥现在已经结婚,她不应该产生这样的心思,可还是控制不住。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只是想想,她并未做什么事情,没有关系。
过了会儿,她收拾好心情,准备去看一眼顾绥安。
结果却从佣人那得到两人已经离开的消息。
“去哪了?”
佣人有些迟疑:“只有威廉先生才知道每位来客的信息,我们只是负责招待。”
闻言,叶巧宁失望的同时,也松了口气。
她其实有些不太想和虞岚对上,对方粗俗无礼,根本无法讲道理。
佣人又说:“那位美丽的小姐刚走不久,您要是走快点,说不定还能追上。”
“谢谢。”
正待离开,余光瞥见佣人手中的东西,叶巧宁随口问了一句:“你这些东西是带到哪里去?”
“威廉先生过来了,我去给他送酒水。”
叶巧宁迈出去的脚步瞬间停下。
她来此的目的便是为了威廉先生。
每一个舞蹈生在踏出校门后,最大的愿望恐怕都是希望见到这个男人,以此渴求得到对方的赏识。
这话并未掺假,当今世界著名的芭蕾舞者,莎莎娅娃,最开始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镇舞蹈老师,只因被威廉先生赏识,便进入最顶尖的舞蹈团进修,之后又受到威廉先生的财力支持,才一步一步取得现在的成就。
叶家虽然同样有钱,但却无法插手艺术界的事情。
更何况,国内的舞蹈不受重视,舞蹈家的工资甚至不如娱乐圈明星的零头,叶巧宁有意在y国发展,所以花大价钱买来一张舞会的邀请函。
如今听到威廉先生居然来了,她当即在两件事情之间选择了后者,脚步停下来,“我想见一面先生,麻烦带我过去。”
佣人:“请往这边走。”
没想到这么容易,叶巧宁心情激动,路上忍不住思考,待会儿见面自己要说些什么,来之前她提前准备了两支舞,也不知道威廉先生喜欢哪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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