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当星点火焰将那一抹灰暗吞没之时,另一种威胁也随之侵袭。


    卡尔随意地将黑袍撩开,他的衣服大部分都是防火的,因此也不会遭到自身能力的影响。


    欧曼则后退了一步,就在他试图与对方拉开距离时,火焰瞬间将他的四周包围,顿时封掉了他的后路。


    “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这么做?请问这有什么意义么?”


    望着眼前满脸阴霾的男人,欧曼伸手将火星溅起的灰尘遮挡住,同时不解地问了一句。


    “我不想和你说太多。”卡尔丝毫不给他解释的机会,火焰几乎就在下一秒扑面而来,


    “你给我死在这里就行了!!”


    “砰!!”


    几乎就在下一秒,欧曼的身形从原地瞬间消失,而他所在的位置再一次被火焰烧出一个大坑。


    迎面扑来的热浪几乎烧干了四周的每一缕氧气,欧曼俯下身体,避开那些呛人的浓烟后,便听见罪刃在自己的耳畔问了一句:


    “您一个人没问题么?需不需要我出面帮忙?”


    罪刃意识到了眼前法术印章持有者的强大,有些担忧。


    “不需要。”欧曼擦了擦脸上的灰,低声道,


    “自此我还算游刃有余,对方似乎也没出全力……我感觉他在试探我的力量,一旦试探到底线,就会找出我的破绽杀了我。”


    没错,卡尔是打算对他下死手的。他似乎不知什么叫做收敛,并且在第一次见面时就表现了极为浓郁的杀意。


    “你似乎很想速战速决。”欧曼找了个间隙停了下来,他用黑袍拢起大部□□体,好不让那些滚烫的火焰溅射到他的身上,


    “怎么?就这么害怕我活下去?我可不记得以前见到过你啊。”


    “还是说……我的这张脸让你想到了什么熟悉的人吗?”


    “闭嘴!!别以为你还了身装饰我就不认得你了!!你化成灰我都认得你!!”


    卡尔的怒意没有消减半分,他一手扛起巨大的斧子,夹杂着他的火焰法术印章,竟是直接向着欧曼的方向横劈了过来。


    “给我下地狱去吧!!!”


    “下地狱的是谁可不一定。”欧曼摇了摇头,似乎对于对方的暴躁感到有些无奈,


    “不过看你的这幅样子,大概是听不进去我说话了。”


    他伸出手,逻各斯之锁自他的掌心而现,就在卡尔的巨斧即将砍到对方的那一刻,欧曼却突然侧身,而锁链也就这样附着在了对方的斧柄上。


    “哗啦!!”


    锁链瞬间缚紧了斧柄的某一点,伴随着力量骤然增加,斧头居然直接从中间一段被直接掐断,发出了破碎的哀鸣声。


    夹杂着火焰的巨斧就这样借力向着一旁猛地飞了过去,最后牢牢卡在了一处山丘上,火焰在狂风的作用小贱贱变小,最终熄灭了。


    “冷静点了吗?”


    欧曼静静地看着他,银发在狂风和火焰的灼烧下狂舞着,却丝毫没能伤到他分毫。


    他看上去从容极了,而这份从容也让卡尔无比恼怒。


    该死,他为什么没有受伤!?印象里那小子好像也没有法术印章……


    他什么时候有法术印章的??


    “你以为我会听你的话?不,你嘴里吐出来的任何一句话我都不会相信。”卡尔的声音依旧充斥着怒意。


    “可你甚至可能连人都没认清楚。”欧曼轻笑,


    “你要找的人是我的哥哥,而不是我。毕竟我从未见过你,对你也没有任何印象。”


    “你有什么证据?”卡尔愣了一下,但随即又反应了过来,


    “你还想骗我是吧??你真以为我这么好骗!?”


    “我当然没有骗你。”欧曼静静地看着他,“但是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袭击我。毕竟你看到我的第一眼流露出的情感便是厌恶。我可不记得我有得罪过您这样职介的人。”


    说着,欧曼又顿了顿,同时露出了有些恶劣的笑:


    “还是说,比起和我谈谈,您更想和摩西先生谈谈?毕竟从您的行为来看,您似乎一直以来都在反复骚扰他呢。是因为他得知了您的什么秘密吗?”


    “闭嘴!!”


    在听到对方说的下一句话后,卡尔脸上的表情便更加暴躁了。


    “闭嘴什么?我踩到你尾巴了?还是说你真的有什么事瞒着摩西?”欧曼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这可真是太令我感到意外了。“


    “我就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死性不改!!”卡尔近乎咆哮道:


    “别以为你断了角我就认不出你是谁了!!那家伙的孩子就算戳瞎了我的双眼我也一定记得!!!”


    “……这还真是意料之外啊。”


    欧曼的眼中晃过一丝意外,可他的语气却愈加困惑,


    “你居然知道的这么清楚,难不成你也是萨曼人?而且断角这一块你似乎很熟悉。”


    “我是,所以你想怎么样?”卡尔阴沉着脸。


    “你果然是认错人了。”欧曼收敛了脸上的表情,眸子却逐渐沉静了下来,


    “卡尔先生,你对我袭击之前难道没有想过一件事情么?在那个人被所有人通缉追杀的情况下,他怎么可能会一路平稳地升到现在这个位置,甚至还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如果我是他,我就不会用这种鲁莽的方式出现在你的面前,而是趁你不备,直接在你的背后抹断你的脖子。”


    说着,欧曼也摘下了自己的兜帽,而那对漆黑的角也暴露在了卡尔的面前。


    “最后,我也并没有锯掉自己的角。毕竟我不是逃亡的懦夫。”


    “你不是他??”卡尔大惊失色,“那你为什么和他是一样的脸?这怎么可能!?”


    “你想知道吗?”欧曼挑眉。


    “想!!我当然想!!”卡尔的眼中燃气怒火,语气更为暴怒了起来,


    “那些萨曼人不过是一群无耻之徒罢了!如果不是那个混蛋撕碎了契约,如果不是那个小鬼将吉兆带了回来,这一切根本就不会发生……喂!你既然不是他!那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一切!?”


    “我可以告诉你。”欧曼松开了手中的锁,可那双带着笑意的眸子却在下一秒顿时冰冷了起来,


    “但你或许没有机会听到了。”


    “什——”


    卡尔的话尚未说完,却察觉到自己的视线突然开始天旋地转,目光瞬间转在了沾染了灰尘的长袍尾端上。


    银发的少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却突然放松了下来。


    “干得不错,罪刃。动作干脆利落,我就知道你很适合做暗杀这一行。”


    罪刃??


    罪刃不是死了吗!?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卡尔很想站起来,但是当他打算对这一动作付诸行动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这么做了。


    因为他的头被砍断了。


    卡尔的表情永远地停留在了愕然。


    “……您真的杀了他。”罪刃望着倒在地上的卡尔,一时间不知道该露出怎样的表情。


    “我只是正当防卫而已。”欧曼很委屈,“我可没想杀人啊。而且动手的明明是你哦罪刃。”


    “我知道,可是他们不会这么想。”罪刃很无奈。


    “那就别让他们知道是我干的就行了。”欧曼笑了笑,“况且我也不觉得这件事情有什么好隐瞒的,甚至可以说,我们能拿这件事情来诬陷某个人。”


    “诬陷?”


    “没错。第六区的检察官被杀了,是外来的入侵者杀的人。而来到第五区的外来入侵者,还是个背负着沉重命运的萨曼人……这不是现成的剧本吗?“欧曼眯起眼睛,嘴角的笑容却变得古怪了起来,


    “既然他那么想找我,那就让他来找我好了。”


    “刚好,我也想送一份相当不错的礼物给他。”


    ·


    空气在这一刻近乎凝固了起来。


    那枚眼睛几乎要贴在自己的脸上,仅仅差了一丁点距离就要贴在他的脸上。


    一大团血红色的肉瘤匍匐在地上,只因为被他的藤蔓从四面八方一并紧紧束缚住了,所以被牢牢禁锢在原地。


    这到底是什么!?


    [你的做法是正确的。]遗产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如果你再晚一点,这些红色的黏液就会腐蚀掉你的皮肤和衣服,那时候你就成为了他的一部分了。]


    “nd60出来的怪物……”霍厄斯低声说着,他逐渐向后退去,同时也加强了法术印章,好不让对方接近自己。


    “如果我现在向外求救会有人听到吗?”


    [很遗憾,鼹鼠洞的隔音做的非常好,就算你在里面蹦迪也不会有人听到的。]


    “……”这压根就不算什么好消息啊!!


    霍厄斯的脊背贴上了墙壁,他死死盯着眼前只剩下了一只眼睛的肉瘤般的生物,空气中几乎让人窒息的血腥味也让他忍不住想要吐出来。


    这是吃了多少人??到底又有多少鼹鼠在睡梦中不知不觉地被吃掉了?


    变成了怪物之后,甚至只剩下进食的了吗……


    [唯有遗产的力量才能阻止他的侵蚀,或者拥有空间系和时间系这样超群的法术印章才能逃离。]遗产还在他的耳畔喋喋不休,


    [所以我才说你的运气很好,否则按照你本源的精神系法术印章,你根本无法对它造成任何威胁。]


    “问题是,我该如何杀死他?”霍厄斯啧了一声,他察觉到藤蔓已经快要捆不住对方了,它似乎注意到霍厄斯用什么东西捆住了他,所以他的身体上也开始分泌起黏液,并且愈加猛烈地挣脱霍厄斯的束缚。


    [问题在于你打算怎么去使用遗产的力量。]耳畔的声音开始循循善诱,[我应该和你说过,遗产的力量是无上限的,但是想要如何去使用,如何去延伸,那需要你自己的考量。]


    “我只希望你现在能说人话。”霍厄斯又增加了几条藤蔓的束缚,眉头紧皱。


    现在的状况可以说是糟糕透了,那些粘稠的液体落在他的衣服上,很快发出一阵纤维烧焦的气息。


    这样下去,就算他真的能阻止这玩意吞噬他,也迟早会被对方的黏液烧伤。


    “就没有减缓这种黏液腐蚀的方法吗!?”霍厄斯问道。


    [很简单,只要能用水稀释就行。不过那玩意还是有点智慧的,所以它提前把你的盥洗室黏上了。]


    “该死!”霍厄斯的脸色变了。


    不要在这种事情上智慧起来啊!!!


    [你自己想办法。要是不小心死在了这里,那我也没办法。]遗产表示很遗憾。


    “谢谢,你可以闭嘴了。”


    霍厄斯猛地一抽手,同时立刻抽身离开了原本的地方,几乎就在他离开的下一秒钟,他方才所在的墙壁上就赫然出现了一个大洞。


    就差一点!!!


    黑发少年敏捷地注意到了对方即将扑上来的动作,他尝试着操纵着那些藤蔓集中于一点,并且开始逐步放松原本的藤蔓对它的束缚,引导他远离那样的洞口。


    狭小的空间对于他来说是束缚,但是对于它来说也是束缚。


    只要能够将困境转移到他一人身上,那么困境自然也能一并转移。


    “砰!!砰!!砰!!!”


    巨大的肉瘤开始在四周横冲直撞着,霍厄斯艰难地在狭小的空间移动着,同时又用藤蔓避开对方的攻击——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免被对方的黏液灼伤了皮肤。


    疼痛感在他的皮肤上肆意蔓延,犹如某种迅速扩散的疾病。但是霍厄斯却依旧没有放松紧绷的神经,他依旧循循渐进着寻找对方动作的破绽,同时也开始一点点逼近原本被对方砸出来的大洞。


    那么,就是现在!!!


    霍厄斯将无数的藤蔓全部集中于脚下,伴随着那些束缚的藤蔓全部收回,却在某一瞬间化为锐利的长剑。


    黑发少年借力向着洞口外扑去,就在怪物即将要跟上来的那一刻,原本布置在脚下的藤蔓的剑瞬间迸发,自下而上将怪物整个地贯穿在天花板上。


    “轰隆!!!”


    “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谁干的??


    “啊啊啊啊!!怪物!!有怪物啊啊啊!这玩意到底是什么!?”


    混乱的脚步声和叫喊声在耳畔反复响彻着,霍厄斯却只得艰难地伏在地面上,暗红色的眸子微微抬起。


    他看到了自己的剑贯穿而过怪物的心脏。


    他成功了!!!


    “霍厄斯!!你他妈的大晚上不睡觉到底在干什……喂!?你这是刚刚和食人鲨大战了一场??你怎么搞成这样的??”


    还穿着睡衣散着金发的的兰道打开门的那一刻,就被浑身上下都是伤的霍厄斯吓了一跳。他第一时间想要扶住对方,却被霍厄斯呵住了。


    “别碰我!”霍厄斯厉声制止了他,“我身上的黏液有腐蚀性,你碰到会被伤到的!!”


    “你……你……”


    兰道震撼地看着霍厄斯,同时又看向了不远处被钉在了天花板上的肉瘤般的怪物,近乎要吼出来,


    “你他妈的怎么回事!?这玩意从哪里出来的??”


    “如你所见,我中了头彩。”霍厄斯艰难地站了起来,因为皮肤还在被溅射的黏液腐蚀,导致他说话的声音都不住地开始颤抖,


    “方便的话能借用一下你房间的浴室吗?我想用水冲个澡。冷水应该能中和这种黏液。”


    “还有……不要把刚才看到的事情告诉任何人……答应我。”


    简直糟糕透。


    冰冷的水从上而下淋过,原本被黏液灼伤的地方也稍微好受了一些。介于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怪物,所以霍厄斯也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减缓疼痛。


    就目前而言,他估计也只能用冷水冲洗一下了。


    不过因为nd60公园的怪物闹腾一番,霍厄斯算是彻底没有衣服穿了。兰道纠结了很久,终于还是不情不愿地将自己的干净衣服递了过去。


    “你先穿我的吧。”兰道的声音有些悲伤,“明天早上我帮你去申请拿件新的鼹鼠服。”


    “谢了。”霍厄斯表示感谢。


    然而兰道的标准雇佣兵身材自然是比霍厄斯大了一圈,于是在穿上了过大的衬衫后,霍厄斯发现了一件严重的事情。


    他的裤子太大了套不上去。


    很好,悲伤的事情又增加了。


    “穿不上去就别穿了呗,都是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兰道脸上的表情更痛苦了,


    “救命,我怎么感觉和你待在一起就没什么好事情……”


    “这句话不应该我来说吗?”霍厄斯坐在他的床上,面无表情地拉了拉衣服的下摆,


    “我觉得你应该反省一下你的乌鸦嘴,之前就别说那句话不就得了?”


    “说的好像我不说就不会发生意外一样。”兰道捂住了自己的脸,


    “所以那些藤蔓是你的遗产之力??居然是用那种形态出现的吗?”


    “可能是遗产本人的恶趣味吧,我觉得怪恶心的,但是好歹还是蛮好用的。”霍厄斯好不犹豫地开始损遗产的品味,


    “总之你别说出去就好。”


    “行吧,我有什么好说的。“兰道的眸子瞄着,却突然眯了起来,


    “遗产的事情我倒是可以隐瞒,但是另外一件事情你总得和我解释一下吧?”


    “另外一件事情是指……”


    不等霍厄斯反应过来,兰道却率先一步抓住了他的手腕,猛地向上一提——


    松散的袖口掉落了下来,遍布着纵横交错的伤疤的小臂也就这样暴露在了两人的视线之中。


    空气顿时一片寂静。


    “能解释一下,这个伤痕又是怎么回事?”


    兰道直视着他的眼睛,淡淡地询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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