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落尽忆年少,梦里梦外一场空

    【八岁,十岁】

    集贤院,百川堂外。

    谢辞又又又又被罚站。

    琅琅书声不知何时散去,院生一个接着一个走出来,竹越拍拍谢辞,听到散学的声音谢辞打个哈欠才清醒了些。

    “公子,回斋舍吗?”

    “嗯不,你先回去,我还有事。”

    “哦。”

    竹越听话地自己回了斋舍,谢辞则鬼鬼祟祟跟着李徐去到水云居。

    小院门外前面的人突然停了下来,谢辞紧急跟着停下,但没躲没藏,便被抓到个现形。

    “你为何日日跟着我?”

    “今天可是有大事要找殿下哦。”

    “何事?”

    “你过来些。”

    李徐狐疑不决最后还是走近认真地侧了耳朵。

    “小殿下,你要不要”谢辞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一起去看尤先生洗澡呀?”

    “什么?”李徐震惊地退了几步,指着谢辞直犯磕巴,“你!你,你寡廉鲜耻,我才不去。”

    谢辞不以为意:“切,这就寡廉鲜耻了,尤先生又不是姑娘家,看一下怎么了。”

    “与你说不通。”李徐拂袖刚要走就被谢辞一把拽住。

    “别走呀小殿下。”

    “还有何事。”

    “嘿嘿,一起去买糕点吃吧~”

    李徐想想道:“好。”

    “你可真奇怪。”

    “奇怪?”

    “对啊,明明看着很讨厌我,怎么我说什么你还应呢?”

    李徐一霎怔住,他的确是要和嘉良侯独子打好关系才会想办法来了集贤院,但不曾预料到谢辞是这么没规矩不靠谱的人,不想有交集却不得不努力有交集。

    “哦!我知道了!”

    会被看出来吗?李徐捏住手指慢慢有些紧张起来。

    “你肯定是心里喜欢我想和我做朋友,不好意思说。”

    李徐:

    “完全不是。”

    “没关系,我也很想和你做朋友。”谢辞单方面拉住李徐的手腕拽着人就走。

    走过半个集贤院到了一处偏僻所在,谢辞才松开手。

    “这不是出集贤院的路吧?”

    “不是。”

    “那这是”

    谢辞不回答了,走到旁边的屋子站到窗子边开始往里面望,问什么都不说话。

    “这是哪里?”李徐没了耐心只好跟着走到谢辞身边,“你到底在做什么?”

    “嘘”谢辞看向李徐笑着挑了下眉毛,“我在偷看尤先生洗澡。”

    遇到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厚脸皮,李徐愣了好半天才憋出话来:“你下流,不许看了。”

    “好吧。”谢辞答应得痛快,说不看就不看了,没一会已经跑得远远的。

    李徐站在原地看着那道背影,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房门就打开了。

    一个迈出门往外看,一个听到声音往门口看,四目相对气氛诡异。

    “五殿下?你在这里做什么”

    远处谢辞适时做起正义使者喊道:“尤先生!他在偷看你洗澡!”

    李徐噌地红了脸:“我没有!”

    “不是偷看尤先生洗澡?那你站在那里干什么?怎么敢做不敢当呢?”

    “谢!辞!”

    李徐恼怒到极点,气得脑子空白抬腿就去追谢辞,谢辞一边跑一边还不忘回头嘲笑,气得李徐脸色更加难看。

    “哈哈哈哈!略略略!追不到!谁让你害我被罚站!”

    “没想到五殿下也有气得追着人满院子跑的时候呀,我还以为你是个老头子呢!哈哈哈哈哈!”

    “谢辞!”

    两个闹腾的小孩跑远,尤子书无奈地摇摇头关门回了屋子。

    追人没追到,倒惹一肚子气,回到水云居的时候李徐脸色都白了。

    入夜廖宁回来复命,见李徐一个人坐在书案前明显心情不佳,大概猜想到因为什么事,便倒了杯水送过去。

    “殿下,与嘉良侯的小公子相处如何,是否能为殿下所用?”

    李徐脸色一变露出嫌弃的表情,恨不能躲个十万八千里:“脑子有病,难说,倒是尤家人可以试试。”

    “小殿下!”

    说曹操曹操到,李徐听到声音差点应激,怒瞪向廖宁:“你回来没关门吗?”

    “这好像关了吧。”

    “殿下殿下!你睡了吗?我来找你玩啦!”

    李徐脊背一凉拽了把廖宁道:“快去拦住他,别让他进来,快去快去。”

    “是。”廖宁刚走两步,房门砰地被从外打开,谢辞半点不觉得讨人嫌直接冲进去把李徐从椅子上拽了起来。

    “走呀小殿下,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当作补偿你,别生气了嘛。”

    “不去,我要休息了。”

    李徐浑身写着抗拒二字,坚决不去,但谢辞像块狗皮膏药死抓着他,不给他一点逃的机会。

    “没关系,走吧走吧。”

    “什么没关系,我有关系,我不去。”

    “走嘛,不去会后悔哦~”谢辞开朗地笑笑,扯着李徐撒腿就跑,李徐在后面差点被拽个跟头。

    “哎!殿下!放开五殿下!回来!”

    竹越赶紧尽职尽责拦住廖宁道:“我家公子说不叫你跟着。”

    “那是五皇子!万一出了差池嘉良侯府担待得起吗!”说话的功夫院子里已经见不到人,“人呢!你让开!”

    “不让,公子不让你跟着。”

    “你有毛病吗!”廖宁好歹年长几岁撕扯半天终于脱身,结果追出去早不见人影了。

    另一边,谢辞连问话的机会都没给李徐就把人拉上了马车。

    “我们去哪?”

    “到了就知道啦。”

    李徐靠到垫子上闭目养神干脆是懒得再问。

    行驶不久马车停下来,车外是一座灯火通明的装饰十分华丽的高楼,刚看一眼李徐又被谢辞拉着跑,一直跑到偏僻的后门

    “进去吧。”

    李徐看看眼前的狗洞又看看谢辞:“进哪?”

    “这儿啊,快点爬进去,一会该被发现了。”

    “你竟敢让我钻狗洞!你想都不要想!”

    谢辞猛地捂住李徐的嘴,左右看看松口气:“不要大声喊。”

    李徐气得抓住谢辞的手腕往外掰,眼看要挣脱谢辞竟一手勾住他的脖子直接跳到了他身上。

    结果就演变成极其尴尬的姿势,李徐两只手被迫抱住谢辞还要被捂着嘴。

    也许是感受到想杀人的目光,谢辞扬起好看的笑缓和气氛道:“别生气嘛,你不喊了我就松手了,要是现在开始听话的话就眨眨眼睛。”

    李徐压着火眨眨眼睛,谢辞说到做到松了手也从他身上跳了下去。

    “里面可好啦小殿下,不去后悔一辈子哦,你先请。”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李徐深呼吸几次,暗暗想着有朝一日如果他能得兵权,一定要把眼前这个蠢货绑起来揍一顿。

    钻过狗洞李徐人已然麻木,谢辞倒是笑嘻嘻一副兴奋模样,拉着李徐往里面走,楼梯上来往的人很多,几乎没有人注意他们。

    脂粉香气和欢笑声渐渐引起李徐的注意,他拉紧谢辞悄声问道:“这是哪里?”

    “月来阁。”

    “月来阁?”

    “你连月来阁都不知道?”谢辞嫌弃地啧了声,“哎呀,皇城最大的青楼啊。”

    “你带我来青楼?!”李徐越来越惊讶谢辞的下限。

    谢辞一把捂住李徐的嘴:“嘘,小点声,该被发现了。”

    说着,谢辞蹑手蹑脚地捅开一圈窗户纸:“你看。”

    李徐满眼怨气地瞪了眼谢辞,而后朝小孔中看过去,脑袋瞬间爆炸,移开视线揪住谢辞的衣服怒道:“你带我来看姑娘沐浴??你懂不懂什么是非礼勿视?还有没有礼义廉耻!”

    “嘘!”谢辞再次捂住李徐的嘴,搂住对方的脖子靠近着急道:“你小点声,被发现就惨了。”

    奇特的桂花香气忽而萦绕鼻尖,李徐拨开谢辞的手向后躲去:“你干什么?你知道自己几岁吗?”

    “知道知道,都说了小点声,我是特地来带你看花魁娘子的,谁知道她在洗澡啊。”谢辞担心地朝屋子里看去,浴桶里面却不见人了,“怎么没人了?”

    话音刚落,隔壁的窗子推开一盆水泼在了两个人身上。

    “哪里来的登徒子?小小年纪不学好,偷看人家洗澡。”

    李徐僵成一副死人相,谢辞则擦擦眼睛上的水露出乖巧的笑来:“是因为姐姐最好看,我们才来看哒。”

    花魁娘子没好气地哼一声:“油嘴滑舌。”

    “才不是呢。”谢辞越捧笑得越诚恳,“月宫里的嫦娥都没有姐姐好看,等我长大就要娶姐姐这么好看的姑娘做媳妇。”

    “像你见过嫦娥似的。”

    “见过姐姐,哪还会想见嫦娥呀。”

    花魁娘子扑哧一乐:“真真儿生了张巧嘴,说得姐姐我呀都不想责怪你了。”

    “那是姐姐心善,我也知道错了,姐姐,我可以进去瞧瞧嘛?”谢辞捧人的话说完,又做出可怜兮兮的模样来:“晾晾衣服也好,不然我们该着凉了。”

    “小狐狸。”花魁娘子被哄得开心招了招,“亏得你们长了这张脸,不然呀定会叫人打出去,进来吧。”

    “谢谢姐姐~”

    李徐像块石头只想钉进地里:“我不去。”

    “一起去嘛,姐姐也让你进了。”谢辞拉住李徐的手,“走呀殿兄长,我们是一起的嘛。”

    李徐坚决不肯,谢辞生拉硬拽硬是把李徐拽了进去。

    屋子里香粉胭脂的味道更浓了些,李徐被安排坐在角落难受得很,谢辞倒是看什么都新奇,觉得到处都香香的很好闻。

    “谁教你们来这儿偷看的?”

    “没人教呀。”谢辞实话实说道:“听说新选花魁娘子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我想看,可是我年纪小,这里不让我进,我就只能偷偷来看,我也没想到姐姐正在洗澡。”

    花魁娘子笑笑打趣道:“那等你长大记得来光顾姐姐的生意啊。”

    “当然啦,我会一直想着姐姐的。”

    李徐没眼看没耳朵听,转过头不听不看无语至极,等他肯再去注意谢辞的时候,谢辞已经被花魁娘子一杯接一杯灌得醉在了美人靠上。

    被迫背着谢辞从青楼出来,李徐觉得自己所有的计划在背上这人身上都无法施展,甚至连他自己都会不断被打乱。

    他永远猜不到谢辞下一件事想做什么,没有最离谱,只有更离谱。

    嘉良侯的儿子,是个变数。

    “我好想吐啊”

    李徐停下脚步握紧了拳头:“你要是敢吐我身上,我就”

    话还没说完,谢辞就已经吐出来,且分毫不差地·吐在了他身上。

    周围死寂下来,因怒气而加速的呼吸终于被一点一点地放到最大。

    “谢!辞!!我竟想拉拢你?真是疯了”——

    【十二岁,十四岁】

    “知津兄~你就帮我写写吧,我手疼,写不了,明日要是交不上去,博士又要打我手板了。”

    李徐倍感无奈:“你就是懒得写,日日只想着玩。”

    “我没有。”谢辞故作委屈举起手给李徐看,“你看呀,上次挨的打还没好呢,你忍心让我再挨打嘛?”

    “你若是勤于功课,怎会挨打?”

    “帮我写嘛~我保证肯定是最后一次了!”

    “多少个最后一次了?”李徐叹口气拿过书和纸,“别在这打扰我。”

    谢辞激动地给了李徐一个大大的拥抱:“就知道你对我最好啦!”

    李徐眉头舒展开,暗自红了耳朵:“还还不让开,写不完挨打的可是你。”

    “哦对对。”谢辞立马松开手狗腿地给李徐捶捶肩膀,又狗腿地研墨。

    “你说那老头是不是针对我?总要罚我抄书。”

    “明明罚的是我。”

    谢辞更加狗腿地拿来扇子轻轻给李徐扇风,但没过多久风就越来越小,扇子挥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小,直到从手中脱落掉在地上。

    “困了就睡吧。”

    “我没困。”

    李徐拍拍身侧道:“躺会儿吧,很快就抄完了。”

    “那我就躺一小会,我不睡。”

    “嗯。”

    一会之后,李徐看着睡熟的人轻笑了下,自己研好新磨继续仿着谢辞的字迹抄书。

    脑袋下空着睡得不舒服,谢辞迷迷糊糊摸到枕头枕过去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又睡了过去。

    纸上的墨迹润花一小片,李徐慢慢抬手放到胸口,胸腔内咚咚响得刺耳振得手麻。

    他怔怔地低下头,谢辞自己枕到了他腿上睡得依旧很熟,指尖在几番犹豫后小心翼翼地轻触到睫毛,睫毛微微颤了下,李徐不自觉笑起来。

    乱了字迹的那张纸被团起来放到一边,蜡烛在夜深时换了新的,新的蜡烛一直燃到日出东方的最后一刻。

    日光透过窗子照到书案上,李徐揉揉脖子放下笔终于抄完最后一个字。

    一夜抄到天亮,也一夜没敢挪动身体怕惊到谢辞睡觉。

    李徐撑住脑袋微微低头看着身旁的人,嘴角不知不觉又挂上了自己察觉不到的笑意。

    这么看了不知多久,被触碰过的睫毛突然自己动了动,谢辞慢慢睁开眼睛,朦胧一刹噌地坐了起来。

    李徐身体瞬间僵直,被枕着的那条腿因为这一动从感受不到存在,变成了钻心的麻。

    “什么时辰了?天怎么亮了?我怎么睡着了?”谢辞看向书案上一厚摞纸兴奋地抓住李徐道:“你全都抄完啦?!”

    李徐艰难地嗯了声。

    “太好了!”

    谢辞激动地冲着去抱李徐刚好压到麻了的腿,李徐差点没喊出来。

    “知津兄?你腿怎么了?”

    李徐脸突然一红:“没什么。”

    “你腿麻了?我给你揉揉?”

    “不用!”李徐拒绝得异常果断,赶紧转移话题道:“赶紧把那些收起来,一会该去百川堂了。”

    “哦对,要是没有这些的话,非让那老头把我打残不可,那样凌国日后可是会少了最厉害的将军呢。”

    听着自夸的话,李徐第一次没有笑,反而感觉心情有些沉重,如果可以,他不想谢辞去战场。

    “阿辞,如果你以后不从军会想要做什么?”

    “嗯”谢辞倒真认真思考起来,“开个胭脂铺。”

    是个完全没有想到过的答案,“为什么?”

    “那样就可以每天看漂亮姑娘啦。”

    “”

    “无耻。”李徐腿麻还没好就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越走越快没再理会。

    “哎!知津兄!你怎么又不高兴了?抄写还没装好呢,等等我!别走那么快啊!”——

    【十三岁,十五岁】

    “知津兄!”看到前面等待的人,谢辞追上去跳起来搂住对方的肩膀,直给人砸了个踉跄,“嘿嘿,不是故意的。”

    李徐无奈摇摇头,已然习惯。

    “快走吧,一会儿人该多了,你认不认得路啊?”

    “应该是那个方向吧。”李徐也不太认路,按着看过的路线图指了个大概的位置。

    爬了半晌山路,迎面下山的人群多的是结伴的男女,谢辞越走越觉得奇怪,便快跑几步寻人去问,回来之看了李徐一会,在疑惑的目光中扑哧笑出来,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怎么了?你在笑什么?”

    “走错啦知津兄,你怎么带的路啊,那边才是关帝庙,上面这个是月老庙,你是想给我做媳妇吗?”

    “你”李徐脸颊噌地红起来,“胡言乱语。”

    谢辞开起玩笑故意逗弄道:“哼,我这么好的夫君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你还不愿意。”

    话说完李徐的脸更红了,比涂上脂粉还红:“你不知羞。”

    “哈哈哈哈!这有什么羞不羞的,我就是天上地下仅此一个,谁嫁给我谁三生有幸。”

    “我懒得理你。”

    李徐窘迫地要走,谢辞赶紧追过去,面对着李徐倒着走嘻嘻笑着哄人:“开玩笑的嘛,别生气了,带你去拜关公。”

    “不去。”

    “为什么?说好了要去的。”

    “因为”李徐避开不曾离开自己身上的视线,耳朵也被林中清风吹得发红,“我不想和你做兄弟。”

    “啊?”谢辞不可置信,“我这么好的兄弟,你拉一车灯笼都找不到。”

    “反正不拜。”

    “哼!你可别后悔。”谢辞转身背对过去继续往前走,明显不高兴起来。

    李徐轻叹一声,耐心解释道:“阿辞,我把你当作最重要的朋友,你我之间不磕头也不会分开,磕了头也没距离再亲近些,所以去不去关帝庙有什么关系?”

    “说得也是哈。”谢辞心情一霎变好,重新转身面对李徐露出笑来,“那去广全楼吃酒,你请客。”

    笑脸映入瞳孔,李徐目色温柔也笑了起来。

    “好。”——

    【十四岁,十六岁】

    “阿辞!你在那里做什么?快下来。”

    玉兰树旁,谢辞正晃晃悠悠站在高高的墙头上,看着左迈一步右迈一步都有摔下来的风险。

    “你别站在那!小心点!”

    李徐担心得不行,谢辞却丝毫不觉得危险,低头看向他时笑得开颜,胜过春日百花。

    “书院的玉兰花开了,很好看,我摘给你。”

    “玉兰花?”李徐终于注意到半朵花不见的树,和谢辞掀起衣袍所做的兜子中露出的花瓣,“你全摘了?”

    “对呀,我全送给你。”

    “那是博士种的树,好不容易开花,知道怕是要打死你。”

    “哈哈哈哈!干嘛管那么多,我想送给你,挨顿打也值得。”

    谢辞捧着一兜子玉兰花毫无预兆往李徐那边跳下去,李徐心头一紧急着冲上前将人接入了怀里。

    冲击力太大,两个人就这么一个压着一个摔倒在了草地上。

    谢辞拿出一支玉兰簪到李徐发梢:“你更好看了呢知津兄。”

    感受着怀中人送来的花香和专属的温度,李徐回避开真诚的目光,却快要掩藏不住想跳进对方胸口不断加速的那颗心。

    上下左右乱了方寸、不停喧嚣着的,是少年人无法作假的真心。

    “知津兄,我要去北边了,要是我能活着回来”

    “胡说!”李徐噌地坐起来,握紧谢辞的手臂一字一句极其认真:“你一定会活着回来。”

    谢辞愣了愣突然笑起来:“我当然会活着回来啦,只是说个万一嘛。”

    “没有万一。”

    “好吧。”谢辞吸口气散去不舍,玩笑道:“那等我建功立业打马御街时,你就包下月来阁的场子请我吃酒看姑娘们跳舞。”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比我有钱呀。”

    “好。”李徐慢慢含起浅笑,将自己鬓边的玉兰花簪到了谢辞头上,“只要你平安,什么都好。”

    “好看吗?”

    “好看。”

    “谢辞!你把博士的花全摘了!”

    远处气愤的声音将笑意打断,“糟了,尤先生来了。”

    “那还不赶快跑啊!”谢辞拉住李徐站起来就跑,“哈哈!尤先生跑得最慢了,肯定追不上!”

    发丝飘在眼前,李徐跟上步子也笑起来,一点一点握紧了谢辞的手。

    “阿辞,我们会一辈子都这样在一起吗?”

    “当然了!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一辈子的朋友!”

    ……

    玉兰花散了满地。

    一辈子,说说而已——

    全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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