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生了,是个小皇子
眼下已经入了冬, 小郎君潮热期过去之后依旧住在含凉殿,他挺着个待产的大肚子暂时并没有挪窝的准备。
发动的时候大概在寅时初,徐砚清是被肚子里翻江倒海的坠痛感疼醒的, 不等他开口喊人,身侧的殷晏君已经睁开了眼睛。
“清清,可是肚子疼?”近来韩御医便说了小郎君随时都有可能发动,所以殷晏君每晚都睡不踏实。
咸鱼小郎君没什么变化倒是殷晏君小半个月的时间消瘦了不少。
“道长, 我肚子疼。”这半个月左右他的腹部一直都有一种发紧的疼痛感, 但是今天这种疼痛感变得更加强烈。
殷晏君眉宇间萦绕着挥之不去的紧张,却还是强作镇定抬手摸了摸小郎君的脸颊语气温柔地安慰道:“清清别怕,我这就让文镜去唤御医和稳婆。”
文镜那边得了命令赶紧快步走出含凉殿, 好在之前一切准备妥当,含凉殿里一众宫侍有条不紊准备好产房内的一切事宜。
含凉殿这边动静这么大, 自然惊动了云和殿的太后娘娘,等到太后娘娘在红鸾搀扶下走进含凉殿的时候,小郎君已经被转移到了产房之中。
殷晏君扶着小郎君靠在自己怀里,接过文镜递过来的汤药,一点儿一点儿喂小郎君喝下去。
肚子里实在疼得厉害, 徐砚清忍不住握紧道长的手, 可怜巴巴地望过去:“道长,我好疼。”
殷晏君疼惜地在小郎君额上亲了亲, 抬头双眸淡漠地望向韩御医和齐辰:“小郎君眼下情况如何?”
徐小郎君体质特殊只有孕腔并没有产道,所以韩御医和齐辰早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 官家也下了圣旨宫中秘药一切向他们敞开、供他们取用。
其间稳婆看过小郎君的情况, 眼下还没真正开始, 哪怕是「剖腹产」也不急在这一时, 便让小郎君站起来绕着产房多走几圈说是这样对胎儿好。
徐砚清肚子本就疼得厉害, 只能半靠在道长身上慢慢往前走,怀胎十个月以来,他不曾生出什么惊恐之意。
但是原剧情中太子「生母」便死于难产,这让徐砚清不得不生出些许惶然无措。
“清清不怕,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握着小郎君止不住出冷汗的手,殷晏君连声安抚。
徐砚清尚且不曾见过这般慌乱的道长,近来道长因着担忧他的身子整夜整夜的睡不安稳。
倒是让大着肚子的徐砚清有些心疼,一时间他心头那点儿惶然无措便散去了许多。
“好,我不怕,道长也不要怕。”小郎君因为疼痛嗓音软绵一片带着点儿颤音,让殷晏君更加心疼。
等到小郎君真正开始生产,殷晏君就被整个儿请出了产房,不是怕沾染不沾染血腥,韩御医和小齐医官纯粹是担心官家在场容易影响小郎君的心态。
于是殷晏君只能站到产房外面一脸冷肃地来回踱步,太后自然没有见过儿子这般模样看得有些新奇。
不过她心中对产房内小郎君的担忧一点儿不比儿子少,自然也就没了戏谑儿子的念头。
眼下虽然刚刚入冬并没有到冰天雪地的程度,但是夜里比之白日里要冷很多,太后突闻小郎君发动的消息,急匆匆赶过来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衣衫,殷晏君淡淡招手让文镜给太后取了一件斗篷。
产房内宫侍们来来回回忙得热火朝天,殷晏君听到许多遭杂的声音。
但始终不曾听到小郎君的声音,知晓小郎君用了麻沸散定然毫无意识,他一双手不自觉紧紧握成拳胳膊上青筋突起。
候在外面的一众宫侍见此情形大气都不敢出一下,随着时间流逝夜色逐渐淡去,殷晏君熬了半夜原本修到只余一层短茬的小胡子又冒出些许,看上去便是憔悴不已。
太后娘娘拉了拉身上的斗篷,眼角下是遮不住的细纹和暗淡,到底年纪放在那里,殷晏君劝着让太后先去偏殿休息,太后摇了摇头正欲说什么,便听见里面传来稳婆兴奋的嗓音:“生了,生了,是个小皇子。”
天边暗色消失殆尽,一抹金光从大殿之下缓缓升起,暖阳沐浴在众人身上驱散了小半夜的孤冷,随即在稳婆说完那话之后,产房之中便有一阵响亮的哭声传出。
太后娘娘喜极而泣:“生了就好,生了就好……”
稳婆是殷晏君精心挑选出来的,这会儿小皇子一出生稳婆赶忙用宫侍早早备好的热水将小皇子擦洗干净裹进大红色的襁褓之中。
韩御医和齐辰忙着给床榻上的小郎君诊脉,用了麻沸散之后的小郎君正昏昏沉沉地睡着,只不过脸色有些苍白即便是在梦中精致的眉宇依旧紧紧蹙起。
齐辰接过宫侍递来的热布巾,轻手轻脚避开伤口给小郎君稍微擦洗了一下身子,又和木瑜一起帮着小郎君换上干净的衣裳。
大概又等了半个时辰,产房里面已经收拾妥当,韩御医方才开口让候在外面的官家和太后娘娘进来。
房间里充斥着淡淡的血腥气,虽然不重但是这股血气却也挥之不去,这是小郎君身上的血气,殷晏君脸色变得更加冷厉,尚未来得及看孩子便已经走到了床榻前。
床榻上的小郎君头发丝里沁着汗水,整个人毫无意识地躺在床榻上,殷晏君伏在小郎君面前喊了两声:“清清……”
小郎君没有丝毫反应,齐辰开口道:“麻沸散的药效估计会再持续一两个时辰,小郎君到那个时候才能醒过来。”
到底是不放心,殷晏君抬起头用淡漠的语气问了一些小郎君的具体情况,从韩御医和齐辰口中得了好消息,他一双眸子重新转回到小郎君身上,深邃的目光中明显还是带着不加掩饰的担忧。
儿子稳稳坐在小郎君身边,太后娘娘只好去看稳婆怀里抱着的孩子,小家伙一丁点儿大,小脸皱皱巴巴看起来像是个小老头。
除了刚出生时哭过一嗓子,眼下窝在襁褓之中不哭不闹,这幅性情倒是不知随了他咸鱼心态的阿爹还是随了他稳若泰山的父皇。
小家伙五官端正只是眼睛还没有全部睁开倒也看不出来像谁,只一头小短毛又黑又浓,等长开了定然是个漂亮的孩子。
看了一眼无暇他顾的官家,太后将小家伙抱进怀里:“先把小皇子安顿好,小郎君这边就交给官家吧!”
宫侍们领命跟着太后娘娘一起走了出去,小皇子的房间早早便准备好,奶娘更是一下子准备了三个。
如齐辰所说过了两个时辰,床榻上的小郎君终于皱着眉头睁开了眼睛,麻沸散的药力慢慢散去,小腹处细细密密的疼痛犹如排山倒海般席卷而来。
因着疼得厉害小郎君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瞬间盈满了泪水:“好疼。”
殷晏君脸上闪过不加掩饰的慌张,忙喊了韩御医过来,小郎君肚子上划拉出来那么大个伤口,如今麻沸散的药效退去定然是会疼的。
韩御医端了碗刚刚熬好的药急匆匆赶过来,殷晏君抬手将药碗接了过去,一点点喂小郎君喝了下去:“止疼的药,清清乖乖喝下去就不疼了。”
到底只是止疼的药物,比不上麻沸散的药效,即便是汤药喝下去徐砚清还是能够感受到腹部传来的疼痛,细细密密的疼痛让他感觉分外烦躁,于是在道长喂药过来的时候直接扭过脸,一把将药碗拍来:“好苦,不想喝了。”
生了气扭过头还是一副委屈巴巴的可怜样儿,殷晏君心下软成一片,对小郎君自是百般心疼恨不得以身相替,没法子了他便只能将药碗递给韩御医凑到小郎君耳边低声安抚。
小郎君眼眶微微泛红,眸子里带着晶亮的水迹,但是抬头看到道长眉宇间散不去的疲态,他又不好意思再往道长身上撒气。
如果忽略掉腹部的疼痛,肚子里突然卸了货小郎君整个人都是轻松的,或许是止疼药起了些许效果,徐砚清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道长的小胡子:“道长的胡子变长了。”
因为疼痛小郎君额上沁出一层冷汗,殷晏君抬手轻柔擦去小郎君额头的汗水,转而将手附在小郎君的手背上,嘴角扬起浅淡的笑意:“清清这是在嫌弃我吗?”
徐砚清轻轻挑眉,手指慢慢摩挲着道长有些扎手的胡子:“我太疼了,需得道长哄哄才行。”
将小郎君的手握在掌心之中轻轻揉捏,殷晏君语气格外温柔:“要我怎么做,小郎君才能舒坦一些。”
“不若道长将胡子剃掉吧!”小郎君尚且萦绕着水迹的眸子变得晶亮,整个人似乎也精神了起来,那副姿态明显是对殷晏君的小胡子早有预谋。
殷晏君清俊的眉眼中闪过那么一丝无可奈何,却在小郎君满怀期待的目光下纵容着缓缓点头:“好,等小郎君睡上一觉再醒来,我定然已经将胡子剃去了。”
丧批咸鱼确实很累,在道长的安抚下没多大会儿功夫便又沉沉闭上了眼睛,只是他睡前总觉得自己好像是忘记了什么,但是不等他想起来整个人已经全然沉入了好眠之中。
偏殿中奶娘正在哄着小皇子,太后娘娘就坐在一旁兴致勃勃看着乖孙哼哧哼哧地吃奶,脸上满是笑容:“这孩子像官家,官家刚出生的时候就是这样不哭也不闹,只自顾自地吃奶。”
太后娘娘忆起官家小时候的事情,一众宫侍自然不好搭话,只夸赞小皇子性情沉稳定然是随了官家。
这时太后娘娘方才反应过来,招了红鸾过来:“看看隔壁小郎君可醒了,官家这会儿在做什么?”
红鸾跑了一趟并没有耽误多少时间:“小郎君醒了片刻功夫又睡下了,产房中留了内侍监大人守着,说是官家回了含凉殿暂作休息。”
太后娘娘轻笑一声,低头又去逗小皇子:“你父皇这个人看着沉稳冷静,怕是内里慌乱着呢!”这可不就表露得明明白白,连孩子都顾得看上一眼,满心满眼就只有小郎君了。
殷晏君回了含凉殿倒也没有顾得上休息,让宫侍取了热水和布巾,直接从抽屉里取出一把修面的刀子,三两下将人中和下颚两处的胡须剃了个干干净净。
留了多年的胡须猛得剃掉,殷晏君淡淡看了一眼镜子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不过到底他已经答应了小郎君又怎好食言。
殷晏君原本一张脸便长得清俊出尘,因着短短的胡须给他添了几分沉稳儒雅之态。
如今剃去胡须露出一张白净如玉的脸庞,使得他原本端肃疏离的气质中带上了些许说不出的……清秀矜贵。
平白显得年轻了些许岁数。
作者有话说:
之前多少有存稿顶着,我可以回老家浪,现在请称我:短小精悍(臭不要脸的作者);
话说现在疫情,我出不了门回不了老家了(ㄒoㄒ)
第56章
小崽子长得一点都不像道长
小皇子吃了奶没多大会儿就睡着了, 殷晏君走进偏殿的时候太后娘娘正坐在床榻边守着刚刚睡下的小乖孙。
猛一看到儿子进来,太后娘娘吓了一跳,念着床榻上安安稳稳睡着的小乖孙, 她压低了嗓音目光奇奇怪怪落在殷晏君脸上:“官家怎的突发奇想修了面?”看惯了留胡子的儿子,太后娘娘这会儿怎么看怎么别扭。
殷晏君淡淡开口:“嫌麻烦干脆修面的时候全清了个干干净净。”
“快来看看你儿子。”没有再纠结修面的事情,太后娘娘招了招手示意殷晏君走过来:“眼下孩子太小,倒是看不出来像谁, 不过你跟阿清模样都不错, 我这小乖孙定然也是个漂漂亮亮的娃娃。”
殷晏君目光落在熟睡中的小豆丁身上,这是小郎君辛辛苦苦为他生下来的孩子,他心中欢喜万分面上一贯的端肃疏离淡去了几分:“母后, 他是个男孩子,不需要漂亮的脸蛋。”
不过虽然不需要很漂亮, 但是小崽子红扑扑、皱巴巴的脸蛋看上去怎么都有点儿……不忍直视,怕是小郎君见着孩子就要百般嫌弃了。
看出了殷晏君眼中的意思,太后娘娘笑了笑:“别想那么多,小孩子刚生下来都是这样,而且极少有孩子刚生下来头发就这般黝黑浓密, 等孩子长大定然不会落了你的面子。”
殷晏君眸中带着一丝笑意:“清清该要醒了, 我抱孩子过去给清清看看。”
抱孩子可不是个容易活儿,尤其还是小豆丁这样刚刚出生的孩子, 太后娘娘见殷晏君抱孩子的姿势实在别扭,最后还是一挥手将奶娘将孩子送到了隔壁小郎君的床榻上。
或许是感受到了阿爹身上的气息, 小豆丁动了动小手睡得更加安稳了, 殷晏君坐在床榻边看着熟睡的父子二人, 眉眼中盈溢着浓浓的宠溺。
原本就在产房守着小郎君的文镜这会儿见到小主子, 脸上的笑意就没散开过, 乐呵呵望着小主的睡颜恨不能跑出去嚎上两嗓子。
徐砚清这一觉睡到了申正时分方才醒过来,冬日里天短故而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屋子里已经点上了灯火,一扭头便看到床榻里侧放着个小娃娃。
尚且还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当父亲的感觉,徐小郎君脸上的嫌弃就已经不言于表,原以为道长那般的美人儿,生下的孩子也当是个漂亮精致的小娃娃。
下一秒徐砚清便有些怀疑地抬起手摸了摸自个儿肉嘟嘟的脸蛋,难道说是他长得太过普通所以拉低了道长的基因水平?
床榻上的小娃娃也醒了过来,半睁着眼睛丝毫不觉亲亲阿爹对他的满脸嫌弃,张着嘴巴兴奋地啊啊叫了两声。
徐砚清腹部伤口依旧疼得厉害,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颇为纠结地望着小豆丁,张口来了句:“别叫了,你好吵。”
小豆丁一脸茫然朝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嘴巴却也不再啊啊啊地乱叫了。
“郎君醒了!”守在一旁的木瑜听到声音抬头就看到床榻上父子两人四目相对的画面。
招了招手木瑜唤来一个宫侍:“去跟官家回禀一声,就说郎君已经醒了。”
等木瑜跟宫侍说完了话,一扭头就看到他家郎君抬起一根指头戳了戳小皇子皱巴巴的脸蛋。
“呃……”果然不愧是他家郎君,在看过无数次郎君逗弄阿宁的经历之后,木瑜如今竟然已经有了一颗平常心,所以对郎君来说逗弄自己的崽崽更有意思吗?
几个走进御书房内议事的大人们,行过礼一抬头发现官家竟然修了面,彼此对视一眼各个眼中都是震惊。
不过震惊归震惊,官家不过是修个面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一群大人们自然不会于这件事上耽误功夫,扭头就说起了正事。
不过说着说着这群大人们便发现了更加奇怪的事情,官家今个竟然一直在走神。
今日本该是例行朝会的日子,但是官家晨起罢朝,将一众大臣在午膳过后喊到宫里议事本就奇怪,结果官家竟然在议事的时候神情不属、心不在焉。
这可是官家自从继位以来从未有过的情况,于是众位大臣对视一眼,最后内阁首辅高大人站了出来:“官家心神忧虑,可是身体不适?”
殷晏君淡然抬眸,正欲说话便见着文镜从外面走进来,附身在他耳侧低语两句。
“朕昨夜突感风寒确实精力不足,今日便到这里吧。”说罢殷晏君淡淡起身朝着御书房外走去,第一次将一众大臣撂在了身后。
殷晏君赶到偏殿的时候,韩御医正在给小郎君诊脉,因着「剖腹产」的缘故,后续需要注意的事项特别多,于是韩御医一边说齐辰一边记录。
小崽崽被奶娘抱过去喂了奶又重新放到了小郎君的床榻上,听着韩御医的声音,小崽崽在襁褓之中来回蹭了蹭小脑袋。
这幅场景落在丧批咸鱼眼中就多了点儿丑萌丑萌的感觉。
“虽然头发长得还挺茂盛,大概率长大之后没有秃头的烦恼,但是这样子也太丑了。”小郎君不想自欺欺人,丑萌也是丑的一种,无法反驳。
殷晏君抬脚走进殿中,恰好听到小郎君这话,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母后说刚出生的孩子都是这样,等过段时间退了脸上的红晕再长开一些就好看多了。”
“真的会吗,万一变不回来怎么办,不会小小年纪就成了个小老头吧!”小郎君愁眉苦眼又抬手戳了戳小崽崽的襁褓,尚未来得及抬头去看道长便继续说道:“要是真没长开,可不能让他喊我阿爹,我只能接受他喊我兄长。”
辈分被降什么的,小郎君全然不在意,小崽崽窝在襁褓之中半睁着的眼睛看着他家阿爹咿呀咿呀地自娱自乐。
韩御医此前已经检查了小郎君腹部的伤口并无渗血的迹象,他留了替换的药给齐辰,便先退下去休息了,等明日再过来替换齐辰。
这会儿偏殿中有官家在,齐辰几个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通通轻手轻脚退到了偏殿外面。
“小崽子长得一点都不像道长。”徐砚清很是遗憾地叹息一声,随即抬起头目光终于落到了床榻边坐着的道长身上。
一双大眼睛瞬间变得更加晶亮起来,自诩流氓的小郎君眼下真真是被震撼到了,他抬手对着道长勾了勾指头。
待道长缓缓凑过来之后,小郎君用指腹在道长光洁的下巴处来回磨蹭:“道长这般模样,真真是让人情难自禁。”
果然清风霁月的仙人也有矜贵艳丽的时候,这种美无分男女便已经令人沉沦,徐砚清唇角翘起愉悦的弧度,反正如今道长已经是他的人了。
殷晏君喉结微微滑动,轻轻动了动身子,小郎君的指腹便落在了他的唇畔:“清清现在心中可愉悦?”他修了面不为容颜只不过就是为了讨好于小郎君,自然需得小郎君高兴才好。
徐砚清一双眸子仿若弯成了月牙,勾了勾道长的下颚他轻声道:“自然是愉悦的,道长如此美人我若还有什么怨言,岂不是太过不解风情。”
本就于情之一字上格外迟钝的小郎君如今却说起了风情,殷晏君眼中的笑意更浓了些许,将小郎君的手握进掌心:“肚子还疼吗?”
“在肚子上划拉了那么大个口子,不疼是不可能的。”小郎君毫不客气地撇了撇嘴,侧头气哼哼地望了一眼自娱自乐的小崽子:“要是将来这个小崽子不听话,我定要将他暴打无数顿。”
得嘞,小皇子的亲亲阿爹这会儿就已经有了做严父的架势。
小崽儿依旧一无所知,玩着玩着突然又咿呀咿呀地叫起来,丧批咸鱼懒得搭理他,于是小崽子撇撇嘴哭了起来。
下一秒咸鱼小郎君就闻到了一股很不妙的气味,赶紧拍了拍道长的手:“完蛋了完蛋了,道长赶紧让人把这个臭崽子抱走,真的好臭啊!”
小郎君脸上的神色实在过于痛苦,殷晏君赶紧抬手将小崽子从床榻上抱起来,听到声音候在外面的奶娘赶紧走了进来。
“小孩子刚出生的五个时辰之内都会排胎便。”补了一觉太后娘娘神采奕奕地走进偏殿之中,看着一脸嫌弃的小郎君忍不住笑了起来。
奶娘那边动作很利索,帮着小皇子换好尿布清理干净身子重新包回了襁褓之中,太后娘娘抬手将她的小乖孙抱了过去,不禁抬眸望向殷晏君:“官家可给孩子取了名字?”
徐砚清一向很随意,之前还没生的时候就一口一个小豆丁,如今生下来小豆丁就变成了小崽子,这般称呼私下里喊两句倒也无伤大雅,不过到底这是官家的第一个孩子,总得起个记入宗牒的名讳。
殷晏君捏了捏小郎君软绵的指腹,淡淡开口说道:“就叫他殷元琛吧。”
“琛者,宝玉,贵也。”太后娘娘抱着小皇子轻轻晃了晃:“是个好名字,以后咱们小皇子也有名字了,元琛,我们小皇子叫殷元琛。”
徐砚清挑了挑眉梢,名字不名字的也没多重要,反正小崽子现在一丁点儿大,完全没有欣赏名字好不好听的能力,所以小郎君心里自顾自依旧喊他小崽子。
只是太后娘娘随口一问,道长就答得这么痛快,怕是早就已经开始暗暗琢磨小崽子的名字了。
忍不住抬手反过去捏了捏道长的指腹,咸鱼小郎君脸上带着满满的戏谑:“道长给小崽子取这个名字想了多长时间?”
殷晏君有些窘迫,在小郎君灼热的目光下缓缓开口道:“在徐家村之时便已经开始。”
在徐家村小住的时候,殷晏君命文镜寻来了许多古籍,便是为了从中给孩子取个合心意的名讳,选了整整四五张纸的单字,最后还是定下了这个「琛」字。
真是要人命了,原本徐砚清就格外喜欢道长被他戏谑到窘迫的神态。
如今道长净了胡须面上再露出羞稔之色,更是令他一颗小心脏怦怦乱跳。
太后娘娘暗中瞥了他们两个一眼,忍不住唇角弯起继续晃悠着怀里的小崽崽。
生下孩子的第一晚徐砚清身上不舒坦,晚上只喝了一碗补汤便睡下了,小崽子本来是奶娘哄着睡下的,结果没多大会儿就哭着醒过来,三个奶娘轮流着怎么哄都没有用。
最后实在没法子了,奶娘只能大着胆子将小皇子送进偏殿。
小郎君这会儿已经睡下,殷晏君将小崽崽从奶娘怀中接了过去,哼哼唧唧哭个不停的小崽子被父皇抱进怀里还在忍不住抽抽噎噎,半睁开的眼睛带着一层水迹。
取了柔软的帕子擦去小崽崽哭嚎出来的眼泪,殷晏君哄了一会儿将小崽崽放进床榻之中。
许是感受到了阿爹身上的气息,小崽崽哼唧了两声没有再继续抽抽噎噎地哭个不停。
因为肚子上伤口的缘故,小郎君晚上睡姿是前所未有的老实,倒也没有碰着里面的小崽崽,就连夜里奶娘过来给小崽崽喂奶,都没有把沉睡的小郎君吵醒。
如此过了四五日,徐砚清已经习惯了一睁开眼睛就有个小娃娃乐呵呵地望着自个儿。
肚子上的伤口不愧是动用了宫廷秘药,愈合得倒也很快,最起码小郎君能在道长的搀扶下慢慢下床走个几圈了。
不过小郎君伤口愈合后第一次下床的时候可没少折腾殷晏君,刚刚愈合的伤口本就泛着隐隐的疼,稍微一挪动一下这种隐痛感可就明明白白折腾人了。
殷晏君完全不假人手极有耐心地一点点将小郎君扶下床榻,抬手温柔拭去小郎君脸上因为疼痛而沁出的泪水。
回想起这些徐砚清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他从床榻上坐起来抬手戳了戳一双眼睛宛若黑葡萄般晶亮的小崽崽:“好像是有了些变化,没有之前那么丑了。”
小崽崽被整个儿包在襁褓之中,自然不像他家阿爹那般动作灵活,被他家阿爹戳得来回摇摆,只以为阿爹是在陪他玩耍,于是就乐呵呵地笑起来。
只有四五天的崽崽自然没有牙齿,一笑起来咧着嘴巴又呆萌又可爱,简直能暖化人心。
木瑜欢快地端着水盆走进来伺候他家郎君洗漱,听了郎君的话忍不住笑道:“咱们小皇子模样在一众刚出生的孩子里面也算是顶尖的漂亮,定然是随了郎君。”
徐砚清托腮,还是希望小崽崽能像道长比较好,这样说不定以后小崽崽犯浑,他能看在那张脸的面子上,下手轻一些。
第57章
光明正大继续咸鱼瘫
殷晏君下了朝直接进了偏殿, 小崽崽这会儿吃了奶正窝在摇篮里自娱自乐,徐砚清坐在小崽子旁边拿着包子吃得欢快。
一连喝了好几天的补汤,徐砚清已经到了看见补汤就想吐的地步, 好在赵姑姑也知道小郎君的吃货本性,特地跑了一趟含凉殿问小郎君想吃什么。
“道长快来尝尝,赵姑姑今个做了她拿手的梅菜扣肉包。”反正吃货小郎君眼下就差吃得满嘴流油了。
殷晏君弯下腰取出帕子将小郎君弄到脸上的油渍轻轻擦去:“你眼下身子还虚着,梅干菜的包子少吃一些。”
“嗯嗯, 我知道。”小郎君缓慢眨了眨眼睛乖乖点头谨遵医嘱, 三两下吃完手里仅剩的半个包子,方才抬手拉着殷晏君坐下来,将剩下的梅菜扣肉包全都推到了殷晏君面前, 老老实实去喝面前的鸡丝粥。
殷晏君慢条斯理吃着包子:“母后给武安侯府递了懿旨,今日武安侯夫人应该会进宫看望小郎君。”
一碗热粥喝下去, 徐砚清浑身都是暖洋洋的,感觉肚子上也没那么疼了,闻言点点头:“虽说小崽子刚刚生下来就派人给阿爹阿娘送了口信,怕是阿爹阿娘心中仍是挂念。”
入了冬,需得尽快安排冬日里预防雪灾的各种事宜, 故而殷晏君用过早膳陪着小郎君在含凉殿里消磨了一会儿时间, 就被文镜请到了御书房。
眼下天气是一天天变冷,徐砚清御用的躺椅上面裹了一层厚厚的毯子, 躺上去软软绵绵非常舒服。
木瑜把小皇子的摇篮车推到自家郎君面前,反正郎君也是一副非常无趣的模样, 不如逗逗小皇子打发打发时间。
徐砚清盯着摇篮车里的小崽子, 满脸困惑:“我听闻刚刚出生的小孩子大多都是一直在睡觉, 为什么他精力这么旺盛?”
“小孩子跟小孩子之间也是不同的, 而且小皇子刚刚睡醒这会儿正精神着, 说不定玩一会儿就又睡下了。”木瑜望着摇篮车里的小皇子嘿嘿一笑,在精气神上面,小皇子绝对是随了官家,若是像了他家郎君可不得一天睡到晚两天睡到黑。
闻言徐砚清慢吞吞从躺椅里坐起来,将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凑到摇篮车面前,盯着转悠一双水汪汪大眼睛的小崽子欠欠地抬手戳了一下摇篮车,摇篮小幅度地轻微摇晃。
窝在摇篮里的小崽崽跟他家阿爹玩了一会儿,果然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慢慢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行吧,徐砚清意兴索然地重新窝会自己的躺椅里,裹着个小被子继续看话本子。
小孩子整日里除了吃就是睡,这会儿徐砚清也不嫌弃小崽崽精气神太好了,为了防止小崽子睡醒了闹腾,他一挥手直接让木瑜将小崽子送到里面睡着。
太后娘娘陪着苏氏一起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咸鱼小郎君一个人窝在躺椅里翻看着手中的话本子,时不时还摸摸下巴,一副兴致盎然的德行。
“咳咳咳……”暗暗看了一眼太后娘娘的神色,想想官家端肃矜贵的仪态再看看她家傻小子这幅懒洋洋的德行,苏氏莫名有股子想要抬手打人的冲动。
慵慵懒懒的小郎君像是接收到了什么特殊信号,下一刻果断放下手中的话本子老老实实从躺椅里坐了起来,抬起脸嘿嘿一笑:“太后娘娘、阿娘你们来啦!”
到底太后娘娘在跟前站着,苏氏没好意思提溜着傻儿子的耳朵训斥一顿,只能挤出笑容故作温柔:“跟你说过多少遍了,站有站相坐有坐相,这孩子总是记不得。”
太后娘娘了然笑了笑,陪着苏氏在椅子里落座:“阿清就这个性情,这含凉殿除了官家就是阿清,自然怎么舒服怎么来。”
到底是怕苏氏有话跟小郎君说若是她继续在这里坐着苏氏不好开口,故而太后娘娘陪着闲谈一会儿便借口精力不济回了云和殿休息。
实际上也确实如此,太后娘娘居于深宫多年不曾露面,更不曾下懿旨召过任何一位命妇进宫叙话,所以苏氏上一次见太后娘娘还是官家未曾继位之前。
拘束是真的拘束,等到太后娘娘一走,苏氏方才放松下来,抬手摸了摸傻儿子肉嘟嘟的脸蛋儿:“之前你让内侍监送信说是已经安然生下孩子,阿娘和你阿爹还是不太放心,如今见你好好的这颗心总不至于一直吊着了。”
“阿娘。”小郎君撒娇似的拿着脸蛋在苏氏手中蹭了蹭,之前不让阿爹阿娘进宫,是因为他肚子上的伤口还未愈合,怕是阿爹阿娘见着就要伤心难过。
所以等过了四五天的时间,伤口渐渐愈合了他才敢让阿爹阿娘入宫。
“孩子都有了,怎么还跟小娃娃似的。”苏氏自然晓得傻儿子的用意,一双温柔的眸子隐隐闪过泪光,没有闹着要看儿子腹部的伤口,她怕自己忍不住当着儿子的面哭出来,只能抬手又捏了捏儿子的脸颊。
徐砚清张开双臂将苏氏抱进怀里,一只手在苏氏背后轻轻安抚:“阿娘放心,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前世徐砚清亲缘坎坷,这一世他不仅珍惜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小命,更珍惜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父母亲缘,他舍不得苏氏为他落泪,舍不得阿爹和兄长为他处处担忧。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苏氏微微仰起头不让眼眶里的热泪滑落下来,缓了一会儿她方才将儿子松开:“对了,孩子呢?”
“里面睡觉呢,除了吃就是睡而且模样丑丑的,怕是阿娘见着要伤心。”徐砚清忍不住咂了咂舌,深深感慨一番。
抬手轻轻戳了戳儿子的脸,苏氏嗤笑:“怕是小皇子精力旺盛起来就要你头疼了,眼下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多睡才是好事。”
徐砚清在苏氏面前向来没个正经,没骨头般往身后一躺:“真羡慕,我也想躺着吃吃喝喝睡睡。”
“你在宫里这日子跟襁褓里的小孩儿又有什么区别,怕是连个哄孩子的功夫都没有。”苏氏无可奈何地笑着在儿子胳膊上轻轻拍了一下:“你现在肚子上伤口已经愈合,阿娘特地问过齐大夫,说你眼下正是身子恢复的好时机,一定不能像之前一般处处躲懒,每天多走走多动动,身子才能恢复得更好。”
“唉,生孩子之前要天天溜圈,生完孩子还要天天做各种恢复身子的炼体术,阿娘你怀了我跟兄长两人真真是辛苦了。”咸鱼小郎君挤眉弄眼地感慨一番,把苏氏逗得脸上终于露出了笑。
这话并不是徐砚清故意哄苏氏开心,肚子上划拉一刀生下小崽子,徐砚清虽然依旧不懂那些妇人怀胎十月为人母的喜悦。
但是他晓得其中的辛苦,所以心中已经慢慢和自己、和前世的母亲做出了和解。
母亲不是个好母亲,或许他也不是个好儿子,重活一遭徐砚清不想让前世那些回忆再影响他现在的生活。
等到殷晏君带着武安侯及徐羡之进了含凉殿的时候,沉沉睡了一觉的小崽子终于醒了,奶娘给小皇子喂了奶这才抱到众人面前。
苏氏从奶娘怀里将小皇子接过去,抬起一只手指逗弄了两下,小皇子乐呵呵地笑了起来,看那小模样非常喜人,不甚满意地瞪了一眼儿子苏氏嗔怪道:“小皇子模样漂亮极了,亏你这个做阿爹的说得出自己儿子丑。”
丧批咸鱼非常无辜地眨了眨眼,拉过走到自己身侧的殷晏君:“可是小崽子刚刚出生的时候就是很丑,对吧道长!”
殷晏君纵容地点头,清俊的眉眼中带着一丝清浅的笑意:“小郎君说的对。”
苏氏瞪了儿子一眼,再看看满心纵容儿子的官家,抱着小皇子侧过头跟武安侯说话:“侯爷看看,小皇子这模样和阿清小时候像不像?”
心中正暗戳戳稀罕小皇子的武安侯突然被提起,有些别别扭扭地凑到自家夫人身边,目光落在小皇子粉嫩可爱的小脸蛋上,颇为认真地审视了一番,有些郁闷地摇头:“不像阿清,眉宇之间倒是跟官家非常相似。”
小皇子最近几天长开了些,一张皱皱巴巴的小脸变得光滑细嫩,除了一双眼睛圆溜溜的像极了小郎君,其他就仿佛是按照他父皇的模子在长。
徐羡之也暗戳戳地凑了过去,心中是和他阿爹一样的感受,虽然没能得到一个像极弟弟的小侄子。
但是小皇子怎么都是他家弟弟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小崽儿,他心中自然稀罕的不得了。
小皇子在外祖父、外祖母的逗弄下笑得那叫一个开心,不一会儿一颗小脑袋又开始左转转右转转,瞅到他家父皇又咿咿呀呀叫起来。
苏氏见状笑了笑,轻手轻脚将小皇子交到官家怀里。
殷晏君脸上表情一如既往的平淡疏离,但苏氏明眼看着官家抱孩子的姿势非常熟稔,小皇子进了他父皇的怀抱当即老实了下来。
徐砚清看得眉眼弯弯,果然如他所料道长绝对是个非常合格的父亲,那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继续咸鱼瘫了。
苏氏当下一个冷眼瞥过去,丧批咸鱼立刻老老实实坐好,装出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
小皇子虽然稀罕他家父皇,但是最喜欢的明显还是他家咸鱼阿爹,被父皇放进摇篮车之后,盯着他家阿爹又咿咿呀呀起来。
徐砚清扯了自己的发带在小崽子眼前荡来荡去,被裹在襁褓之中的小崽子手脚动弹不得,于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就跟着那根发带一起左转转右转转。
苏氏亲手做了许多小孩子的衣物,用的是最柔软的布料,上面光滑一片没有任何纹样,看上去就很舒服。
“等再过段时间就不要再把小皇子包在襁褓里面,对小孩子的身子不好。”苏氏将那些小衣服递给木瑜,让他收拢起来。
在宫中用了午膳,小皇子吃了奶又睡下了,徐砚清陪着一起睡了个午觉,武安侯一家方才从宫中离开。
等到徐砚清醒来的时候,道长闭着眼睛就睡在他的身侧,小崽子在摇篮车里睡得正香。
作者有话说:
外婆前两天刚刚好一点儿,今个又严重了一些,尽量保持每天日更三千,不要嫌弃我短小!
第58章
清清定然也是舍不得……
徐砚清欠欠抬手落在殷晏君光洁的一巴上, 下一秒他的手就被殷晏君牢牢握住。
“原来道长是在假睡。”徐砚清唇角上扬,凑上去就在殷晏君下巴上轻轻咬了一口以示惩罚。
殷晏君眸中泛起浅浅的笑意,用自己的额头抵住徐砚清的额头, 缓缓开口说道:“见小郎君睡得香甜就陪着小睡片刻,这可算不得欺骗小郎君。”
徐砚清眨了眨眸子,长长的睫羽从殷晏君眼前扑闪扫过:“道长今日和我阿爹在御书房里谈了许久,可是又要切磋切磋武艺?”
殷晏君喉间溢出浅淡的笑声, 指尖轻轻揉捏着小郎君的掌腹:“元琛的满月礼该要早早准备了, 清清对元琛的以后可有安排?”
“唔。”徐砚清自是听明白了殷晏君话中的含义,灵动地转了转眸子他将自己毛茸茸的脑袋埋进殷晏君的肩窝蹭了蹭:“之前道长不是说过要送我回武安侯府吗?”
这话可是不久之前殷晏君想要将小郎君从徐家村哄骗回京时做出的承诺。
“小郎君自然是要回武安侯府的,这般才能从大梁中门重新迎入皇宫, 做我一生的伴侣。”殷晏君在未曾遇到小郎君以前从不曾说过这般狂浪的话语。
如今对上小郎君却像是开了闸的洪水, 激烈的情愫倾倒而出,一只手已经紧紧扣在了小郎君的腰上,殷晏君的耳尖不知何时已然微微泛起红晕。
道长的胸口砰砰跳得愈发激烈,徐砚清埋在对方怀中,片刻之后呵呵笑了起来, 语气里带着些许:“道长是在央求我——与君偕老。”
一字双关, 小郎君一双眸子里带着打趣的晶亮,殷晏君反而是镇定了下来, 双手搂着徐砚清的腰清俊的眸子里神色坚定:“对,我在央求小郎君能够——与君偕老。”
两人四目相对, 皆能够在对方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倏地殷晏君眼睫颤了颤, 轻轻抬手托住小郎君肉嘟嘟的脸, 鼻尖相错、唇齿相交。
空气里仿佛都带上了一丝甜腻腻的香味儿, 片刻之后小郎君晶亮的眸子里戏谑散去反而带上了莹莹一层水迹。
等到殷晏君终于面红耳赤地将人松开,小郎君一双眼睛转了转突然轻咳出声,表情分外认真:“虽然道长态度很是诚恳,但是道长答应我的事情总要做到的,毕竟君无戏言。”
殷晏君清俊的眸子里带着些许宠溺,指腹轻轻蹭过徐砚清白嫩的耳畔:“清清抬头看。”
徐砚清闻言略有些茫然得抬头去看,只见入眼便是摇篮里睡到香甜的小崽子,甚至时不时还会吧唧一下小嘴巴。
咸鱼小郎君一片晕晕乎乎不太理解殷晏君的意思,却听到殷晏君语气温和却又坚定果决地解释道:“元琛是我的嫡长子,也将会是大梁唯一的储君,身为储君他自然应该有一个可以摆得上场面的身份。”
尚不等小郎君开口回话,殷晏君继续缓缓说道:“元琛的身份如今有两个选择,一是给他编造出来一个难产而亡的母亲,二是清清站出来主动承认你是孩子的生父。”
好像殷晏君说的这些徐砚清都不是很为难,但是有那么一瞬间徐砚清却生出了片刻迟疑,毋庸置疑他是喜欢道长的。
但是他心里依旧存有一丝半点的惧怕,惧怕所谓的「婚后生活」。
“元琛这般眷恋小郎君,清清定然不会甘心让元琛入皇室族谱的时候,生母的姓名写在另外一个人的名下。”殷晏君搂住小郎君的腰莞尔道:“清清定然也是舍不得……”
小崽子可是从他肚子里爬出来的,若真是让小崽子写在别人的名下,别管这个人究竟存不存在,徐砚清再怎么咸鱼,心里多少都是会有些不舒坦。
再次在殷晏君下颚处轻轻咬了一口,徐砚清一脑袋嗑在对方身上,有气无力地拽着殷晏君的衣袖:“如今道长是越来越坏了。”
殷晏君微微一怔,旋即轻笑:“清清自是应该明白我的心意。”清俊的面容依旧淡如青竹,仿若仍是曾经那个仙风道骨、清风霁月的仙人,然则他心中动了妄念,一心想要将小郎君圈到自己的地盘。
“所以道长今日和我阿爹在御书房谈了那么长时间,就是说了小崽子的归属问题?”咸鱼小郎君瞬间打蔫儿似的躺平下来。
“武安侯明眼看着是个大老粗,实则却最是心细。”殷晏君将小郎君搂进自己怀里,对于两人之间这些亲昵的小动作如今他是越来越熟稔:“武安侯府并不打算出个皇后,毕竟武安侯也曾亲眼见过皇宫之中的是是非非,所以他的第一想法其实是想要将小郎君带回武安侯府。”
武安侯并没有将自己心中那些个无法言说的小心思表露得太过明显。
只不过是明里暗里悄悄提过两嘴,不过哪怕他说得再怎么委婉含蓄,又哪里能够逃得过殷晏君那双眸子。
“武安侯的想法其实很也简单,就是听从清清自己的心意。”从床榻上起身下来,殷晏君从衣架上取下小郎君的衣衫一件一件帮着小郎君穿好。
徐砚清略有些踌躇不决,穿好衣衫他老老实实坐在床榻边上,仰头望着眼前面如冠玉的殷晏君:“等到小崽子的满月礼,道长届时可要记得接我入宫。”
殷晏君有些无奈地看了小郎君一眼,他的杀伐果断、端肃自持到了小郎君这里一切都成了空话。
“好。”他语气里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烦,对上小郎君殷晏君的脾气便是好到了极点。
小郎君贯会蹬鼻子上脸,一见道长全了他的小心思,精致的脸颊立刻盈溢出满意的笑容,手上磨磨蹭蹭颇有兴致地抬手抓住道长腰间的流苏。
晚间,小崽子睡醒和他最喜欢的阿爹在一起玩了会儿小游戏就被奶娘抱去隔壁喂奶了,与此同时赵姑姑那边给小郎君送来了今日份的补汤。
小郎君恨不得躲到天边,以示自己对补汤的抗拒之情。
殷晏君哭笑不得将四处逃窜的小郎君逮了回来,徐砚清可怜巴巴扯住道长的衣袖拽了两下:“我真的不想喝补汤了。”
“赵姑姑专门挑了最肥美的鸽子,细细撇去油星熬了一天才熬出这一罐汤,要是清清不喝怕是赵姑姑要伤心了。”殷晏君端着汤药坐到小郎君身边,搂着人温柔哄了一会儿。
徐砚清丧着张脸,委屈巴巴:“道长不说,赵姑姑也不会知道。”
“清清这可就小看赵姑姑了。”殷晏君将鸽子汤放在桌子上,不动声色凑过去轻轻亲了亲小郎君的唇:“赵姑姑眼神毒辣,哪怕是小郎君少喝一次补汤,她怕是也能看得出来。”
徐砚清有些闷闷不乐地伏在殷晏君身上蹭了蹭,等着道长端起汤碗再次送过来的时候,他只能乖乖巧巧坐在椅子里张嘴喝汤。
赵姑姑的手艺很不错,但是再怎么好的手艺也架不住天天吃喝,徐砚清只觉得自己随随便便打个嗝都是补汤的味道。
被补汤「腌制」到蔫蔫的徐砚清被迫在含凉殿里溜达了好几圈,最后懒懒散散地跪坐在书案旁,看着道长批阅奏疏。
小崽子吃过奶咿咿呀呀被奶娘抱了过来,徐砚清待得实在无聊就抬手将小崽子接到面前。
看到自家阿爹小崽子咧开嘴巴开开心心地吐起泡泡,徐砚清转了转眸子抬手将摇篮端到书案上。
于是正在批阅奏疏的殷晏君下一刻就看到一沓奏疏上面多了个神采奕奕的小崽崽。
小崽子如同咸鱼阿爹一般晶亮的眼眸来回转了两下,正好对上他家父皇端肃疏离的视线,张开嘴巴无意识地啊了两声,下一刻小崽崽就安静了下来。
徐砚清坐在一旁托着下巴看得兴致盎然,道长对待小崽子的耐心极好。
即便被打扰了政务,依旧当即放下手中的朱笔,用指腹轻轻捏了捏小崽子的手。
小崽子半个月大,在襁褓里面捆了十多天终于被放了出来,这会儿正穿着一身红色的小衣裳窝在摇篮里面,小手攥住他家父皇的一只手指又咿咿呀呀叫了两声。
徐砚清正托着下巴看热闹,就见到殷晏君轻手轻脚将小崽子从摇篮里抱了出来,别看小崽崽只有半个月大,但是小手小脚还挺有劲。
殷晏君抱孩子的姿势是越发熟稔了,一只手护住小崽子的后背,令外一只手托住小崽子的屁屁。
但是如果道长不要将小崽子送进他的怀里就更美了,徐砚清脸上满满都是拒绝。
不过很可惜,殷晏君似乎并没有放过咸鱼小郎君的准备,于是软趴趴的小崽子下一刻就被塞到了徐砚清的怀里。
小崽子身上带着淡淡的奶香味儿,一入怀肉嘟嘟的小手就搭在了徐砚清的胸口。
只逗过窝在摇篮里的小崽子,这还是徐砚清第一次亲自动手抱着小娃娃,整个人僵成一片一点儿都不敢乱动,唯恐将软趴趴的小崽子摔到地上。
相比较紧张兮兮的小郎君,小崽子明显就兴奋多了,小爪子放在他家阿爹身上蹭来蹭去,最后抓住小郎君的一只耳朵不愿意放开。
“道长……”徐砚清求救的目光落在殷晏君身上,恨不得立刻把身上软若无骨的小崽子塞回道长怀中。
殷晏君清俊疏离的眉眼中泛起浅淡的笑意,他伸出手托住挂在小郎君身上的小崽子。
不过这会儿小崽子正在稀罕他家阿爹,小手握住徐砚清的耳朵怎么也不愿意松开,见他家父皇要抱走他,嘴巴里吐出两个泡泡,皱起小眉头哼哼唧唧。
这个模样的小崽子就有些像他家父皇了,板着一张小脸满心满眼都是拒绝。
请求支援失败,徐砚清就只能老老实实将小崽子抱好,学着道长的模样用双手托住小崽子软绵绵的身子。
好在小崽子虽然精力旺盛但到底还只是个尚且不曾满月的小崽崽,拉着他家阿爹玩了一会儿,就张开没有牙齿的嘴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殷晏君终于抬手将困顿不已的小崽子从小郎君身上扯下来放进摇篮里面。
徐砚清狠狠松了口气,软绵绵地趴在书案上,原来带孩子竟然这么累,咸鱼万分疲惫。
……
小郎君肚子上的伤口愈合后,总是觉得痒痒,经常不受控制地抬手去抓愈合后的伤疤。
殷晏君看到过一次,当下便命韩御医过来看过并开了药膏,不过药膏的用料再好也只能轻微降低伤口处的痒意并不能完全解决问题,没人守着的情况下徐砚清还是会忍不住偷偷挠肚子。
故而殷晏君处理政务的时候直接将徐砚清带到了御书房里。
这是徐砚清第一次踏足御书房,这边放着很多道长的存书,他抬眼看了一眼那些枯燥的文字整个人就觉得脑壳疼,不过徐砚清发现书架下面还放了好些个有趣的话本子。
挑了挑眉梢徐砚清抬手拿出几本书,窝在屏风后面的躺椅里。
木瑜在自家郎君身边伺候着,谨遵官家旨意时时刻刻盯着小郎君不要用手去抓肚子上的伤疤。
御书房里突然多了个屏风,且屏风后面隐隐约约能够看到人影,一众进来面见官家的大臣见状不禁就联想起宫宴之上怀有身孕的贵人,心中皆是暗暗揣测。
殷晏君端端正正坐在龙案之后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疏离,并不曾产生半分异色。
入了冬之后天气一天天变冷,等到殷晏君处理完一切事宜,走到屏风后面的时候,小郎君正窝在躺椅里手中端着一杯热茶。
木瑜搬了个椅子在小郎君身边坐着手里捧着一本书,只要小郎君点头示意他就立刻抬手往后翻。
主仆两人一看一翻很是乐呵,连殷晏君走进来都没有注意到任何动静。
直到殷晏君从木瑜手中拿过那本书,徐砚清方才慢吞吞地抬起手。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的祝福,爱你们,么么哒^3^!
第59章
你真要搬回武安侯府?
殷晏君缓缓抬手搭了上去, 习惯性地捏了捏小郎君柔软的掌腹:“可是在御书房里待得无趣了?”
“那倒不至于,毕竟处理政务时的道长也很值得欣赏。”徐砚清戏谑地挑了挑眉梢,精致的脸蛋上带着灵动明艳的笑意。
怀胎十月小郎君的身高似乎又长了些许, 被小齐医官无情打趣是二次发育,徐砚清咸鱼心态就当做是齐辰对他长了身高之后的羡慕嫉妒。
眼下徐砚清身上穿着的是尚衣监刚刚送过来没多久的冬装,因着刚刚入冬不太久的缘故,所以锦袍并没有那么厚重。
木瑜不知道什么时候退了出去, 殷晏君轻轻拉了一把椅子在小郎君身边坐下, 手中还拿着之前小郎君正在翻看的话本子。
端肃威严的帝王将手中的话本子翻开启唇缓缓道来,话本子里的内容有些超越世俗的狗血禁忌,被殷晏君这么缓缓一读反而更带上了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徐砚清懒洋洋地重新窝进躺椅里, 托着下巴目光灼烫地落在道长俊美出尘的脸上,果然他虽然平素里心态咸鱼, 但是眼光却还是非常毒辣到位,如此才能找到道长这般的美人儿。
殷晏君眼睫轻轻颤了颤,似乎无论过去多久他对小郎君灼烫的目光都带着一种莫名的悸动,耳尖微微泛红他嘴上却没有一丝停歇,继续将话本子里的故事徐徐道来。
徐砚清一连陪着道长去了五天的御书房, 其间偶有个别大臣见过屏风后面的小郎君, 不由得在心中暗自琢磨,官家如今看来果真是动了心, 要不然也不会将怀着孩子的贵人带到御书房里来。
已经生下小崽子的徐砚清并不知道那些大臣心中的想法,他这几日过得非常潇洒快活, 道长书架上奇奇怪怪的话本子可真不少, 上面带着浅浅一层清理灰尘留下的痕迹。
徐砚清猜测估计很久之前那些话本子就已经放进御书房了, 只不过道长并没有发现所以也不曾命宫侍们处理掉罢了, 如今倒是成全了咸鱼小郎君这个话本子深度痴迷者。
殷晏君纵着小郎君一双清俊的眸子中氤氲着温和的宠溺, 那些官员看不清官家脸上的神色,但是那种缱绻的氛围却是无需言语的。
没过几天,一众大臣又在御书房里听到了拨浪鼓的声响,像是有人在屏风后面哄逗孩子,时不时还会传来几声小孩子咿咿呀呀的叫声。
大臣们满脸茫然,就见着官家面色依旧如常,只是从那之后官家就光明正大将孩子抱到了屏风外面。
软软嫩嫩的小孩子可爱极了,只不过因为年龄太小,所以大多数时间都是窝在摇篮车里呼呼睡大觉。
只有那么一两次一群大臣们见到小孩子正在闹腾,而官家只是淡淡看了两眼,随即放下手中的政务扭头将小孩子从摇篮车里横抱起来。
一群大臣们纷纷表示官家抱孩子的姿势非常认真熟稔,比他们这群家中早有儿孙的人看上去还要温柔。
小孩子太小单看模样并不能看出来究竟像不像官家,但是小孩子明眼看着就是非常亲近官家,方才还在摇篮车里闹腾,一入了官家的怀片刻功夫就安静了下来,胖嘟嘟的小手抓着官家的衣襟睡得比之前更香了。
屏风后面的贵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出来哄孩子的意思,只任由小孩子缠在官家身上。
于是官家有了皇嗣的消息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朝堂之上传开了,至于官家身边的那位贵人是谁,并没有几个人能够得知真相。
就在朝臣们纷纷猜测贵人身份的时候,徐砚清已然开始扒拉着木瑜还有齐辰收拾出宫的行李。
当然咸鱼小郎君自然不可能伸手去收拾行李,只拉着齐辰一起坐在木箱旁边帮着宫侍们叠衣服。
两个家伙没一个能正正经经叠衣服的,不是放得歪七扭八就是叠得不忍直视,气得老实人木瑜直接将两人赶到了一旁乖乖待着。
得知徐小郎君要搬回武安侯府,殷元霜前两日往宫里送了口信,说是等徐砚清回到侯府之后几个人一起约着去庄子里玩。
殷元城眼下已经和楚家女郎订了婚期,最近忙得不可开交,这会儿好不容易空下了时间,可不得好好聚一聚。
抱着杯热茶咸鱼小郎君有一口没一口地轻啜着,看起来闲适得很。
齐辰一边喝茶一边偷偷去瞅稳坐在椅子里的小郎君,忍了好长时间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郎君真要搬回武安侯府?”
“怎么了?”咸鱼小郎君漫不经心抬头看了齐辰一眼:“武安侯府是我的家,我回自个家你这是激动个什么劲?”
“那官家是怎么说的?”齐辰神色有些纠结:“而且你打算把小皇子带走还是留在宫里?”
“当然是留在宫里。”徐砚清毫不犹豫地回答:“小崽子现在正跟他父皇亲近着呢!”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宫?”
“唔。”徐砚清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抬手摸了摸下巴眸中一片晶亮:“这个眼下就不着急了,总得让我回家过段时日清净清净再说。”
听完这话齐辰简直就是没眼看了:“就郎君还好意思说要清净?整日在含凉殿过得这般潇潇洒洒,是有哪里不清净了?”
咸鱼小郎君毫不亏心:“小崽子天天缠着,当然不清净。”
行吧,徐小郎君开心为上,齐辰对此表示深深的佩服。
武安侯府里一堆郎君的衣服,所以木瑜并没有收拾太多行李,等到殷晏君下朝回来咸鱼小郎君已经窝在了躺椅里昏昏欲睡。
殷晏君轻手轻脚走过去将小郎君盖到头顶的被子掀开,露出里面睡到迷迷糊糊还不停晃晃悠悠的小郎君。
略带些许冷意的手指落在小郎君的头顶,徐砚清并没有被惊醒,反而习惯性地蹭了蹭殷晏君的手指。
躺椅晃晃悠悠了好大会儿终于停了下来,上面躺着的小郎君已经沉沉睡了过去。
含凉殿中放了两个不大不小的木箱,里面是木瑜收拾好的行李,大多都是一些前不久尚衣监送过来的新衣,布料看上去平平无奇却是殷晏君个人私库里最好的料子。
殷晏君特地让文镜拿了钥匙将那些布料取了出来,给小郎君和太后娘娘都做了几件时兴的冬装。
小郎君窝在躺椅里睡得踏实,小崽崽在偏殿有奶娘看着,殷晏君来得时候看了两眼,这会儿闲来无事取了一本书坐在小郎君身边慢慢翻看。
那本书是小郎君最近正在看的话本子,不是宫里文镜找来的那些,而是前段时间齐辰归家的时候顺手捎进来的。
能入小郎君的眼,那些话本子里的内容自然不同凡响,殷晏君面上一如既往地清冷疏离,哪怕是看到话本子中突破人伦的剧情,依旧不能让他动一丝神色。
于是咸鱼小郎君从梦中苏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道长手中拿着话本子慢慢翻看,整个人显得格外轻松舒适。
“醒了。”这边咸鱼小郎君方才刚刚睁开双眼,殷晏君就已经放下手中的话本子向着小郎君缓缓抬起了头。
冬日里睡上一觉再醒过来感觉有些微微的冷,徐砚清忍不住抬手拉扯着被子往自己身上盖了盖。
这是入了冬殷晏君才发现的问题,小郎君冬日里睡觉喜欢紧紧蒙着脑袋。
尽管龙榻上的被子再怎么轻薄暖和,殷晏君依旧有些担心小郎君会不会喘不过来气。
所以夜里经常醒过来帮着小郎君将被子往下拉一拉,防止被子继续蒙住脸。
不过很明显小郎君这个习惯有些难改,即便是殷晏君纠正过很多次,但是每次小郎君入睡还是会第一时间扯开被子往被窝里使劲钻。
后来殷晏君也就习惯了,不再强迫性地让小郎君从被窝里露出脸,而是让小郎君侧着睡,他一双臂膀微微扣住小郎君的腰,这样小郎君整个人几乎都是趴在他的怀里,自然不会想着去扯被子。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了殷晏君一眼,徐砚清扯过殷晏君放在自己身侧的手习惯性地塞进自己怀中,一只手也慢吞吞地塞进殷晏君的衣袖里面。
殷晏君眸中染上些许笑意,拉着小郎君低语两声,过了好半天小郎君终于精神了许多,歪歪扭扭从躺椅里坐起来。
徐砚清抬手摸了摸道长的下巴,有些许毛毛刺刺的感觉,短短的胡茬又冒出来了一些,不过没有之前那么明显。
方才还有些迷迷瞪瞪的双眸立刻亮了起来,徐砚清倏地从躺椅里站起来跑到洗盥室里取了平素里道长净面的全套工具,然后又啪嗒啪嗒一路从洗盥室里小跑出来。
徐砚清抬手将坐在躺椅旁边的殷晏君拉了起来,拉着椅子在镜子前面坐下。
净面的所有工具在桌子上摆成一排,小郎君有些兴奋地指着那些工具开口道:“要先用哪一个?”
上一世徐砚清体毛不明显,所以即便是上大学的年纪,也没怎么用过剃须刀,穿书之后那么长时间亦不曾见过什么人净面,因此就有些好奇。
桌子上一排的小刀,有些看起来格外锋利,徐砚清拿在手里虽然有些兴奋却不免有些心惊胆战,唯恐把道长那张仙风道骨的脸划出一道伤口。
“先用热水敷一下才能用上这些刀子。”殷晏君落在小郎君身上的目光格外温煦,见着小郎君手忙脚乱的模样,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等到小郎君慌乱了一会儿,殷晏君方才指出一条明路。
徐砚清猛然反应了过来,赶紧端着水盆去倒热水。
如今已经入了冬,虽然还没有到用上碳火的时候,但是因着小皇子时时刻刻都有可能要用热水的缘故,所以偏殿里已经点了个炉子专用用来烧水。
着急忙慌倒了热水,徐砚清拒绝所有宫侍的帮助又巴巴端着水盆一路跑回寝殿。
作者有话说:
我欠了一万七的榜单字数只有今天一天了,所以正在赶榜没有来得及修文,大家不用急着捉虫,明天有时间接下来更新的几章都会重新修,且字数只会多不会少
第60章
大孩子在带小孩子玩耍
寝殿里殷晏君还老老实实地在镜子前面坐着, 徐砚清狠狠松了口气,唯恐自己跑慢一步道长就有什么政务要处理。
热水的温度不低有些烫手,里面放了一方棉质的布巾, 徐砚清左手丢右手右手丢左手,终于从热水里面将布巾捞了出来。
害怕烫着道长的下颚,所以小郎君专门抖了两下布巾散散里面的热度,片刻之后他弯下腰凑过去, 将布巾缓缓敷在道长的下颚。
“热度还好吗, 烫不烫?”徐砚清盯着殷晏君眨了眨眼,眸中染上一丝忐忑。
殷晏君淡淡摇头:“清清把握的热度刚刚好。”
听到道长的赞赏,徐砚清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更晶亮了一些, 感觉手上布料的热度已经降了下去,连忙将布巾放在热水里重新打湿又拧了出来。
见着敷了三次热水, 徐砚清认认真真抬手摸了摸道长的下颚,感觉短短的胡茬不像之前那么硬了,大概是可以进行下一步了,于是徐砚清再一次茫然起来。
摸了半天的小刀实在不知道该用那一把,殷晏君抬手点了点桌子上的小瓷瓶:“先用这个药膏涂在胡茬上面。”
古代版的剃须膏?徐砚清麻溜地将瓷瓶拿在手里, 里面的膏体质地略微有些粘稠, 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没有趁手的工具,所以徐砚清随手拿了一把看起来没有开刃的小刀, 取了瓷瓶里面的药膏慢慢涂抹在道长的下颚。
这般情况看上去多少有些好笑,徐砚清欠欠地偷偷用指尖沾了一点儿药膏蹭到道长的脸颊上。
做了坏事不免就有些心虚, 小郎君一直躲着道长的视线又取了些药膏涂抹在道长的下颚。
那是平素里殷晏君净面两三倍的用量, 殷晏君唇角露出一点儿浅浅的弧度, 望着小郎君躲躲闪闪的小模样。
直到小郎君忍过了那一阵子的心虚, 又开口「请教」下一步该怎么做, 殷晏君方才挪开视线,指挥者小郎君先用哪把刀再用哪把刀。
听起来就有些复杂,徐砚清只是勉强记住那些小刀的使用顺序,但是因为净面的活计对他而言太过于陌生,所以当手中拿着一把小刀,徐砚清开始忍不住有些微微的颤抖。
“别怕,尽管下手就是。”殷晏君抬手落在小郎君的手腕上,小郎君手上拿着把小刀,差点没有吓得直接把小刀给扔出去。
先小心翼翼把小刀放回去,徐砚清双手落在道长肩头,「语重心长」地拍了拍:“道长乖乖听话,千万没有再乱动了。”
「乱动」的殷晏君微微点头:“好,我不乱动。”
“别别别,也不要点头,道长你眨眨眼睛示意我就行。”徐砚清又是一番叮嘱,看见殷晏君见头也不点了,方才舒了口气重新将小刀拿回手上。
一会儿功夫过去,殷晏君下颚处药膏有了一点点的发硬,不过还好尚在可以抢救的范围。
站在原地像是武侠小说里高手运功一般缓缓做了个深呼吸,徐砚清终于将刀刃贴在了道长的下颚处。
刀尖是专门用来净面的,不仅锋利而且非常贴合殷晏君的下颚,所以小郎君一开始动手的时候还有些个心惊胆战、如履薄冰,但是多刮上几下小郎君瞬间觉得有了一些轻车熟路的感觉。
淡淡的胡茬和在乳白色的药膏里面,被小刀从道长的下颚处刮下来。
脏掉的药膏涂抹在一旁提前准备好的帕子上,徐砚清兴致正好很快将殷晏君的下颚刮得干干净净,最后用热水清洗一遍,道长又变成了完全没有胡茬的道长。
又重新抬手摸了摸道长光滑的下颚,小郎君得意极了:“小爷的手艺果然很不错。”
殷晏君不动神色眨了眨眼:“那以后还要有劳清清了。”
“行,全都包在我身上。”咸鱼小郎君一时被捧得兴致盎然,尚且等不及反应过来就一口答应了。
等到丧批咸鱼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肩头又扛了个活计,而且还是自己一口答应下来的事情,简直就是完全违背了自己的咸鱼梦想。
丧批难过,丧批自责,但是丧批是个好咸鱼,答应的事情还是要做的,最后只来得及讨价还价,许诺只能几天给道长净一次面。
就那被道长坑了一顿的咸鱼还是有些闷闷不乐,这一次殷晏君没有着急去哄,而是跟文镜交代了几声。
文镜退了出去,不多大会儿功夫又重新从外面走进来,他手中提着一个食盒,食盒没有盖得严实,所以隐约飘出来丝丝缕缕甜甜的香味儿。
“是梅花糕的味道。”徐砚清嗅了嗅,刚刚还在闷闷不乐,当殷晏君打开食盒的时候,整个人再一次神采奕奕起来。
吃货从不认输,徐砚清马上一块梅花糕咬了一口,一股梅花的清甜入口即化,一点儿也不会噎人。
“为什么这会儿就已经有了梅花?”徐砚清不解,按理来说梅花大多都是深冬之后才会开放,天气越冷梅花开得越发艳丽。
殷晏君从怀里拿出帕子擦掉小郎君嘴角残留的糕点粉沫,温声解释道:“御花园里种了一些早梅,且宫侍们用了特殊的法子精心照料,所以才会开得这么早。”
徐砚清连连点头,手中的糕点吃完,顺手又从碟子里重新取了一块。
只顾着吃吃喝喝的咸鱼小郎君哪里还有功夫想那点儿生气的事情,不免觉得有些影响他现在快快乐乐的用餐。
一碟子梅花糕只有五块,小郎君一口气吃了三块,又喝了点儿热水,感觉整个人都非常的满足。
等到徐砚清这边刚刚吃完,那边小崽子一觉睡醒就被送了过来,小家伙四肢越来越硬实。
虽然依旧软乎得令人害怕,但是比之刚生下来的时候结实了许多。
吃饱喝足徐砚清难得生出几分逗弄小崽子的精神,将小崽子的摇篮车拉到自己面前,扯过坠在摇篮车上面的小拨浪鼓轻轻转动。
即将满月的小崽子双眸亮晶晶地盯着面前晃来晃去的小拨浪鼓,肉嘟嘟的小爪子张呀张,却只能抓到一把空气。
坏心眼的阿爹偏偏拿着小拨浪鼓玩得快活,仿佛不是在哄孩子,而且在自己玩乐。
小崽子咿咿呀呀叫起来,却一点儿也不哭不闹,和他家阿爹玩得好不开心。
徐砚清眼角弯弯,将拨浪鼓重新挂到摇篮车上,拿着自己的手指戳了戳小崽子胖嘟嘟的手背,恰好小崽子手上一抓,将他家咸鱼阿爹的手指牢牢抓进自己的手心。
殷晏君坐在一旁看着,小崽子懵懵懂懂吐了几个奶泡泡,时不时还咧开没有长牙的小嘴巴笑得很开心。
正跟自家咸鱼阿爹玩着,小崽子滴溜溜的黑眼睛转了转,正好对上他家父皇的视线。
这段时日徐砚清带孩子的时间定然没有殷晏君带孩子的时间长,所以小崽子对他家父皇也是非常亲近,小爪子抓呀抓想要被他家父皇抱起来。
徐砚清一只手被小崽子抓着,于是用另外一只手托着下巴,眸中带笑望着满脸淡然疏离的道长。
沉默了片刻,殷晏君缓缓站起来将摇篮车里的小崽子抱起来,小崽子手上力道不小,始终都没有松开他家咸鱼阿爹的那根手指。
殷晏君拉了拉椅子往小郎君身边坐了坐,两人膝盖顶着膝盖,甚至能够隐约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温度。
彼此已经同床共枕一两个月,如今近距离的接触,而且还有个小崽子懵懵懂懂的顶着,徐砚清忍不住伸手挠了挠道长的衣角。
小郎君头上一如既往绑着一根红色的发带,因为睡了一觉的缘故,发带略微松了一些,垂在肩头更显几分慵懒。
不知何时小崽子松开了他家咸鱼阿爹的手指,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上了他家阿爹的红色发带。
倏地小崽子将发带攥进手里,徐砚清一时不察头皮有些微微疼痛的感觉,所以顺着那股力道朝着小崽子歪过去。
殷晏君反应得极快,一伸手将父子两人全都抱进怀里,小崽子原本就是整个儿打横咿咿呀呀窝在他的怀里,这下子小郎君也靠在了他的肩头。
护住父子两人殷晏君的身形没有一丝一毫的晃动非常沉稳有力,徐砚清茫然眨了眨眼,随即便是小崽子乐呵呵的笑声。
抓住发带上面的一部分,徐砚清手上轻轻晃了晃,小崽子的手跟着一起来回晃动。
“快松手,要不然我要凑你了。”徐砚清凑上去语带威胁。
“叽呀!”小崽子茫茫然又吐了个泡泡,泡泡裂开炸了他家咸鱼阿爹一脸的口水。
小崽子那么小,徐砚清可不想做个家暴父亲,于是气呼呼地抬手擦掉脸上的口水,抬手又晃了晃被小崽子抢走的发带。
殷晏君看得有些忍俊不禁,小郎君如今尚未束冠,平素里不显怎么样,一对上小崽子就会变得格外少年稚气,就仿佛是个大孩子在带小孩子玩耍。
将手抬起来蹭了蹭小崽子喷到小郎君脸上的口水,随即殷晏君又将手落在了小崽子拽着小郎君发带的手上,没两下就将发带从小崽子肉嘟嘟的小手里解救了出来。
徐砚清一获救刚想戳戳小崽子肉呼呼的脸蛋,却见着道长转手就将孩子送到了他的怀里。
身子再次变得僵硬起来,徐砚清和懵懵懂懂的小崽子四目相对,恰好徐砚清方才打算逗弄小崽子一只手举在那里,小崽子上去凑在他家咸鱼阿爹手掌上蹭了蹭。
湿漉漉的口水这下子沾得徐砚清满手都是,丧批咸鱼已经筋疲力尽心中默默选择躺平,只是另外一只手呆呆愣愣打横搂住小崽子,防止小崽子一个轱辘滚在地上。
小崽子很开心被他家咸鱼阿爹抱着,不仅蹭了他家阿爹一手口水,而且小胳膊还搭在他家阿爹的手臂上紧紧抓着。
好在尚且不满月的小崽子精力还没有那么旺盛,徐砚清僵着身子学着之前道长以及太后娘娘哄孩子的模样,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将小崽子哄得睡着了。
大冬天的情况下,徐砚清感觉自己仿佛出了一身的热汗,将小崽子放进摇篮车里整个人都松了口气,一时放松下来只觉得浑身都疼。
“道长你变坏了,真真变坏了……”这可不是他的错觉,徐砚清整个儿趴在殷晏君的膝盖上,一字一句地谴责。
轻轻顺着小郎君满头的乌发,殷晏君轻笑:“元琛也是小郎君的孩子,所以小郎君合该跟元琛多多相处才是。”
其实殷晏君隐约能够察觉出来小郎君心中一直忌讳的事情,虽然不明白武安侯府气氛那般融洽,为何小郎君还会有这种忧虑,但是殷晏君选择保持沉默,愿意保护小郎君。
而且殷晏君明眼看着小郎君是欢喜小崽崽的,所以自然乐得让小郎君更加亲近小崽崽,只是他心中有数,并不会逼小郎君逼得太紧。
顺着小郎君的头发殷晏君轻轻揉捏着小郎君酸痛的肩背:“清清已经将行李收拾齐全,这两日就要抛弃我和元琛回武安侯府小住,清清合该好好陪陪我们才是。”
难怪道长今天这么突然就把小崽子塞进他的怀里,徐砚清晶亮的眸子闪了闪,抬手扯住道长的衣衫微微坐了起来:“道长是舍不得我,所以打算反悔吗?”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殷晏君手指从小郎君的后颈处划过,小郎君仿若被触到极为敏/感的位置身子轻轻颤抖一下,他那双清冷疏离的眸子变得有些幽深:“既然是答应了清清,便会说到做到。”
作者有话说:
依旧未修文,明天修文
第61章
我竟然不曾送过道长任何东西
次日一大早徐砚清刚刚用完早膳, 齐辰就背着他的小包袱寻了过来。
“来,喝完粥。”徐砚清对着齐辰招了招手。
殷晏君并不在含凉殿里,所以齐辰大大方方地坐了过去, 接过一碗粥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
平素里齐辰虽然说是住在皇宫里专门照顾小郎君的身体,但是赵姑姑同样是专职照顾小郎君,所以齐辰也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喝过赵姑姑煮的粥。
冬日里能够喝一碗热粥,感觉能够一直暖到心口里, 一碗粥下肚齐辰舒了口气:“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一大早怎么累成这个样?”丧批咸鱼过得可就舒适自在极了。
齐辰叹了口气:“我跟太医院告了假, 但是太医院事情很多,所以一大早急着把事情处理完毕才放我出来。”
咸鱼小郎君吃饱喝足,将热腾腾的包子推到齐辰面前:“赶紧吃, 吃完咱们就可以出去潇洒了。”
“得了吧,有官家看着你还想潇潇洒洒。”齐辰可不信小郎君口中的那点儿话, 毕竟如今开了窍的小郎君跟之前懵懵懂懂的小郎君可是有天壤之别的。
徐砚清托着下巴看齐辰吃东西,随意笑道:“怎么,又羡慕了?”这是在打趣之前齐辰说这话时候的场景。
齐辰果然想起了之前小郎君要给他介绍对象的事情,立刻非常识相地闭上了嘴巴。
齐辰害怕官家突然出现,所以着急忙慌拿了两个大包子吃下肚, 恰好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不多大会儿便见着官家抬脚走进含凉殿。
“小臣见过官家。”齐辰屈身行礼。
殷晏君摆了摆手,齐辰识情识趣地往后退了两步。
三大箱子的行李已经被宫侍们搬上了马车, 徐砚清对着迎面走过来的殷晏君眨了眨眼:“道长今天下朝比往日更早一些。”
“嗯,今天事情比较少, 所以下朝就早一些。”殷晏君淡淡然走过来, 顺手牵过小郎君的手。
徐砚清心里有些好笑, 明显道长就是在掩饰自己内心的不舍, 但是他没有开口戳穿只是唇角弯弯:“嗯嗯, 明白了。”
小郎君怪模怪样看起来充满了戏谑,殷晏君忍不住耳尖有点儿发烫,他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小郎君肉嘟嘟的脸蛋:“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已经用完了早膳,随时都可以出发。”徐砚清盯着道长微微泛红的耳尖笑了笑。
殷晏君眸光和煦:“好。”
宫中甚少行驶马车,也就是小郎君入了皇宫之后才有了这个待遇,木瑜将他家郎君扶上马车,前面驾车的是一名宫中侍卫。
木瑜和齐辰分别坐在徐砚清两侧,齐辰偷偷撩开车帘往外看:“官家竟然没有出来送郎君。”
徐砚清抬头凑过去看了两眼,果然含凉殿门口一片空无,没有半抹道长的身影。
“怕是官家又有政务在身。”唯恐自家郎君多想,木瑜瞪了齐辰一眼忙着去安慰他家郎君。
徐砚清并没有多想,他自然明白殷晏君平素里有多忙,只是开口对着齐辰道:“我看小齐医官就是在宫里待得时间太少了,没有被太医院那些老大人们剥削够,所以才会有闲心想这些有的没的。”
没能看到徐小郎君的热闹,反而还被小郎君反将一军,齐辰委屈巴巴冲着外面东张西望,反正不去看小郎君一眼,唯恐自己再落了下乘。
旗开得胜咸鱼小郎君得意地瞥了齐辰一眼,转而暗戳戳地哼着小调,马车晃晃悠悠地往前走,一路转悠转悠着就停在了武安侯府门口。
武安侯府的下人见到木瑜从马车里下来,赶紧跑开去向侯爷、夫人报信。
尚且不等武安侯夫妇从里面传出动静,徐羡之就已经从外面大步流星走到了马车门口。
“怎么这会儿回来了?”徐羡之抬手将弟弟从马车里搀扶出来,还忍不住探着脑袋往里面看。
徐砚清毫不留情将人直接扯过来:“不用再看了,就我一个人回来的。”齐辰已经提前下车回了医馆。
侍卫见着已然安全将小郎君送到武安侯府,向马车旁边的两兄弟行了一礼,便拱手告辞离开。
“怎么没有把小皇子一同带过来?”徐羡之还是不肯死心,上次进宫只有阿爹阿娘抱到了小皇子,可怜只有他一个人只是瞅了小皇子两眼,连小皇子胖嘟嘟的小手都没摸到。
徐砚清耸耸肩:“真没带过来,小崽子还没有满月,正是娇气的时候,道长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让我将小崽子带出宫。”
“也对,跟你小时候一样,之前听阿爹阿娘说你小时候身子骨就格外的娇气。”徐羡之像是突然反应了过来一般,瞬间插了弟弟一刀都毫无察觉。
徐砚清浑不在意,在家人眼里娇气一点就娇气一点吧,反正那也是阿爹阿娘疼爱他的证明,咸鱼小郎君权当自家兄长是在羡慕了。
徐羡之自然不知道自家弟弟心里那点儿小想法,之前一段时间他三天两头往齐大夫的医馆里跑,就是为了询问男子生产的问题。
所以自从小皇子出生之后,徐羡之一直觉得自家弟弟格外脆弱,比生产过后的妇人还要脆弱。
于是徐羡之大手一伸,直接将他家弟弟扶进了府内,徐砚清满目茫然,所以他究竟是生了什么重病,才使得他家兄长这般小心翼翼。
好吧,虽然兄长的爱过于沉重,徐砚清眼看着兄长眸中满满的担忧,也只能老老实实地承受着。
武安侯府从来不将就那些繁复缛节,所以徐羡之扶着小郎君刚刚走进府内不久,便看到他们阿爹阿娘远远迎了过来。
“怎么这个时候回家了,小皇子没有带过来吗?”苏氏如同徐羡之一般,朝着后面瞅了两眼。
徐砚清眼中满是无奈,只好摆摆手:“阿娘,小崽子还没满月呢!”
“也对,也对。”苏氏反应了过来,挤开大儿子抬手搀扶着幼子:“虽然说你是男儿,无需像女郎一样坐月子,但是也不该这般长途跋涉、疲惫一场。”
武安侯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明显就是跟苏氏抱着同样的想法。
徐砚清再一次表示父母的爱过于沉重,从含凉殿出发一路到武安侯府说多一些也就是一刻钟的时间,怎么就能算得上是疲惫一场呢!
不过咸鱼小郎君素来明白阿娘对自己的关怀,所以没有多嘴反驳这个话题,凑过去如同以前一样嬉皮笑脸将苏氏哄得眉开眼笑。
一进了阿爹阿娘的房间,徐砚清直接被拉着坐下来:“一直都没问你,如今也快过去一个月了,身上的伤口可好了?”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苏氏提心吊胆了好长时间,进了一躺宫见到幼子平安无恙,她心里放松了一些却仍是忍不住担忧。
徐砚清特地用过宫中去疤的秘药,不是因为伤痕太丑而是他早就想过阿娘不放心,于是大大咧咧地开口道:“若是阿娘不放心,不如看看我的伤口得了。”
苏氏哪里会忌讳这么多,既然儿子都那么说了她又何必客气,真真是朝着儿子的腹部伸出了手。
徐砚清平素里虽然有些时候不要皮子不要脸,但是那么大个人还要当着阿爹阿娘的面露肚皮,多少还是有点儿不太好意思。
“阿娘阿娘,千万别了。”徐砚清连忙捂住自己的肚子:“木瑜天天跟在我的身边,阿娘要是不放心直接问问木瑜就是了,而且木瑜性子老实从来不会撒谎。”
“也对。”到底儿子已经长大了,苏氏勉勉强强收回手,木瑜从小就在武安侯府伺候,所以苏氏对木瑜还是非常放心的,连连招手将木瑜喊了过来。
果然木瑜就是个问什么说什么的性子,得知苏氏担忧他家郎君的身子,木瑜直接开口回禀:“太后娘娘给郎君用了宫中秘药,虽然做不到不留一丝痕迹,却也没有之前那么严重了。”
苏氏闻言还是难受的要命,依着木瑜的话也就是幼子生产的时候确实痛苦,不过是后面恢复的比较好罢了。
但事已至此,苏氏也不至于再说什么丧气话,只是吩咐了府上的厨子,午膳准备了好些徐砚清喜爱的吃食。
到底是自己从小吃到大的味道,徐砚清扒着碗吃得有点儿撑,又陪着阿爹阿娘聊了会儿天,这才回自己的房间休息。
一觉醒来咸鱼小郎君有些茫茫然,这是距离和道长同床共寝之后,又一次一睁眼换了个地方。
从小长到大的房间,不过是因为最近一直住在含凉殿,所以才会产生那么一些个陌生的情绪。
在床上窝了一会儿,徐砚清慢吞吞地坐起来,却听到外面传来木瑜敲门的声音:“郎君,郎君。”
徐砚清走过去将房门打开,门外的木瑜看起来有些焦急,他随口问道:“怎么了?”
“好像是官家给郎君送了东西过来,现在人已经在门外侯着了。”木瑜见他家郎君一副晕晕乎乎的模样,倒也不是特别着急了。
反正平素里郎君在含凉殿也是这个个性,官家从来不会多说什么。
伺候着他家郎君换了一身衣服,又将头发重新束好,木瑜这才随着郎君一起起身。
不过尚且不等他们出院子,官家派过来送东西的人已经朝着院子的方向走了过来。
徐砚清盯着所谓官家派过来的那人眨了眨眼睛,突然就明白了今日为何他从含凉殿里离开时道长没有过来送他,原来是在这个等着呢!
于是徐砚清就站在了原地,没有继续再往前走的意思,静静等着那人一步一步朝着这边走过来。
官家派来的这人眉目清俊、神色清冷,隐约能从眼角出看到些许浅淡的笑意。
“小郎君。”殷晏君行至小小郎君面前,抬手指着身后被两个下人抬进来的箱子:“这是官家特地派我给小郎君送的赏赐。”
面前的道长一张俊脸光洁无暇,带着一身矜贵的气质,哪里像是一个只负责护送赏赐的下人。
徐砚清盯着殷晏君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眸中带着浓浓的打趣,眼看着道长白皙的耳朵渐渐染上红晕。
也不好打趣的再多,徐砚清终于忍不住挑了挑眉梢唇角上扬:“有劳这位大人为我走上一趟,不如先进去喝杯茶歇一歇吧!”
往旁边侧了一步,徐砚清对着面前的道长伸出手,殷晏君亦是走上前拉住小郎君的手一起朝着房间的方向走过去。
这是殷晏君第一次进入武安侯府小郎君的房间,郎君的房间自然不会摆弄得多好看,即便时不时有下人收拾,只要小郎君住上几天就又会原形毕露。
也就是小郎君今天刚刚回府,所以房间里还是下人收拾过的模样,到处都比较简洁,只有衣柜里面塞得满满当当。
“侯夫人特别热衷于给清清做衣服?”也是因为刚刚木瑜给他家郎君取衣服时没有关柜门的缘故,所以殷晏君才能一进来就看到一堆花红柳绿的锦衣。
徐砚清盯着那一柜子的衣服也是无力地叹息:“阿娘一直都想要个女儿,可惜生了兄长之后,来个我却又是一个郎君,而我兄长也没能赶紧给我找个嫂子回来,让我一受罪就是这么多年。”
所以每次一换季,苏氏就会拉着徐羡之和徐砚清两兄弟一起裁制新衣服,徐羡之毕竟是个武夫。
即便是做新衣服也不可能做得花里胡哨,于是苏氏全部的精力就全都转移到了徐砚清的身上,哪怕是徐砚清没到换季的时候躲到庄子里,也会被苏氏派人给拉扯回去。
母爱的沉重也不是谁都能承德得了的,毕竟太过甜蜜也是一种负担,请容许徐小郎君短暂的凡尔赛一下。
殷晏君抬手摸了摸小郎君的头顶,轻笑道:“清清很适合这些衣服。”
少年意气风华肆意飞扬,眉眼中常常带着明艳张狂的笑意,穿上那些花红柳绿的衣衫也不会显得太过突兀。
“齐辰今日打趣我,说是我八成被官家厌倦,所以我离开含凉殿,官家竟然连送都不送一步。”徐砚清拉着殷晏君在罗汉床上坐下来,木瑜端了热茶过来放在小茶案上,又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抬手给道长倒了一杯热水,咸鱼小郎君慵慵懒懒托住下巴盯着道长:“道长怎么不说话?”
“清清又要欺负人了。”殷晏君有些无奈,抬起手捏了捏小郎君肉嘟嘟的手掌。
徐砚清哈哈笑了起来:“好好好,我不欺负道长。”说着不欺负但是那满脸的笑意可不像是要轻易放过殷晏君。
殷晏君无可奈何便纵容着小郎君继续笑下去,只是目光一直落在小郎君身上,唯恐小郎君笑得坐不稳摔在地上。
咸鱼小郎君怎么都还是有良心,笑停了他终于转移了话题:“不知道官家赏赐了些什么东西过来,竟然支使得动大人?”
殷晏君目光清淡里面带着几分宠溺,下人已经将箱子抬进了房间里,于是他抬手将小郎君拉起来走到那个硕大的柜子面前。
一把将箱子打开露出里面珍贵的金银玉器,殷晏君语气一如既往地冷淡疏离:“这些都是我私库里面的东西,一直放在那里不曾动用过,想来小郎君应该会喜欢。”
徐砚清抬手拿起一块玉佩,触手温润极了还带着些许隐隐约约的热度,在冬日里贴在身上舒服得很:“这就是传说中的暖玉吗?”
殷晏君摇头将那枚玉佩从小郎君手中拿过来,转而戴在小郎君的脖颈上:“这种玉石称之为和莹玉,冬暖夏凉更为养人,比之和田玉的价值更高、更难寻找,我这块和莹玉还是八岁生辰之时皇祖父所赐。”
“原来是道长小时候戴过的玉石!”一瞬间徐砚清的眸子更加晶亮了一些,视线顺着道长的手落在那块莹润的玉石上面。
殷晏君点头:“长姐那里也有一块,但是比起我手里的这块要小上不少,听说长姐前段时间拿去做了两枚小小的平安扣,估计是为了元城和即将过门的楚家女郎。”
“所以道长就把这块和莹玉送给了我?”不能怪徐砚清太喜欢逗弄殷晏君,实在是落在徐砚清眼中的道长或许可爱。
果不其然殷晏君耳尖又微微泛起了些许红晕,在小郎君戏谑的目光下却还是非常慎重地点头:“对。”
这是殷晏君手中唯一一块留了那么多年的物什,当初他做储君的时候日子过得艰难。
虽然表面上不曾受过任何人的轻待,但是宫中伺候的那群人贯会看碟子下菜。
一个不受帝王重视的储君,尚且比不得贵妃刚刚生下来的婴孩,所以为了保护身后之人、为了保护自己,殷晏君几乎散尽东宫所有能用的东西,最后也就那么一块和莹玉一直被他留在身边。
徐砚清握住那块莹莹温热的和莹玉,缓缓说道:“如今想来我竟然不曾送过道长任何东西。”
“送过的。”殷晏君眸光温和:“御书房里的机械钟和日历可是小郎君亲手所做。”
“那点儿东西可比不得道长的这块玉石。”徐砚清落在殷晏君头顶束发的木簪上面,目光流转:“不如改日我给道长做个簪子吧!”
作者有话说:
未修文,明天小修
第62章
那道长怎么就突然过来了
“好。”殷晏君凝视着小郎君精致的面容, 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浓郁的情愫。
大箱子里的东西很多,除了那块和莹玉是一直伴在殷晏君身侧的旧物,其他东西都是殷晏君登基之后慢慢累积出来的小玩意。
全都堆在殷晏君的私库里面常年不见天日, 也就是因着小郎君的缘故,这些珍贵的金银玉器才能有个出来透透气的机会。
送过来的东西实在太多,徐砚清看了一会儿就觉得眼睛生疼,懒得再翻看其他物什, 只脖子上挂着那块和莹玉拉着殷晏君重新窝回了罗汉床上。
慵慵懒懒靠在罗汉床上徐砚清轻轻扯了扯殷晏君的衣袖:“道长今日借着送礼的名义过来武安侯府实在是不明智, 不做任何伪装怕是阿爹阿娘早就认出了道长的身份。”
要不然官家派来送礼的人迟迟未回,阿爹阿娘那边早就应该派人过来试探着询问一声了。
殷晏君熟稔地拨弄着小郎君的头发:“我过来武安侯府并未瞒着武安侯和苏夫人,且我确实有事要跟武安侯商讨。”
“政务吗?”徐砚清微微抬起脑袋, 随口问了一句。
殷晏君轻笑:“武安侯如今肩上的任务还没有沉重到这个地步,不过是因为一些私事罢了。”
殷晏君并没有详细解释, 所以咸鱼小郎君也没有再继续好奇地追问下去,只是换了个更为舒坦的姿势趴在道长腿上,右手伸下床底随意一摸不知道从哪里揪出一本书递给道长,说是要听道长给他读话本子。
武安侯府中小郎君藏的那些个话本子都已经被翻看腻歪了,听得也没精打采, 但是徐砚清这会儿刚刚睡醒没多久, 整个人慵慵懒懒就是想要赖在道长身上。
殷晏君自然没有拒绝的意思,翻开话本子一字一句缓缓读着, 这一次小郎君没有被道长催眠,反而还兴致勃勃拉着道长一起讨论话本子里面的剧情。
直到武安侯那边派人来请, 咸鱼小郎君这才从道长身上慢吞吞地爬起来, 跟着道长一起去了阿爹的书房。
只不过徐砚清一脚刚刚踏进书房, 就被他家兄长扯着手腕拉了出来, 嘴里还念叨着说道:“阿爹跟官家谈论的都是国之大事, 你一个小孩子别往里面掺和。”
好吧,咸鱼徐羡之无奈耸肩,真要他在书房外面干等,小郎君也实在是坐不住,于是就拉着兄长一起陪他去下棋。
徐小郎君本人就是一个臭棋篓子,对着比臭棋篓子还要差劲许多的兄长,难得小郎君生出几分得意,之前很长一段时间他在道长手底下被那么多次还是非常有用的。
果不其然三局下来徐砚清胜了两场,比之前两个臭棋篓子回回平手来得要有趣。
三局棋下完里面的人还没有出来的意思,徐羡之中间有些忍不住抬头问了一声:“你真的不好奇?”
徐砚清收拢着棋盘上面混在一起的棋子,闻言非常痛快地摇头:“为什么要好奇,刚刚兄长不是还说大人的事情和我这个小孩没有关系。”
“那不过就是嘴上随便说一说,眼下你跟官家连小皇子都有了,就真真没有其他想法吗?”徐羡之这话已经算是试探得非常明显了,再装作听不懂多少就有点儿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意思了。
所以徐砚清将拢在手心的棋子全都一颗一颗放回棋坛之中:“想法肯定还是有的,但是也确实没有多少好奇的心态,且眼下我跟道长相处格外融洽,道长不外乎就是跟阿爹说说迎我入宫的事情。”
对于这一点咸鱼小郎君看得格外的清楚明了。
徐羡之神色变得更加复杂:“那你自个儿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如今虽说你跟官家连孩子都有了,但是你心里究竟想不想和官家长长久久地守在一起?”
徐砚清托着下巴点头:“道长那般良人我自然欣喜万分,这和男女阴阳并没有任何关系,但是一直以来我心中也有自己解不开结。”
“阿清,无论当初是你招惹了官家还是官家招惹了你,你总要有个确切的决断才行,否则即便你真入了皇宫,我也不会放心。”徐羡之就这么一个弟弟,从小时候开始就疼到了心坎子里,自然不忍心弟弟的后半辈子受苦受罪。
徐砚清点了点头:“兄长的意思我明白,如今我也不是小孩子了,能够对自己的未来做主。”
话已经说到了这里,徐羡之略微放松了一些:“你心里清楚就行,这样兄长还有阿爹阿娘才能对你放心。”
书房里谈了很长时间,等到殷晏君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天边已经渐渐暗沉下来,所以武安侯并没有再多留官家,直接亲自将人送到了府门之外。
这边殷晏君刚刚被送出武安侯府,那边武安侯一回来又把小郎君也叫进了书房里面。
“官家今日提起小皇子的归属问题,还有你以后的事情。”武安侯示意徐砚清在他对面的椅子上落座,语气是难得的温和。
徐砚清没有急着搭话,任由阿爹继续往下想到哪里说到哪里。
“总而言之官家之前的日子过得艰难,他看惯了皇城之中的尔虞我诈、冷漠无情,所以断然也不会效仿先帝做出那般荒唐缺德的事情,如今就端看你的态度了。”很明显武安侯也是全心全意纵容着咸鱼小郎君的意思。
徐砚清微微颔首:“之前道长跟我说过许多次,只是那时我自己心里有个过不去的坎,所以就故意没有搭道长的话,对于道长的人品我自然信得过,如今也想开了许多。”
咸鱼选择躺平并不是一味地装傻充愣,徐砚清只是不想往自己身上包揽太多是是非非。
但如今他更不想因为前世那点儿不太美好的回忆,害了他一辈子又来祸害他这辈子。
武安侯点头:“行,阿爹明白你的意思,接下来的一切事宜自然有官家、有阿爹阿娘帮你招揽。”
这件事情暂时就已经成了定局,武安侯没有再抓住儿子的心结问题纠缠下去,只是再三叮嘱长子带着幼子出去溜达溜达权当散散心。
等到殷元霜带着拓拔锦姝寻过来的时候,徐砚清正无聊地窝在自己小院里拿着一块上好的木头雕刻木簪。
徐砚清之前是做过很多精细的小玩意,但是这个木簪子他实在是做得生疏别手。
不过咸鱼小郎君并不是太过着急,眼下不年不节免得收礼物的时候道长会觉得过于突然,所以小郎君就拿着那块木头慢慢磨蹭。
殷元霜带着拓拔锦姝走进小郎君院落的时候,咸鱼小郎君正坐在房门外面的台阶上慢吞吞将簪子刻出来一个大致的雏形。
“徐小郎君眼下是越来越心灵手巧了,竟然还会雕刻木簪。”殷元霜忍不住凑上去打趣两声。
拓拔锦姝这段时间和殷元霜相处的时间很久,明眼看着关系也变得越发亲近,虽说殷元霜带着拓拔锦姝进过皇宫一趟。
但说到底和咸鱼小郎君也就仅仅只有那么两三面的缘分,彼此之间并不清楚对方究竟是个什么性情。
所以在殷元霜打趣过小郎君之后,她秀美弱气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些许忐忑不安,唯恐徐小郎君因为这个问题跟殷元霜生气。
徐砚清自然没有把静安郡主的口花花当回事,主要是他平素里也没少跟静安郡主凑在一块儿打嘴炮。
“这个做出来可是要送给道长的,你要是想要就赶紧找个郡马爷,让郡马爷帮你做簪子。”徐小郎君厚着脸皮继续雕刻手里的小玩意儿。
这种木材比较硬实,所以雕刻起来也比较费劲,徐砚清弄得累了干脆直接将东西往身旁一扔,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外面冷,咱们赶紧去里面。”
本来今日天气很暖和,所以徐砚清一大早就拿着木瑜给他提前准备的软垫子在门口的台阶上坐着。
但是刚坐下没多大会儿功夫,院子里就开始有些起风,天也突然变得冷起来。
三人走进房间,木瑜已经早早准备好了热茶和点心,分别端起来递给静安郡主和锦姝公主。
茶叶是宫里赏赐下来的御茶,徐砚清压根就品不出来茶叶之间的好坏,喝得多了才发觉道长派人送过来的茶叶后劲更加香甜一些。
相比较之下锦姝公主明显就对茶之一道比较熟悉,即便身为西陵国的公主但是拓拔锦姝对于大梁风土人情的了解一点儿也不比大梁百姓少。
惹得徐砚清一直对着锦姝公主连连称赞,渐渐说笑着拓拔锦姝身上对咸鱼小郎君的陌生便慢慢退去。
“对了,静安郡主可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儿,这个时候跑到侯府里找我是为了什么事儿?”徐砚清故意瞥了殷元霜一眼,是在明里暗里戳破殷元霜喜新厌旧的个性。
殷元霜嗤笑一声跟咸鱼小郎君又笑闹了一会儿方才解释道:“我名下有个温泉庄子还是阿娘转到我头上的,虽然说眼下并不是太冷,但是再过半个多月就是我兄长成亲的日子了,想着徐小郎君正好也在宫外,就想着咱们几个不如去温泉庄子里聚一聚。”
“殷小侯爷这么快就要成亲了?”咸鱼小郎君有些惊愕,不过想想也是,这几天他除了跟兄长一起出去溜达两圈之外就是整日窝在武安侯府里,连大门都懒得踏出去几步,不太了解各中情况也很正常。
“对呀,原本是不想赶在官家前面的,但吉时都是早早定下来的,官家这边又久久不见动静,只能让我兄长先一步成亲。”殷元霜说着这话又在暗戳戳去看咸鱼小郎君。
咸鱼小郎君咧嘴一笑:“也对,道长如今都已经赶到自己外甥后面去了。”
“那你还不赶紧把官家捡走,免得有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对官家念念不忘。”殷元霜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有些难看,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她又扭头说起了其他话题。
咸鱼小郎君并没有怎么在意这个问题,只是顺着殷元霜的话题说道:“要是道长真能被捡走,我早早就把人提溜着放进自己口袋里带跑了。”
等到殷元霜带着拓拔锦姝离开小郎君院落的时候,正好迎头碰到徐羡之手中提着好些吃食往小郎君院子这边走过来。
对着弟弟的友人多少都要寒暄几句,徐羡之直接将手中的吃食分了一半给静安郡主和锦姝公主,这才起身朝着里面走过去。
说要去温泉庄子就得提前把东西都准备好,这种事情直接交给木瑜就行了,但是道长那边徐砚清并没有忘记送个口信。
……
皇宫之中殷晏君端坐在案前批阅奏疏,没有咸鱼小郎君在整个御书房的气氛感觉都变得压抑了几分。
原本官家眸中时不时还会染上些许浅淡笑意,但是自从御书房里的屏风撤下去之后,官家身上的气压就发生了非常明显的变化。
众位大臣纷纷猜测那位只在宫宴上露过一面的贵人究竟是个什么身份,竟然对官家的影响这么多。
屏风后面的贵人确确实实有好几日不曾来过了,但是尚在襁褓之中的小孩子依旧时不时被官家抱进御书房,只是小孩子每天闹腾的次数好像也比之前多了一些。
几位大臣从御书房里出来,迎头碰到一个侍卫手中拿着一封信走进了御书房里。
咸鱼小郎君狗爬一般的书信交到了殷晏君面前,殷晏君怀里横抱着小崽崽打开信件就是咸鱼小郎君说要跟着殷元霜一同去温泉庄子上玩耍的事情。
「独守空房」的殷晏君看完小郎君的那封信简直就是又好笑又好气,最后满心满眼都还是纵容。
“去打探一下他们明天去哪处的温泉庄子,提前做好一切安排措施,不能出任何问题。”毕竟殷晏君的身份特殊,小郎君又是他心尖尖一般的存在,让殷晏君不得不防。
送信的侍卫自然不是普通的侍卫,领了官家的命令很快就退了出去。
小崽子咿咿呀呀叫了两声又开始困顿起来,殷晏君索性就将奶娃娃交到奶娘的怀里。
而武安侯府木瑜收拾好明天要去温泉庄子的行李就退了出去,只留他家郎君一个人窝在房间里继续折腾那个木质的簪子。
道长头上簪子样式格外简单,所以徐砚清就想着给道长做一个特殊一些的款式。
图样已经提前画好,贴在刚刚雕刻出来的雏形簪子上面,然后用细长的刻刀慢慢刻画里面的细节。
结果尚且不等徐砚清将其中一个花纹雕刻出来,外面又传来木瑜敲门的声音。
“郎君,官家又派人送了赏赐过来。”木瑜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无需压制的雀跃。
徐砚清瞬间明白了木瑜话里话外的意楠枫思,于是这一次连房门都不出了,直接让木瑜将人带进来。
殷晏君走进小郎君房中的时候,小郎君便如同当初在徐家村一般,手里拿着一把刻刀摆弄着手上的小玩意。
没有看清楚小郎君手上究竟拿了什么东西,于是殷晏君往前走了几步在小郎君身侧坐下。
徐砚清抬手将掌中的半成品递到道长面前,轻轻挑眉笑道:“道长喜欢吗?”
“自然喜欢。”殷晏君毫不犹豫地点头。
“那道长欢喜吗?”徐砚清唇角弯弯,眼中莹莹笑意。
缓缓抬手殷晏君将小郎君弄到头发上的木屑摘下来心头软成一片:“自然欢喜。”
“道长怎么就突然过来了?”徐砚清干脆放下手中的刻刀,一手撑着脑袋,微微歪着头看向坐在他身侧的道长。
殷晏君盯着小郎君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只觉得心中那股炽热的情愫升腾而起,渐渐充盈他的整个胸膛,于是他忍不住往前倾过身子,离小郎君的距离越来越近。
徐砚清微微往后仰了仰头,整个人马上就要贴在身后的小茶案上了,殷晏君伸出手扣住小郎君劲瘦的腰身,这下子徐砚清整个上半身是完完全全贴在了小茶案上面。
鼻尖温热的呼吸互相交缠,殷晏君终于还是忍不住压了上去,他的唇微软带着发烫的温度,如同这几日对小郎君浓郁的思念。
两人的胸口贴得越来越近,甚至能够清清楚楚感受到对方的心跳声,徐砚清只觉得心头悸动得厉害,而这份情愫便通过自己的心跳一路传达到道长的身上。
于是在呼吸极速的情况之下徐砚清忍不住扯着道长身上的衣衫,缓缓回应、缱绻温吞。
直到许久之后两人方才从那种炽热的情感之中慢慢冷静下来,半成品的发簪落在了罗汉床上,殷晏君抬手将发簪握在手中慢慢摩挲。
“听说今日元霜来过?”许是因为之前悸动的缘故,殷晏君嗓音里带着些许微微的沙哑。
听到殷元霜的名字,徐砚清瞬间想起那晚在含凉殿里道长迷迷糊糊情况下乱吃飞醋的场景,哪里还不明白道长今日是为了什么而来。
小郎君不过是因为身子的特殊情况才给了道长怀胎生子,但是他的骨子里终究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儿。
于是徐砚清忍不住轻笑反过去扣住道长强劲有力的腰身,膝盖落在罗汉床上,整个人居高临下地望着面如冠玉的道长,手指在道长矜贵的下颌线处缓缓摩挲:“所以说道长这是又醋了吗?”
由于角度问题殷晏君就只能仰起头去看跨坐在自己身上的小郎君,喉结轻微地上下滑动,殷晏君清俊的脸上浮现起浅淡的红晕。
徐砚清等不到道长的回答,于是慢慢俯下身子凑过去,略显湿润柔软的唇在道长额头划过,缓缓移到鼻尖。
一路留下浅淡微湿的痕迹,最后停留在道长的唇畔,小郎君反而是停了下来,再一次缓而慢地开口问道:“道长是不是醋了?”
“是……”殷晏君从嗓子里发出浅淡的声响,带着愈发浓烈的情愫,他的额头浮出浅浅一层汗水。
得到了自己想到的答案,小郎君眼睫弯弯,终于将自己的唇畔向着道长压了过去。
……
许久之后两人坐在罗汉床上,小茶案被挪到了一边,徐砚清直接躺在道长的膝盖上,唇瓣泛着湿漉漉的红,一张精致漂亮的脸蛋上有种闲适的自在感。
殷晏君指尖缓缓摩挲着小郎君微微泛红的后颈,那处再一次被他咬出了一个红红的牙痕。
整个耳朵仿佛都带上了一股炽热的温度,殷晏君缓缓开口:“之前小郎君送信说是元霜邀你去她的温泉庄子?”
“对呀,说是再过一个多月殷小侯爷就要娶亲了,明日在温泉庄子上小聚的可不只有我跟静安郡主两人。”咸鱼小郎君微微转过身,整个人仿佛在埋在了殷晏君宽大的衣袖之中。
道长身上清冷的香气仿佛侵染到了他的身上,让小郎君觉得自个儿仿佛被腌制入了味。
“嗯,我自是知道。”不是被逼得急了,殷晏君自然不可能承认自己吃了自个儿外甥、外甥女的醋,只手上缓缓缠绕着小郎君乌黑的头发。
徐砚清并不戳破道长的颜面,只是低低笑了两声,又过了片刻他便看见道长抬手从衣袖中取出一沓地契。
“这些都是我私人在京都名下的地契,其中也有几个温泉庄子,小郎君若是喜欢自然可以带着好友过去玩耍。”殷晏君轻轻咳了咳,语气里隐约带着些许局促。
第63章
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唔。”躺在道长膝上的咸鱼小郎君抬手将那一沓的地契接过来, 殷红的唇微微上扬:“道长的意思可是最近政务繁忙?”
殷晏君垂下头,清俊的眉宇间略微有些不解。
徐砚清玩味般抖了抖手上的地契:“方才道长说让我带着好友去庄子上玩耍,难道不是因为自个儿没有时间?”
说到此处小郎君眉眼中的玩味渐渐变成一抹淡淡的憾然, 一只手无趣地扯着道长的衣袖把玩:“原本给道长送信就是想着邀请道长明个一起去温泉庄子休憩一日,既然道长没有时间那就只能遗憾作罢。”
意识到自己似乎被小郎君戏耍了一通,殷晏君清冷疏离的眉眼中带着一如既往地宠溺,颇为无奈地捏了捏小郎君的脸蛋:“清清惯会戏耍于我。”
“哈哈哈!”咸鱼小郎君窝在道长身上笑得乐不可支, 平静了好一会儿方才挑了挑眉梢继续说道:“那道长明日要随我一起去温泉庄子吗?”
“自然要的。”殷晏君颔首目光落在小郎君越发清灵毓秀的脸上用指腹细细摩挲。
两人窝在房间里待了许久, 直到天色渐晚殷晏君方才起身从武安侯府离开。
毕竟宫里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小崽崽,虽然小崽子的咸鱼阿爹心太大, 但是他家父皇却是一个非常负责的性子。
徐砚清如今腹部的伤口虽然说是恢复得差不多了,但是剖腹取子毕竟一不小心就是要命的事情, 内里依旧时不时便会传来抽痛的感觉。
道长离开咸鱼小郎君闲适地窝在床榻上翘着腿翻看手上那一沓的地契,每看完一遍徐砚清都不得不心生感慨,道长不愧是大梁的君主,手上资本多得令人惊愕。
这些地契全是京郊附近极好的庄子,比之小郎君自己千方百计从殷小侯爷手中抠搜来的云水院只好不差的那种。
已经化身为小地主的徐砚清随手将这沓子地契放在茶案上面, 扭头便看到明明已经离开的道长重新返回推门而入。
殷晏君如今进入武安侯府实在是利索得很, 便如同出入皇宫一般熟稔自在,徐砚清慵慵懒懒从罗汉床上半坐起来, 眉眼弯弯地问道:“道长这是有什么东西落在武安侯府了?”
殷晏君有心想说自己是把小郎君落在了武安侯府,但是他端肃自持惯了, 一时之间不甚习惯太多的甜言蜜语, 于是便沉默着从衣袖中取出一瓶药膏:“韩御医今日午后送过来的药膏, 说是让小郎君继续坚持涂抹, 一日都不可放松。”
小郎君平素里在皇宫之中便是能懒就懒, 故而殷晏君不得不多多叮嘱两句,唯恐小郎君怕麻烦不涂药,身子再出了什么问题。
这药膏便是徐砚清伤口愈合以来惯用的秘药方子,是道长特地赐了韩御医特权,让韩御医能够和太医院院正一般启用那些收藏于深宫之中的秘药方子,徐砚清已然用过好几瓶的药膏,对那药膏的味道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抬手将药膏接过来,指尖忍不住欠欠地划过道长的掌心:“道长在武安侯府待了这么长时间,小崽子怕是要想父皇了。”
“元琛应该会更想他的阿爹。”殷晏君落在小郎君身上的目光变得有些深邃,指腹落在小郎君的手掌上轻轻揉了揉。
这一回殷晏君没有继续留在小郎君的房间,又一而再再而三叮嘱了小郎君几遍涂药的事儿,便利落从小郎君的院子里离开。
徐羡之下值后先是去给阿娘请了安方才回房间换洗,等他换了干净的衣服从自己院子里出来的时候隐约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不过很可惜尚且不等他去细看,那抹身影已经消失在眼前。
“怎么看那背影像是官家,而且还是从阿清的院子里出来。”徐羡之琢磨着可能是官家过来看望阿清,如今官家和他那个傻弟弟的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徐羡之自然不会再多想什么。
抬脚向着自家弟弟的院子走去,徐羡之推门进去的时候就看到他家傻弟弟手中握着一个药瓶,眉宇间隐约显露出几分悦然。
“官家亲自送了东西过来?”在自家人面前也就无需遮遮掩掩,毕竟官家顶着其他身份亲自过来送赏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不说官家是不是亲自过来送赏赐,单单只说他家阿清不过回了府上四五日的光景就连着收到官家三次赏赐,外面那群对官家时时刻刻注意的大人们心中早就有所猜测。
徐羡之可不管那些朝中大臣们心中是个什么滋味儿,抬腿在罗汉床上大大咧咧地坐下来,一双眼睛时刻盯着徐砚清手中的药瓶。
“嗯哼。”徐砚清将手中的瓷瓶放在茶案上,转手拿起方才放下来的一沓子地契:“喏,道长送了很多地契庄子过来,兄长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尽管拿去就是。”
徐羡之随手接了过来,将地契粗略翻看一遍之后忍不住发出一声很没有水平的感叹:“官家果然财大气粗。”
对此徐砚清表示深深的赞同。
随即徐羡之又把地契还了回去,口中还忍不住念念有词:“你一贯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地契还得让木瑜好好帮你收着,免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你弄丢得一张不剩。”
做兄长的过于了解自家傻弟弟,他家阿清从小手里就不缺钱花,所以也就养成了个花钱大手大脚的性子,有无数个可以成为小富翁的机会,但是最后都被他自个儿浪得穷困潦倒。
徐砚清耸耸肩:“知道了。”果然他实质上就是个手里漏钱的主儿。
“对了。”徐砚清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儿,对着徐羡之开口道:“明个儿沐休,兄长有其他安排吗?”
“没有,怎么了?”徐羡之摇了摇头,他一向不太喜欢到处跑去和同僚应酬,大多数沐休的时候都是一个人窝在家里练武。
兄弟两个同样都是咸鱼的性子,不过小郎君明显咸鱼得过分,只要窝在院子里就懒得动弹一下。
而徐羡之却仅仅只是懒得出门应酬而已,这其中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徐砚清屈起手肘撑住下巴,想了一下缓缓说道:“今个儿静安郡主过来了一趟,说是殷小侯爷婚期在即,明日我们几个去京郊的温泉庄子小聚,临走的时候静安郡主托我给兄长也下个帖子。”
“你们聚便是了。”徐羡之对温泉庄子并没有什么兴趣,倒不如让他在家里多练几套拳法,相比之下还是打拳要来得痛快一些。
徐砚清耸耸肩:“说是那边的温泉庄子还挺大,温泉庄子后面有个猎场可以打猎,想来也是因为兄长骑射功夫卓越所以静安郡主才会开这个口。”
“你们还要去打猎?”如此一说徐羡之反而是不放心了,他家阿清从小就在骑射上面笨手笨脚,怕是去打猎也是送人头的料,让徐羡之哪里能放得下心:“算了,既然郡主已然开口,那我明天就陪你走一趟。”
……
次日一大早,徐羡之便让下人套了马车朝着京郊的温泉庄子驶去。
那处庄子说是京郊但是离城中的距离并不是太远,一路晃晃悠悠就到了地方。
徐砚清带着徐羡之走进庄子的时候,殷元城正陪着殷元霜、锦姝公主坐在院子里喝茶。
温泉庄子很大且种了许多梅花树,只不过这些梅花树都是普通品种,不比皇宫之中特地培育出来的早梅,眼下还是光秃秃一片暂时并没有开花。
见到徐家两兄弟进来,殷元霜赶紧招了招手:“你们兄弟两个来得可真慢,快过来喝杯茶。”
座席之上几乎全是男子,也就静安郡主是个女郎,所以拓拔锦姝见到徐家两兄弟过来就拉着身下的小板凳暗戳戳往殷元霜的方向挪了挪。
徐砚清有段时间没有见到殷元城了,于是就在殷元城身边落座,挑了挑眉梢戏谑着说道:“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殷小侯爷今个看上去可真是神采焕发、精神奕奕。”
殷元城将小郎君上上下下扫视一遍:“前两天我请旨入宫只见了小皇子一面,果然还是官家模样俊美,所以才能够生得出小皇子这般漂亮的小孩儿。”
果然不论是多长时间没有见过面,殷小侯爷还是原来那个殷小侯爷,嘴上一点儿不肯认输,除非有人能够制得住他。
然而毫无疑问徐小郎君就是那么一位擅长嘴炮的厚脸皮天才,听了殷元城的话,他脸上一丁点儿异色都没有。
反而还很嘚瑟:“道长模样确实长得好,所以小崽子也长得好,想来殷小侯爷模样不差,将来的孩子定然也会长得漂亮。”
还没成亲就被戏谑孩子什么的,殷元城脸皮还没有历练到徐小郎君那个程度,于是就只能拉着徐羡之妄图给自己找个并肩作战的战友。
只可惜徐羡之完全没有施以援手的意思,自顾自端起一杯茶慢慢地喝着,时不时还会侧过头跟徐砚清说上两句话。
几个人坐在一起聊了会儿天,殷元城不长记性,很快又扭头跟徐小郎君说起了话:“你这次从宫里出来,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回去做什么?”徐砚清端着一杯热茶放在手中把玩,全当做是暖手炉了:“武安侯府是我从小长到大的家,为什么要急着回去?”
“小皇子马上就要满月礼了,那可是官家的嫡长子,而且也是你自个儿历经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就忍心将他那么小一个孤零零地扔在皇宫之中。”殷元城微微带着些许试探的眸光落在徐小郎君身上。
徐砚清轻啜一口热茶:“宫里还有小崽儿他父皇呢,哪里用得着我处处操心。”
殷元城这下子没法了,只能恨恨开口:“得了,别说你不知道我究竟什么意思,按理来说满月礼上官家就会对外宣布小皇子的身份,但时候你又要怎么办?”
“这个问题你不如去问问道长。”提到此处徐砚清眸子里带着一丝笑意,示意殷小侯爷抬头往外看。
结果殷元城一抬头就看见官家一步步缓缓朝着这边走过来,瞬间殷小侯爷就化身成了个小哑巴。
得了,看官家如今对徐小郎君的稀罕样儿,哪里又需要他替这两人操心。
作者有话说:
未修文,连着前天的两章明天修,昨天未更新的量明天大概能补上。
今天将所有放在外婆家的东西都搬到了我租的房子里,我和外婆一起住了二十多年的房子随时都有可能被舅舅推倒。
第64章
官家说笑了
众人都和殷元城一般朝着外面的方向望了过去, 一瞬间脸上皆是换上一副震惊不已的神色。
徐羡之比起其他人倒是镇定自若一些,毕竟自从阿清回了武安侯府,他这个小小武官能够面见官家的次数就一直在直线上升。
于是徐羡之利落起身对着殷晏君拱手行礼, 顺便给官家让出他家阿清旁边的最佳位置。
如此一来徐羡之便直接坐到了拓拔锦姝的身侧,因着今日是三五好友的小聚,再加上大梁风气开放并无太重的男女避讳,故而大家才会全都坐上一个桌子。
拓拔锦姝有些不太习惯, 但是她对徐羡之这个世子爷的印象还不错, 比起刚刚到来的帝王,她更能够接受徐羡之坐在身旁。
殷晏君在小郎君身边落座,接过殷元霜递来的茶盏, 清冷疏离的脸上并无太多神色:“倒是我扰了你们的兴致。”
“嘿嘿,官家说笑了。”殷元霜朝着坐在一旁的徐砚清一顿挤眉弄眼, 然后又对着自家舅舅说道:“说不定徐小郎君就等着官家到来呢!”
咸鱼小郎君突然无辜中枪,整个人茫茫然抬起头,一副完全不在状态的样子:“怎么就说着说着扯我身上了?”
殷元霜扭头戳了戳身旁的拓拔锦姝,无辜眨眼:“有吗,没有吧!”
拓拔锦姝不说话, 只浅笑看着面前两人斗嘴。
好吧, 不愧是大梁鼎鼎有名的静安郡主,徐砚清端水喝茶默不作声。
桌子下面殷晏君牵过小郎君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腿上, 一贯端肃清冷的脸庞也就只有落在小郎君身上的时候才会隐约可见些许笑意。
泡温泉的时间自然不会选择一大早上,毕竟大好时光可不能白白浪费在了泡澡上面。
庄子上的仆人牵了几匹马过来, 让一众贵人们挑选, 庄子后面的猎场不算太大, 但闲暇之余玩乐玩乐还算看得过去。
徐砚清虽然不怎么会骑马, 但是他也难得生出几分兴致出来溜达溜达, 于是就从一群马匹中挑选了一只看起来格外温顺的小马。
说是小马也不太对,只能说这种矮脚马比起其他马匹看起来文弱不少,一点儿高大威猛的气质都没有。
就连拓拔锦姝都选了一匹看起来颇为英姿飒爽的马儿,她是西陵国的公主,再怎么养在深闺但皇室子弟该学的知识她是一项都没有落下。
殷元城好不容易逮到了嘲笑徐砚清的机会,刚刚开口说上两句阴阳怪气的腔调,就觉得有一抹极为冰冷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冬日里的阳光照在身上一点儿都不暖和,殷小侯爷感受着落在自己身上警示的威压,非常识相地闭上了嘴巴,好吧,现在的官家再也不是以前的官家了。
殷小侯爷宣布,从今天开始他已经完完全全痛失官家宠爱。
化悲愤为力量,殷元城拿徐小郎君一丁点儿法子都没有,转而恨恨冲着徐羡之发出挑战,势必要从徐小郎君的兄长头上获得一星半点儿的成就感。
被官家拐走傻弟弟的徐羡之只是颇为憨厚地咧嘴笑笑不说话,毕竟他拿官家没办法。
但是这会儿殷小侯爷主动撞到他的手心,可就不能怪他翻脸无情不顾曾经一起在巷子里殴打渣男的情意了。
殷元霜看得那叫一个乐呵,用肩膀微微蹭了蹭身侧的拓拔锦姝,脸上露出一抹看乐子的神情:“锦姝觉得他们两个谁能赢?”
拓拔锦姝目光落在殷小侯爷身上,转而又看了一眼英武挺拔的武安侯世子:“我在西陵国听到最多的便是武安侯曾经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英雄事迹,想来徐世子身为武安侯的继承人应该不至于太过逊色。
至于殷小侯爷我就不太了解了,听闻殷小侯爷长于官家之手,许也是骑射之术优于他人。”
殷元霜抬手轻轻安抚着自己挑中的马儿,非常无情地开口道:“官家骑射之术绝对优秀,但是我敢打包票我家兄长绝对不行,想必今天会在武安侯世子手底下输个心服口服。”
拓拔锦姝眼角弯弯,笑得很是含蓄:“你这样奚落殷小侯爷,就不怕被小侯爷听到,到时候再跟你生气?”
“也就咱们姐妹俩说笑说笑。”殷元霜嘿嘿一声,非常利落地抬脚跨到马背上:“再说了锦姝对武安侯世子颇为赞赏一事,我也不会主动告知他人。”
戏谑完了拓拔锦姝,殷元霜一抖手中的缰绳,马儿应了主人的指令抬起蹄子飞奔出去。
拓拔锦姝被殷元霜突如其来打趣一番,脸上有那么一瞬间的茫然无措。
随即白净的脸上浮现出羞红的热度,只能随在殷元霜之后跃上马背,奔跑着追上去。
另外一边,徐砚清略有一些紧张兮兮地盯着面前比其他骏马都要瘦小的马儿,非常惜命地扭头望着身旁的道长:“道长你说我若是爬上去了,它会不会把我直接甩飞出去?”
毕竟话本子里,因为骑马受伤而被促进感情发展的剧情可真不少,小郎君这就叫做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殷晏君有些哭笑不得,松开自己手上的缰绳走到小郎君身边,将自己温热有力的手掌递了过去:“清清别怕。”
晚期声控患者徐小郎君耳畔微微泛起熟悉的酥麻感,他抬头看了一眼目光温煦的道长,没有一丝犹豫直接将手搭了上去。
自从生下小崽子之后,小郎君原本肉嘟嘟的脸上渐渐展出了些许属于青年的棱角,没有一丝一毫的尖锐依旧精致得令人心动。
殷晏君手上用力,安安稳稳将小郎君扶到了马背上。
坐的高了感觉视线都开阔不少,这种感觉对徐砚清来说很是新奇,他抓着道长的手跃跃欲试:“可以让马儿跑起来吗?”
“先慢慢溜达一圈。”殷晏君并不着急,一只手牵着马儿缓缓往前走,时不时目光便会落在马背上的小郎君身上。
马儿慢腾腾地往前走着,徐砚清耐得住性子自然也不会着急,即便是耳畔时不时就会传来另外几个人在林中打猎传出来的声响,他依旧自顾自在空荡荡的场地里来回兜圈。
等感觉差不多可以上手了,徐砚清自己拉住缰绳,忙催着道长上马与他一同并肩齐驱。
从后面望过去,两个人的身影显得特别和谐,小郎君时不时还会探着脑袋跟道长闲谈几句。
一路慢慢溜达到林子里,现在还没有冷到小动物们冬眠的时候,所以一入了林子时不时就会有小动物从两人眼前窜过去。
有一只野兔子吃得很胖,活像是故事里撞树而死的傻兔子,徐砚清眼睫微弯侧头低声喊了殷晏君两句:“道长,道长,快看那只可肥可肥的兔子,今天咱们有口福了。”
殷晏君施施然从马背上拿起弓箭,非常闲适地抬手挽弓,那傻兔子很快便惨伤在道长的弓箭之下。
兔子确实很肥,徐砚清催着马儿走到那边,直接一弯腰便把身受重伤的兔子提溜了起来:“真好,今天就拿你开荤。”
等到一群人从林子里凯旋的时候,徐小郎君已经非常悠闲自在的和道长一起坐在院子里下棋品茗了。
小郎君下棋的路数还是那么无可救药,偏偏殷晏君还是一副纵容的神情,任由小郎君三五不时地悔棋重开。
听到马儿踢踢踏踏的声音,徐砚清抬起头将自家兄长还有殷小侯爷扫视一遍:“这是谁输谁赢,怎么个个都是这个表情?”
“什么表情?”走在后面一些的殷元脸上一如既往的温润如玉,直直开口道:“说起输赢还是武安侯世子更胜一筹。”
徐羡之望着正在和官家一起下棋的阿清,总算是明白和他一样是臭棋篓子的傻弟弟上次下棋为什么可以赢他一次又一次了。
比赛二人组的收获都很丰富,但最后分拣一下确实徐羡之略胜一筹,中午下人们在院子里摆上碳火准备做烤肉。
整个温泉庄子仿佛都沉浸在喷香喷香的烤肉之中,徐砚清素来爱吃荤食,再加上生下小崽子以来被韩御医强制要求忌口,今天解了禁可不得敞开了胃口吃。
咸鱼小郎君一边吃一遍还不忘投喂一下道长,不过道长刚刚开荤腥并不是太久。
所以为了防止道长觉得腻歪,徐砚清特地跑到一众下人中间,给道长烤了一些瘦肉。
徐羡之身为兄长看得那叫一个眼热,于是吃着吃着就会用非常幽怨的眼神瞅一瞅他家傻弟弟,希望自己也能获得同样的待遇。
徐砚清又不是个瞎子自然将兄长酸不拉几的眼神看得个清清楚楚,为表示自己对兄长绵绵不绝的敬爱之情,小郎君就只能巴巴跑去和下人一起烤了两大碟子的肉串放到他家兄长面前。
接收到自家弟弟的关爱徐羡之瞬间就心满意足了,扭过头还不忘跟殷小侯爷炫耀一通,这才好不痛快地吃吃喝喝起来。
殷元城心里那叫一个酸溜溜,于是抬眸望了自家妹妹一眼,可惜他家妹妹正顾着和小姐妹一起吃吃喝喝,哪里顾得上他。
就在殷元城闷闷不乐的时候,殷元霜无奈地瞥了他一眼,递了几串烤肉过去。
用完了午膳小郎君极其容易嗜睡,没多大会儿便靠在道长身上连连磕头打盹,眼角都困出了泪花。
于是殷晏君只能将人打横抱起来,跟着下人朝着卧房的方向走去。
帮着小郎君脱去身上略微厚实的锦衣,整个儿塞进热腾腾的被窝里面。
小郎君睡得踏实,一入床榻忍不住用脸蛋蹭了蹭柔软的寝被,殷晏君宠溺地笑了笑。
随即同样褪去身上的锦袍,躺在被窝里面抬手将小郎君抱进怀中。
感受到了道长身上熟悉的温度,徐砚清睡得迷迷糊糊直接转个身一头将脑袋扎进殷晏君的怀中。
毛茸茸的脑袋在殷晏君胸口处亲昵地蹭了蹭,徐砚清半梦半醒间含含糊糊喊了两声道长。
殷晏君一只手搂着小郎君劲瘦的腰,手指温温柔柔抚了抚小郎君的头顶,随即闭上双眼陪着小郎君一同午休。
作者有话说:
有错字,明天修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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