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点,ga电竞俱乐部基地。
训练室里难得安静,放假了谁都不愿意在训练室里待着,就像学生放假后也不乐意在教室里待着一样,只想有多远逃多远。
雷州去宿舍找不到郑桑野,问了几个队员,都说郑桑野早上就回来了,这又寻摸到训练室来。
他拐进训练室时,入眼就是郑桑野那双修长的腿,随意地搭在桌上,整个人靠在电竞椅里跟睡不醒一样。
文件夹敲了下椅背,“宿舍不睡来这儿遭什么罪?”
郑桑野困得头疼,昨晚上一夜没睡,天快亮的时候才在长椅上眯了会儿,回来宿舍里乱成一团,全围在一起打麻将打牌,吵得一条走廊都能听见。
“空的宿舍赶紧给我分出来。”郑桑野略有些沙哑的嗓音带着没睡好的不耐。
赛季结束后,有队员转会,分了间空宿舍出来,那间宿舍在阳台另一头,安静、采光好又宽敞,正好他可以搬进去。
雷州坐到桌上,哼笑:“那可难,新宿舍有主儿了。”
郑桑野狭长眼眸一挑,眼角扬着疑问。
“上面塞了个人进来做领队,宿舍得让给这位住。”
郑桑野活动了下腿,把左腿交换叠到右腿上,“你把初丹置于何地?”
“李总下半年重心发展其他游戏版块,他要去管理其他分部,这边的工作全压我这个战队经理身上,我打算提初丹来帮我分忧,而且这领队她都干多少年了,正好给她升个职。”
雷州这么安排,郑桑野倒没意见了,薄唇一抿,闭眼继续睡。
他对新领队什么来头不感兴趣,反正能做好本职工作,照顾好战队里头这群人就行。
见他又闭上眼,雷州脸色无语,“我是真奇怪,每次休假回来你都困得像去做了贼一样,你到底干嘛去了?”
“还有庆功宴那天晚上你溜那么早去哪儿了,这次网上传的那些花边新闻是真的吗,宿醉?激吻?左拥右抱?”
郑桑野的这类绯闻时不时就曝一次,边说雷州还边乐:“假的传久了,我还真挺期待有次是真的。”
郑桑野讥讽又轻蔑地勾着唇哼笑了下,眼皮抬也不抬地淡声说了句:“傻逼。”
也不知道他骂的是天天给他套绯闻的人还是雷州。
雷州就是故意逗逗他,和郑桑野在ga那么多年,他还能不知道郑桑野私生活到底什么样,每天不是训练就是训练,也没个家可以回,过年过节都是在基地泡着打游戏,还真找不出什么私生活混乱的痕迹来。
战队里头全是十几岁二十冒头的大小伙子,有些长得好的,女朋友那是一茬茬的换,现任名字还没记清呢就叫下一任宝贝了,像郑桑野这般长相的,那追求者男男女女更是数都数不完,但这么些年也没见他正眼看过谁。
他就是奇怪,外头总传他绯闻,郑桑野既然没做,怎么也不去解释辟谣,连粉丝都因为那些传得越来越真的花边绯闻调侃他是又浪又花的情场老滑头。
“啧,问你呢,这次是真的吗,咱们战队没严文规定不让谈恋爱,那些青训生谈的都不老少,你想谈就谈呗。”
只要不影响打比赛就行。
郑桑野侧脸冷硬,一副懒得搭理的模样。
雷州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到点了。
他起身边说:“跟你说件事,新领队下午就来报道,我下午得出去一趟开个会,初丹也不在,你去面试。”
“?”
郑桑野微张开眼,他眼眸深,深邃的五官削薄凌厉,弄了两条杠的断眉让他看起来更是沾了几分不好惹的匪气,这么静静凝视着的时候,那气场无形压迫。
郑桑野那副皮相看起来就不是好相处的,战队里除了这一队相熟的这几个队员,其他那些小孩儿都挺怕他,雷州和他认识多年,知道他脾性,郑桑野这明显是不大乐意。
“真有事儿,就走个过场,姓名年龄信息往档案上一填,交待一下领队基本工作事宜,空出来的宿舍就让他住,没其他的了。”
郑桑野没心思,闭下眼没回应。
雷州继续说:“这位可是新东家安排进来的裙带关系户,个人情况有点特殊,说到底就是上面的郡王爷下基层图个新鲜,李总都得恭恭敬敬,咱们得罪不起,我要不是实在推不开能找你办这事?”
“就你这模样往那儿一站,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是□□招人呢。”
雷州从桌上起身,文件夹拍了下他肩臂:“简历放桌上了,两点面试,别迟到啊。还有,跟人说话客气点儿别太冲。”
末了他又叮嘱了句:“也别不正经,文明,团结,友爱,时刻谨记队训。”
郑桑野鼻息嗤笑了声,这队训在ga,才是真正不成文的规定。
雷州一走,训练室安静下来,那蓝色文件夹安静躺立在桌上,再没打开过。
…
虞乘刚到ga俱乐部门口,就接到了何玥的电话。
他按下接听:“姐。”
“小乖,你到了吗?”
虞乘抬头看着前方的工业风基地大楼,顶方挂着个ga俱乐部的logo,“嗯,到、到了。”
“你就不能带着小乖去,工作是你给他找的,管一半了不管算怎么回事,他又没上过班,没经验什么都不懂。”
何玥语气无奈:“我都安排好了,您就放心吧。”
“放心什么我怎么放心,你们办事就没一个牢靠的,我以为你给他安排的什么好去处,挑半天是个打杂的!”
“……妈,领队不是打杂的。”
“你忽悠我呢,那是自家的俱乐部,直接交给小乖玩儿就行了,还让他去做什么领队,你委屈谁呢?”
电话那头陆续传来姨妈程姝贞和何玥的争执声,虞乘想插话也插不上。
程姝贞一直以为何玥都已经给虞乘安排好了,结果虞乘自己出门面试,问了何玥才知道是给安排了这么个职位,程姝贞一贯疼虞乘,听了不免生气。
虞乘忙解释:“姨妈,是我、我自己要去的,不、不是表姐的错,您别、别说她。”
他没有经验,贸然就接下整个俱乐部也不会管理,而且他目前也没有打算在这里长期待。
他有时候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来ga,他恨郑桑野,日日夜夜里累积,竟滋生了报复心。
其实到现在他都还有些混乱,可被抛弃的痛苦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在承受,而郑桑野可以那么恣意潇洒,可以一次又一次去喜欢别人。
虞乘从烦乱的思绪中回神,何玥和程姝贞还在争执。
“妈,我会安排的,您就别担心了。”
程姝贞又指责了何玥两句,和虞乘说话时语气又瞬间温柔下来:“小乖,你别害怕,要是在那儿待的不高兴了就和姨妈说,姨妈给你找更好玩儿的。”
虞乘心里一阵暖意,微笑点头:“嗯,谢、谢谢姨妈。”
何玥也没再多说耽误他面试,“小乖,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姐。”
挂了电话,他又给何玥发了一条消息:抱歉姐,让你被姨妈责骂,等我休假的时候,我亲自回去和姨妈解释。
关掉手机,他抬头看了眼楼顶上的标志,推着行李箱走了进去。
他不想让何玥送,本就是凭着关系进的ga,再让何玥跟着一起,未免太招眼。
之前何玥推送了ga战队经理的微信让他添加,和雷州约的时间是两点,对方很和善热情,给他交待了一下面试的流程,最后填一下资料就可以,整个过程很简单。
虞乘稍稍松了松心。
俱乐部前台的姐姐很热情,怕他找不到路,主动带他去分部大楼。
两人进了电梯,“弟弟你眼睛真好看,怎么长得这么可爱。”
一路上这个姐姐就一直盯着他看,从小就常常被人围观的虞乘还是不太习惯这样直白的目光。
他脸颊微红,有些羞涩:“姐、姐姐也很、漂亮。”
前台姐姐轻笑了声,以为他是紧张的说话这么磕磕巴巴,“看着像个高中生,这是娃娃脸的优势吧。”
虞乘轻轻攥了攥行李箱扶手,他本来想应说自己已经二十多了不是高中生,但是说话太慢怕别人等不了,不答话又不礼貌,只能呆又迟缓地嗯了声。
电梯到达二楼,虞乘微低着的头抬起,墙面上ga战队的logo格外张扬,他瞬间就想到了郑桑野,和那人气质有些许贴合。
其实从踏进ga的那一刻起,他心里就没有平静过,走廊里空调凉爽,但他鼻尖上还是冒了一层细汗。
“弟弟到啦,往里走是会议室,你在那里等着就可以,我还有工作,就不送你过去了。”
虞乘朝她弯了弯腰:“谢、谢谢姐姐。”
前台姐姐看他耳朵害羞得都泛起了层粉,掩唇轻笑:“不客气,弟弟加油,面试别紧张。”
“嗯,谢谢、姐姐。”
虞乘推着行李箱往里走,顺着前台姐姐指的方向走,从右手边转过去是健身房,器材设备都很新,看起来没怎么用过,再进去是会议室。
会议室里没人,他先推门进去,写字板上还有之前会议战术讨论留下的潦草字迹,他把行李箱推到一侧挡不到路,走到那张海报前。
上面是ga今年春季赛夺冠时的现场合照,郑桑野作为ga战队队长,被一众人簇拥在c位,出众的面容气质让人无法忽视。
那双眼睛既熟悉又陌生,像昨日分离,往昔依然历历在目,又像许久不见,难言的生疏。
训练室。
“队长!”
外头能通过玻璃墙看到训练室,看到郑桑野窝在电竞椅里睡觉,二月远远就扯着嗓子大喊。
“队长,老雷让你去面试咱队新来的领队!”
二月在ga出了名的大嗓门,叫第一声的时候就把郑桑野吵醒了,第二声更是吼得整个训练室都能听见。
二月刚从门口拐进去,迎面就砸来一个文件夹,他痛呼了声,捂着脸走过去:“狙王就是狙王,不回头都能砸这么准。”
他把掉出来的简历胡乱塞回文件夹里,站在郑桑野身边嘿嘿笑着:“桑哥,三爷,老雷电话都打到我这儿来了,他说新领队已经到了,就在下面会议室呢,让你去面试,别晾着人家。”
郑桑野收回腿,撑着坐起来,眼睛还没睁开,沙哑着声音问:“几点了。”
“两点十四。”
又磨了几分钟,郑桑野才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二月在训练室玩着手机等,看到他径直地去电梯那边,赶忙叫住郑桑野:“队长,简历不拿了啊?”
郑桑野头也没回抬起手随意一摆,就没想拿。
但想起雷州的叮嘱,二月还是抱着文件夹赶忙跟上。
二月看郑桑野眼睛里布满血丝,一脸的燥郁气,故意拖了那么长时间,笑问:“队长,你这是要给人下马威啊?”
“不过我听老雷说这人是个关系户,让咱们都嘴巴放干净点儿,对他要客气尊重,千万不能怠慢这位小少爷,还把原本打算分给你的那间宿舍给他了,操,关系户了不起怎么的,那间宿舍可是条件最好的一间。”
ga个个出了名的刺头+护短,战队底下这几个人相较于教练和其他的领导层,反而更服郑桑野,一听别人占了自己人的优待,心里难免有意见。
十七□□的年纪,唯我独尊最受不得管教,更不屑人情世故阶级差别,偏偏雷州还几番打预防针,人还没到就得先让他们“供奉”上,所以个个都早早扬起了下巴。
郑桑野倒没那个意思,来的是关系户还是金主家少爷他不关心,单纯就是烦而已。
没能睡个好觉烦,那些傻逼绯闻烦,短暂美好的梦境突然被打断拉回现实烦。
那双剑眉越皱越深,脸色也是越来越凶悍摄人。
二月嘴里还在唠叨,抱着文件夹跟在后头,边翻出他们这位新领队的个人简历看。
虞乘从那张海报上收回目光,看了眼时间,约的是两点,但现在已经两点二十一,难道雷经理还在忙吗?
他局促地站在会议室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心里纠结是要主动上去训练室找人,还是继续在这儿等。
贸然上去万一对方下来错过了怎么办,可会议室里又待很闷热,可能是因为放假了的缘故,会议室没人就没开空调。
他手指并拢扇了扇,在会议室门口透透气等应该可以吧?
会议室在走廊尽头,来的时候他看到这里有扇窗。
他唇角微抿,朝着门口走去。
扶上门把手的时候,他隐约听到了脚步声,还有一道高昂的话音:“队长,你看这‘少爷’名字真奇怪嘿,哪儿有人取名字叫乖的,叫什么,虞乖。”
虞乘扶在门把上的手微顿,队,队长?
他发愣一瞬,会议室的门就被猛地推开了,一下砸在他额头和鼻子上,他没忍住吃痛地低呼了声,捂着额头下意识往后退。
后背突然覆上只手臂,拉住了他往后跌退的身体。
二月的话像石头落进死寂的海,砸出一片颤动涟漪,很快又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虞乘扶着被砸得钝麻的脑袋,他猛然抬眼。
郑,郑桑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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