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没那么容易。”
楚辰离心底已经隐约有些猜测。
将他送过来的特殊能力,并不属于他们任何一个队友。
考虑到小白的情况,在这段时间里出现新的异能觉醒者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应辰基地里很大概率不止一个新的异能者。
而这些人几乎都是在他们回到现实之后才觉醒的,所以才显得不太熟练。
就像是游戏中的什么东西被通关的人一同带回了现实。
楚辰离的视线停留在那扇屏幕上,却不是在看叶澜舟,而是他们身侧漆黑的深坑。
“阿离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方洗羽冷不丁地发问。
单纯的陈述句,不含丝毫的指责与怀疑,只是出于那瞬间敏锐的直觉。
但这话说出口就好像有了别样的含义。
方洗羽连忙补救:“你不想说也没有关系。”
那瞬间楚辰离的神色显得有些微妙。
方洗羽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欲言又止的神色。
“我之前并不知道游戏的事。”楚辰离慢慢说道,“不过,现在或许弄明白了一部分……”
他脸上的神情从怔忪到恍然,最后又添了几分怅然。
楚辰离平时并不是情绪很外露的人,在一群队友闹腾起来的时候永远都能表现出不符合年龄的沉稳。
而当队友陷入抑郁绝望的情绪中时,又总是他第一个走出来,或是玩笑或是鼓励,将队友也一同拉回来。
有时候就是他身姿笔直地朝那里一站,就能让人心安。
虽然很不想承认,这个年纪最小的“弟弟”确实是队伍里最可靠的几个人之一,好像全身上下都没有什么可以轻易攻陷的弱点,从情绪到实力皆是如此。
也是他们安全感的一大来源。
像此刻这样的动摇神色,其实很少出现在楚辰离的脸上。
方洗羽直觉这应该并不是一个适合追问下去的问题。
但楚辰离并没有隐瞒他的意思。
“天灾降临是必然的事情。那个游戏……应该也是。”
简短的两句话便将方洗羽震在了原地,连原本想说的话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通道上方的摄像头缓缓地转动了几分,对准了楚辰离和方洗羽所在的位置。
楚辰离抬头与摄像头对视了一眼。
无形的风凭空而起,穿透通道,径直冲向闪着红光的镜头。
咔嚓几声响动,摄像头的接线口冒起了淡淡的黑烟,一半镜头缓缓掉落到地上,切口处平整得如同利刃划过。
一侧的屏幕也被风尾扫过,自下而上在正中留下一道划痕。
叶澜舟的身形在一片雪花中闪烁了两下,变回了一块漆黑的幕布。
方洗羽站的地方只能感受到一点柔风的尾巴,发尾被微风扬起,他没有眨眼,只是定定地看了楚辰离片刻,心底生出几分恍惚。
楚辰离的异能,在队伍里并不是什么秘密——风与火。
很纯粹的攻击型异能。
除了战斗中,最多也只是偶尔用于点火取暖这种可有可无的辅助上。
与贺子月以及穆言深那几个将能力用得炉火纯青出神入化,早已化作日常的一部分的人比起来,楚辰离和队长沈玄意都可以算得上是不滥用能力的典型例子。
但凡可以用单纯的武力解决的问题,楚辰离都很少会用上异能。
换做沈玄意来说,那就是能动脑子就绝不动手,能力也仅在最危急的关头才会用上那么一两次。
其他队友偶尔会开玩笑说他们仿佛是旧社会来的封建老古板,缺乏一些接受新鲜事物的
能力。
方洗羽是少数不这么想的人之一。
要他来说,他们对于能力的慎用更像是对异能本身的极度警惕。
而且那绝不是因为他们性格上过度的谨小慎微,反而是在所有玩家之中都难得一见的、从一而终的清醒。
没有人知道那场游戏缘何而来,也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会选中他们。
那些生死挣扎的惊险关卡是游戏带给他们的折磨,而那些在游戏中途逐渐觉醒的异能,却也同样是游戏赐予他们自保的手段。
事实也早已证明过很多次,游戏能赐予他们能力,也能够在新关卡里限制他们的能力。
只是等到游戏后期,几乎没有再出现过限制他们能力的关卡。
在鬼门关来回蹦迪了无数次之后,已经没什么人会再去追究那些异能的起源。
他们只需要知道那能够让他们活下去就足够了。
生死关头,他们根本无暇再去思考别的东西。
当然,这当中一定不包括沈玄意。
现在或许还要再加上一个楚辰离。
方洗羽嘴巴张了又张,最后先冒出来的一句还是莫名的感慨:“我还以为你不爱思考这种事。”
在游戏里的时候,向来都是沈玄意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就算分开到不同的组里时,他也几乎不参与决策,只在某些救人的紧要瞬间才会自行行动。
说得好听点,叫做服从安排,听话,乖。
说得难听点……多数时候他跟打手工具人发挥的作用差不多。
最初被很多人看轻,其中一小部分原因也在于他很缺乏决策者的气质。
这点到后期也没有多少改变。
队友们都下意识把楚辰离仍当作弟弟担忧爱护,很大程度上也是源于这点。
俗话说人无完人,实力再强也还是有血有肉的凡人,万一被人骗了放松戒备,再厉害也未必能自救。
楚辰离自己都不否认这一点:“我确实不喜欢动脑子。”
方洗羽像是被这个冷笑话冷到了,干笑了一下,试图辩解:“我不是这个意思……”
楚辰离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他看了眼漆黑的屏幕,转过身,随意选了一个方向:“一直留在这里应该不是一个好主意。”
方洗羽连忙跟上,一边问道:“阿离你知道哪里有出口吗?”
楚辰离说:“不知道。”
但显而易见的是,如果他们一直站在原地,出口也不会凭空冒出来。
他们很快走过第二个拐角,地上空无一人,两侧的屏幕完好无损,但除此以外的场景都有些眼熟。
背后原本笔直的通道不知何时有了弯曲的弧度,仿佛正置身于扭曲的镜面另一端。
这种场景似曾相识。
方洗羽蓦地想起另一个人,内心深处并不是很想提起,然而却又怎么都绕不开那个名字。
在走过下一个熟悉的拐角时,他才开口问道:“穆言深呢?”
楚辰离叹了口气,还是同样的回答:“……不知道。”
方洗羽愣了愣,问:“他没回来?”
楚辰离:“……”
楚辰离:“回来了,但刚刚走散了。”
方洗羽神色微妙,遗憾里夹杂着几分庆幸,最后又加进去一些担忧。
他问:“你觉得他多久能找到你?”
楚辰离仍是回答:“不知道。”
他并不是不担心,但此刻担心过度也没有用处。
他们对整个应辰基地,乃至现实的了解都还不够多。
但反过来却未必。
这个基地的人好像在有意地针对他们的能力,否则
穆言深绝对不可能注意不到那个藏在暗处的敌人。
楚辰离只能强行压下心底的不安,选择相信自己的同伴。
方洗羽的不安却是来源于另一层面。
“你应该知道他如果找不到你,是很容易发疯的吧?”方洗羽问得小心翼翼。
穆言深笑眯眯地站在血流成河的尸堆里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即便多年相处后逐渐不再担心他会背叛队友,但方洗羽对他的自制力始终持怀疑的态度。
波及到无辜也是件挺麻烦的事。
现实里的人可不是一串数据凭空造出来的nc。
楚辰离反应过来方洗羽的意思,却答得不假思索:“不会的。我相信他。”
方洗羽问:“你觉得他能来救我们吗?”
“嗯?”楚辰离反倒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才顺口说了一句,“或许吧。”
他其实从来没想过等穆言深来救他的事。
一是习惯使然,多数时候都是他去救别人。
二来……他也从未觉得自己有“被救”的必要。
他说完便下意识越过这个话题,转头看向方洗羽,说:“我需要刀。”
方洗羽有转化元素的能力,听起来就是个bug,但实际使用起来限制颇多,多数时候都被他用来填补零件空缺,少数时候就是类似这种情况——
充当一下队友的临时兵器库。
方洗羽的目光落到拐角另一头的某扇门上。
关于穆言深的话题,就这样被轻易地略过了。
楚辰离轻舒了一口气,下意识转头看向了身侧的某个方向。
那里只有一片墙。
还有在线直播的叶澜舟求生记。
……
应辰基地附近的山林之中。
穆言深脸色已经快要黑成锅底。
旁边的贺子月无意间看见他的脸色,心底都不由地一颤。
楚辰离凭空消失,花瑾和钟怀玉也不见了踪影。
原地只剩下她和穆言深两人。
他们原本倒也没有自大到认为擅闯某个大型基地是手到擒来的事情,至少也要先在附近停留片刻,争取更全面地了解一下这个基地的情况。
但至少跟在身边的钟怀玉的动向,他们理应是能够掌控的。
贺子月和花瑾平时辅助做得多,但再怎么说也无数次直面过怪物敌人一路摸爬滚打过来的,实力就算比不上楚辰离,身手和警觉性也不是钟怀玉这样的“弱女子”能够比拟的。
况且他们当中还有穆言深这样一个心灵感应能力者的外挂。
监听心声本该跟喝水吃饭一样简单的事情。
结果钟怀玉在他们所有人都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跑了,藏在暗处不知名的敌人也没有一个人注意到。
他们第一反应就是其他的异能者。
其次是应辰基地的某些特殊机关。
无论哪一种可能,无一不说明应辰基地对他们的到来早有预料。
而且不仅仅是针对楚辰离一个人。
他们对其他人的过往和能力都有一定的了解,从钟怀玉的相貌,再到此刻突如其来一步之遥的意外。
穆言深和楚辰离没有觉察到敌人的接近。
贺子月也接收不到来自应辰基地的信号,就像是突然之间拉下了所有的电闸,偶尔才有个断断续续的接触不良的雪花片。
背后潜藏的可能性让贺子月都不由地脊背发凉。
但所谓真相是在脱困之后才要去深究的事,眼下穆言深的脸色更让她觉得心慌一点。
琥珀色的眼瞳一点点被染成金色,瞳孔微微扩散。
穆言深抿
起唇角,不见笑意,转头看向虚空的某一处,便如同某种蛰伏在暗处蓄势待发的凶猛野兽。
面覆寒霜的冷然也只持续了几秒钟的时间。
贺子月还来不及开口,就见穆言深弯了弯嘴角,忽然间又笑了起来。
看着还是与平时对着楚辰离耍宝卖萌的模样一样,换做不熟悉的外人来看,说不准还要给他贴上一个阳光开朗小奶狗的标签。
贺子月脑海里的警铃却在这一刻疯狂作响。
或许是源于多年队友经历的默契,她很轻易地透过表象看清了穆言深此刻真实的情绪——
他快要气疯了。
万幸的是,穆言深似乎还保持着最后一点理智,没有对着队友进行无差别攻击。
贺子月与他在同时达成了共识。
楚辰离有很大概率被坑到了那个基地里面。
另一边的花瑾早已消失在山林间悄然生起的白雾之中,留下的两人只剩下一条通往应辰基地的小路。
他们没有过多犹豫,走向了基地的外墙。
短短几的距离,林间的雾气却陡然间变得浓郁起来,让贺子月不由地想起初见穆言深的时候。
她不会在这时候去怀疑队友,但仍是不由自主地生出了毛骨耸立的寒凉感。
只是这一次雾气的尽头是一面肉眼可见、伸手可触的高墙。
有些陈旧的高墙看起来仍然厚实高耸,贺子月考虑起现实的问题,他们两人的能力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堪称无敌,但在对方有所防备时,却很难再起到绝佳的效果。
尤其是再加上未知的异能以及科学装备反制。
贺子月问过穆言深能不能控制基地里的人。
穆言深仍旧是挂着那副渗人的微笑,冷冰冰地回答:“我感应不到活人的声音。”
能力双双被屏蔽,那就只能靠身手肉|搏硬闯,再伺机寻找漏洞和机会。
贺子月以前就经历过类似的事,已经很明白灵活变通的道理。
“那我们只能绕到门口——”
一语未尽,就被穆言深打断:“不用那么麻烦。”
贺子月几乎听不见他后面的话,呼啸的风声不知从何处而来,先是林间枝叶沙沙作响,风声飞速靠近,逐渐变成了巨型机器一般的轰鸣声。
扬起的风沙迎面而来,她下意识闭上眼睛。
耳边轰隆隆的声响近在咫尺,越发清晰,贺子月伸手捂住耳朵,眯起一边的眼睛,透过缝隙看向声源处。
一块巨大的碎石从高墙上坠落,在砸到地上之前便被风沙搅成了烟尘。
灰蒙蒙的风沙之中,隐约可以窥见一地的断垣残壁。
前后不过半分钟的时间,如同一场飓风过境,声音停歇下的时候,山林间的雾气已经被彻底吹散,前方的烟尘也被远去的风裹挟到远处,留下厚重高墙间一个巨大的缺口。
架设在高墙之内的线路和仪器滋滋作响,不时闪烁着几下电光,却再难发挥任何的作用。
警报声在基地内响彻,只是隔着一片空地,多少显得有些遥远和失真。
论声贝,也远远及不上刚刚近在耳畔的飓风过境狂风作响。
脚下震颤暂歇,仿佛锐利的飞刀群要往脸上乱扎的刺痛压迫感逐渐散去,
贺子月睁开眼睛,在碎石废墟之前呆立片刻,直到瞥见穆言深如常的神色,她下意识伸手掐了掐自己的脸蛋,很快反应过来自己不是在做梦。
又或许是幻觉——
谁有这样的能力?
贺子月只能想到楚辰离。
但楚辰离并不爱这样使用能力。
因为范围太广容易误伤,而且太过高调,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他
通常更爱用刀剑之类的武器,精准的异能控制力加上一身的怪力,在墙上打洞这件事对他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而且几乎不会弄出什么明显的动静来。
又或许是现实世界中的某个人觉醒了类似的能力。
可应辰基地的人,为何一边要抑制他们的能力,一边却要用这样简单粗暴的方式替他们破门?
——这甚至可以说是冲着损毁基地的架势去了。
再不然,单纯的巧合?
这个想法刚跳出来就被她迅速掐灭,这种事还说巧合纯属是扯淡。
贺子月的思路绕了一大圈,唯独没敢往最简单粗暴的那个选项上猜。
直到表面还气定神闲的穆言深踩上了那堆废墟,一双金色的眼眸转过来的刹那,如同暗夜深处紧迫视人的孤狼。
“不走吗?”
贺子月一个激灵惊醒过来。
穆言深没有再理会她,转身就往里面走。
贺子月连忙跟上去,满心的惊骇却不知从何处说起。
最惊诧的是自然是他的能力。
她在心里想,这可是现实而不是游戏,穆言深是怎么做到的?
随后她蓦地又想起另一件事。
其实穆言深从未主动向他们介绍过自己的能力。
满心的疑问在下一道轰隆隆的拆迁声中被撞成碎末,突然连通的信号在贺子月脑海里飞速闪过一组画面——
巨大的深坑之中,十来个年轻男人或站或躺。
躺着的有些倒在血泊之中,毫无声息,站着的手里握着枪或者冷兵器,满脸惊恐,浑身颤抖,几乎抖成筛子。
深坑的四面开了无数洞穴,形状各异的异种咀嚼着漆黑的碎石子,身形不断膨胀,眼球与獠牙也不断往外扩张,零星几个支撑到极致,“嘭”的一声如同气球一般炸开。
声音静默,黏稠的墨绿色汁液四处飞溅,只剩下一颗圆溜溜的黄眼睛骨碌碌地滚到人类的脚下。
有人满脸恐惧再也抑制不住,受惊一般猛地从地上蹦起来,脚下一绊跌倒在地,举起枪便开始朝着周围无差别地疯狂扫射起来。
仿佛一个信号,膨胀了至少一倍的异种齐刷刷地停下了进食的动作。
它们盯上了坑底的人类……
不甚清晰的监控镜头被一爪子踩碎,刷得换到了另一边——
楚辰离与方洗羽站在无尽的走廊上,提刀劈向墙面。
看着光滑坚固的墙面如同柔软的豆腐一般,被轻易地划开一道口子,透出另一边闪烁的警告红光,背后扭曲的走廊转瞬间恢复原状,“尸体”堆满了走道。
一部分只是单纯的昏迷,另一部分则只剩下被异种啃食得看不出原状的残尸。
方洗羽捂住了嘴,皱着眉头移开视线。
楚辰离面不改色地在墙上继续划出一个洞口,恰好能够容纳一个成年男人进出。
两人相继越过了那个人工抠出来的洞口……
贺子月很快意识到那是内部监控的画面,她飞快地转换着频道,想要尽快确认楚辰离所在的位置。
然而脚下忽然传来的地震一般的剧烈晃动,让那些信号转瞬间又变成了沙沙作响的雪花片。
基地外侧的灯光以及运转的机器仿佛突然间断了电,缓缓停歇下来,就连换气口的风叶也逐渐静止。
贺子月下意识伸手,扶住附近的枝干,勉强站稳后抬起头。
离他们最近某个巨大的圆形建筑只剩下了对面的一半,另一半则影影绰绰地隐藏在灰蒙蒙的烟尘之中。
一只类似野猫模样的异种从烟尘边缘探出脑袋,探了下爪子,看了眼贺子月和穆言深的方向,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往山林深
处跑去。
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仿佛看见了什么凶神恶煞的可怖恶魔。
恶魔本魔不在意地往前走去,烟尘在他踏上废墟的同时已经散去大半,巨大的漆黑的深坑轮廓逐渐浮现在视野之中。
穆言深走了几步便停住了脚步。
建筑物一半的废墟在风暴之后堆叠成了一座小山,他站在山巅,居高临下地俯视,越过烟尘看到两个狼狈倒地的人形轮廓。
他眯了眯眼睛。
模糊的人影逐渐变得清晰。
烟尘的另一端,叶澜舟呆愣着跌坐在地,一只手卡在小型犬类的异种脖子上,维持着往外拉的动作。
那只犬型异种咬住了他的肩膀。
除了肩膀,他的脸上手上腰上腿上……全都是肉眼可见的伤痕,原本完好的衣服早就变得破破烂烂,因为满地打滚全身上下都沾满了尘土,伤口红肿,头发凌乱,早已看不出平时帅气沉稳的模样。
死里逃生的惊慌也为他平添了几分狼狈可怜。
乍一眼看过去仿佛是逃难出来的。
叶澜舟还没有反应过来,为何那些异种片刻前还虎视眈眈地围绕在他的身边,仿佛下一秒便要群起而攻之,结果却都在转瞬间停滞,然后转身,仓皇地四处逃窜,甚至宁愿钻回到漆黑的坑洞里。
那些密密麻麻地奔涌而来的可怖场景仿佛从未发生过一样。
只是在那阵剧烈的响动之后,叶澜舟下意识仰头看去。
烟尘后面,一双金色的眼瞳冷冰冰地注视着他。
满目寒霜,仿佛在看一件毫无价值的死物,轻蔑与讥讽同样明显。
那短暂的万籁俱寂之中,年轻男人低沉却平稳的声音穿透了最后一点薄雾,清晰地回荡在残垣废墟之内。
“叶澜舟?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后面半句话他只是做了个口型,叶澜舟扫过他含笑的眼眸,也辨别出他未出口的两个字,只觉得脸上好像被狠狠扇了一巴掌。
他说,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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