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像的坍塌引起一阵巨大的轰动。
做为光明神亲手制作的作品, 神像内蕴有一丝光明之力，这些年无论如何风吹雨打，都没损伤神像半点, 比众多刚雕出的石像还要精致白亮。
曾有大魔法师在中央花园对战, 战斗的魔力无意中击中神像, 大魔法师一击可毁掉整座宫殿，却也没对神像造成丝毫损伤。
人们无法相信，神像会如此毫无征兆地倒塌, 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教廷众人的脸色一下变得极为难看, 匆匆和乔宁告别，乔宁还打算去看热闹，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拉着进了房间，房门“砰”的一声关上。
“巫师大人？”乔宁小声道。
巫师大人怎么了？心情仿佛变得很不好。
江域平复一下心绪, 才解除隐身, 若无其事道：“今晚我们去伊莫公爵府上看看。”
伊莫公爵是郁金香王国最有权势的贵族之一, 王族都要给他几分薄面，他就是囚禁安德莉亚的那个贵族。
乔宁立刻答应，此时全都城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神像上，中央花园被围得水泄不通, 国王和几大贵族纷纷到场, 伊莫公爵也不例外。
公爵府极为漂亮，角角落落都种满了郁金香, 每一块墙上都刻了浮雕，大多是光明神为人间赐福的情景, 这位公爵应该是个虔诚的光明神信徒。
“海洋女神不是光明神阵营的吗？为什么光明神的信徒会讨厌她的后代讨厌人鱼一族？”
江域看了她一眼, 见她清澈的眼睛中是纯粹的好奇, 沉默一瞬：“海洋女神是春天女神的姐姐, 曾经想要破坏春天女神和光明神的婚礼。”
懂了，三角恋嘛，海洋女神一定也喜欢光明神，不满妹妹和心上人成婚，愤而夺爱。
“你想哪去了。”江域敲了敲她的头，“春天女神根本不想嫁给光明神，海洋女神是在帮妹妹。”
乔宁莫名松了一口气，许是这辈子有一个关系极好的姐姐，她很抵触那种姐妹相争的戏码。
巫师拿出一块金色的鱼鳞，手指在上面动了几下，乔宁看得眼花缭乱，还没反应过来，便见他朝右边一指：“在那边。”
路过的侍卫像没看见两人一般，目不斜视地走过，两人顺当地穿过一片花园，数个走廊，巫师用乔宁看不懂的方法打开了地下室，一个被数条锁链捆着的人影出现在乔宁面前。
女人金色的头发已经脏污得不成样子，衣衫破烂，白皙的肩膀上满是伤痕，她静静地坐在地上，下身被完全砍断，边缘是已经凝固的鲜血。
脸颊微垂，呼吸极度缓慢，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乔宁心中一颤，等巫师砍断绳索后立即上前，小心抬起女人的脸，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映入眼帘。
是安德莉亚。被折磨地不成样子的安德莉亚。
几年前，她留给乔宁的记忆里白皙丰满，明艳夺目，单纯又骄傲，对未来充满期待，爱情将她的脸颊滋润地越发红润，她说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小女子。
眼泪猛然出现在眼眶中，乔宁不敢将泪落到她肩膀上，怕弄疼她的伤口，巫师凭空拿出一个座椅，将安德莉亚轻轻放在上面。
“谢谢巫师大人。”乔宁抽嗒嗒地感谢道，眼睛被泪水洗得更加剔透。
巫师静静凝视着她，眼中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椅子上的安德莉亚动了动，慢腾腾地睁开眼中，没看见她斜后方的乔宁，正对上前方被黑袍覆盖的男人，怔了怔，“是你啊，乔阿斯。”
她笑了笑，似乎牵动了伤口，疼地轻“嘶”一声：“看来你比我的运气好，我妹妹……。”
乔宁见姐姐醒来，立刻惊喜地上前，安德莉亚看见她，见她眼神清澈纯真，没有一丝苦难之色，想来这辈子生活地很好，眼里闪烁出一抹泪光，欣慰与喜悦交织。
她按下要问乔阿斯的话，抓了抓乔宁的手：“我们先出去吧。”
三人回到旅店，乔宁先给姐姐擦了擦身子，等她出去给她拿吃的的间隙，安德莉亚看向桌子旁默不作声的男人：
“你什么时候找到她的？她这一世是人鱼？”
江域答非所问：“以后叫我江域吧，我不喜欢乔阿斯这个名字。”
失落大陆大陆古语中，“乔阿斯”意为“黑暗、阴险的生物”，和“菲尔伯特”的“光明、正直”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不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却不想宁宁对他有一丝一毫的偏见。
“江域。”安德莉亚从善如流，“菲尔伯特苏醒了吗？”
“估计快了。”
“真糟糕。”安德莉亚皱眉：“宁宁的神格和他的绑定在一起，他醒后一定会把宁宁带走的。”
光明神和黑暗神是两大主神，宁宁和光明神定了神婚，神格便被套上了“光明神后”的枷锁，成为光明神格的附属神格，受到光明神的完全掌控。
“他可以试试。”江域冷声道。
男人的脸上冷的几乎要掉出冰渣，安德莉亚忍不住笑，提醒道：“你可不要过度自大，你已经输过一次了。”
开完玩笑，她正色道：“记住，无论如何，都不要强迫宁宁喜欢你，你也不想悲剧重演吧？”
江域没说话，乔宁正好端着点心进门，朝安德莉亚欢呼道：“姐姐快来吃东西，等你恢复好了，我们就回家。”
安德莉亚点头，拿起一块点心，见江域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眼中有些不满，知道这家伙是嫉妒她了，却碍于宁宁强行压着脾气，隐忍的模样和过去那个暴虐肆意的家伙形成鲜明的对比。
看来他成长了不少。
手里普通的点心仿佛变成了无上的美味，乔宁见姐姐如此珍惜一块点心，心中极为心疼，径自将所有食物推到姐姐面前，让她吃个痛快。
有昔日大名鼎鼎的黑暗神嫉妒的目光佐餐，安德莉亚吃得极为欢畅，竟觉得伤口都不是那么疼了。
但这只是幻觉。
重逢的喜悦消退，周身的疼痛立即剧烈起来。
她的下肢被砍后一直没能好好处理伤口，此时切口处已经腐烂，散发出一阵阵恶臭，乔宁看着姐姐因忍痛捏的手指深深陷入手心，鲜红的鲜血滴落，一言不发地出了门。
哈维是被黛雅的其他侍卫抬回来的，黛雅和迪伦都没有为他遮掩的意思，他的伤处传遍都城，以往交好的夫人小姐们瞬间忘了这个人，昔日热热闹闹的骑士府此刻门庭冷落，看门的老爷子困的打了个哈欠。
看见一个精致的绝世美人站在门前，惊讶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主人、主人什么时候勾搭上了这么一个美人儿！
即使伤了要处，美人儿也没嫌弃他，还亲自上门看望，看门老者羡慕地看着乔宁的背影，陷入深深的不公中。
哈维伤到要害又被一个变态折磨一通，垂涎的宝剑失之交臂，被黛雅公主踢出侍卫队，重重打击下来一蹶不振，天天躺在房间里喝酒。
得知乔宁上门，感动的几乎要流下眼泪，重重捶了自己一拳，决定以后一定痛改前非，一心一意对待美人。
急急忙忙收拾好自己，看见站在枯萎的花园中女孩，心中一片火热。
走过去想抓住女孩的手诉诉衷肠，颈后却一阵剧痛。
他府上只剩下两个老仆，乔宁轻松地将人带出了府，临时雇了一辆马车把人塞了进去。
安德莉亚喝完药，还没见乔宁回来，心中有些担心，看见江域静静地坐在那，瞬间安心了。
好奇道：“你知道宁宁去哪了？”
而且去的地方没有危险，不然这家伙不会这么老神在在。
江域没回答，安德莉亚没纠缠，仰躺在床上休息，片刻后，房门被推开，一个昏迷的男子被丢了进来……。
男人身上臭烘烘的，浓烈的酒味和汗臭味夹杂在一起，胡子很久没刮，脸颊消瘦，看上去十分落魄。
尽管和记忆中的负心汉有很大差异，安德莉亚依旧一眼认出，是那个砍掉她腿的男人。
她眼神瞬间变凉，挣扎着想要起身，乔宁把她抱到椅子上，拿出一把刀，在男人脸上划了划。
“姐姐，你打算怎么报复他？”
“他的男□□官已经没了，就剩下一张还算可以的脸，我们把他的脸划花，声音毒哑，四肢废掉，把他都在街上乞讨，对他这么重名利的人来说，比直接杀了他更甚。”
见安德莉亚目瞪口呆地盯着她不说话，乔宁疑惑地歪了歪头，眼睛依旧清澈纯真，白皙的小手握着小刀在男人身上上下比划，仿佛正在和她撒娇要去郊游。
安德莉亚艰难道：“……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乔宁：“没谁交我，我从故事书里看到的，灰姑娘、白雪公主、黑天鹅……反派作恶多端，最后都受到了严重的惩罚，这个男人对不起姐姐，我们要报复回去。”
安德莉亚：“故事书是谁给你的？”
乔宁指了指不知何时扭过头看窗外的江域，满脸无辜。
===第32章 人鱼===
尽管安德莉亚恨不得把这个教坏她妹妹的变态狠狠打一顿, 但碍于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只能强行按捺住怒火。
不想再让妹妹学到些不好的东西，她冲江域使了个眼色, 在妹妹面前男人一向上道, 提着哈维的衣领从窗口跳了出去。
乔宁伸长脖子朝外观望, 却没看见人影，忍不住好奇：“姐姐，你打算如何处理哈维？”
“把她对我做的还给他罢了。”
她让江域把哈维变成了人鱼扔到她待过的地牢中。迄今为止, 陆地上抓到的人鱼都是女性人鱼, 用举世罕见的男人鱼换一个被砍断尾巴的女人鱼，相信那位公爵不会介意。
乔宁觉得哈维的下场一定不会好，没再问下去，趴倒床边, 仰着小脸满怀期待地对姐姐道：“我们回王宫吧, 巫师大人有能让普通人生活在深海的魔法, 他自己就能在那生活了一段时间。”
“他心肠好，我们去求他帮忙，他一定会答应的。”
江域心肠好？
安德莉亚爱怜地摸了摸傻妹妹柔滑的头顶，温柔道：“那我自己去求他, 你先不要插手。”
她怕那家伙趁机占妹妹便宜。
乔宁乖乖地答应, 小脸放到姐姐掌心，撒娇地蹭了蹭。
江域回来得很快, 隐晦地看了安德莉亚一眼，后者立即会意, 知道了哈维的结局, 蕴在胸腔多时的仇恨消散了不少。
她释然一笑, 正准备和妹妹解释自己暂时不能回深海, 却被那家伙提前开口。
“我们还要在陆地上待一段时间。安德莉亚的腿被完全斩断，需要教廷中的圣水才能恢复。”
光明神消失后，圣水也跟着消失，如今教廷的圣水不过是带着些许治愈力的魔法水，和圣水的效果天差地别。
不过那家伙就快醒了，圣水也会重新出现。
得知姐姐的腿有可能恢复，乔宁立刻决定在这住下，第二天一大早，她的房门便被敲开，黛雅和迪伦齐刷刷地出现在她眼前。
“伊莫公爵的人鱼宴会就要开始，我们来接你过去。”
乔宁疑惑：姐姐都已经被救出来了，伊莫公爵还怎么开人鱼宴？
没等她问出口，迪伦便开口道：“那条女人鱼死了，伊莫公爵又抓了条男人鱼，男人鱼比女人鱼更罕见，而且他的尾巴是金色的，非常耀眼。”
金尾人鱼只有她父王这一条，不会是父王被抓了吧？
乔宁急忙看向巫师大人，得到一个“安心”的目光，瞬间冷静下来。
黛雅和迪伦才发现她房间里还有两个人，一个半躺在床上，下半身掩在被子中，一个全身上下都被黑袍包裹，只露出一双满是疤痕的皮肤。
床上的女人不足为惧，黑袍人却能明显看出是个男人，且实力一定不凡。
且颇受宁宁信任。
黛雅和迪伦的目光顿时警惕起来，安德莉亚玩味一笑，看着江域并不开口。
“一起去吧。”江域起身，走到乔宁面前轻声道。
乔宁毫不犹豫地点头，让姐姐安心在房间里修养，安静地藏在江域身后，出了旅店，黛雅和迪伦都邀请她上自己的马车，乔宁两辆都不想上。
正四目寻找其他的马车，便见巫师大人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辆。
马车帘是她最喜欢天蓝色，四周镶嵌了数颗拳头大小的蓝宝石，木头散发着淡淡的香气，看上去比黛雅和迪伦的还要华丽。
乔宁立刻小跑过去，几下爬上马车，觉得这马车简直每一处都长在她的喜好上，高兴地掀开纱帘，对前方赶车的江域道：
“巫师大人，你早就准备好了吗？”
江域点头，目光直视前方，思维有些涣散，良久，才轻声道：“等一会有一个讨厌鬼会出现，你不要理他。”
乔宁不知道他说的是谁，但她信任巫师大人，毫不犹豫地点头：“我紧紧跟着你。”
公爵府前已经挤满了马车，黛雅和迪伦一到，便有一身铠甲的骑士迎过去，乔宁紧跟在江域身后，见他目不斜视地递过去一枚请帖。
周围的人都是一身华袍，身上各种各样的宝石能闪瞎人眼，他的一身黑袍太过瞩目，身后又跟着一个世所罕见的大美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
黛雅和迪伦自乔宁上了那黑袍人的马车后就不好看，垂着眼看着这一幕。
骑士摸了摸上面的蔷薇花纹，脸色立即恭敬起来：“蔷薇王储，欢迎您。”
江域颔首，指着乔宁道：“我的王储妃。”说完深深地看向乔宁。
乔宁觉得这是权宜之计，欢快地点头，行了个刚学会的陆地贵族见面礼，然后邀功地拉了拉巫师大人的袖口。
江域轻笑，拉着她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中踏入公爵府。
黛雅和迪伦不敢置信。蔷薇王储？宁宁不是蔷薇公主，而是王储妃？
蔷薇王储怎么会穿成这样，而且一大国王储成婚，一定会邀请各国贵族参加婚礼，他们却从没得到过消息，怎么看怎么可疑。
黛雅沉不住气，想上前质疑，被迪伦拉住，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乔宁进入宴会大厅，注意到墙壁屋顶上布满了光明神神像，抬头，一副五彩绘的光明神壁画正俯视着大厅内的众人，头颅微侧，像是在聆听着什么。
看来公爵确实是光明神的狂热拥护者，这一副壁画挂在屋顶，连吐个唾沫都要小心，时时刻刻要谨言慎行，那个公爵看起来可没这么大的毅力。
伊莫公爵身材矮小，体型圆润，看起来很是和善，被仆人提醒两人的身份后，本来要上前搭话，注意到江域冷淡的眼神，立刻谦逊一礼，没过来打扰两人。
十分有眼色。
门口传来一阵惊呼，教廷的人悉数到场，为首的正是那天在神像前的一群人。
大主教看到她，目光一喜，就要过来搭话，看见她被江域牵着的手，神情立刻变得极为难看。
他身后的主教不满道：“神后怎么能和别的男人牵手？”
大主教停下脚步，紧紧抓住手中的神龛：“神后失了记忆，年纪幼小，难免被别的男人哄骗，吾神复苏后自会决断，我们不能插手。”
看见神后身边的那个男人，他总有些不安。
那男人的气质，和黑暗神太像了。怎么可能，黑暗神比神主伤得重得多，怎么可能比神主先苏醒？
主教还是不满，却不敢继续说什么，他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帮助神主苏醒。
如今教廷的势力大不如前，受王族的牵制便罢了，连一个公爵都敢威胁他们把神主复苏的仪式放到自己家，换做众神时代，他们哪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江域和乔宁这一对实在太醒目，大厅中所有人都在打量两人，男人们的目光落在乔宁脸上，几个年轻的贵公子看得太过目不转睛，撞到端着托盘女仆，碗碟摔落在地乒乒乓乓乱响，引起一阵骚乱。
乔宁不喜欢这些人的目光，拉着江域坐到角落，让男人高大的身影把自己整个遮住，才松了一口气。
对了，还没问来这里做什么。
“你也不怕我把你卖了。”听到她的问题，江域再次凝视她良久，缓声道。
“怎么可能。”乔宁自信道。她相信巫师大人，且姐姐没阻止，更加说明不会有问题。
宴会上的声音渐渐安静下来，大厅四周不知何时亮起四道光柱，耀眼的光芒刺的人眼睛生疼，乔宁用手捂住眼睛，被江域抱在怀中，男人宽大的怀抱带着淡淡的海水的味道，让她心中安宁。
江域抬头，视线穿过人群，落在四座光柱汇聚的屋顶，五彩壁画像是活了一般，表情变得生动起来，接着，一道透明的白影从壁画中浮现，缓缓落在大厅中央。
“光明神殿下！”伊莫公爵捂着被光刺地不停流泪的眼睛，激动地扑到光影脚边。
“殿下，您终于醒了，不枉我历尽千辛万苦找到遗失的光明圣器……”
教廷的众人慢了一步，听到这话，狠狠在心里唾了这无耻之徒一口。
这人还有脸说！光明圣器就是他从教廷偷走的，以此要挟教廷把复活仪式放到公爵府，妄图夺得神主的青睐。
神主至高无上，能聆听信徒内心的声音，怎么会被这等小人蒙骗。
大主教在伊莫公爵哀嚎的间隙中走到神主面前，恭敬地一礼，眼中热泪夺眶而出：“神主。”
贵族们睁开眼睛，看见光影中的神明，来不及惊讶、崇拜、激动，齐刷刷地垂头行礼：“光明神殿下。”
有人偷偷抬头，想看清光明神的脸，眼睛却被光芒灼烧地惨叫起来，被旁边的人诚惶诚恐地拉着请罪。
神明温柔慈悲的声音落下，轻飘飘地像天上的云，却又重得仿佛就在耳边，轻柔而又无处不在：“无妨。”
乔宁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从江域怀中抬头，想看看光明神的脸，小脑袋却被按了回去。
光明神早已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悠远的目光落在背对着他坐在沙发上的黑袍男人身上，女孩儿被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小手，他轻笑道：
“乔阿斯，你真是一点都没变。”
===第33章 人鱼===
江域静静的看着他, 目光嘲讽。
“你也一点也没变。”他轻声道。
光明神用光罩将三人拢在其中，从外面只能看到三人在说话，却听不清内容, 大主教等安之若素, 伊莫公爵脸上闪过一丝不渝，随即便恢复了虔诚的模样。
黛雅和迪伦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 他们总觉得乔宁离他们越来越远。
乔宁和黑袍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光明神殿下要单独和他们谈话？
这个兄弟从来都不讲道理，和他吵架就是浪费时间，菲尔伯特微微抬头，视线透过男人的肩膀落在娇小的女孩身上, 眼中一柔。
“绮丽儿，过来这边。”他伸手, 声音格外轻柔, 透着蛊惑。
乔宁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她在陆地上一直用的“乔宁”这个名字，光明神怎么知道她的本名？
不过神知万物，光明神虽然刚刚苏醒，知道她的名字不需要废什么力气。
比起“绮丽儿”这个名字, 乔宁对“乔宁”两个字更有归属感，人鱼族毕竟靠着光明神的阵法才延续到今天, 乔宁正准备好好和对方道谢, 脑袋却被一只大手按住。
她费力从男人的胸脯中探出小脸，因为过于用力, 白嫩的小脸被略显粗糙的不了磨得微红, 大眼睛不解地看着他。
怎么了？
江域摸了摸她的头，像时刻看着自家小猫咪不让它出去乱交朋友的铲屎官, 眼神温柔, 动作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他是坏人, 我们不要理他。”
“哦。”乔宁乖巧地缩回去，不再掺和两人的事，戳戳自家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的系统道：“你给我的剧情中有光明神的出现吗？”
系统也觉得费解。
剧情中从头到尾都是陆地几大国上发生的事，只在最后番外简略地提了一嘴：女主不知从哪找到了春天女神的神格，吸收后成为失落大陆唯一的神明。
随后将男主变成了她的神使，达成永远在一起的完美结局。
这熟悉的被欺骗的感觉，不愧是毛线团介绍的任务，这个世界的天道和它一样黑！
系统咬了咬牙，撸起袖子找这个世界的老板打架去了。
这人竟在绮丽儿面前如此抹黑他，菲尔伯特气笑，正准备召唤光明神神格唤醒绮丽儿体内沉睡的春天女神神格，却发现体内有一抹黑气正在游走。
是异域之气。
他脸色一变，直勾勾地看向乔阿斯。
“是你做的？不对，你答应绮丽儿要改过自新，不会用这种手段，是复活我的那些人。”
他撤掉遮挡三人的光罩，闭眼，无数心声在耳边响起。
在男男女女或惊艳或崇拜或不安的心声中，两道声音格外突出。
离得最近的大主教：光明神殿下苏醒，我教廷重新崛起的时刻终于到了，这一次，我必将带着教廷走得更高。
跪在地上不停发抖的伊莫公爵：光明神怎么没有受影响，那人给的东西真的有用？
恐惧中夹杂着无尽的野望：若能驭使光明神为我所用，整个失落大陆还不在我的股掌之中？
竟然被一只小虫子算计了，还让乔阿斯看了笑话。菲尔伯特眼中闪过一丝厌烦，强行按压住暴戾之气，挥手消失在众人眼前。
萦绕在大厅中的光柱紧跟着熄灭，众人面面相觑，教廷众人怀疑地看了伊莫公爵一眼，急冲冲地离开了这里。
光明神殿下的状态不对劲，他们要回教廷，请教皇询问神谕。
伊莫公爵心中忐忑，不知道自己的计划是否成功，是否被光明神发现，强压下恐惧，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
“光明神殿下苏醒，我们正好借这个宴会为他庆祝，博得，把男人鱼抬出来。”
光明神苏醒，对失落大陆各个势力都将造成巨大冲击，众人急着回去商量对策，但伊莫公爵的面子不得不给，只能留下来捧场。
心思却已经飘远，等到男人鱼被抬上来时，只有零星几个从不关心政治的少爷小姐围在笼子边，小声地议论。
“这条男人鱼好丑，尾巴哪里是金色，明明是灰色的。”
“皮肤也不敢，干燥枯黄，那条女人鱼虽然尾巴断了，又受了折磨，皮肤还是很好，听说这是人鱼族特有的天赋。”
“耶铎大魔法师正在研究用人鱼肉制作护肤品，已经成功了一半，希望快点研究成功。”
乔宁听着她们把人鱼当作货物和实验品一样议论，心中很是不适，男人鱼毕竟是她的同族，她作为人鱼公主，绝对不能见死不救。
趁着众人不注意，将桌子上空着的一杯红酒附到手上，准备泼到几个大贵族身上制造混乱，突然注意到笼子中的人鱼有些异常。
人鱼面容英俊，皮肤苍白，上面布满了被凌虐的痕迹，他似乎不太适应自己的身体，看着鱼尾巴的表情满是恐惧和憎恨。
他绝望地抬头，指着自己的喉咙想要说什么，注意到不远处的乔宁，神情一亮，激动地扑到笼子边缘，拼命摇晃栏杆。
是宁宁！宁宁一定能救他！他咬破手指，伸出栏杆在地上写了几个大字：我是哈维，救我。
乔宁对上他满是哀求和期待的眼睛，震惊地看向江域。
哈维看见她的反应，心中更加期待，脸颊紧紧贴在栏杆上，脸颊肉几乎都被挤出来。
宁宁不知道他的处境，她和那可怕的男人不是一伙的，他有救了！
这里不方便说话，乔宁拉过江域的大手，眼睛亮晶晶的，在上面写道：怎么做到的？
柔软的小手在他掌心移动，麻麻痒痒，像小鱼调皮地用尾巴在他掌心画圈，江域轻轻一笑，在她耳边道：“回去告诉你。”
说完拉着乔宁离场，伊莫公爵看见，神色虽然不好，却没敢拦他。
这人即使不是蔷薇王国的王储，能和光明神对话，表情还不怎么恭敬，身份一定不简单。
难道他是……
伊莫神情一凛，有贵族和他想到一块，聚到一起讨论，笼子边缘的少爷小姐发现哈维的字迹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大厅再次骚动起来。
少爷小姐的亲人们最先反应过来，将弟弟妹妹护到身后，黛雅和迪伦看到地上的字迹，仔细打量男人鱼的五官，发现他确实和哈维长得极像。
怎么可能？人类怎么可能变成人鱼？！
客人们再也待不下去纷纷离场，伊莫公爵送完最后一个客人，笑容立即消失，冷漠地看了笼子中的人鱼一眼：
“把他送到耶铎大魔法师那去。”
大魔法师正需要研究材料，不管这废物是不是人类变得，都能派上用场。
回旅店的路上发现了一家糖果店，乔宁买了一包，分了大半无所不能的巫师大人，把剩下的小心抱在怀里，准备回去和安德莉亚一起吃。
江域看见她的动作，拿着糖果的手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苦恼。
安德莉亚……一如既往地碍眼，偏偏不能杀，着实难办。
乔宁兴冲冲地回到旅店，推开房门，举着糖果袋子朝床上的安德莉亚晃了晃，却注意窗边坐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男人金发蓝眼，难以用词语形容的英俊五官掩映在阳光中，周身都透着柔和，仿佛只要接近就能得到温暖，他起身，一步步走到乔宁面前，轻声唤道：“绮丽儿。”
江域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这声音十分耳熟，乔宁瞬间反应过来：“您是光明神殿下？”
“叫我菲尔伯特就好。”他笑着点头，蓝色的眼睛比乔宁的鱼尾巴还要亮，“听说你现在叫乔宁？真是个好名字。”
“我随便取的。”
被初次见面的人夸奖，对方还长得这么好看，乔宁十分不好意思，让客人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才坐到姐姐床边，大眼睛里满是询问。
安德莉亚轻轻一笑，余光瞥见浑身散发黑气的江域，笑容更加欢畅，不好和解释，只含蓄道：“他以前是我们的朋友。”
乔宁自动忽略“们”字，她以前可不认识高高在上的光明神，估计是姐姐不好意思，才带上她当挡箭牌。
于是俯身，用一种揶揄的语气悄悄道：“难道他是我的新姐夫？”
房间内的都不是普通人，她轻小的声音在几人听来和在耳边呐喊没有区别。
光明神一口茶卡在喉管，直接用法术化去，心中的憋屈郁闷却怎么也无法消散。
江域却瞬间气顺，心情甚好地坐到菲尔伯特身边，拿出一块糖剥开，缓声道：“连口茶都不会喝，看来是睡太久，身体已经废了。这是宁宁给我买的糖，吃一颗压压。”
菲尔伯特很不想理他，但这是乔宁买的东西，他控制不住地伸手，却扑了个空。
江域把糖丢尽嘴里，看见菲尔伯特的动作，故作诧异道：“这是我要吃的，你堂堂光明神，怎么好意思和我这个落魄的凡人抢吃的？”
菲尔伯特：“……我没有。”目光几乎把江域戳出一个洞来。
安德莉亚静悄悄地看戏，捏起一颗糖果尝了尝，很普通的味道，不过是妹妹买的，确实比以前吃过的所有糖果都好吃。
乔宁惊讶地在两人身上来回看了看，举起手中的袋子，冲巫师大人无声道：别担心，我的再分你一半。
===第34章 人鱼===
菲尔伯特记忆中的乔阿斯沉默寡言, 气量狭小，阴狠狡诈，不高兴时绝对不会废话, 会直接让令他不高兴的源头消失, 最不屑用这些迂回的手段。
和现在的他简直是两个人。
眼见菲尔伯特快忍不住要动手，安德莉亚不舍地收回目光, 给乔宁解释道：“他不是你姐夫。”
是你老公才对。
这是乔阿斯和菲尔伯特的战场，两人显然不会牵连到妹妹，安德莉亚乐地看戏，拉着妹妹一起看。
她老公海神是个渣男, 海族长得尚可的女妖都被他睡过，如今海洋中大部分强大的海兽就是他的后代。
安德莉亚懒得管他, 专心修炼, 利用海后的身份收拢了一大批海族，趁着海神和数个女妖“战斗”后的虚弱期，抢了他的神格，自己做海洋女神。
海神不服, 去找光明神为自己主持公道，陆上“意外”被曾经相好过的海兽吞食。
那类海兽受孕后会吞食伴侣, 以保证生下最优秀的后代。
安德莉亚微微一笑, 比起光明神后或黑暗神后，她更愿意妹妹做光明神或黑暗神呢。
察觉到她的目光, 菲尔伯特心中一颤, 他太了解安德莉亚的性子，如果他和乔阿斯两败俱伤, 这女人绝对会剖出他们的神格。
遂完全歇了动手的心思, 和和气气道：“我体内被植入了异域之气, 需要你们帮忙。”
千年前，异域入侵，神族第一时间停下神战，齐心协力对抗外敌，关键时刻却被人背叛，和入侵者一齐沉眠在天际之海。
如今他们已经苏醒，入侵者也快了，他们势单力薄，过往的恩怨必须放在一边，展开合作。
那两人却都不为所动，两个在专心吃糖，还有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正懵懵懂懂地看着他。
菲尔伯特深吸一口气，冲乔宁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宁宁，糖给我一颗。”
要摆烂就都摆烂好了。
乔宁递过去一颗自己最不喜欢的草莓味，一只黑色的大手伸过来，菲尔伯特知道这家伙会捣乱，早做好了准备，一道光束把那只手拍开，捏着糖果得意洋洋地看向众人。
他赢了。
却见男人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乔宁垂头，在姐姐耳边小声道：“他真的是光明神吗？好幼稚。”
菲尔伯特：……
佯装若无其事地把糖果丢尽嘴里，看向江域：“你真的不救我？我们两个有共生契约，我死了，你也要跟着死。”
又看向安德莉亚：“我死了，你的鱼尾就无法再生，海族绝不可能承认一个断肢的海神。”
乔宁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了解到光明神的性命竟和姐姐的鱼尾与巫师大人的性命相关，立即道：“光明神殿下，我们怎么救您？”
菲尔伯特：“叫我菲尔就好，我是你的……”
“你去死好了。”江域慢条斯理地将口中的最后一口糖果咽下，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神情冷然。
安德莉亚摸了摸自己残缺的下肢，脸上满是傲然：“吾以实力开路，谁敢不臣服于吾？”
“不可以。”乔宁直觉事态严重，奶凶地镇压了两人，询问光明神是否有解决方法。
千年前，失落大陆不叫失落大陆，创世神以自身为祭，创造了世间万物，生灵为铭记神的恩德，以神名“耶和”为大陆命名。
创世神陨落后，大陆各个元素被众神执掌，光明神执掌光明，以及与之相关的治愈、四时、生长……随后他娶了乔宁做神后，神职和她共享，从此作为光明神后，春天女神也有了治愈能力。
安德莉亚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帮你找失落的春天女神神格？”
菲尔伯特点头，蓝色的眼睛仿佛一望无垠的大海，深邃中带着诱人的魔力，他静静地看着乔宁浓密的黑发和晶亮的黑眼珠，目光中仿佛有星光一闪而过。
“只有光明才能治愈光明。”
只有光明神后才能治愈光明神。
江域直接拉着乔宁转身就走，被乔宁死死拖住，女孩精致粉嫩的小脸憋得通红，清甜的声音中满是不解：“不是要找春天女神神格吗？不用找春天女神吧？”
所有人都看向她，菲尔伯特的眼神尤其震惊，带着伤感：“你不希望光明神后回归吗？”
乔宁被他可怕的表情吓得缩到江域身后，小声道：“我觉得人家可能已经有了新的生活，我们贸然上去，会对人家造成困扰。”
“反正神格在谁身上都是一样的，我们找到神格，放到你现在最喜欢的女孩身上，让她帮你疗伤，你们还能名正言顺地在一起。”
江域紧握的双拳松开，眼中无处不在的暴虐消失，默不作声地任由乔宁拉着坐到凳子上，动作竟罕见地透出几分乖巧。
安德莉亚同情地看了菲尔伯特一眼。
光明神虽然不讨喜，对妹妹的心意却是实打实的。
乔阿斯太过暴虐残忍，冷淡孤僻；他却温柔体贴，时时能逗妹妹开心。在他和乔阿斯之间，她其实更支持他。
菲尔伯特被乔宁的话伤到，不顾乔阿斯的冷眼，脱口道：“你就没想过当我的神后吗？”
乔宁双目瞪大，小脸都要烧起来了：“我、我只是一条小鱼，对您一直十分敬仰，不敢有别的心思……”
光明神啊，看起来就很端肃正直温柔慈悲，适合高高地屹立在神坛上，她完全没法想象对方会站到她面前。
菲尔伯特能聆听万物的声音，自然听到了她的心声，用下颚点了点江域，沉声道：“这家伙就是黑暗神，你对他怎么看？”
乔宁第一反应是将男人拉到自己身后。
听说黑暗神和光明神是对立关系，现在对方已经苏醒，巫师大人却还没恢复实力，对方会不会对巫师大人不利？
江域温柔地捏了捏她的手。
菲尔伯特：“我刚刚苏醒，现在连以前千分之一的实力都没有。江域已是圣魔导师，他杀我还差不多。”
他不再看乔宁，右手掌心朝上，一枚晶莹剔透的神格浮在手心，璀璨的光芒从神格中急射而出，穿过玻璃窗指向一个地方。
“王宫。”他收回神格，对安德莉亚道：“我力量消耗太多，这几日要沉睡修养，拜托你们了。”
说完将身体沉到沙发中，闭上眼睛进入深眠。
安德莉亚意有所指地看了江域一眼：“他还真是信任你。”
江域不可置否，乔宁坐到桌子上，拿出纸笔，开始整理今天获得的信息。
已知姐姐可能是海洋女神，江域是黑暗神，光明神和两人关系都很好，对她的态度也不同寻常，那她的身份是……
春天女神？
光明神的神后！
她纠结地皱了皱眉，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对光明神伤害有点大，却奇异地没有半点和他复合的想法，似乎一想到他就有一股愤怒的情绪涌上来。
“不要想。”一只温暖粗糙的大手落到头上，男人安抚道，沙哑的声音竟和光明神的有些相似。
原著女主确实得到了春天女神的神格，但没说明她是怎么得到的，如果神格在王宫，那就很好解释了。
这么多年都没人发现，连光明神都无法感应到具体位置，足以证明王室藏得有多深。
他们四个一个残一个弱，一个没有记忆，只有江域这个圣魔导师有点实力，但比起王室供奉的近十位圣魔导师完全是杯水车薪。
“要不我们试试如何解开巫师大人和光明神的契约？”乔宁比了比二者的难度，觉得比起和王室硬刚，解开契约更容易。
巫师大人无所不通，只要花些时间一定能解开契约，姐姐也能用丹药在深海生活，至于光明神……乔宁和他不熟，完全不想为了他拼上自己、姐姐和巫师大人的性命。
光明神周身的气压不知为何低了几度。
江域则更加愉悦，他不怕和王室对上，对这个想法却极度赞同，直接放弃刚计划的“用法器炸掉王室”，语调微微上扬：“这个想法不错，我试试。”
安德莉亚含笑地看着两人，见妹妹高兴地大眼弯弯，心中无奈，提醒那个真准备实施这个计划的疯子：
“别忘了你和菲尔伯特是什么关系，你们根本不可能分开。”
江域笑容一凝，第无数次对菲尔伯特产生不满。
他想过无数次，为什么对方要诞生，计划过无数次杀掉对方，最终却都未能成型。
在遇见乔宁前，两人一个在白天出现一个在夜晚降临，勉强能和平共处，但在遇到乔宁之后，双方都无法忍受对方的存在。
乔阿斯总是出现在夜晚，出来后也只是一个人呆着，菲尔伯特经常和其余神明打交道，回应信徒，因此乔阿斯虽然看起来恐怖，但论心机，依旧不是菲尔伯特的对手。
按照菲尔伯特的计划，他另外造了一个躯体，将自己和菲尔伯特彻底分开。
他以为自己从此就能独占宁宁，但那个卑鄙的家伙，居然趁着他换身体的间隙，哄骗宁宁和他成婚！
男人深吸一口气，即使全身被黑袍遮挡，怒火依旧蔓延出来，准确地落到菲尔伯特身上。
“我管他去死。”
===第35章 人鱼===
江域再不待见对方, 在宁宁恳求的眼神下也不得不暂退一步，答应帮对方寻找春天女神神格。
玫瑰王国大王子迪伦之所以来到郁金香王国，正是因为两国有联姻的打算, 婚宴定在三日之后, 虽然不确定江域的身份，国王还是派人送来了两张烫金的请帖。
不管是蔷薇王国王储还是黑暗神, 在郁金香王国都不受欢迎，请贴上的措辞十分客气，对比之下，给乔宁的请帖则要客气恭敬地多。
就是“光明神神后, 春天女神转世”几字太过刺眼。
乔宁无奈地看着自己的请帖被撕掉，巴掌大的小脸埋进姐姐掌心, 声音闷闷的：“巫师大人越来越暴躁了。”
这个世界的任务越来越不对劲, 起初只是人鱼族和陆地种族的矛盾，现在却上升到众神之战，异族入侵，身世也变得复杂, 让她十分怀疑自己之前是不是在这个世界待过很久。
系统不知道去哪了，她只能自己琢磨, 越想越不对劲。
原著中除了最后简单掠过的春天女神神格, 光明神和黑暗神都没出现，姐姐安德莉亚早就被折磨致死, 更不可能成为海神。
“你手里有海洋女神神格吧？”安德莉亚摸了摸妹妹柔嫩的小脸, 对默不作声的黑袍男人道。
男人看了她一眼，装作若无其事地看向窗外。
安德莉亚无语：“我能感应到, 你是不是想把神格给宁宁？”
春天女神神格已经和光明神格绑定, 以这人的占有欲, 绝不可能再让宁宁和菲尔伯特有牵扯，但宁宁必须有神格，否则将无法拥有悠长的寿命。
她这一世是人鱼，把海洋女神神格给她是最好的办法。
乔宁从姐姐掌心抬头，澄澈的大眼睛一眼不眨地看向巫师大人。
江域顿了顿，慢吞吞地从戒指中拿出一枚湛蓝色的石头，悠远辽阔的气息顿时溢满整间房间，他施了个结界，防止神格的气息外露。
是乔宁在精灵之森遇到的老虎要送给她的那枚。
她是单纯，但不傻，一瞬间把所有的事都窜起来了，鼓着小脸夺过神格递给姐姐，羞愧地完全不敢看她的眼睛。
神格是神明的象征和力量来源，比人鱼族的尾巴还要珍贵，巫师大人竟然想拿走姐姐的神格！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一向温柔开朗，纯真爱笑，江域第一次看到她这副模样，慌得手足无措：“我、我只是……”
他无法解释，自己的确想把海洋女神的神格给宁宁，可……
“他想把你我的神格交换，春天女神的神格给我。”安德莉亚毫不留情地戳穿他的心思。
菲尔伯特看着温和，其实偏执程度和乔阿斯差不多，如果神格在宁宁身上，他一定不会放手。
但若春天女神神格换到了她身上，那家伙一定第一时间就解除两个神格的绑定。
安德莉亚不怪乔阿斯，反正海洋女神的神格也是她抢来的，换成春天女神也无妨，相反，她觉得这家伙实在是聪明。
乔宁嘟着嘴，还是不想理他。
在她心中巫师大人博学、睿智、讲道理，这件事完全推翻了她的看法。
安德莉亚拿着碎片，把乔宁的手拿过来盖在神格上面，轻声道：“闭上眼睛，仔细感受。”
乔宁顺着姐姐的话将魔力探入，顺着神格的光芒，看到远处的不同地方有几个相同的气息正在呼唤着她。
安德莉亚：“那是其他几个碎片，找回来，你带到王宫去，可以感应到春天女神神格。”
光明神格也有这个作用，只是现在王宫一定极其提防光明神，若光明神前去，对方一定会提前把春天女神神格转移。
光明神受伤太重，神格无法离体，不能让别人拿着进入王宫。
他也不会放心别人拿着，毕竟乔阿斯是个疯子，一定会趁机把光明神格销毁。
乔宁会意，时间紧迫，她准备先去魔法商店买个代步的炼金物品，巫师大人却低声道：“不用买，我比它们快。”
说着抱着乔宁消失在原地。
极地之北，彩云之南，雪峰之巅，不知神格是怎么分裂的，几个碎片居然在大陆的几端，还有一片则在人鱼族领地。
“难道是阵法吗？”乔宁看着手中的神格若有所思。
江域：“是镇神阵法，防止神明复苏的，人类不希望回到众神时代。”
但却想拥有众神的神力，这个阵法的其中一个作用便是将神力转化为人类可以利用的魔力。
他和菲尔伯特不和，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他认为不应该插手人类的事，菲尔伯特却把那些人视作自己的责任。
两人相伴相生，是混沌神的两面，共用一副神躯，前世宁宁最先遇见他，更认同他的观点，所有他才有自信分出躯体，让宁宁只喜欢自己。
结果被那卑鄙小人算计，还光明神，哪里光明了。
乔宁见巫师大人又开始生闷气，心中一叹，陆地上的三篇碎片已经收集完毕，人鱼族领地的那枚，乔宁猜测正是人鱼王每隔一段时间去守着的那枚。
私自出海，父王一定很生气，但能救姐姐，说不定他会宽宏大量地原谅她？
乔宁忐忑地回到王宫，人鱼王果然还没回来，她带着巫师大人直奔地底海沟，出乎意料，人鱼王只是瞪了她一眼，便看向巫师大人。
恭敬一礼：“黑暗神殿下，吾不负使命。”
他挥手，一枚比乔宁手中加起来还大的神格碎片从地底飞出，在空中挣扎几圈，乖巧地落到乔宁手心。
江域：“海底是阵法的核心，如果没有你封印神格，不让它为阵法提供力量，恐怕吾等都没有醒来的一日。”
他嘲讽道：“菲尔伯特这个白痴，竟然被人族利用，自己设下阵法封印自己，脑子被驴吃了。”
人鱼王不敢吭声，心中却赞同地点头。
可不是嘛，你俩本来是一个神，把一个脑子一分为二，可不就比别人的脑子小一点，犯傻也正常。
因为完整的海神神格在手而听到父王内心的乔宁：……巫师大人和光明神是一个人？
她心中震颤，恍恍惚惚地告别父王，连什么时候回到旅店都不知道。
江域受的伤比光明神还严重，早已把黑暗神神格封印，此刻只是圣魔导师修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觉得她看自己和菲尔伯特甚为奇怪。
应邀去王宫的马车上，乔宁看着巫师大人欲言又止，最终强行忍住好奇，拿着海洋女神神格细细研究。
和神格待得时间长了，她脑海中便出现了一些记忆碎片，里面是她从没见过的场景。
无数鲜花瞬间开放的草原，湛蓝天空下的绿裙女子，一身金袍的金发男子，看着像光明神，眼神却不像。
女子坐在地上，鲜花伸着茎秆努力扶着她纤细的小腰，她扯了扯自己银白色的长发，精致的小脸上有些不满。
“要是我的头发是黑色就好了，银白色的好难看。”
“不知道父神怎么想的，为什么神不能改变发色呢。”
男子静静地看着她：“那我把头发变成黑色的好不好？”
马车缓缓在王宫门口停下，乔宁从记忆碎片中回神，看着巫师大人乌黑的头发，知道前世一些事以来的烦闷消散了不少。
她躲过巫师的手，自己跳下马车，等在一旁的教廷众人立马上前将她围住。
大主教今日一身红袍，衬得人格外端肃，对着乔宁时却格外恭敬：“乔宁小姐，日安。”
他们这段时间派了不少人去乔宁居住的旅店打探，却都无功而返。
据他所知，王室和各大贵族也派了不少人过去，但没人能靠近乔宁的房间，之前她还会摆脱女老板办些事，这些天连女老板都没看到她的人影。
教皇让他们等候光明神殿下的指示，大主教却实在无法安心：“乔宁小姐，您这些天见过光明神殿下吗？”
周围的贵族们停下脚步，假装欣赏风景，暗地里竖起耳朵。
“没有。”乔宁睁着眼睛说瞎话，大眼睛清澈见底，神典中的春天女神天真单纯，从不说假话，大主教信了，遗憾地点头，脸上满是担忧：
“如今各大势力蠢蠢欲动，光明神殿下刚刚苏醒，各大势力恐怕会趁着这个空隙对殿下不利，若乔宁小姐见到殿下，还请转告，教廷将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殿下。”
教廷中的古籍很多，大主教对千年前那段历史有些了解，深知那些渎神者有多不可理喻。
光明神殿下为失落大陆做了这么多，这些人竟然敢背叛殿下！
这人看上去不像坏人。乔宁认真地点头：“我会帮您转告的。”
没得到有用的消息，贵族们心中遗憾，隐晦的目光在乔宁脸上打量。
这位小姐，和中央花园那座春天女神神像太像了，联想到教廷不同寻常的恭敬，和那天光明神反常的态度，这位小姐难道就是春天女神？
众人各怀心思，王宫中，黛雅盯着手上的翠绿宝石，震惊地看向自己的父王。
“这是春天女神神格？！”
===第36章 人鱼===
黛雅是国王最小的女儿, 她出生时国王已经年近四十，如今鬓角却还是乌黑，只有隐约的皱纹挂在眼角, 目光炯炯，气势勃发。
在他统治期间, 郁金香王国的国土面积扩大了将近一倍。
黛雅最敬佩父王, 他总能做到其他人做不到的事, 无论是扩展疆域还是收服近十位圣魔导师为王室所用，他是失落大陆上最杰出的雄主。
但面前的春天女神神格还是让她震惊。
春天女神在众神中实力不是特别出众, 但她主管生长、繁荣, 又是光明神神后，传说众神之战末尾异族骤然入侵，春天女神以生命为祭，拖住异族，才让众神有机会恢复伤势，联合起来镇压了异族。
她死后，光明神悲痛欲绝，将她的神格封印在自己的身体中, 准备用自身的神力帮助妻子复活。
可惜他最后也身死, 春天女神神格随着光明神神格一起不知所踪。
神格本就不是人类能触及的领域, 春天女神神格可是和光明神格绑定的！
国王表情很淡, 眼中露出一抹不以为然：“众神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光明神也好，黑暗神也罢，必须为我所用。”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女儿一眼, 女孩明媚妖娆, 周身透着浓浓的魅惑之气, 王都没有不为女儿倾倒的男人。
春天女神神格被光明神下了禁制，旁人无法触碰，但他的女儿不一样。
她是他专门截取的女神神息造出来的婴儿，天生为春天神格而生。
“春天女神神格和光明神格绑定，且黑暗神和光明神为了救她，将自己的大半神力注了进去，只要吞下，你就是新一代的神主。”
神主，从此之后，失落大陆将完全由她掌控，即使乔宁就是春天女神，也绝逃不出她的手心。
黛雅心中火热，毫不犹豫地吞下神格，瞬间一股剧痛席卷全身，黑色的血液流水似地从皮肤涌出，一股暴虐的力量仿佛要把她撕成两半。
她痛的满地打滚：“父、父王，救我，我要死了……”
“忍住。”国王将她绑在椅子上，声音冷酷：“黑暗神力暴虐无比，但光明神力和春天神力都有治愈的效果，你不会有事。”
黛雅凶狠地咬着嘴唇，一口口吐着鲜血，不知过了多久，体内被撕碎的感觉才慢慢平息，一股温暖的气流在体内游走，所过之处酥酥麻麻，裂开的皮肤瞬间恢复白皙光滑。
不，比原本还要白嫩。
她伸手，拂过桌上枯死的吊兰，莹绿的神光闪过，枯黄的吊兰渐渐恢复生机，冲她抖了抖枝丫，带着浓浓的生气。
“父王，成功了！”她激动道。
国王却眉头紧皱，“不对，生机太少了，按照女神的神力，此刻吊兰应该已经长满了房间。”
他周这鹰眉，细细打量女儿，突然觉得她皮肤变得格外嫩滑，身材也变得更加凹凸有致，魅惑的桃花眼格外勾魂，他着魔似地伸出手，在落到他脸上时及时挺住。
“父王？”
“不对，不是春天女神。”他猛地起身，“是欲望，春天神格竟然扭转成了欲望！”
国王避开女儿魅惑的眼睛，眉眼变得阴骘，一巴掌将吊兰拍碎：“那群卑鄙的神，我们中计了。”
黛雅的喜悦还没彻底散出，就被这句话惊得愣在原地。
“神格不能直接归位吗？”宴会的主角还没来，乔宁在花园找了个隐蔽的位置，和巫师大人闲聊。
刚才她说回去就把神格还给安德莉亚，却被巫师阻止，她以为巫师大人还想着把神格给她，正端着小脸打算给他讲道理，不料对方比自己还认真。
掩在黑袍下的眼睛看了一眼王宫深处，蕴出淡淡的笑：“神格至纯至净，离开神躯后容易被不好的东西沾染，必须要净化，否则容易被秽物侵蚀。”
乔宁好奇：“那要怎么净化？”
“用人、或另一个神格。”
两大国联姻是大事，所有能进入王宫参加宴会的几乎都是两国的大贵族，除了江域这个“蔷薇王国王储”，蔷薇王国几个大贵族也到了。
“两大国联姻，将来势必针对蔷薇王国，他们坐不住了，肯定也想寻找盟友。”
“他们还能找谁当盟友？那些小国连两大国的一根手指都挡不住，只会拖后腿。”
有贵族调笑：“说不准巨龙精灵还有那些矮人愿意帮忙呢？弱小的家伙总是想着一起死的。”
众人哈哈一笑。谁不知道巨龙消失，精灵矮人就剩数百，和人族比起来不堪一击。
蔷薇王储非常神秘，从没在众人面前出现过，江域身份可疑，相信他是蔷薇王储的人没几个，本来打算看热闹，却见那几人走到江域面前，恭敬道：
“王储殿下，王储妃，日安。”
竟真的是蔷薇王储！难道黑暗神转世竟转世成了蔷薇王储？
郁金香王国和玫瑰王国的人心中一凛，莫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有了上一回的经验，乔宁对自己王储妃的身份适应良好，或者说，她现在什么身份都能接受。
蔷薇王储妃，春天女神，光明神后，人鱼公主，正好凑一桌麻将。
恢弘庄重的声音中，国王领着女儿黛雅和未来女婿迪伦进入大厅，黛雅脸色看上去十分苍白，看向乔宁的目光和以往的热情粘腻不同，竟带着些许淡淡的打量。
她确实对乔宁有好感，但这点好感和野心比起来不值一提，神格原本是乔宁的，只要乔宁还活着，神格就可能被抢走。
迪伦注意到她的眼神，以为她是觉得乔宁抢了她的风头，眉头一皱。
“你做什么？想想她的身份。”今天的未婚妻不知为何格外有魅力，比乔宁小姐还耀眼，他不舍得责备，温声道：“众神时代已经过去，过段时间尘埃落定，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黛雅狠狠掐了掐手心，收回目光，沉沉地“嗯”了一声。
三人一出现在大厅，乔宁袖口的海洋女神神格便开始剧烈震动，黛雅靠近时抖动地最为剧烈。
看来神格在黛雅身上。
怎么才能拿到神格呢。
乔宁心中茫然，却见黛雅身上有光芒闪过，调皮地上蹿下跳，然后越来越亮，像个正拼命和她打招呼的孩子。
她在心中唤了一声，光点立刻撒欢似地要往她这边跑，却被一道丝线牢牢吸住，只能不断地挣扎。
乔宁拿着海洋女神神格的手不经意地朝对面挥了挥，缠住神格的丝线立刻松了不少，她环顾四周，见众人神色并无异样，只是看着黛雅的目光格外痴迷。
看来他们看不到光点。
贵族们目不转睛地盯着黛雅的身影，连女子也不例外，小孩子们觉得公主的身上香香甜甜，忍不住咬了一口甜点。
今天的黛雅公主可真美啊，比蔷薇的王储妃还美，让人想跪在她脚下向她臣服。
黛雅站在王座下手，看着众人的表情，脸上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
虽然春天神格变成了欲望，但她很快便接受了现实，甚至生了几分庆幸。
春天只能让万物生长，欲望却能掌控人心，她要的，正是所有人都为她俯首！
视线划过乔宁，却对上一双和以往一模一样的清澈大眼睛，澄澈见底，毫无痴迷的痕迹。
她身旁的男子站得笔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视线一直落在乔宁身上。
这两人的威胁太大了。黛雅心中一沉，扬起一个更加魅惑的笑：“今天我与玫瑰大王子迪伦殿下成婚，多谢各位光临，请大家今夜好好享受。”
说着拍了拍手，数百名容貌姣好的侍女鱼贯而入，走到各大贵族身边，众人本就被黛雅勾起了火，有些按捺不住的直接就拉着几名侍女出了大厅。
失落大陆对男女之事放得很开，有人带头，其余人很快便不再拘束，教廷众人和蔷薇王国几人自制力还不错，挥退涌过来的侍女，径自走到乔宁和江域面前。
“王储，王储妃。”
“乔宁小姐。”
乔宁还在帮黛雅身上的光点脱离束缚，随口“嗯”了声，见几人没有走的意思，疑惑地看过去。
教廷众人眼中满是忧虑：“乔宁小姐，黛雅公主身上不对劲，您要小心。”
他们一直怀疑春天女神神格在王室，但一直没有证据，可今天黛雅的表现太奇怪了。
身上那股魅惑的带着隐隐生机的神力，在侍奉光明神的他们眼中格外明显，王室野心勃勃，为了以防万一，绝对不会让神格旧主活着。
光明神殿下一直未降临神殿，他们慌乱自己失宠的同时，又怀疑殿下出了事。
神格终于挣脱束缚，快速闪到乔宁身前，一个跳跃就想融入她的眉心，却被一只大手抓住，果断地丢进戒指中。
教廷几人只看见江域的手在乔宁面前轻轻一挥，好像抓住了什么，但见乔宁没反应，只能按捺住疑惑。
蔷薇王国几人却目光灼灼，视线随着江域的动作来回移动，眼神越来越亮。
“王储，王储妃，可否帮助我国？”
大厅中央突然传来一声尖叫，众人循声望去，竟看见黛雅公主面目扭曲地在身上不断摩挲，甚至掀开裙摆抖了抖，白花花的大腿露在外面，让周围的贵族们大饱眼福。
心中却觉得奇怪，黛雅公主好像没有刚才好看了。
一些贵族放开怀中的侍女，快速理了理敞开的衣领，不明白自己今天为何会如此放纵。
“黛雅，你在做什么？”国王不满地走过来，高大的身躯将众人的视线遮住。
“不见了不见了！”黛雅慌乱地左顾右盼，声音尖利，透过父王胳膊肘的间隙，她看见了乔宁。
对方依旧笑容纯净，正乖巧地站在黑袍男人身边吃甜点，整个宴会，对方都离她很远，但她就是有一种奇怪的直觉。
神格一定是对方拿走的。
除了神格的原主人，没有谁能够无声息地从她身上抢走神格！
大起大落让她失了往常的冷静，对乔宁的印象跌入谷底，提起裙摆往乔宁那边冲，被国王狠狠扯住胳膊。
“公主身体不舒服，送她回去。”
众位贵族看出端倪，不想得罪王族，跟着打哈哈，国王笑着敬了大家一杯酒，仰头的间隙，视线飞快从乔宁身上划过。
和只是猜测的女儿不同，他非常确定这是乔宁的手笔。
神的确是神，不好对付，不过他早准备了大礼，希望这几位受伤的神能接住。
顺利拿到春天女神神格，海洋女神神格也收集齐全，乔宁心情愉快，觉得姐姐很快就能得救，谁知回去后，立刻有人开始作妖。
首先是江域，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让她吸收春天女神神格，安德莉亚倒是不介意和妹妹互换，春天女神神格却立刻反对，黏在乔宁身上就是不下来。
光明神不知何时醒了，操纵着光明神格悄悄给春天女神神格助威，江域眼神一厉，一枚黑沉的神格从身体中飞出，一脚把光明神格拍得老远。
房间里乱糟糟的，乔宁小脸快要气炸，被姐姐拉过去，安抚地摸摸头。
乔宁：“他们太幼稚了，我两个都不想选。”
安德莉亚极为赞同：“好，等姐姐恢复，就带你回海底。”
意识到再打下去要两败俱伤，两神两神格默契地同时停手，却都不看对方，
===第37章 人鱼（完）===
因为乔宁反对, 最终光明神妥协，答应解除两人的婚姻。
乔宁花了几天时间吸收神格，只觉得一股悠远的记忆纷至沓来, 再睁眼，整个人都有些沉默。
“宁宁。”
“宁宁, 不舒服吗？”
安德莉亚和江域唤道, 脸上满是担忧, 菲尔伯特却一直很沉默，眼神晦暗不明。
女孩小脸微抬, 无视走过来的江域, 乌黑的眼珠直勾勾地看向菲尔伯特。
“菲尔。”她声音温柔，带着怀念。
菲尔伯特眼中闪过一抹希冀。
他到底和乔宁是夫妻，两人有那么多回忆，就算是乔阿斯先遇到她，但两人相处的时间也不短，谁能保证她喜欢的一定是乔阿斯？
就算她最先喜欢乔阿斯，他们夫妻几年，虽然他在和乔阿斯的战斗中受了伤, 伤势过重, 两人没亲密过, 可她就没喜欢过他吗？
江域也想到此处, 脸色一时十分难看。
安德莉亚见妹妹没事, 继续吸收神格，房间中静地可怕，只听见江域越来越重的呼吸声。
乔宁却噗嗤一下笑出来, 笑脸像吃了蜜糖一样, 看的两人一脸懵。
“哎呀, 咱们三个的关系太复杂了，幸好重新来过。”
她看到了三人的记忆，菲尔伯特和乔阿斯虽然是一个人，但却是极端的两面，春天女神喜欢的一直只是乔阿斯。
但在乔阿斯另造身体后，她虽然开始没认出来，却渐渐觉得不对静，直到黑暗神大闹两人的婚礼，她便都猜到了。
这是一个人，却有两面，两面相加才是完整的混沌神，春天女神觉得棘手，她试着喜欢菲尔伯特，却没有成功。
但她也无法再纯粹地喜欢乔阿斯，这个傻子抛弃了他的身体，难道不是放弃了她？
她愤怒，郁闷，反省是否是自己没给对方足够的安全感，还没来得及理清思绪，神战来临，异族入侵，她自我牺牲。
若说前世的春天女神还曾经尝试过喜欢光明神，这一世的乔宁，从头到尾都只对巫师大人有好感。
那些记忆就想一副录像，让她有深深的代入感，但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完全陷进去。
她是乔宁，只是乔宁。
系统和这个世界的天道扯皮回来，正志得意满地数战利品，便听到宿主幽幽道：
“什么任务世界，不会都是我的前世吧？”
“或者都是另一个世界的我？”
系统心虚望天，结结巴巴道：“哈，哈，我，你，你怎么会这么想。”
宿主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聪明了。
乔宁没理它，房间内，因为她的话，菲尔伯特脸色煞白，江域眼中却重新焕发光彩。
“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吗？”
乔宁撅了撅嘴，扭头：“等你变成完整的自己再说吧。”
她可不想自己的另一半只是混沌神的其中一面。
江域懂了她的意思，沉声道：“你放心，我和菲尔伯特的联系快完全解开了。”
从此，什么混沌神的其中一面，什么黑暗神乔阿斯都和他无关，他只是江域。
乔宁肃着小脸，脸上满是认真。“那你掀开袍子看看。”
即使是前世，春天女神也没看过黑暗神的阵容，这具身体是他自己造的，万一他审美不达标，不好看怎么办？
江域犹豫片刻，扯掉黑袍，一张英俊绝伦的面孔映入乔宁眼帘。
和光明神完全相反的冷酷，五官深刻，黑发被随意束在脑后，湛蓝的眼睛幽深沉凝，乔宁想到夜幕中的星子，黑夜的星光是如此相配，宁静又夺目。
完美地契合她的审美。
江域见她不说话，心中又开始忐忑。
他之前想着，等宁宁对他有好感后，他就装作陌生人出现在宁宁面前，若她喜欢，他就表明身份，若不喜，他就若无其事地离开，然后把身体捏成菲尔伯特的模样。
当然，为了防止重合，他会毁了菲尔伯特的容貌。
如今宁宁已经开看到了他的容貌，如果不喜欢，他要怎么办？
或许可以修改几人的记忆，然后再一次重来。
菲尔伯特察觉到这人在想什么，脸色更黑。
阴险毒辣，鲁莽卑鄙，明明是同一个人，宁宁为什么喜欢他不喜欢自己？
乔宁不知道这人已经在认真考虑给让她失忆，小脸上满是直白的赞赏：“真好看，完全符合我的审美。”
江域满肚子计划瞬间消散，眼睛微弯，一摸笑意从眼眶深处蕴出，流到全身。
他很快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快活。
菲尔伯特握拳，正要一拳砸在这人身上，安德莉亚突然睁眼，神色凝重。
“海底出事了。”
海底裂缝是当年异族撕开的最大的一扇门，至今没有完全修复，一直靠众神的神躯和神格强行镇压。
按理说，还有一段时间他们才会和其余正沉睡的神明一起苏醒。
“那些异族吞了裂缝处的神躯和神格。”
陆地一夕风云变幻。
无数长相奇特的异族从地底冒出，肆无忌惮地吞食人类，郁金香国王立在下首，恭敬的对一个高坐在王座上的异族行礼道：
“恭喜陛下，终于突破封印。”
异族头上生了三只眼睛，一只向上，一只向前，一只向后，向前的眼睛满意地看着下方的中年人。
“你不错，等我们占领这片大陆，你就是唯一的国王。”
“多谢陛下。“国王激动地再次行礼，在异族看不到的眼睛中，却飞快地闪过一抹蔑视。
他布局多年，终于在众位圣魔导师的帮助下，通过四时之力帮助异族冲破了封印。
虽然导致大陆干旱频繁，但这毫无疑问是值得的。
等到异族和神明两败俱伤，他就带领人族趁机干掉他们，让失落大陆彻底由人族掌控。
什么异族，神明，都是一群脑袋简单四肢发达的蠢蛋，失落大陆必须由人族带领着走向正途。
“神明确实不该插手大陆生灵的事。”乔宁坐在蔷薇王国的王国中，看完瘦弱美丽的女王给的情报感叹道。
没想到蔷薇王国的女王居然是精灵！还有消失已久的巨龙，矮人……
这是一个多种族联合的国度。
菲尔伯特没说话，似乎重新醒来后，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沉默。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思考，自己以前坚定要保护大陆生灵的想法。
无论是人类还是巨龙、精灵、矮人、人鱼……都是大陆的一部分，是父神的儿女，他的责任。
所以他一直在做自己能做的事：他用神力让四季温暖如春，防止弱小的人类被冻死，让本该干旱的地区保持润泽，尽力满足每一个虔诚信徒的愿望。
乔阿斯却觉得他多管闲事，觉得他们应该开辟另一个空间，彻底不再插手大陆的任何事。
做为从无神论世界来的乔宁也是这样想的，她那个世界没有神，人类照样上天入海，这个世界大家太信神，反而阻碍了发展。
她握了握巫师的手，冲他甜甜一笑，菲尔伯特眼神黯然，艰涩道：
“解决这次危机后，我们就离开这个大陆吧。”
乔宁赞同，江域和安德莉亚无所谓地点头。
女王从资料中看到郁金香国王如此做死，一方面厌恶郁金香国王作死，一方面却担心神明会对他们失望，让他们就此自生自灭。
异族的实力比他们强太多，没有神明的帮助，他们毫无胜算。
眼下见到四位神明还愿意帮助他们，直接跪了下来，深深道：“我代替大陆所有生灵，多谢众神恩典。”
乔宁和安德莉亚先回了一趟深海，给人鱼族领地设了几个阵法，保证没有外族能进入，然后在人鱼王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离开。
陆地的情况一天比一天糟糕，异族彻底占领了郁金香和玫瑰两大王国，以郁金香国王为首，众多人族倒戈，所有反抗的人不是被杀就是逃往蔷薇王国。
蔷薇王国被光明神设了结界，一时无法攻破，但光明神的伤还没恢复，结界迟早要被攻破。
“把你们的力量拿回去吧。”乔宁逼出自己的神格，递给两人。
当初为了让她复活，江域直接把大半神力注入了她的神格，菲尔伯特也耗费了一半神力，所以她现在是几人中最强的。
比起她这个只会生长之力攻击性弱的神，还是这两个家伙能更好地利用自己的神力。
菲尔伯特想拒绝，却见乔阿斯毫不犹豫地接过神格，把自己的力量取了出来。
大厅里一瞬间黑暗弥漫，很快又恢复光明，乔阿斯手上的疤痕消失，悠远厚重的神力从身体中穿透而出，在异族攻击下摇摇欲坠的结界重新变得坚固。
他低声道：“比起宁宁，我更愿意自己上战场。”
声音不再沙哑，和菲尔伯特的更加相似。
菲尔伯特一愣，默不作声地取回自己的神力。
他有些明白自己为何会输给乔阿斯了。
郁金香王宫，迪伦在黛雅的宫殿中走来走去，满脸不可置信地质问未婚妻：“你父王到底要做什么，给异族合作，不怕到时候死无全尸？”
黛雅的表情却极为悠闲，她甚至极有闲心地拨了拨自己的衣袖，裙子是父王新给她做的，整整一匹月绫纱，上面缝着各式珠宝，比初见时乔宁那条还要昂贵。
她反问：“难道你甘心永远屈居那群神族之下？”
迪伦语塞。
他不甘心，可他们不像神族那样有悠长的寿命和强大的神力，还能怎么样？
“和异族合作太危险了，他们完全不在乎这个世界被毁成什么样，你看他们这些天都干了些什么！精灵之森被毁，陆地上仅存的几个淡水湖被他们当作抛尸的场所，可以喝的水源大量减少不说，还有众多周边的民众和帮他们处理尸体的士兵染上了疫病。”
“还有许多人族被当作食物被送上餐桌，作为同族，你就不担心吗。”
那和她有什么关系。
黛雅心中不以为然，面上却安抚道：“放心，等我们得到神格，马上就能把世界恢复过来。”
迪伦见她执迷不悟，觉得甚是不妙，和玫瑰王国的几个大臣商议后，决定向蔷薇王国投诚，刚出王宫，胸口突然一阵剧痛。
他垂头，看着胸口出染红的刀尖，不可置信地回头，女人美艳的脸上一片漠然：“既然不选择和我站在一起，那你就去死吧。”
高大的身躯轰然倒下，夜空如此寂静，皎洁明亮的月亮高悬在天空，是不含一丝杂质的极致的美丽，像极了海滩上女孩清纯精致的笑脸。
本来还想见她一面的，看来做不到了。
男人死不瞑目，黛雅上前，眷恋地摸了摸他僵硬冰冷的脸，侍女以为她后悔了，正要说些安慰的话，却听她冷冷道：“把他给呙伦陛下送去，陛下最喜欢吃肌肉紧实的年轻男子了。”
呙伦陛下就是异族的首领。
侍女浑身发寒，恐惧地应诺。
蔷薇王国久攻不下，呙伦渐渐没了耐心，亲自率领大军来到前线，准备把那群不知好歹的家伙一锅端了。
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中，呙伦人类大小的身躯迅速胀大，右臂不断扭曲变形，形成锤子状，“砰砰”的捶打着结界。
结界附近地动山摇，大地裂开一道道裂缝，一些异族和人族掉了下去，尖叫声此起彼伏，呙伦却恍若未闻，很快，结界便出现了一道裂缝。
“你们打算怎么办？”安德莉亚双腿已经恢复，站在乔宁身侧，对着两个背对着对方的男人意味深长道。
异族首领的实力太过强大，乔宁明白，如果菲尔伯特和巫师不合体，他们便完全没有胜算。
菲尔伯特轻轻耸肩：“我没有意见。”
他现在已经完全出局，若是合体，他也没有一丝希望，但乔阿斯这个家伙肯定会呕死。
江域没理会他的挑衅，淡淡点头：“我也无妨，合体后再分开就好，再造一个身体对我来说不难。”
菲尔伯特无言以对。
当年为了和他分开，这家伙耗费了大半神力，换完后还沉睡了一段时间，现在居然说的如此轻松，他又变强了？
乔宁在储物戒中找了找，将自己这段时间蹭掉的鳞片制成一条手链递给巫师大人，小脸上满是恳切：“一定要打败那个家伙。”
江域将手链带上，温和的海水气息中夹杂着她身上的香甜，今天的阳光格外明朗，他难得没厌恶地遮住脸，直立在阳光之下，高大的身躯微弯，在女孩的小脸上轻轻碰了一下。
“等我回来。”
菲尔伯特扭头，不想看这让他心口疼的一幕。
在菲尔伯特的指引下，教廷众人都成功地逃到了蔷薇王国，尽管有私心，对菲尔伯特的崇敬却都是真的，此刻所有人都跪在他面前，表情是如出一辙的虔诚。
“光明神殿下，我们会誓死辅助您除掉异族。”
菲尔伯特听见了他们毫无杂质的心声。
过去很多年，他们虽然对他忠诚，却总是想着靠他攫取更多的权力，心里的疲惫感减轻了些，最终笑道：“去吧。”
乔宁负责为受伤的战士提供治疗，顺便为他们提供些淡水，安德莉亚则操纵着海水将异族困住，许是蔷薇这边的反抗太过激烈，让人看到了希望，原本跟着自家领主倒戈的士兵纷纷转身，加入了反抗军的行列。
有人被砍断了胳膊，就用腿夹着刀，四肢都断，就用嘴咬，武器断了，就随手找块木头拎在手心，精灵在后方远攻，数量少得可怜的巨龙在前方为他们挡住攻击，矮人的武器发挥了巨大的作用，让人族的战斗力提升了不少。
人鱼族不知什么时候浮出海面，把那些掉在海中的异族死死拽住，他们在海中优势巨大，困住了数量繁多的异族，让其他人的压力大大减轻。
即便大多数异族被四个神阻挡，这些生灵依旧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菲尔伯特瞥见这一切，纠结、不舍、犹豫最终化为释然，或许生命的光辉才是能永远支撑大陆前行的力量，乔阿斯是对的。
“我当然是对的。”乔阿斯在他体内轻声道，语气中却带着明显的得瑟。
菲尔伯特：……等干掉异族，他绝对要和乔阿斯好好干一架。
战斗持续了三个月，最后一只异族被消灭后，大陆一片狼藉，所有人身上都带着伤，乔阿斯直接顶着菲尔伯特的脸躺在地上，让教廷的人惊悚不已。
人鱼族漂浮在海面，不时有羞愧的人族过去朝他们道歉，人鱼们刚才是还表情冷淡，架不住人越来越多，获得人鱼王允许后便放开了，和人族玩得越来越开心。
罪魁祸首郁金香王国的几大贵族和圣魔导师被捆在一边，黛雅的月绫纱群此刻破破烂烂，面容呆滞，看到依旧不染纤尘的乔宁，突然“咯咯”地笑起来。
渐渐的，笑容越来越大，高昂的声音引起了安德莉亚的注意，对方却只是轻轻一瞥，仿佛她只是一只无足轻重的蚂蚁，换不来高高在上的神明的垂怜。
“你们要怎么做呢。”她尖声道：“这个大陆已经被毁了，你们这些神明要怎么做呢！”
“你会可以离开这里，这片大陆上的生灵却无法离开，他们就要死在这里啦。”
大陆此刻地震频繁，火山喷发，常年干旱的地方下起大雪，地上的裂缝无处不在，生灵们看着被毁了大半的大陆，脸上全是苦笑。
这样的大陆，他们要怎么生存下去。
这场仗他们看似赢了，却又输得彻底。
希冀的目光朝几位神灵看去，菲尔伯特和乔阿斯已经分开，两人都伤得不轻，体内神力消耗地一干二净，安德莉亚的状态也不太好，正被人鱼族围在中间冥想。
乔宁站起身。
明白她要干什么，菲尔伯特豁然睁眼，阻止道：“不可以。”
他踹了乔阿斯一脚：“快让她停下，她又要拿自己献祭了。”
乔阿斯撑着身子慢慢爬起来，一步一步走到乔宁面前，菲尔伯特以为他要劝人，正要松一口气，却见那变态伸手，将一枚黑黝黝的神格递过去。
男人的眉心满是温柔：“我们一起。”
乔宁愣住，认真地看着他，系统第一次没有劝宿主远离变态，反而轻声劝道：“让他和你一起吧，否则你走后，这家伙不定做出什么事。”
它和这个世界的天道打了一架，成功从对方口中撬出了一些信息。
对方是一个连主系统都不敢惹的大佬，穿越小世界轻而易举，下个世界绝对也会跟着的。
乔宁沉默片刻，牵起他的手，笑得脸颊上的两个小酒窝格外明显，清甜的声音有些许沙哑：“好。”
“不可以！”菲尔伯特跑过去，却只抓到乔阿斯的一片衣领，他和乔阿斯争锋相对了数千年，绝大部分时间都在一个身体中，即使是分开后，他也从未想过对方会就这样在他眼前消失。
乔阿斯这个混蛋、疯子，赢他赢得彻彻底底，半点情面都不留。
安德莉亚不知何时来到他身侧，女人的声音笃定而坚韧：“一定会再见的。”
“世界之外，还有世界，菲尔，我们伤好后，就出去看看吧。”
“好。”
耀眼的光芒将整片大陆笼罩，却极度温和，毫不刺眼，众人只觉得自己身上的伤痕慢慢消失，身体内重新充满了力量，再睁眼，便发现饱受摧残的大陆变了一番模样。
裂缝全部消失了，暴涨的海水重新变得温和，海底的裂口完全闭拢，人鱼族的领地安静又祥和，满目的血腥全化作五彩斑斓的鲜花，在温柔的清风中摇摆，众多干涸的湖泊又恢复了充盈，风拂过，带着湿润的水汽。
人们预感到，失落大陆的灾难，异族也好，干旱也罢，在两位神明的恩赐中，全部结束了。
数不尽的欢呼声中，菲尔伯特和安德莉亚悄悄地离开了这里，人鱼族回了领地，蔷薇女王被推上王座，统一了整个大陆，人鱼、精灵、巨龙、人族、矮人……所有种族都开始和平共处。
新纪元元年，失落大陆更名为神赐大陆，导致异族入侵的罪魁祸首在所有生灵面前被处死。
新纪元二年，神明全部离开，大陆上的生灵失去了运用魔法的能力，但另一种力量：科技却迅速崛起。
新纪元三年，乔宁从长长的一觉中醒来，看见一个沉甸甸的物体正卧在她腿上，毛茸茸的，带着温热。
乔宁试探道：“系统？”
奶猫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见到乔宁，眼中满是雀跃。
“宁宁宁宁，我们暴富啦。”
===第38章 王上表哥===
本世界宁宁的任务完成地特别出色, 又额外敲诈了天道一笔，加上没有额外的花销，因此积分大幅度结余。
它第一时间就去买了个身体, 原始的机械身体实在不符合它的审美。
它邀功道：“宁宁我们有积分了，下个世界你想要什么金手指, 我去系统商城里给你买。”
乔宁怏怏的, 她还无法从任务世界中出来。
回到系统空间后, 第一个世界的记忆便回来了，因此她确定, 上个世界的巫师大人便是第一个世界的江域。
他怎么跟过来的？穿越世界不容易, 有没有受伤？他还会跟来吗？她要去哪里找他？
她随口道：“要能让我变强的。”
“嗯嗯。”系统欢快地应声，进入系统商城后却傻了眼。
他们以前是穷光蛋，从来没逛过系统商城，不知道里面的东西竟然这么贵。
垂涎的目光在最上层的“言灵”、“治愈”、“仙神辅助”等天价金手指上一扫而过，无奈地下滑，终于找到一个他们目前能负担地起的。
“美貌：让攻略对象对你一见钟情”。
宿主的容貌本来就极端出色，这个金手指完全无用。
系统无奈地继续下滑，在一堆无用的金手指中选了个勉强可用的。
“体香”。
虽然宿主身上的味道本来就很好闻, 但在对方看不见宿主的时候, 这个金手指勉强可以帮宿主提供些存在感。
它迅速付款后便径自下线, 完全没看到隐藏在商品下方的产品说明。
体香：清爽花香, 蝴蝶的最爱, 帮你营造香妃引蝶的绝美场景哦。
副作用：容易招惹其他昆虫，包括毒蛇，请保护好自己。
乔宁对系统的坑货行为一无所知, 封印记忆后再次醒来, 正对上一双阴郁的眼睛, 脸颊肉正被一只手抓住□□，见她醒来后松开手，满脸冷漠。
“醒了就快回去，以后不要再过来了。”
乔宁懵懵地捂住额头，看向四周。
她正趴在一个荷花池旁，全身湿透，救她上来的人似乎很不情愿，只是将她拖到岸边便松手，让她下半身依旧泡在水中。
刚才和她说话的男人正在朝外走，侍卫侍女们跟着走了一大半，两个清秀的侍女赶紧把她拉上来，脸上满是心疼。
“郡主，我们快回去换衣服，现在天凉，免得受了风寒。”
乔宁乖乖地被其中一个侍女背着，目光紧紧盯着男人的背影，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男人回头，是极致英俊的一张脸，眼神却冷得吓人。
好像要杀人。眼下的风还有些寒凉，她浑身一抖，赶紧把小脸埋进侍女的肩窝。
回到一处温暖的宫殿，侍女们立刻帮她换衣服，擦干头发，喝完一碗姜汤，身子暖和起来，才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有点疼。
侍女拿来一盒膏药，勾出一点，小心地涂在她脸上，小声地抱怨道：“郡主的脸多嫩啊，王上也真是的，怎么能这么掐郡主呢。”
乔宁摸了摸完好的另外半张脸，实诚道：“我的腰也好疼。”
那人估计是掐着她的腰把她拎上岸的，岸边有些小石子，大手的力道加上硌人的石子，她腰上估计痕迹不少。
侍女顿时心疼，方才郡主死活不让她帮忙换里衣，估计是想为陛下遮掩，但伤得过重，她疼得受不了。
郡主从小娇生惯养，哪受过这种气，偏偏那人是王上，郡主没处说理。
边小心为郡主上药，边轻声道：“公主今天要进宫，太后娘娘让您等会过去。”
乔宁闭着眼睛，专心接收剧情。
这是一个诸侯争霸世界。
天子势弱，诸侯崛起，渐渐不把天子放在眼中，从不再上缴纳贡，到各自称王，只能掌控京畿一小片土地的天子被夹在中间，日子过得极为艰难。
天子空有抱负却无能为力，为了笼络诸侯，准备将女主嫁给江国王上为后，却被江国婉拒，扬言后位已定，只能委屈公主为妃。
天子妥协，堂堂嫡长公主竟只能成为妾室，女主倍感屈辱，下定决心要帮父皇夺回权力，此后和男主即江国王上斗智斗勇，渐渐地却喜欢上了对方。
她在大业和爱情中日益纠结，几次要放弃复仇的念头，男主却为了权力，要娶自己的表妹为后。
女主大失所望，在男主新婚当天出逃，男主震怒，意识到自己不能没有女主，当即取消了大婚，将女主囚禁在宫中，从此开启火葬场模式。
两人勾勾缠缠，表妹也不安分，她身后有太后和江国长公主支持，给女主找了不少麻烦，最后被忍无可忍的男主关入大牢，下场凄凉。
乔宁就是那个被抛弃的表妹。
她趴在床上，回想起和男主的第一次见面，.52gGd.对方确实很厌恶她，连碰都不想碰她一下，书上说对方觉得她身上的味道太难闻，回去狠狠洗了个澡，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都离她远远的。
人家身上的味道明明很好闻。
乔宁嗅了嗅胳膊，是清爽的花香，毫不浓烈，带着舒适的柔，让人仿佛置身在春天中，宁静又舒畅。
系统赶忙安慰她：“宝当然好闻，是那家伙鼻子有问题，我们不理他。”
凝香见郡主小脸愤愤，牛乳般的皮肤红红的，大眼睛中水光一闪，带着令人心颤的怜意，以为她被王上的冷漠伤到了，轻声道：
“郡主别担心，那雅歌公主不过就是个吉祥物，还没郡主半分好看，又没有实权，威胁不了郡主的。”
她们郡主身后站着太后娘娘和镇国长公主，如今王上虽掌了实权，对太后娘娘这个养母却颇为尊敬。
人家是女主，书上说她聪慧善谋，除了容貌各方面都比她强多了，她怎么和人家比。
外祖母和母亲想让她当王后，将来会和女主对上，她要想办法打消她们的主意。
太后的甘泉宫离她居住的文霞殿不远，中间隔着一片花园，仲春时节，花园里的花开得格外茂盛，姹紫嫣红的蝴蝶环绕其中，乔宁正要过去，却被凝香一拉，紧接着从头到脚被一个纱帽罩住。？她疑惑地歪头。
郡主又忘记了。凝香无奈：“郡主身上太香，容易吸引蝴蝶也容易召来蜜蜂，所以每次经过这里都要小心。”
剧情中好像没说这个，乔宁立即去问系统，系统刚看到“体香”的说明书，被
完了完了，它给宁宁找麻烦了。
急忙打开系统商城寻找解决办法，却苦于积分不够，只能焦急地在原地转圈圈。
乔宁莫名对系统失联的状态很熟悉，好像已经经历过几次，想到这是自己的第一个任务，又甩了甩脑袋。
一定是记错了。
她踏进花园，迎面走来一对璧人，男子高大英俊，女子温雅大方，身高差了一个头，女子微微抬头，在和男子说着什么，男子微微颔首，看着完全没有面对她时的冷漠。
好嘛，男女主已经看对眼了。
乔宁带着帷帽往旁边避了避，给两人行礼道：“王上，雅妃娘娘。”
虽然大家都以为她是未来的王后，但现阶段身份上，她还是要给女主行礼。
雅妃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这是这位小郡主第一次给她行礼，这是终于懂礼数了？
“免礼。”她笑着要扶小郡主起来，却被女孩避开，女孩提着裙摆没看两人，飞快地朝前跑，月白的裙摆穿梭在花丛中，比最美丽的蝴蝶还要闪亮，浑身透着一股备受娇宠的纯美，连她这个女子都忍不住心动。
雅妃看了看王上，见他面无表情，提起的心微微放下。
天子虽然式微，藏书却比各诸侯多不少，雅歌跟着天子研究了这位年少继位的江国王上几年，知道他对兵法谋书很感兴趣，特意找了一套百年前军神的随笔，趁着难得遇到天子的间隙献书。
王上对她的态度果然柔和了不少，雅歌有信心，再过一段时间，她一定能让这个最强大的诸侯倾心于她。
心中壮志满满，却见本来缓步慢性的王上突然加快步伐，一把将那跑在前面的小郡主拉在身后，左足一抬，将一条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花斑蛇踢到一边。
“跑这么快干什么，不看看脚下的路？”
乔宁被蛇吓得小脸苍白，瑟瑟发抖地躲在男人身后，见侍卫们将蛇捉走，才小心翼翼地跑到凝香身旁，不停的喘气，用帷帽擦了擦脸上的汗珠。
要不是怕打扰他和美人相处，她用得着跑那么快嘛。
凝香摘掉郡主的帷帽，上下检查一番，没见到伤口，放下心来，忙给她盖上。
乔宁出汗后身上的香味会变浓，现下又是在花园中，已经有几只蝴蝶和蜜蜂闻着味儿朝这边飞来，她脸色一变，正要拉着凝香躲到一旁，小腰突然一紧，落入一个宽阔的怀中。
男人双脚一蹬，带着她越过几个墙顶，飞快进入甘泉宫，让侍女们关上门，将蝴蝶和蜜蜂挡在外面。
乔宁险险躲过一劫，扬着小脸正要感谢，却突然想起一件事。
外面一花园的花正是他让人种的，正是为了针对她！
===第39章 王上表哥===
她身上的香味闻着好闻, 却是个大麻烦。春夏花开的时节，别人出去踏春赏花，她却每次出门都必须带帷帽, 各家的赏花宴都没去过，除了常来王宫的几个表姐妹, 一个同龄的朋友都没有。
她从小到大经常进宫，作为太后唯一的嫡亲外孙女，太后宠她, 把甘泉宫和文霞殿的花草都移到了别处。
半年前太后向王上建议立她为后，男人表面没说什么，第二天甘泉宫和文霞殿之间就被种了一大片花草，他自己住的建章宫虽然铺满青砖, 各处角落却用花盆摘了数量不少的鲜花。
拒绝地明明白白。
乔宁在自己的世界就是个备受追捧的大美人, 头一次被人如此嫌弃。隐秘地嘟了嘟嘴，抬头露出一个灿烂的假笑：“谢谢王上表哥相救，我去找外祖母啦。”
镇国长公主很早就来了, 乔宁跑进去时她正在和太后说什么，见到她提着裙子跑得满头是汗, 嗔怪地把她拉到身边，用帕子细细擦掉她额头上的汗珠：
“春季蝴蝶蜜蜂多, 不是告诉你不能乱跑吗。”
内室里开了一扇小窗，微风拂过，一缕清爽柔和的花香从女孩身上伸出枝丫，蔓延到内室的各个角落, 刚进门的男人不动声色地走近了些。
乔宁乖乖地点头, 薅起袖子露出白嫩的胳膊, 用侍女递过来的帕子胡乱擦了擦, 小脸上露出苦恼之色：“这个味道太麻烦了，娘亲还没找到能治我病的神医吗？”
太后就镇国长公主一个女儿，这些年很少操心，看起来和长公主差不多大，保养得宜的手轻轻点了点乔宁的额头。
“你这哪是病，别人想要还没有呢。”
现今多少夫人小姐出门必定往身上途香粉，还不是为了让自己身上的味道好闻些。这丫头天生就带香，偏她还各种嫌弃。
乔宁不敢争辩，在长公主旁边坐下，默默地看外祖母和王上寒暄，她娘亲也时不时加入进去，男人措辞虽然恭敬，脸上却依旧没什么表情。
男主不是外祖母的亲子，先帝走得早，只有她娘一个女儿，后来从宗室中挑挑拣拣，选了能力最出众的他继位。
能力出众等于不会轻易受摆布，这位王上亲政后的种种作为也印证了这一点，剧情中外祖母和娘亲使劲办法想把她塞给他，最后三人都下场凄凉。
乔宁想到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在脑中对系统道：“既然我悲剧命运的起因是想当王后，那我打消这个念头就可以了。”
“剧情中出现了好多美男子呢，御史大夫家的小儿子温润如玉学富五车，孟将军家的大儿子阳刚俊朗，都是男主的心腹前途光明，我选一个就好啦。”
系统默了默，眼睛在男人熟悉的面孔上一扫而过，艰难道：“或许不可以。”
乔宁奇怪道：“为什么？”
系统：“要不你试着攻略男主？一劳永逸。其他人没他有保障。”
乔宁头摇成拨浪鼓，镇国长公主注意到她的动静，回头关心道：“怎么了？”
太后也担忧地看过来，坐在她旁边的男人放下茶盏，静静地看着她。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乔宁卡壳，在脑海中努力找理由，一个温雅的声音拯救了她：“妾身拜见王上，太后娘娘，镇国长公主殿下。”
“雅妃娘娘您终于到了。”乔宁松了一口气，正要上前行礼，却被娘亲一把抓住，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
你是未来的王后，和一个妾妃行什么礼？
乔宁：男主怎么可能娶她，人家最后要和女主修成正果的。
太后脸色也不好，和王上前后脚，无论是追着王上来的，还是纯粹的巧合，她都不喜欢。
今日是家宴，她本想趁机提起宁宁的事，如今多了一个妾妃，要是被王上拒绝，宁宁以后还有什么颜面？
晾了她一会，让侍女搬来一个蒲团，放到乔宁下手。
她要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
雅歌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很快恢复温雅，温柔地乔宁打招呼，乔宁被她柔和过头的声音弄得十分不自在，接着出去方便跑出了内室。
江国王国修得极为古朴典雅，据说和那位天子的皇宫一模一样，乔宁怕虫子，不敢往花园那边走，从另外一个门出了甘泉宫，一个温润儒雅的身影从前方走过，她眼睛一亮。
温润俊秀的脸颊，柔和清正的眼睛在的五官中尤为出彩，一簇竹枝正好打在他的肩侧，被他用手轻轻挪开，儒雅地和乔宁想象中翩翩如玉的佳公子一模一样。
好好看的公子，完全长在她的审美点上。
乔宁轻轻叫了声，努力露出一个自然的微笑。
她不擅长和陌生人打招呼，眼下已是极限。
公子似乎呆了呆，抬脚往这边走，却突然摔倒在地上，懵懵地捂住脸，半天没起身。
乔宁跑过去蹲在他面前，不敢碰他，只能捧着脸眼巴巴道：“你没事吧？需不需要叫医师？”
“不用不用。”青年闻到一阵馥郁的花香，声音细弱蚊蝇回道。耳朵烫的惊人，拍了拍衣袖起身，一直垂着头，完全不敢看乔宁的眼睛。
乔宁不是擅长和人聊天的性格，这位小公子好像也是，她纠结半响，见气氛越来越尴尬，刚要告辞，小公子突然抬头，眼睛看着她：
“小姐是来宫中看望亲人的吗？”
这里离太后的甘泉宫和太妃们的慈恩宫都很近，处于前殿和后宫的交叠区域，太后这些年不见外客，太妃们倒是常招娘家的小姐们入宫。
王后之位显然是毓宁郡主的，做个宠妃也是天大的荣耀。
乔宁点点头，“我在屋里待得不自在，所以出来走走。”
小公子显然已经走出了尴尬，话多起来，“这附近有一片桃林，现下桃花开得正好，小姐要不要去看看？”
这位小姐身上的香粉不知是什么花香，但应该是爱花之人，一定也很喜欢桃花纷飞的美景。
乔宁确实很喜欢桃花，可她这个情况，实在不能过去，于是摇摇头。
青年显然有些失望，脸颊更红了些许，一张俊秀显得更加出色，乔宁也有些尴尬，想着男女主应该已经走了，打算回去，正好凝香找了过来。
“郡主，太后娘娘正问您呢，还有您出来怎么可以不带帷帽呢。”
乔宁简单和青年打了个招呼，任由凝香给自己戴上帷帽，乖乖地被她拉着往回走，没注意到青年听到“郡主”二字时瞬间惨白的表情。
能被太后娘娘问起，他从未见过的郡主，只有未来的王后毓宁郡主。
乔宁高兴地回到甘泉宫，却发现男主竟然没走，小脸一时有些蔫，凑到母亲身边坐下，立刻被一顿责备。
“王上在这，你跑到哪里去了。”
乔宁立刻认错，见她态度良好，镇国长公主便没再说什么，对母后道：“宁宁在宫中住得太久了，今天我想带她回去。”
女儿入宫这段时间王上一直避而不见，今天居然还落了湖，镇国长公主心中心疼，心中的那个想法也淡了。
女儿天真单纯，王宫太过复杂，现在有母后和她护着都能出事，等她们去世，还不任由那些妾妃欺负？
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惊喜，乔宁立刻应声：“好，那我马上去收拾东西。”
“这小没良心的。”太后无奈，却没反对，宁宁是她唯一的外孙女，既然王上实在不喜欢，她也舍不得她入宫受苦。
王上突然开口：“过两天便是母后生辰，进进出出不方便，到时候再出宫。”
太后和镇国长公主对视一眼，眼中都有些复杂。
子睿这是什么意思？
乔宁抬头，对上王上不容拒绝的目光，倔强地还想抗争一二：“公主府距离王宫不远，我有外祖母给的令牌，进出很方便，王上不用担心。”
“表哥。”
“哎？”乔宁不明所以。
“叫我表哥。”王上重复，“你之前一直这么叫，今天怎么改了？”
以前这样叫你也没回应过啊，乔宁心中疑惑，自从看了剧情，她对男主的敬畏就到了骨子里，不想在小事上得罪他，于是乖乖道：“表哥。”
“嗯。”男人简单应了声，开口有事，离开了甘泉宫。
外祖母和母亲好像又有什么事要谈，乔宁回了文霞殿，屏退侍女，系统火急火燎地开口道：
“宝快去建章宫，今天有一个大剧情，女主对男主美救英雄，我们快去阻止。”
作为无实权天子的女儿，女主在江国王宫的地位十分尴尬，名义上是妃嫔，却没被临幸过，加上太后的无视，王宫没人真正把她放在眼里。
女主也明白自己的处境，蛰伏了一段时间，先是靠着军神的笔记在王上那有了些许印象，获得第一次侍寝的机会，恰逢刺客潜入建章宫，她为男主挡了一刀。
此后便在男主心里有了些许位置，正式开启宠妃生涯。
乔宁翻了个身：“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不去。”
她已经决定要找个潜力股嫁了，男女主怎么样都影响不到她。
系统：“可是，派刺客来的是你的父亲！”
===第40章 王上表哥===
乔宁惊坐而起。
十多年前王室势微, 以乔家为首的世家大族势力庞大，她母亲镇国长公主虽然是先王唯一的女儿，却也不得不牺牲自己的婚姻。
境遇和女主有些相似。
但她母亲的情况更复杂些, 乔家主当时已经有了心上人，经过和王室多方斡旋, 最终两妻齐娶，一同进门。
以往驸马连纳个妾室都要看公主脸色，母亲却成为第一个驸马娶平妻的公主。
那人是乔家主的表妹, 娘家也是强大的世家，备受乔家人喜爱，一进府便掌管中馈，在乔家的地位实际上比母亲还高出一截。
母亲在乔家当了五年的摆设, 王权渐渐强大, 为了面子上好看，才有了她的出生，随后十年, 母亲辅助王上打压世家势力，王权彻底巩固, 便和乔家主和离，带着她回了公主府。
乔宁犹犹豫豫：“我现在已经和他没关系了……”
她又不像女主那样会武功, 能规避致命伤，一不小心就无啦。
话是这么说，可这个世界讲究连坐，男主又是个手段强硬的, 要捧他心爱的女主上位, 又有个现成的借口, 可不得使劲打压她。
乔宁在文霞殿磨磨蹭蹭到半夜, 预计刺客全都走了，才避过侍女们的视线悄悄溜到建章宫外。
里面此刻乱哄哄的，她趴在门上，从两扇门的间隙往里看，只看到几个来去匆匆的人影。
这是什么情况？男主受伤了？还是女主救驾成功？
正纠结着要不要继续打探，大门突然打开，身子失了倚靠，一下子往前栽去。
落尽一个硬邦邦的怀抱，鼻梁正好磕到男人腰间的玉带，刺痛感立即传遍脑海，疼得眼睛都红了。
男人的目光落在她水汪汪的大眼睛上片刻，慢条斯理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乔宁想到他早上让她以后别来这里，心中有些心虚，疼痛侵占了她的脑海，想好的理由脱口而出：“想来看表哥。”
反正大家都知道她喜欢他，半夜三更跑到他寝宫，应该不奇怪？
男人淡淡地“嗯”了声，拉着她的手往寝宫里走，乔宁注意到寝宫四处的花盆已经被清理干净，取而代之的是多盆驱虫草。
他本来就不是个喜欢花的，以前为了拒绝她，勉为其难摆了许多花盆，明确拒绝她后，当然不用再委屈自己。
乔宁一边打量四周，一边被拉着进入寝殿，十多人正围在外室的软榻边，上面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女子，一个医师正在给她诊治。
见王上进来，急忙行礼，视线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眼中都有些惊悚。
王上这是怎么了？难道经不住太后的施压，真的要立毓宁郡主为王后吗？
雅歌的贴身侍女小蝶心疼地看了自家公主一眼，心中愤愤。
自家公主为了救江国王上受了这么严重的伤，结果这人不闻不问不说，竟然还牵着别的女人来到公主面前！
江域无视众人，牵着乔宁进入内室，召来医师：“给郡主看看，她的鼻子磕伤了。”
医师给雅妃娘娘诊治到一半，听到王上的吩咐，立刻走到乔宁面前仔细检查。
看王上的脸色，医师还以为毓宁郡主伤得严重，心中十分紧张，检查完却发现只是鼻子磕得有些红，片刻后便会好，和还未止血的雅妃娘娘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都说王上不喜欢毓宁郡主，紧张成这样，怎么可能不喜欢？
这个红印连伤势都不算，医师只能无奈地开了些润肤膏，让毓宁郡主早晚擦拭，外间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是雅妃娘娘的侍女。
“医师，医师快来看看，娘娘血流得更快了！”
医师不敢擅专，看了王上一眼，却见他面无表情，仿佛外间人的生死与他无关。
帝王无情。他心中一凛，不敢再看。
乔宁觉得外间那女孩的声音实在是凄惨，忍不住道：“医师不去看看吗？雅妃娘娘好像伤得很严重。”
剧情说女主这次的伤在心脏附近，要是再近一点可能直接就死了，所幸江国王宫的医师医术不错，把她救了回来。
医师看向王上，见王上微微点头，才跑向外室。
乔宁也想跟出去看，却被一只大手拉住胳膊，男人的声音很冷：“不是来看我的吗？”
乔宁打了个哈哈，想到今天来的正事，小心翼翼地挪到他身旁，竭力隐藏住内心的忐忑，漂亮的眉眼上却还是露了些端倪：
“表哥，那些刺客都抓到了吗？”
江域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孟觉正在审讯，想来很快就能知道幕后主使。”
孟觉便是骠骑将军家的大儿子，男主心腹，现任郎中令，据说审讯手段一流，落到他手中的刺客没一个能抗住。
乔宁越发觉得不妙，觉得眼下不表忠心不行了，必须把自己和母亲摘出来，于是期期艾艾道：
“表哥，你要知道，我母亲在我十岁时就和离了。”
“嗯？”男人似乎觉得这无关紧要，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
乔宁继续道：“所以，那人做的一切事情，都与我母亲、与我无关哈，我们是一定、绝对、肯定不会和他同流合污的。”
男人不可置否，乔宁越发焦急，正巧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内室，看见乔宁有些惊讶，很快又恢复面无表情，声音很是懊恼：“王上，那些人不肯招，都服毒自尽了。”
乔宁觉得自己很不地道，心中却还是松了一口气，正打算回去把事情告诉母亲，让她来和王上沟通，这种复杂的事她实在玩不转。
却见男人毫不在意，“无妨，孤知道是谁，现在还不到时候，让那些人先蹦跶一会。”
孟觉应诺，默默推出内室，路过软榻时眉头一皱。
这位雅妃今天的出现太过巧合，还能躲过众多守卫成功跑到王上身边，趁机“救驾”，他怀疑今天的事和她也有关，可惜王上心中另有打算，不让他查下去。
王上英明神武，绝不会为美色所迷，何况和内室那位比起来，雅妃实在太过平庸。
刚才内室里隐隐有一股花香，柔和馥郁，仿佛能让人整颗心都宁静下来，花香的来源似乎是那位倾城绝色的美人。
美人香入骨，可惜不能得。他心中一跳，不敢再让自己想下去。
乔宁在内室如坐针毡，几次想要告辞，却在男人的目光中败下阵来，夜越来越深，乔宁困得缩在椅子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身旁人的呼吸渐渐放缓，男人放下手中的奏折，起身在女孩面前站定，微微弯腰，视线落在她白嫩精致的脸上，伸出手，在她脸侧摸了摸。
没有易容的痕迹，不可能有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把人换掉。
晨光熹微，乔宁挣扎着睁开眼睛，觉得今天的床格外硬，味道也和平日的大不相同，隐隐带着一股幽深沉凝的冷冽。
她慢腾腾地起身，看到身上深青的被褥，上面的龙纹格外显眼，立马从床上蹦了下来。
昨天她居然在男主的寝殿留宿了，这不会是他的床吧？她在他床上睡了一觉？
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的，上面布满了褶皱，乔宁心中的不安减轻了不少，静悄悄地走出内室，探出一个小脑袋，打算悄咪咪地回文霞殿，身后却传来一个阴魂不散的声音。
“醒了？”
男人穿着厚重的长袍，看样子刚从朝堂上回来，正由宫人服侍着更衣，乔宁小脸涨地通红，完全不敢看他，嗫嚅道：“嗯，我要回去了。”
她没敢问自己是如何到他床上的，总觉得是不想得到的回答。
从他床上醒来的巨大冲击让她脑袋都有些木，胆子大了不少，没等男人回应，便提着裙子跑出了建章宫。
一路上没人拦她，她跑得飞快，到文霞殿的时候浑身都是汗，白嫩嫩的脸颊红得像一颗粉桃，水润清澈的大眼睛里满是羞涩、迷茫还有微微埋怨。
那人一定是故意的，他完全可以把她叫起来，而不是让她在他寝宫呆了一夜。
凝香她们肯定知道了，她们不会隐瞒外祖母和母亲，她要怎么解释啊。
清晨正是蝴蝶蜜蜂活动的时候，乔宁在文霞殿外徘徊片刻，已经有蝴蝶和蜜蜂扑腾过来，吓得她赶忙跑进寝殿，出乎意料的是，外祖母和母亲并未在这里，殿内一片平静。
凝香从内室迎出来，看见她满头是汗，立刻掏出帕子要给她擦拭，乔宁避开她的手，直勾勾地看着她。
凝香是她的贴身侍女，她一夜未归，别人可能不知道，凝香却不可能不知晓。
她却没把这件事告诉外祖母和母亲，很可能还对别的侍女营造出她在殿内的假象，所以才没人去找她。
凝香垂头不敢看她，突然跪下身给她行了个大礼，“王上的吩咐，奴婢不敢不从，请郡主责罚。”
乔宁完全没想到母亲给她挑的婢女竟然是男主的人，想到剧情之后的发展，心中焦虑。
男主实在太强，而且喜怒无常，说不准那天就要为了女主把她砍了，不行，绝对不能和他牵扯上。
思考片刻，她决定加快进程，尽快选个前途光明的夫婿。
她从来不参加贵族小姐们的宴会，但因地位尊崇，那些人每次都会给她发帖子，正值春日，宴会不出意料地多，在一堆请帖中找了个最顺眼的，让凝香给她梳妆，悠哉悠哉地出了王宫。
马车上，凝香不停地看她，脸上满是忐忑，欲言又止道：“郡主，您不惩罚我吗？”
乔宁：“王上的命令我自己都不敢违抗，何况是你，反正我没做亏心事，他要监视便监视吧。”
凝香本来做好了被郡主疏远的准备，没想到得到这样的回答，默默抹掉眼泪，心中更加愧疚。
乔宁选的帖子是御史大夫家小姐的，对方完全没料到她会来，看到她的令牌，宴会上一阵轰动，御史大夫夫人急急带着儿子女儿过来迎接，乔宁一眼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青年依旧温润如玉，比那天多了些从容，垂着眼睛，似乎是在走神。
正是她今天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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