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根源还要从康熙说起。
皇帝陛下喜爱狩猎,这从每年不落的木兰秋狝上就能看得出来,然而自从去岁孝惠太后去世,康熙的身体就一直不大好,所以秋狝什么的自然也是取消了的,而如今,康熙身体渐安,心里的猎瘾就又有些犯了,于是本着散心的原则,他就带着几个阿哥还有弘正弘历两个孙儿一起去了京城郊外的皇家围场。
如今是深秋,正是猎物肥美的时候。
康熙来了兴致,一上午的时间拿着火铳打了不少猎物,其中就有一只刚刚步入青壮年的黑熊。
老爷子可能很长时间没有这么“威风”过了,所以打了猎物后,那真的是非常非常高兴,弘历也很高兴,这孩子年龄虽小胆子却大,眼见那黑熊已“死”,立马巴巴的跑过去想要近距离围观一下谁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人家熊大哥突然“诈尸”了。
装死的黑熊一巴掌就朝着弘历乎来,他那么一丁点,这下若是乎实了,小命完。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有人挡在了他的身前。
是的!
那个人就是胤孝!
十一阿哥真的非常勇,脑袋一热,人就扑了上去。
所以从某些方面来讲,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阴谋诡计,它就是个意外。若是非要追究的话,那也只能赖康熙子弹打的少了,以及熊大哥实在太阴险狡诈了,临死还想拉个垫背的。
畅春园.澹宁殿。
胤禛一路风驰电掣的闯进来时,胤孝正趴在床上昏睡着,康熙、可可、还有弘正都守在床前。胤禛脸色极差,几步窜了过来,只见他伸出双手小心翼翼的掀开胤孝身上搭着的薄被,低头看去。
入目的是惨不忍睹的伤口。
“断了三根肋骨,五脏六腑也有些伤损,但所幸没有生命危险。”康熙看着胤禛,面有愧疚的长叹一口气。
听到弟弟小命得保,胤禛的脸色总算好了一些。但又想到胤孝这是为谁伤的,整个人顿时又火冒三丈起来,他阴冷的目光在室内巡视一圈,低声吼叫道:“那孽障呢?”
“此事纯属意外与弘历无关。”这个时候,弘正却突然开口说话了,他对胤禛道:“伯父,自阿玛受伤后弘历已经哭了两日,请您不要再责备他了。”
“是啊,说起来这件事情终是朕大意所至。”康熙看了胤禛一眼也开口为弘历开脱起来。
胤禛脸色青黑,始终咬牙切齿。
浑身浴血的大黑熊张开血盆大口,带着令人欲呕的腥气,一巴掌朝自己拍来。
那一刻,胤孝想的是:千万不要拍到脸啊,他真的不想毁容。
“啊……”惊叫着,挣扎着,十一阿哥睁开了双眼,下意识的想要从床上坐起,然而没能成功,因为后背处明显传来一股巨大的令人难以忍受的疼痛。
“没事吧!”有人从身后轻轻的擎住了他。
是可可。
胤孝瘪了瘪嘴巴。
一刻钟后——
“你生气了吗?”胤孝声音虚弱的问道。
可可点了点头:“有点。”
胤孝闻言立刻不说话了,只是服药的动作看起来倒是越发乖巧了些。
喝完了药,一股疲惫涌上心头,胤孝没精打采的又想要睡过去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怯怯懦懦,躲躲闪闪的小脑袋从一架屏风后面露了出来。胤孝见状眼睛微微一亮,立刻声音嘶哑地叫了声:“弘历?”
果然,这两个字一出后,那小脑袋彻底瑟缩了下。就这么过了好几分钟,一道身影风一般的跑了过来,他趴到床边拽着胤孝的手,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胤孝见状脸上立刻就露出了无奈的表情。心想:祖宗哎,我都伤成这样了,可没有力气再哄你了,所以眼泪啥的能不能先收收。
“十一叔,十一叔。”弘历哇哇地,一边哭一边说:“对不起。”
他永远都忘不了在自己即将命丧当场的时候,是十一叔扑在自己身上,生生挡了那么一下。可也因此,十一叔受到了严重的伤势,差一点人就没了。
“傻孩子,说什么呢,你没事就好。”胤孝看着弘历那两只肿的跟核桃似的眼睛,知道他这是内疚了,不由扯扯嘴角笑着说道:“十一叔是大人,这点伤,养养就好。”
弘历紧紧握着胤孝的手掌,很是哭了一会儿,最后抬起头打着嗝地对胤孝说:“十一叔你对我真好……我、我要是你的儿子就好了!”
胤孝听了这话眼睛微微一亮,这一刻,他甚至连身上的伤口都似乎没有那么疼了。
“咳咳……的确,在当爹这方面,我是比你阿玛要强上许多……”胤孝语重心长地对着弘历说道:“不过这话你心里想想就好,千万不能让你阿玛知道,他这个人心窄还爱吃醋……”。
可可端着已经空了的药碗冷静的看着突然精神起来并开始喋喋不休的丈夫,突然之间,就觉得放心了很多。
嗯,等等……
那架玉兰鹦鹉的鎏金屏风后头,好像还有一个人……
可可冷静的瞅了瞅那映在地上的倒影,又转过头使劲瞅了瞅越发自吹自擂的丈夫……嗯,一会儿去厨房把那两只熊掌处理了吧,是清蒸还是红扒比较好呢?可可陷入到了思索之中。
三分钟后。
可可不能再继续思索下去了,因为胤孝突然喷了一口血水出来,弘历见状难以自制的发出了一声尖叫。屏风哐当一声被撞倒,胤禛冲了过来。再然后康熙和太医全部都赶来了。
胤禛一脸铁青地质问太医,为什么好端端的会突然吐血。
结果太医犹豫了一小会后,居然说了句:“大约是话说的有些太多了吧!”
胤禛闻言顿时无言以对。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养伤养伤再养伤,期间,有很多人跑过来看望了他,十三阿哥胤祥就十分同情他的遭遇,甚至当面说了一句你也真是够倒霉的话。阿兰也跑过来看他,只是这个家伙,真的非常气人,他并不关心胤孝的伤势,反而嘀嘀咕咕的对他发了一顿婚姻方面的牢骚。说是他那个富婆老婆因为只生了三个闺女而没有给他生下儿子而心怀不安,如今无论如何都要给他纳妾。
当然,让阿兰烦恼的肯定不是什么婚姻忠贞问题,而是——
“她要给我纳的都是一些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这有什么意思!”阿兰坐在病床边上,一脸愁容的直叹气。是的,这个人他不喜欢青葱羞涩的小妹妹,他喜欢的是成熟丰腴的大姐姐。
但问题的关键是,阿兰不但不能直接跟老婆提,他还得表现出一种强烈的为难和推拒。
这中间的【度】必须仔细把握。
胤孝:“………”。
这混蛋绝对忘了自己是来探病的。
从十一月中旬到十二月末,胤孝的伤势在飞速好转着。
隆冬,寒风凛冽,天上积云甚重,一场大雪似乎正在酝酿之中。
室内,温暖如春,只穿了一件单衣的胤孝正在被儿子监管着吃药,弘正这个小牢头,看他看的极严,少喝一点点都不行。捏了块蜜饯放进嘴巴里,胤孝抱怨地说道:“这破药怎么还是这样苦,是不是有人故意往里面放黄连了?”
对于父亲无理的抱怨已经习以为常的弘正,认真说道:“腊月之后,您的伤势又有了些反复,太医这才不得不又加大了些剂量,但黄连……是绝对没有的!您不要冤枉他们。”
不过倒是有一味苦参,但这就没有必要告诉给父亲大人了。
胤孝闻言长长长长地叹了好一口气,喃喃说道:“早知这样,还不如被那熊瞎子一巴掌拍死呢!”
“阿玛!”弘正小脸一肃。
“混账东西,胡说什么!”几乎同时的,康熙的怒斥声在外面响起。
于是下一秒,他就被三双眼睛同时凶狠的瞪了。没错,就是三双,因为胤禛也来了!
“皇阿玛安。”胤孝颤颤地叫了声:“四哥也来了啊。”
胤禛板着一张脸,跟谁欠了他五两银子似的。
弘正知道大人们有话要说,于是很规矩的行了个礼后,就默默的退了出去。不同与瞪胤孝时的眼神,无论是康熙还是胤禛,看着弘正的目光都是温和疼惜的。胤禛甚至还在弘正经过的时候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孩子退了出去,很快地,屋子里就剩下他们父子三人了。
胤孝不知怎地忽然有了一种自己即将挨骂的预感,于是他提前抢先一步做出虚弱的模样,蛆一样的趴在床上蛄蛹了几下后,方才颤颤说道:“我刚才是开玩笑的。”
康熙:“………”。
胤禛:“………”。
真的,要不是看在他身上有伤的份上,非得好好收拾一遍不可。
“你啊!”康熙点着他的脑袋,恨的直摇头:“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让朕放心些。”
说这话就不爱听了,我这么聪明勇敢,纯洁坚强的男人,怎么就让你不放心了?
“不!在皇阿玛那,我永远都是孩子。”胤孝甜兮兮地说道:“您就得替我操一辈子的心。”
瞬间由恨铁不成钢的老父亲,转变为宠溺无度的老父亲,康熙摇头道:“……真是欠了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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