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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诫罕见的睡了个好觉,是正午的日光透过没拉的窗帘穿透他薄薄的眼皮时,才将他从意识深沉的梦里拽出来。
睡的全身筋骨松软,江诫醒来时一瞬间还没回过神来。他坐在床上,眯眼看向那扇透亮干净的窗户,还疑惑自己睡觉怎么会把窗帘拉开。
从小到大,他睡觉时一向都保持在极其封闭黑暗以及安静的环境中。
他抬头看了看房间周围的家居装饰,以及书架上仅排满两层的厚重书籍,才恍然回神。
周决明的这套房子比他从小到大住过的所有的都要小,布局都要简单,却让他莫名觉得舒适惬意。
房间东西不多,收拾的干净整洁,暖气温度适宜,仿佛是外界冬季的日光撒在人身上制造出的柔和温度。
江诫很久没睡过这么久,也很久没有早起后这样放松。
他穿着单薄的睡衣进了卫生间,再出来时,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到11点。
江诫打了个哈欠,想起这间房子的主人周决明,他应该是上课去了。
他回忆自己念书时的上下课时间,中午大多是12点前后。
睡过一夜,休息充足后头脑清醒很多。他转头再想,在自己和周决明存在关系的那段时间,他除了大方,其实也没什么好的。更别说周决明留下什么好印象,所以周决明目前的冷淡,他甚至能理解并接受。
他是个什么样的烂人,他自己并不是不清楚。
当时两人有关系的那段时间,他对周决明没有过一点好脸色,也不准周决明的靠近接触。更何况他最初找到周决明的理由是因为陈跃谦。这点他清楚,周决明只会更清楚。
如此种种,串联起来,周决明那时的怯懦紧张和现在的冷淡谨慎也不是没有缘由。
江诫翻出了自己仅剩的纸币,换了套衣服下楼。
毕竟是从小就用钱养起来的,他自然也会有各种挑剔的毛病。在国外读书时,点过的几次中餐厅外卖都给他留下难以复原的坏印象,他便对这项就餐方式有了抵触。
他学什么都快,包括做饭。
国外将近三年,他都是自己做饭这么过来的。而回国后,应酬和繁忙工作,他已经许久没靠近过灶台。
周决明所住的地界,虽然位置极好,但基础设施一般。楼下也不可能有比钱还贵的常见的进口肉蔬超市。但好在街转角,却有个不小的聚集而起的菜摊。
江诫还是第一次在超市以外的地方买菜,有些不熟练的以沉默应对热情的大妈和硬要多塞给他两根葱的大叔。
当他挑好香菇去称重时,那个热情的阿姨手脚麻利,但注意力明显不在重量上,她看向江诫的目光实在是过于热情:“小伙子,有女朋友吗?”
江诫摇了摇头,看着称量秤上显示的重量,对照着菜价算了算金额就要掏钱。
但那阿姨却把他给钱的手拦回去,还有给他挑了颗又大又绿的花菜装进口袋,拿着袋子不给他,非常热情的笑着说:“小伙子,我家有个闺女,长的可漂亮。今年刚大学毕业已经被大公司招聘了,你看看…你们有没有兴趣见一面呀?”
江诫眉心微挑,看向对面带着满面笑容的和蔼慈善的阿姨,起了很久都没有过的带着点逗弄的心思,他收回手插进衣兜然后平淡的说:“阿姨,但是我喜欢男生。”
他的话像开关,菜场的喧嚣一瞬间安静下来,刚买过菜的几个阿姨大叔都瞪大眼睛惊悚的看着他。
江诫甚至有点像恶作剧得逞的小学生,不自觉的想笑。
他加了张20一起放到阿姨的菜摊上,从愣住的阿姨手中拿过菜,心情轻松的离开了这一隅小小的菜摊。
走出几步,察觉到脸部肌肉的形态,他才发现自己真的乐到脸上了。
到家,暖意扑面而来,江诫打开冰箱,有点出乎他的意料,里面非常空。
只有几瓶纯净水和一些水果,没有任何蔬菜,然后他到处翻了翻,发现周决明家也没有米和做菜所需的油盐酱醋茶。
所以这个人在家是几乎不做饭的,还是不会做饭?
江诫只得又跑了一趟买齐这些,再回来时间已经有些赶,他匆忙做完两个菜。
端到桌面,才回过神来。自己刚刚那样急促,而现在甚至还有隐约的期待,是完全的关于周决明?
大致是对他存了些补偿心态的。
周决明的客厅的窗户不小,窗帘也没拉,正午的阳光刚好能铺满白色的餐桌。
江诫静坐在餐桌上,偶尔有些不经意的看向大门方向,但直到时针走完钟表半个圈到1点整,那里也没有任何动静。
江诫刚刚本来有些饥饿。但等这么久,闻过这么久的味道,再加上对于周决明没回来的隐约的不舒服,自己也没了胃口。
他冷着脸想把菜倒了,但在厨房干净的垃圾桶前,他又顿了顿。
周决明既然不会做饭,那他中午不回来,在外面吃饭也正常。
他盯着两盘菜,半天,才将它们封好放进冰箱。
他没开手机,昨天晚上匆匆而来自然什么都没带,他也不想开。
网络、热点、时闻,他都不想关注。他躺在周决明的白皮沙发上什么都没想,就在刺眼日光的照射下,居然又睡过去。
再次醒过来,是胃部常见的灼烧痛感的刺激。他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挂钟时间显示4点整,窗外太阳已经下沉,而周决明还没有回来。
他并不去医院,他隐约察觉到自己的胃有些小毛病。
但他变态似的,想着烂病配烂人多好。偶尔,他也需要这些病痛的刺激,让他知道自己还是个。更有可能,他故意就想让它们发散严重,很多时候,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他找不到自己存在的理由,也找不到快乐。
所以即使学过很多生物病理知识,他也从不忌烟酒和冷咖啡。
天一黑下来就失去了外面的日光照,江诫起身打开了电灯,屋内太安静,他居然有些不适应。
他打开了客厅的电视机,周决明的电视还是那种老式的不能联网选节目的旧款式。
江诫漫无目的的摁着遥控器换台,眼神放空,然后突然,他捕捉到屏幕里一晃而过的熟悉身影。
他皱眉摁着遥控板返回去。
…
晚上的课程结束,已经9点多。
路遥遥吃瓜两节课,下课后一脸神秘兮兮的凑过来:“我觉得…陈跃谦这应该是被人专门搞了。这还是有预谋的!你知道为什么今天一爆出来,就根本压不下去吗?”
路遥遥小姑娘心态,在大学朋友不多,日常遇到惊奇八卦,即使知道周决明不感兴趣,也耐不住和他分享。
周决明无所谓这些,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和她出了教室,顺口问:“为什么?”
路遥遥得到回应,果然更激动,她压低声音走在周决明旁边:“昨天晚上12点,就有营销号爆出来陈跃谦有圈外男朋友的消息,但是直接被他的粉丝冲了,把那个博主骂到关闭评论区和私信。那会虽然没上热榜,但已经有了点热度。然后今天上午,陈跃谦的大粉一直在群里发酵带节奏,说是要抵制这些恶意造谣,让人拿出证据来。”
路遥遥表情莫名严肃神秘:“晚上,粉丝就求锤得锤。不仅我那个时候给你看的那些照片,还有非常详细的时间线。陈跃谦和他男朋友应该是在他上大学后认识的,那个时候陈跃谦高调复出,拍的是部大投资的心理医生的电影。他男朋友好像是投资方那边的关系。不过这个具体的倒没扒出来,捂得很严实。”
路遥遥讲话的情绪随着她话语内容的变化有很大的起伏,她悄声问:“但你知道最离谱的是什么吗?网上居然有人说,陈跃谦是被本公司就是飞天坑了。那些照片都是他手下的人拍的,说是照片实在是太清楚太私人了,不像是媒体。但我觉得不太可能,陈跃谦是飞天新一代最有价值的艺人吧,他们公司那么重视他,干嘛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周决明看路遥遥这副认真分析的样子,莫名有点好笑。他手机在兜里震动,他摸出来,居然是李思文。
李思文在电话对面有点没好气似的:“小周儿,你知道今晚什么时间吗?”
周决明想了想他当时专门发给自己的信息:“是我们综艺第一季第一集周五重播的时间。”
“噢,你记得这么清楚,所以你看了吗?”
周决明有点无奈,笑了下:“李导,我刚下课。”
电话对面的人轻哼一声:“孩子们都在群里热烈讨论呢,就你不见人影。节目热度在持续增长,观众们的评价都很正向积极,我特地、专门来告诉您这个喜讯。”
周决明轻笑了下:“谢谢李导,周末我会看的。”
电话对面的李思文一下高兴起来:“对嘛,你小周儿表现那么好,干嘛不看,为我们贡献一个播放量也好啊。”
路遥遥就走在旁边,从周决明的回复中大致猜出通话内容,等他挂掉电话,她已经没再纠结先前的话题,有些惊喜的问:“你那个节目播了?我上次查的时候没显示播出时间啊。”
周决明点了点头:“是播了。”
路遥遥高兴道:“那我今天晚上回去看。”
周决明有点无奈:“注意休息。”
路遥遥思维跳脱,又想到明天的大学英语轮到周决明做汇报展示。虽然她知道周决明不用任何人操心学业,他自己肯定早就准备好,但她还是以关心的口吻提了一句:“你明天大英课堂展示,紧张吗?”
周决明有点好笑的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他时常觉得这位姑娘比他小学时他奶奶都要操心的多。
两人分开后,周决明照例去了健身房,昨天晚上跑那么会就让他有点气喘,他想持续的好好的练练自己的体能耐力。
等回到家,已经10点多。
推开门,暖意扑面而来。房门正向对应的沙发上,坐着个穿着黑色睡衣的男人。
男人听见动静,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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