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越本想进入酒店后倒头就睡,可是这房间的布置着实把他刺激了,顿时睡意全无。


    他回头看去,发现床头柜上还摆放着一副手铐、一根皮鞭、以及……


    “咔哒”一声,房门被关上了。


    明越的心咯噔了一下,他下意识想要离开,然而转念一想,凭什么是他落荒而逃,该害怕的难道不应该是楼时景吗?


    楼时景从他身旁走过,携来一股沉沉的松木香味,仿佛能迅速抚平心头的焦躁。


    厚重的窗帘被打开,落日余晖映入房内,残阳铺在天际,与远处山峦交叠,尽显恬静岁月。


    明越猜不透楼时景为啥不换一间房,但是现在,他必须得宣示主权:“咱俩在外面装一装就可以了,独处时没必要再装。晚上你睡沙发,沙发不好睡就睡秋千,再不济我给你一床被子睡浴缸里。”


    楼时景站在窗边,闻言回头看他。


    明越似乎对他的沉默习以为常,径自躺在床上,疲惫席卷四肢,困意再度袭来。


    ——再也不熬夜和沈默打游戏了,带他上分比重振明家还难。


    合上眼皮时,明越感觉到身旁的床微微下陷了几寸,熟悉的松木香渐渐充斥入鼻翼,盖在面上的长发也被拢在了耳后。


    没过多久,门铃响起,楼时景起身打开房门,陈禺笑意盈盈地将行李箱往前推了推:“楼总,托运的行李送来了。”


    他用余光打量着房内的景象,脸上写满“邀功”二字。


    楼时景古井无波地接过行李,很快便合上了房门。


    陈禺:“???”


    这是……不满意?


    那下次开个更浪漫点的房间。


    *


    明越是饿醒的,醒来时已是凌晨四点。


    房间内十分昏暗,仅厕所门口的小壁灯还亮着。


    借着这份微薄的光亮,明越看见自己身旁躺着一个男人,男人正侧身熟睡,高高的眉骨使得他的双眼深沉似水,哪怕是睡着了也难掩锋芒。


    两人的距离并不是特别近,明越就着这份距离看过去,适才发现楼时景的颜值其实很高,五官有种锐利的美感,当年在高中也是校草般的人物,还有人曾拿楼时景和身为“校花”的他做比较。


    彼时他和楼时景已经结下梁子,每次见楼时景都是奔着打架去的,从未有过别的心思,这么多年来亦是如此。


    明越无声无息地注视着眼前之人,直到对方眼睫微动、徐徐睁开双眼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被死对头的美色所惑,当即愤然起身:“你怎么睡在床上!”


    楼时景洗澡后直接穿着浴袍睡觉了,因侧身的动作领口微敞,露出一片浅麦色肌肤。


    “我为什么不能睡床上?”他的声音带有几分起床时的沙哑,性感又撩人。


    明越这会儿正饿着,不想浪费力气和他吵,按下床头的小灯后大步流星往浴室行去。


    磨砂玻璃后面水声哗哗,楼时景看了看玻璃浴室里的模糊身影,很快便挪开视线,喉结不自觉地滚动着。


    被这么一折腾,楼时景也没了睡意,换下衣服后来到露台上吹着冷风,心中的燥意很快便被平息下来。


    明越裹着一件浴衣从浴室走出,腰带松垮垮地系着,雪肩因擦头发的动作微露不露。楼时景目光幽邃,好不容易平息的心火又被点燃,他僵硬地别开脑袋,不去看房中的青年。


    大理紫外线极强,此番出行之前楼时景的秘书特意为他们准备了防晒霜和防晒喷雾,今日正好要在户外拍照,楼时景便趁着明越更衣之际把行李箱内的防晒物品一一取出,这个小少爷的皮肤很白,需要着重防护。


    看着眼前这些陌生的瓶瓶罐罐,楼时景有些不知所措。


    明越在他身侧蹲下,嘲讽道:“楼总活得真精致。”


    “给你的。”


    “谢谢,我不用。”


    十点左右,明越疯狂打脸,防晒霜涂了一层又一层,一瓶喷雾很快就见底了。


    他挑选的几套衣服很适合在挖色码头拍照,尤其是水上森林。


    其中有一套杏黄色的棉麻宽松背带裤配白色t恤,与棒球帽搭配,颇显朝气。楼时景则是一身与他同色的宽松休闲长裤与无袖外套,配浅灰色短袖t恤,虽然与他平日的西装革履风格迥异,但乍一看去,竟让人有些挪不开眼。


    上午的日光不算毒辣,光线倾泻入枯木林,落在水面时仿佛金箔泼洒至人间,灿烂绚丽,光影层次逐级递增,与身型颀长的两人自成一副绮丽的油画。


    拍照并不难,难的是配合。


    他们俩唯一的默契便是打架,每次楼时景都能轻松破解明越的出招,然而轮到拍照之际,他们俩就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一个往东一个往西,若非有摄影师从旁协助,恐怕毫无配合度的两人又要起纷争。


    结婚照的关键在于氛围暧昧,摄影师和她的小助理作为“楼外明月”的cp粉,面对正主时不得不绞尽脑汁安排动作,虽然有夹私带货的嫌疑,但本质还是服务至上,让顾客满意才是他们的宗旨。


    水上森林风景极佳,枯木林立,找不见任何杂草的痕迹,整体风格偏冷色调,在金色日光的沐浴下颇为宁静。


    树与树之间摆放着木板,若坐于其上,摄影师调整好机位角度便能轻松拍出悬浮于水面的感觉。


    摄影师推了推眼镜,说道:“楼总,您以最舒适的姿势坐下,然后呢明少爷俯身与您对视,展现出恋人之间的亲昵之感,我就在这个位置抓拍。”


    楼时景依照摄影师的话坐好,单膝微曲,手肘置于膝上,微微仰首望向身前的青年。


    深邃的眉眼镀上一层金色光芒,连视线也变得柔和起来,双眸犹如盛满了桃花的春江水,仿佛随时都能溢出。


    明越被这陌生的眼神盯得汗毛倒竖,俯身时思绪有过短暂的宕机,但很快便回过神来,唇角勾出一抹灿若星辰的笑:“你终究还是在我下面。”


    楼时景眸光微暗,猝不及防地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轻轻发力便把他带进了怀中。明越还没来得及反应,原本坐着的人此刻已经半蹲在地,一手揽住他的后腰,一手捏住他的下巴,目光沉沉,嗓音如玉石撞击清泉:“越越,不要试图和我斗。”


    不远处的相机不断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明越回过神来时,摄影师和她的小助理以及化妆师们正围在一起欣赏着相机里的原片。


    陈禺站在一堆姑娘身后,忍不住笑道:“还是老板会玩。”


    摄影师掐了掐人中:“嗑死我了嗑死我了!小周快给我吸氧!”


    化妆师问道:“你们老板一直这么会吗?”


    陈禺回忆了一下,过去老板被明少爷堵住约架时,最后都是他将人按在墙角,用膝盖死死抵住对方的大腿,让人丝毫动弹不得,有一次老板甚至把明少爷的脖链给扯下来了。


    “确实挺会的。”陈禺说。


    在水上森林拍摄完毕,众人又就着这套衣服去悬崖拍了几张,随后回到车内更换衣服和妆容,转而前往小普陀。


    明越挑选的四套服装都在白日拍摄完毕,男士的妆容十分简单,所以能匀出更多的时间用来拍摄。


    令他倍感意外的是这些风格独特的衣服穿在楼时景身上丝毫不觉怪异,甚至有种天生衣架子的感觉。


    他的身材确实没得说,肩宽腰窄腿修长,再加上耐看的颜,就算只围一块碎花桌布在腰上也能做巴黎时装周最让人垂涎的男模。


    吃过晚饭,正值夕阳落幕。摄影师在群里征询两位男主的意见:【楼总、明少爷,晚上还拍吗?听说喜洲古镇的夜景与民国大褂很配哦】


    明越看了一眼手机,抬头望向眼前的男人:“不是四套服装吗,你又选了一套?”


    原本只打算拍四套,楼时景想用民国大褂代替四套中的一套,但碍于这个小少爷肯定会跟他闹脾气,最后索性全部留下,并额外增加了一套。


    楼时景放下酒杯,淡声道:“嗯。”


    明越顿时变脸:“不拍了,好累!”


    清吧的音乐十分缱绻,如晚风般柔情,夕阳余晖透过木质窗户落在琥珀色的酒杯中,连空气都变得鲜甜起来。


    楼时景说道:“今晚把照片拍完,明天就陪你逛一逛洱海周边的景点。”


    “不逛,又热又累。”


    *


    晚上八点气温凉爽,这个季节并非旅游旺季,喜洲古镇游客稀少,所以眼下为他们的拍摄提供了诸多便利。


    楼时景挑选的大褂是鸦青色和灰褐色,布料为蜀锦,由手工裁制而成,两套衣服缎面上均用银线绣有龙凤祥云的暗纹,拍照效果十分明显。


    明越穿着那件鸦青色的大褂,长发被简单地束在脑后,胸前配一枚翡翠胸针,将冷白色的皮肤衬到极致,气质异常清冷,似乎只需轻掀眼皮就能勾魂摄魄。


    这枚胸针是楼家祖传,价格不菲,胸针材质与楼时景眼镜两脚的眼镜链是同一款。


    楼时景的视力很好,这副金丝边眼镜不过是用来做装饰之用。如果单单是眼镜,那么他周身的气质可以用“斯文”二字来形容。


    但是自打加了这么一条眼镜链之后,明越脑海里立马蹦出八个大字来——斯文败类、衣冠禽兽,和这个男人平时的作风如出一辙。


    不知是夜间凉爽静心静气的缘故,还是两人的默契得以提升,此次拍摄比白天要顺利得多,古镇的气氛与这套衣服十分契合,尤其是两人错身背道而行的那张照片,颇有“饮月千尺,寂夜成相思,难挥情丝一缕”的意境。


    最后,摄影师按耐住激动的情绪,镇定自若地说道:“由于这套服装是两位结婚照的正装,所以按照正装的拍摄规矩,两位需要举止亲密,彰显彼此的关系。”


    助理小周微微皱眉,细声问道:“这是什么时候定下的规矩?”


    摄影师瞪了她一眼,小周当即会意,闭嘴不言。


    楼时景往明越身旁靠近,明越警觉般后退两步,但很快就被勾了回去。


    他的掌心贴在腰侧,温度灼灼,似烙铁般烫过衣料传至皮肤上。明越下意识绷直了身子,想转身逃跑,可楼时景的另一只手已经贴在了他的脸上,力度温柔似春风。


    转角楼朦胧昏黄的灯光照在两人身上,仿若百年前的古朴轻纱,带着满腔柔情穿越时光汹涌袭来。


    楼时景的双目被光影遮蔽,难辨喜怒,饶是与他距离最近的明越也窥不见内里的情绪。


    两人的呼吸交织缠绕,空气骤然变得粘腻不堪。


    明越耳廓滚烫,语调不稳:“你要做什么?”


    “拍照。”楼时景说罢欺身向前,微微侧首,将双唇停在明越左侧的面颊处,仅有毫厘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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