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长白山凉爽宜人,在其他城市酷暑难当时,这儿正值春暖花开。
明越的懒刻在骨子里,说来避暑那就真的是避暑,丝毫没有出去游玩的欲望。
令人欣慰的是庄园酒店风景秀丽,饶是足不出户也能欣赏春意盎然的美景,明越每日用过三餐后就躺在草坪上的摇椅里打游戏,偶尔续一杯奶茶或者果汁,于他而言便是最惬意的事了。
楼时景捧着一本书坐在明越对面,浅灰色长外套将他的气质衬到最佳,配上禁欲清冷的容貌,足以让任何一个有世俗欲望的男男女女为之沉沦。
明越打游戏的时候很安静,与他平日里咋咋咧咧的性子大相径庭,手机里倒是能听见他队友吵闹不休的嗓门儿,听声音貌似是在和沈默开黑。
“越越快过来,我这里有一把98k。”
“越越你要高倍镜吗?”
“越越快扶我一把,我被老六阴了,靠!”
“越越……”
“越越……”
沈默招魂般不断唤着明越的名字,楼时景眉峰紧拧,神色俨然不悦。
明越对此毫无知觉,一声不吭地跟在沈默后面,偶尔解决掉两个敌人,动作娴熟、干净利落。
“越越,三点方向的大树后面有人!”沈默坐在车里嚷嚷着。
楼时景耳朵快听出茧子了,正当他决定开口时,手机里传来了一道沉沉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的口吻说道:“你不要一直叫我小嫂子,他在开车,你把方向报给我就好,我枪法也很准的。”
是楼钰堂。
楼时景的眉头压得更深了。
沈默:“哦,好。”
庭院里微风阵阵,带着几分花香而来,将明越未束的长发吹乱。他一手操作手机一手拨开头发,浓密的睫羽微微颤动,比空气中的花香更加醉人。
楼时景定睛凝看着明越,许久后才发现那截纤白的脖颈空无一物。
记得上次在未央馆时,两人曾在床上打过一架,他用牙齿扯断了明越的脖链,自那之后便再也没见过明越戴脖链了。
这么漂亮的脖子,不该空着……
正当楼时景走神之际,明越伸长了脚,从茶几下面勾了勾他的小腿。
男人冷锐的五官微微变化着,十指也不由攥紧,在书页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明越穿着一双白袜子,脚趾头又软又灵活,隔着一层休闲裤的布料蹭着那条修长健壮的腿:“楼总,我想吃泡芙。”
楼时景合上书本,喉结滚了滚,不答反问:“你知道用脚勾男人的腿意味着什么吗?”
如果明越有记忆的话,一定会意识到新婚那夜楼时景也是用这种口吻问出了类似的问题,但遗憾的是他并不记得,所以听到这句话时格外不爽,漂亮的桃花眼稍显愠怒:“我管你什么意思,不帮忙拉倒!”
楼时景无奈地放下书本,旋即起身回到房间给前台打了个电话。
短暂的沉寂后,沈默小声问道:“勾男人的腿到底意味着什么?”
“不知道。”明越回答得十分干脆。
楼钰堂闷沉的笑声从手机里传出来:“意味着想做/爱。”
沈默:“……”
明越:“…………”
楼时景很快就回来了,重新拾起书本翻阅着。
明越心跳有点快,耳根子犹如火在灼烧。他小心翼翼地看向对面的男人,意欲开口解释自己刚刚其实不是那个意思,但对方正凝神看书,似乎并没有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
思绪紊乱间,明越在决赛圈被人爆头。
“我不玩了,你俩继续。”结算后明越迅速退出游戏,随即穿上拖鞋回到房间里。
好羞耻啊……
他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服务员很快就送来了一盒奶香四溢的泡芙,明越又要了一杯柠檬水,随后陷进落地窗前的懒人沙发里,开始享用甜点。
日头渐渐西去,楼时景合上书本,侧首看向沙发里的身影,好半晌才挪开视线,起身往房间里走去。
明越不知何时已经睡去,整个人蜷在狭小的沙发中,显得格外瘦小。
落日余晖色泽灿烂,静静地包裹着熟睡之人,岁月仿佛在这一刻止步。
楼时景缓缓蹲下,定睛凝视着熟睡之人,八年来的记忆如潮水般澎湃袭来,一浪接一浪,将岸上之人拍得粉身碎骨。
许久后才抬手抹去他嘴角的奶油,随即将他抱起放至床上。
入夜后气温骤降,庭院里的小路灯依次点亮,仿如墨空里的璀璨星辰,在微寒的夜风中发出微薄的光热。
蟋蟀鸣声四起,打破了夜的宁静,楼时景站在露台上吹着冷风,思绪不知飘向何处,直到身后传来细微的开门声才让他渐渐回过神,侧首看去,明越正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双手插在兜里,整个人倚门而立,配上那张漂亮到张扬的脸,宛若星子坠落凡尘,耀眼且夺目。
“我饿了,”明越扬了扬下巴,“出去吃点东西吧。”
楼时景应道:“好。”
这个季节是长白山的旅游旺季,正值夜市繁忙时,大街小巷随处可见觅食者的身影。
小镇虽比不上大都市的璀璨喧嚣,但胜在烟火气浓烈。
两人并肩行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昏黄灯火映衬出的颀长身姿无疑是最惹眼的存在。
明越举目四顾,街道两侧的烧烤店和大排档琳琅满目,但似乎都无法满足他的味蕾,舌尖在口腔内微微卷动,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fulaimingle里各种鲜美的日料。
“这里有家米酒屋,要不要尝尝?”
在他犹豫不决间,楼时景淡声开口,征求他的意见。
明越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家装饰古朴的店面赫然入目,门口吊着两盏油灯,陶制的风铃在夜间发出清脆的声响。
思索片刻,明越动了动嘴皮子:“走吧。”
店内暖意融融,与街道上的寒冷气候形成鲜明对比,两人在包厢中坐下,不约而同地脱掉了风衣。
他们点了一份小黄牛肉蘸酱、打糕、延边米酒、韩式铁板鸡蛋、牛肋条以及清炖山瑞汤。
等待之际,“好运连连”弹出消息了,楼时景点开微信,两只萌得出血的猫咪表情包在屏幕上徐徐摇摆。
楼念:【小嫂子,上线带我吃鸡呜呜呜】
楼行逸:【菜会传染的,别带她。】
【四哥你闭嘴!】楼念的文字似乎带着愤怒,【@月亮小嫂子快带带我呜呜呜,三哥和四哥都不和我玩qaq】
明越饿得前胸贴后背,并不知道群里在沸腾,楼时景当即打字回复道:【我们还没吃饭,你们早点睡觉,不要熬太晚。】
老干部很少在群里说话,威慑力十足,原本热闹非凡的微信群很快就安静下来。
几分钟之后,楼念回复道:【哦,知道了。】
菜品很快上齐,年轻貌美的老板娘亲自来包厢为他们烤肉。
老板娘热情似火,似乎和明越十分投缘,一直在与他说着长白山的奇闻逸事。楼时景面色不善,老板娘偶尔想和他搭话,都被他冰刀子似的眼神给劝退了。
山瑞汤奶黄鲜香,楼时景盛了一碗递给明越,明越却之不恭,当即一口饮尽。
很快,楼时景又添了一碗递过去。
老板娘看了他二人一眼,眼角漾开几许不易察觉的笑:“两位请慢用,若有需求按响桌铃即可,保证随叫随到。”
老板娘走后,包厢顿时安静下来。
明越吃饭时很有教养,从不轻易开口,更何况他对面坐着的人是楼时景,和他更是没话可说。
一盅山瑞汤被他喝了三分之二,再吃些烤肉就已饱腹。
汤汁见底,瓷白的汤盆里还趴着一只肉质软嫩的王八,明越调侃道:“楼总不如把这只王八吃了吧,我喝汤你吃肉,很符合你吃人不吐骨头的作风。”
楼时景没有搭理他,径自往杯中续满酸甜爽口的米酒。
明越自讨没趣,当即掏出手机,和楼家的少爷小姐们谈天侃地。
米酒屋离酒店只有几百米的路程,两人吃过饭步行回去,便算是消食了。
回到酒店后,明越兴致突发,打算带楼念玩两把游戏,楼时景留下一句“早点歇息”后就进浴室洗澡了。
——毛病。明越忍不住腹诽。
浴室与卧房只隔了一层磨砂玻璃,不多时就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明越正在仔细辨别敌人方位,甫一听见水声,忽然有些心神不宁。
“小嫂子,十一点方向有个伏地魔。”楼念提醒道。
明越缓过神,往她所述的方向瞄去。
“砰——”
歪了。
“……”楼行逸有些语塞,“小嫂子你的枪法不应该这么差啊。”
那水声愈来愈烈,连同四周的空气都变得灼热起来。
“刚刚打蚊子去了,抱歉。”明越拿过遥控器,将空调温度降低至20度。
楼行逸失笑:“你们住哪儿的,居然还有蚊子。我大哥是不是在虐待你啊?”
他不过是随口一说,明越却像是想起了什么,耳根骤然发烫。
楼念小心谨慎地跟在队伍后面,捡明越淘汰掉的枪支。
蓦然间,那扰人心神的水声戛然而止,明越下意识抬眼,便见磨砂玻璃后站着一个身型高挑的男人,男人身体微动,大概是在擦干水珠。
四周的空气愈发滚烫,明越如同置身在渝城的灼灼烈日之下,热汗很快就溢出体表了。
他玩得心不在焉,几人没能顺利苟到决赛圈,结算时,浴室门被打开了,楼时景携着热腾腾的水汽徐徐走来,浴袍被他随意系住,露出了大片浅麦色肌肤。
发上的水珠贴着脖颈滑下,如鬼魅般钻入浴袍内,转瞬即逝。
“你怎么把空调开得这么低?”楼时景皱眉。
明越匆忙移开视线,说:“我乐意!”
语气很硬,但底气不足,慌乱之意不言而喻。
他飞速溜进浴室,打算冲个澡冷静冷静。
可无论他把水温调得多低,却始终浇不灭血管里滚沸的岩浆。
明越站在花洒下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变成这样。
莫不是病了?
明越有些颓丧地垂下脑袋,水雾朦胧间,他发现自己竟然……原地起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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