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我用两个马甲虐哭朋友们 > 第50章 050-莲(大修)
    夜深了,家入硝子写完了十多份报告,离开办公室,来到室外。


    站在散发浅黄灯光的石灯笼旁,她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摸出烟盒,捻起一根烟。


    “需要火吗?”


    从不远处的阴影中,走来一道高大而笔挺的身形。


    梳成偏分的浅金色短发,在夜晚变为了暗金色,男人此时没戴护目镜,显得更为高鼻深目。


    他走向了她,手中拿着一只打火机。


    “七海,你怎么也在室外?你不是不抽烟吗?哪儿来的打火机。”


    “刚刚和其他术师开完短会,出来透透气。——傍晚给五条先生庆生,生日蛋糕的配套一次性餐具中,附赠了打火机。”


    十二月初的凌晨很是寒冽,张口说话时,吐出的尽是白气。


    “谢了。”


    家入硝子接过打火机,她点燃了她衔在齿间的香烟。


    “家入小姐,我以为你戒烟许久了。”


    “我是戒烟了……今天心情太差,破例抽一根,缓解一下。”


    十二月初的凌晨很是寒冽,两人说话时,吐息化为白气。


    “七海,你不抽烟,却给我打火机……你这样子,让我想起了某个家伙。”


    身为曾经的学姐和学弟,现今的同僚,七海和家入硝子有着部分相同的回忆,也有着一定的默契。


    七海立刻明白了她在说谁。


    曾经的高专校园中,有过那样一个黑长发少年,出身普通人家庭,却拥有难得一遇的强大生得术式。咒灵操控使少年和六眼少年,齐肩成为咒术界的耀眼新星,被称之为“最强二人组”。


    事实上却是“不良二人组”,动不动就斗嘴打架,把整座高专闹得天翻地覆、鸡犬不宁。——那时,七海是那两人的学弟,每天都暗中祈祷着,高专的古老建筑物,不会因为那两人打斗而引发的小型地震而坍塌。


    尽管夏油杰经常和五条悟一起胡闹,少年的七海,却十分尊敬夏油杰。在十五六岁的他看来,夏油前辈是天才的优等生,是笃定信奉并身体力行“正论”的优秀术师。


    直到在他高二那年的十二月,读高三的夏油杰,在东京市的一家地下酒吧展开屠杀,共计杀死86名普通人,随后又杀害双亲,叛变为特级诅咒师。


    纷杂的回忆闪现,七海感到了一种怀念。


    如果命运能被改写就好了……他更希望看到他昔日的两个学长,夏油杰和五条悟,携手改变咒术界。


    “家入小姐想起了夏油吗?”


    “是啊……高中时代,那家伙不抽烟,却总是随身携带打火机,给我点火。他现在大概学会了抽烟喝酒吧?毕竟他改行当诅咒师了。”


    “偏执而激进的极端理想主义者,理想破灭后,就会沦为疯子。”


    家入硝子吐出一口烟,她散漫的声线在冬夜的寒峭空气飘荡着。


    “他以前想要保护所有弱者,发现弱者有丑恶的一面后,就决心消灭所有弱者。他因为过于高尚的救世理想而成为咒术师,又因为过于偏激的灭世理想而成为诅咒师……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又疯又傻的理想主义者。”


    “他一辈子都在追求不可能实现的理想,他也即将为这些虚无的目标而死。”


    “我有种直觉,五条一定会在夜行中杀了夏油。”


    “十年了,一切也该画上句号了。”


    烟已抽完,深棕发女性又点燃了一根新的。


    “七海,你呢?”


    “我听五条说了,莲的妹妹,你的旧友,那个女孩也已经叛变为诅咒师。”


    “如果你和她重逢,你会怎么办?”


    浅金发男人沉默了少顷。


    “我会向她问清楚一切,再决定是否要击败她。”


    “七海,你不信总监部的判断吗?你觉得那个女孩没有真的堕落成诅咒师?”


    “我更相信我自己的判断力,所以我要找到她,亲自向她确认。”


    “灰原则认定总监部判断错误,他相信千冬不会无理由地夺人性命。”


    深棕发女子伸出手,把烟盒递给了浅金发男人。


    “烟能消愁,来一根吗?”


    “……不了,多谢。”


    家入硝子把烟盒放回衣兜,她扬起一个很淡的笑。


    “在这种寒冷的冬夜,就容易变得多愁善感……我还以为我早已修炼出了无情心,结果心弦依然会被一些人所牵动……”


    “七海,你也是呢,只有外壳是冷冰冰的。”


    “出来透过气了,得回办公室继续写报告了。拜。”


    “再见,家入小姐。”


    ———


    夜幕初降,黄昏未散,窗帘全部合上,室内的暗夜来得比室外更早更暗。


    黑暗中如皎洁月华般流淌的白长发,犹如雪原的白眸似是含着迷茫,饱满红润的唇瓣轻启着,轻柔地呼唤着他。


    ………又是梦。


    醒了,仰面躺在床榻,视线迷蒙,躯体极度怠慢,因为梦而餍足了,又越发地贪得无厌了。


    好烦。


    五条悟模糊地想。


    梦没意思……想要真的。


    恣肆而艳色的梦境,并不陌生,近期时常造访他的睡眠。


    偶尔也会思忖,自己是不是真的太……


    可是已经极为克制了,那一晚,裹挟耳珠的更近似于撕咬的亲吻,差点就让一切失控了。


    以至于他在那天后,一直刻意和她保持着一定距离……再密切靠近,是真的要出事。


    他固然强势,却有道德底线,绝不是会强取的渣滓。


    平时,梦醒后很快就能恢复头脑清明,即刻收拾干净狼藉,接着以自然的模样,出现在对方面前。


    可在当前,他醒后躺了有十几分钟,还是感到意识好似蒙着一层细纱般模糊。


    噢,想起来了……今天他的生日,他喝了酒,醉倒了……


    他是故意喝了一罐菠萝啤,因为他今晚就是不想加班,只想回家,和她待在一起。


    可是菠萝啤的酒劲儿比他预想的强……他原本只想醉成微醺,却醉到睡着了。


    他说到底是真的很讨厌酒精,酒精会让他的大脑和身体变得滞重发闷,脱离了他的掌控。他现在就觉得有点不舒服,口很渴,想喝水。


    还想闻到她身上那种似乎能解乏的清香……


    乘着醉意,人会做清醒时绝不会做的事。


    他发动了强制召唤。


    于是现实就和梦境相似起来——她来到他的身下,他的双手支在她的肩膀的两侧,他稍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她的雪色长发铺满了他的床铺,她那纤巧的面容上,一双透不出情绪的、非人的白瞳,凝定地注视着他。


    他喜好她眼中柔和的静谧,却遗憾无法从她的眼中看出任何端倪。


    如果她是人,他就能望进她的眼神,探究她的心意。


    可如果她是人……她绝不会这样忠心耿耿地追随他,她的性格也绝不会这样纯善耿直……使他不经意间陷进去的,正是她与其他人截然不同的特性。


    因为她是非人类,是简单而美好的,他喜爱这样的她;又因为她是非人类,不懂爱情的简单的她,不会回应他。


    这是带着可悲意味的死循环。


    他却陷得难以自拔了。


    “五条先生,您深夜召唤妾身,有何吩咐?”


    她依然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


    一捧白雪,不知道有人想将她融化,一抹皎月,不知道有人想将她侵染别的颜色。


    酒精把大脑蒸得发昏,压抑的纯粹的喜爱与浑浊的念头倾巢而出,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上半身彻底地压下来,他把自己的面庞埋进了她的脖间。


    他蹭着她的颈侧,她那稍凉的细滑肤质,被人类的体温暖热了一点。


    难以自持地,他的唇贴着她的脖颈的肌肤,低声唤了她的名字。


    “莲……”


    “妾身在。”


    醉意在逐渐消散,恢复了些许清醒,五条悟感觉到,被蹭着,她很轻微地打着战栗。


    灵魂深处的暗色物质在蠢动,他将其按耐。


    不再犹豫了,吹灭蜡烛的那一刻,他已决心要追逐和攫取了,纵使他极可能得不到回应。


    她不懂也无妨,他懂得就足矣。


    来日方长,他对她的同意势在必得。


    “莲……今天是我生日,你为什么没给我准备礼物呢?”


    银发男人这样问道。


    沙哑的声音和哄骗的语气,将他不怀好意的意图统统出卖,他的牙齿甚至轻轻撕咬着她脖子的细嫩皮肉,但是心思简单的白发式神却识不破他。


    她只当他是喝醉了,变得孩子气。


    “抱歉,是妾身准备不周了……妾身不知您喜欢什么,先前询问了硝子,她告诉妾身,您一向不收生日礼物。”


    “莲,你不是说,我是你在这现世上最喜欢的人吗?”


    他循循善诱道。


    “你怎能不送我礼物呢?你一定要好好地补偿我。”


    单纯如她,上钩了。


    “请问五条先生想要什么礼物呢?”


    深吸了一口她脖间的清香后,他抬起了头。


    此时,两张面容的距离,近到彼此的鼻尖相抵,彼此的呼吸交缠。


    日光下宛如无垠碧空、亦如湛蓝碎钻的眼眸,在这昏昧的卧室,化为一片深不见底、暗流激荡的深蓝河流。


    “我想要什么呢……”


    银发男人哑声笑道。


    “把你自己当作礼物,给我吧。”


    “抱歉,妾身未能明白您的意思。”


    白发式神听起来有点不解。


    “妾身是式神,而非礼品……妾身也已经将自身的一切,都献给您了。”


    “莲……”


    缓缓地叫出她的名字,他咀嚼着这简短的发音,其中的魔力令他快要目眩神迷了。


    “你知道吗?人心,是最贪婪的。”


    视线移动了,从洁白羽毛似的浓睫,行至左眼尾处的朱红莲纹,停驻于在昏暗光线中化为一抹暗红的唇瓣。


    白发式神在情感上迟钝,观察力却敏锐,她察觉到了契约者在看什么。


    “五条先生,您是想亲吻妾身吗?”


    “你打直球真是不分场合啊,我确实……很想。”他承认道,“所以,可以吗?”


    “您是妾身的契约者,无论您怎样对待妾身,妾身都会接受。”


    他和她对视着,两双白色的浓长睫毛的尖端纠缠在一起,她的语气轻柔,完全不清楚她的话语激起了多少惊涛骇浪。


    “在过去,妾身经常亲吻砂糖,妾身也时不时会吻妾身的妹妹。”


    “那你现在愿意吻我吗?”


    说这话时,五条悟有点被自己嗓音的哑度所惊到了。


    她应该立即逃走,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他想……不过他会允许她逃走吗?


    不会。


    不管她能否爱上他,他都不会允许她离开他。


    她给出了绝不该给的错误答案。


    “妾身愿意。”


    而他已然等待太久。


    采撷了不属于人间的花。


    她的呼吸稍稍紊乱了,他的呼吸彻底失序了。


    ———


    不知为何,那双蓝眸似乎化为了暴风雨夜的大海,令她感到危险。


    她相信契约者不会伤害她。


    于是她闭上眼帘,由着他去。


    她的呼吸不具备实质作用,她依靠咒力而活,在真空中仍能存活。


    可莲此刻却觉得自己似乎缺氧了。


    她的契约者,像是要夺走她含着的全部氧气,又像是焦渴的旅人寻觅到了一处水源。


    无边无际的茫然涌入莲的脑海,她一向不太懂得她的契约者的心思,她现在更不懂他了。


    她不介意与他亲近。


    对她而言,和他亲近就像是亲近一只猫。


    契约者身着白衬衫,扣子散开了几颗,是她不久前,把醉倒的他安置到床榻上时,帮他解开的。她则穿着白色的长襦袢。


    他的体格远比她以为的要壮硕,平时隐于外套下,不太明显。


    当下的情况令她费解,她不懂自己为何全身颤栗着。


    漫长的对于氧气和水源的掠夺,结束了。


    凌乱的银白额发下,和真实年龄不符的、属于少年人的面庞,用“漂亮”形容也恰如其分,那双素白睫毛围簇着的蓝宝石般的瞳孔,不再明丽剔透,翻涌着暗色杂质。


    莲深陷于极度的迷茫,千年的岁月中,她从不曾遭遇此类境遇。


    他直起上半身,自上方俯视着她。


    “莲……能给我吗?”


    “五条先生……”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变得陌生,好似被水浸软了。


    “请恕妾身无知……您究竟想要什么呢?”


    他将独属于他的、她的靡丽风光尽收眼底。


    她左锁骨上的并蒂莲图腾极为醒目,他的左锁骨处有完全一致的图腾,象征着他和她紧紧相联的亲密关系,这个认知暂时地满足了日益膨胀的占有欲,他用右手拇指轻抚着那硬币大的契约印记。


    “您希望妾身给您何物呢?妾身已经将此身全部奉献于您了。”


    “莲……就算是我,也不想讲得那样直白啊……”


    “您是希望妾身待在您身旁,陪您入眠吗?”


    她的语气……简直懵懂得如同一只小动物。


    “有时候,我真是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


    五条悟发出了一声叹息。


    “和你待久了,我都快从最强术师变成最强忍者了……今天就暂时放过你一次,以后再让你加倍还回来。”


    位置改变了,他从背后搂住了她。


    摸得到吃不到,确实非常难受……但是总比摸不到吃不到,好得多。——五条悟自我安慰着。


    “莲,晚安。”


    “你快睡吧,趁我改变主意之前。”


    听着自己哑到极点的嗓子,五条悟觉得自己相当可悲。


    他要是个真人渣就好了……可惜他是个有底线的假人渣。


    “咳咳……”


    五条悟清了清嗓子。


    “莲,之后有空了,我们去泡温泉好不好?你不是很喜欢泡温泉吗?”


    “你好喜欢猫,我们养一只猫吧——但是你绝对不能喜欢猫,多过喜欢我。”


    “莲,你只能最喜欢我,你知道吗?”


    “五条先生……”她轻声道,“有一事,妾身想告诉您。”


    “什么事?”


    “是关于千冬……”


    “如果那孩子真的叛变为了诅咒师,妾身会……亲手了结她。”


    “妾身不会因旧情而心软,请您不必担心。”


    “……莲,你不爱你的妹妹了吗?”


    “妾身现在依然深深地爱着她。”


    “正是因为妾身爱她,才要亲手了结她。她已经踏上一条无法回首的错误道路,与其看她越错越多,在黑暗中越陷越深,日益痛苦,直至毁灭,不如就让妾身来阻止她……”


    五条悟陷入沉默。


    他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他迄今为止依旧极其重视的,却要在某天亲手杀死的友人。


    重逢之日,即是死别……这是命运的充斥着恶意的作弄。


    她和他一样,不得不亲手消抹珍重的存在。


    过了良久,他用掌心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发顶。


    “别难过了,乖。”


    “你还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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