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蛋破开的那一晚,坏事和好事同时发生。
糟糕的是,斯库瓦罗的卧室彻底毁灭了,重建费用将会十分高昂。
幸运的是,xanx当晚不在瓦利亚总部,他带着贝尔和利维外出做任务去了。
如果xanx在总部,他在凌晨时分被震天撼地的战斗响动吵醒后,一定会用枪让所有人的脑袋开花。
玛蒙和弗兰联手施下的催眠幻术极其强劲,从纯黑鸟蛋中冒出来的深肤少女,一直蜷缩在地毯上沉睡着。
但两名幻术师不清楚她会睡多久,毕竟催眠幻术在每个人身上的时效都不一样。
少女身躯上的黑焰有如灵蛇般保护着她,其他人无法靠近或攻击她,可又不能任由她这个诡异而危险的家伙躺在地上,必须有人看守她。
她睡着后,是剑帝压着怒火在她不远处死死盯着她,直至天亮,他是在等待——若是那些黑焰消散,他会第一时间砍了她。
可惜,到了第二天早上,她仍酣睡着,黑焰也没灭,从凌晨熬到早晨没睡觉的斯库瓦罗怀揣着满心的杀意,收获了满眼的红血丝。
紧急会议在震后废墟般的卧室召开。
弗兰认为,斯库瓦罗作为鸟妈妈应该对鸟人负起全责,时刻看守她。怒不可遏的斯库瓦罗一剑削掉了弗兰的半个青蛙头套,要不是卢斯利亚及时地从他背后冲上来抱住了他的胳膊,弗兰的整颗脑袋大抵都要不保了。
相信高质量睡眠能美容养颜的卢斯利亚每晚睡觉都戴耳塞,他完全没听见凌晨时斯库瓦罗卧室那边的激烈战斗声。
卢斯利亚前来参加紧急会议才看见背着黑色小翅膀的蜂蜜色少女。他虽是变态,却是一个热爱美丽事物且颇具母性的变态,他表示自己毫不介意帮忙照看这可爱迷人的小黑鸟。
玛蒙也不介意帮忙看守少女,主要原因是……他不太敢和斯库瓦罗谈钱,他不想像弗兰那样被削脑袋。
弗兰不情愿当“狱卒”,可斯库瓦罗的剑架在他脖子上,他不得不妥协。
于是,瓦利亚四大干部,轮流盯守谜样少女。——至于到底要怎么处置她……四人一致同意,由boss做决策。
时间就这样过了差不多两天,首领xanx回到了总部。
比较懂得说话艺术的卢斯利亚在总部大厅为首领叙述了整件事情的经过,随后他带着首领去看“囚犯”。
来到剑帝的千疮的卧室,从波斯风变成叙利亚战地风的破烂地毯上却不见熟睡的“囚犯”的身影。
当前是弗兰负责看守,玛蒙和斯库瓦罗都去补觉了。
顶着黑青蛙头套的青眸少年盘腿坐在地上,卢斯利亚看着他,问:“可爱的小黑鸟呢?”
弗兰看向站在卢斯利亚前方的xanx,轻飘飘道:“boss,欢迎回来。”接着,他抬手指向玻璃碎完了的空荡荡的窗户框,“大概在3分钟前,那个鸟人刚刚醒了,她没攻击,变成鸟飞走了。”
“她应该是很饿,所以想把e们不是简单的猎物,不愿意浪费时间跟们战斗,去找其他食物了。”
“……???”卢斯利亚目瞪口呆,“你没拦她?!”
“为什么要拦她呢?就让她飞走,不是很好吗?”弗兰语气平淡道,“那种麻烦的谜之生物,继续留在岛上只会造成更多麻烦。”
卢斯利亚娇滴滴地尖叫了一声,“可是岛上不只有我们这些干部啊!岛上建着好几栋宿舍,住着不少队员啊!”
“那个鸟人一看就是肉食类猛禽。”弗兰站起身,拍了拍灰,“对她而言,比起那些皮糙肉厚的队员,厨房冰柜里的高级肉类,会更有吸引力,她估计是去厨房了吧。”
瓦利亚首领xanx的标志性表情,可总结为“明明只是微微皱着眉,却凶神恶煞到足以让撒旦自愧不如甘愿让出地狱之主的王位”。
眼下,他就是这种表情。
“垃圾。”
他骂完,就大步流星地出了卧室。
弗兰和卢斯利亚见怪不怪地接受来自boss辱骂,他们随即跟到他的后方。
反正boss不是针对在座的任何人,在他眼里,除了他自己,所有人都是垃圾。
听闻有一只怪鸟出现在自己的领地,xanx只想一枪崩了它,压根没兴趣探究它究竟是什么物种。此时,他听见弗兰说它可能去厨房了,更想赏赐它枪子儿了。
敢祸害他的食材的人或鸟,都必死无疑。
这接近一米九的高大男人,留着烟黑色的短发,稍长的刘海下,狭长的猩红色双眸的眼神冷傲而狠戾。
他的皮肤是小麦色,左脸颊有大面积冻伤疤痕,由两片橘红色鹰羽与松石绿绸带构成的发饰,缀在左耳后方的头发上,垂落至左颈侧,他的气息如此危险而野性,正如广袤草原上的桀骜雄狮。
愠怒的狮子,提着枪来到了厨房。
位于一楼的瓦利亚厨房和五星级酒店后厨一样豪华,属于豪华配置之一的几名大厨们,正站在厨房门口,像是鹌鹑鸟似的,缩头缩脑地往屋里看。
“boss!您,您怎么来了?”厨师长第一个看见首领,即刻拽开其他人给首领让路,他一脸惊魂未定地说道,“先在差不多下午四点了,我们刚才在准备晚餐的食材,突然有一只怪鸟……”
向来缺乏耐心听人啰嗦的烟黑发男人,径直走进了厨房。
卢斯利亚停在门外,伸手拉上了铝合金门——boss去收拾鸟形入侵物种了,子弹不长眼,他可不想被误伤——他冲厨师笑,“贝托大厨,你会烹制鸟肉吗?”
“呃,我做任何料理都挺拿手的……”
“那请问你能做到,剔除每一丝鸟肉,留下完整的鸟骨架吗?”卢斯利亚单手捧脸,羞涩道,“虽然我只收藏人体模型,但小黑鸟实在是太可爱啦,我想破例收藏一副鸟骨架呢。”
贝托厨师长和其他厨师们:“……”
弗兰用他那始终像是山湖般波澜无惊的青色眼眸瞥了一眼队友,点评道:“卢斯前辈,你真是变态到在这座变态云集的岛上都能拔得头筹呢。”
“哎呀,小弗兰,不可以不尊重前辈哟,否则我会把你变成我的人体模型藏品哦~”
———
冰箱和壁橱敞开着,几乎所有东西都被拖了出来,地板上、台面上,到处都散落着食物。
黑羽毛仿若黑珍珠般泛着幽泽的漂亮苍鹭,正立在流理台上,用漆黑的鸟爪,扒拉着一块生牛排。
那块生牛排不完整,只被啄了一小口。
察觉到有人到来,黑苍鹭抬起头,黑玉石似的鸟瞳,盯住烟黑发男人。
来者抬起手——改良式伯·莱·塔的黑洞洞的枪口也盯住了它。
震耳的枪声连续“砰砰”响着,直到弹膛空掉,滚烫的枪口冒出热气。
xanx眯起猩红色眸子,隔着数米距离注视着全须全尾的黑苍鹭。
卢斯利亚跟他描述过的黑鸟身上的“黑色火焰”,出现了。
流动燃烧的黑焰将苍鹭包裹,形成一层防御罩,吞噬了每一发子弹。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只鸟似乎没什么精神。
它挡下了他的攻击,却没有反击的意思。
黑苍鹭对他完全不感兴趣。它飞下流理台,在满地的食物间灵巧地跳来跳去,像是在找它想吃的。
它不看非肉类食物一眼,只是用鸟嘴或鸟爪,把生肉或熟肉制品扒拉到一小片空地。
并非动物爱好者的瓦利亚首领,颇为反常地没再开枪打.黑苍鹭。
他开始对这怪鸟感兴趣了。
世界上绝大部分东西都是垃圾,但比较强的垃圾,倒是有保留的价值——就像是他的部下们一样。
黑苍鹭低下头颅,在一根香肠上啄了一口,它显然不满意,用爪子把香肠踹到一边,它又跳回流理台上,鸟瞳看着烟黑发男人。
“youdon’tsy.”它的鸟喙里冒出了带着浓重的异域口音的英语,语调无精打采,“i,nottoosalty.”
[你闻起来不好吃。]
[我要吃熟肉,不要太咸的。]
贝努现在很烦躁。
她睡了太久,十分饥饿,好吃的白毛男和青毛男具有反抗能力,她狩猎他们很麻烦,其他弱的人类又不好吃,于是她循着肉的气味来到了厨房。
尽管从前在艾尔大陆时,始终在出生地沉睡着,贝努却对自己的事情很清楚。
她知道如何使用自己的不死鸟能力,知道自己应该摄入哪种食物,因为她是魔法生物。——魔法生物从睁开眼的一瞬间,便懂得如何运用自己的魔物力量,精灵天生就明白植物语,巫族天生就精通黑魔法。
沉睡的那些年,贝努的梦境,七成时间都是空白。
还有两成时间里,她会把自己的梦和她邻居的梦,连接起来,双方聊聊天;最后一成时间里,她会把自己的梦和极少数的特殊人类的梦相连,她很偶尔也会和人类交谈。
贝努清楚自己是纯肉食鸟类,生肉对她来说是最好的。可是她尝了一小块生牛排,却无法下咽。她意识到,这个异世界的空气和水被污染了,远远不如她的家乡干净,因此异世界的肉的品质一般,她做不到生吃。
用爪子拆开一根香肠尝了一口,咸到她差点昏过去。
她彻底弄清楚了自己要吃什么:熟肉,盐越少越好。
先前的二十年,她被关在实验室里,每天都喝营养液。她眼下找不到合适的食物,甚至有点怀念那些一股子怪味的绿色浆糊了。
她其实应该抓住一个人类,好好问一问对方有关这个异世界的事,但她只学懂了一门名为“英语”的本土语言,而且水平较为有限,沟通起来不方便。
这个像是魔兽一样凶狠的人类,应该能给她提供食物吧?——这样想着,贝努发问了。
烟黑发男人表情不改,对她的问句毫无反应。
……和卢斯利亚说的一样,怪鸟真的会说话。
xanx想到。
所以,他到底该怎样处置这只鸟?这种高智商且高武力的谜样生物,杀了可惜,留着又是隐患。
一声清脆的童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boss——!”
厨房门被大力撞开,一小团漂浮物以惊人的高速冲了进来。
“枪下留鸟啊!!!”
玛蒙飞得太快,在他就要撞上墙变成一张饼之前,他吃力地刹住车。转过身,他看见完好无损的黑鸟,嘴巴张大,成了倒三角形,“鸟人竟然还活着!”
从门口探出了一只黑色青蛙脑袋,弗兰扫视了一圈室内,“厨房没被boss毁掉诶,好耶,今晚能照常吃上饭了。”
玛蒙从他的斗篷下掏出了一个小小的计算器,他飞到首领身旁,开始展示与他的顶级幻术师身份极不相符的优秀会计技能。
两岁孩子的小手噼里啪啦地按着键盘,嘴巴像是在念咒:“土耳其手工挂毯,北美洲黑樱桃木地板,景泰蓝花瓶,卡拉拉城的大理石雕像,佛罗伦萨城的石材拼贴画……队长的所有名牌衬衫,私人订制的西装和皮鞋……队长的顶级贵妇牌子的吹风机、洗发水、护发素……”
“斯库瓦罗队长的整个卧室,都被鸟人毁坏了!”
玛蒙把显示着惊人数字的计算器举到xanx的眼前。
“这是她造成的金钱损失的总额!”
守财奴玛蒙提到钱总是会有些激动,他和贝尔关系最好,和斯库瓦罗关系平淡,他今天如此勇敢地冲到首领面前,实则另有原因——
“由于队长是干部,瓦利亚必须拿出一部分公款给他重建卧室!我无法接受公款被浪费!”
“boss,”玛蒙压低音量,他的声线稚嫩可爱,被金钱侵蚀的心灵却颇为邪恶,“那只鸟人再能打,肯定也不如您强大,不如您把鸟人收拾一顿,让她心服口服地留下来,用劳动偿还债务。”
xanx依旧神情不变,他斜眼看那只黑苍鹭。
“还是不要打架比较好吧,要打也换个地方嘛,马上就到饭点了,厨师先生们需要使用厨房做饭。”
弗兰站在门口,手里揪着一个被xanx吓得浑身狂颤面色苍白的年轻厨师的后衣领。
“那个鸟人听得懂人话哦,为什么不尝试和她沟通呢?虽然她看起来不太聪明,但觉得她的智商至少是队里最白痴的利维前辈的三倍。”
出身法国的幻术师少年看向黑苍鹭,用带着南法口音的英语问道:“你愿意留下来吗?你欠了好多好多钱,必须还钱。”
黑苍鹭歪了歪脑袋。
——贝努不清楚钱在人类社会的重要性,也不理解“欠钱要还钱”的道理,她只弄懂了,对方在问她要不要留在这个地方。
反正没办法回到家乡,她完全无所谓待在哪里,只要她不被囚禁、保有自由就好。
不过……她要找她的邻居,一条金尾巴的鱼,那条鱼和她一起来到了异世界。
待在这座岛上,也不影响她找鱼。
“无所谓。”贝努饿到连说话都没劲儿,用英语懒懒道,“我只想要食物。”
“给你食物,你还会攻击我们吗?”弗兰问道。
“不会了。”贝努回答,“除非你们让我不开心。”
“你最好别乱来哦,你不太擅长对付幻术吧?虽然e为了保命,会研发针对你的幻术,下次你再发起攻击,会除掉你。”弗兰平淡道,“更何况,boss很强,你没本事对抗整个瓦利亚。”
“鸟人小姐,会给你肉吃的,所以你就别啄人了。”
幻术师少年的鲜丽青眸一眨不眨,他用右手握拳敲了下左手心。
“那我们就这样说好了哦——瓦利亚为你提供食物,你为瓦利亚工作,偿还你的负债。你违反约定的话,瓦利亚会把你当作珍奇鸟类卖掉。”
贝努永远不会把其他人的话放在心上,弗兰说英文有口音,语速还有点快,她没听懂太多。她用鸟喙理了理翅膀上的羽毛,散漫道:“fe.”
她感觉那个青毛男看向她的眼神带着淡淡的嘲讽,他似乎看不起她的智力。
但她不在乎。
她确实不算多么睿智,但她很清楚只要武力值够高,一切事都不是事。
如果那个青毛人类惹她不高兴,她会啄烂他的青蛙脑袋,再烧掉他的满头青毛。
“她果然是一只不太聪明的鸟人,很简单就能忽悠住。”弗兰不再讲英语,他换回讲日语,扭头看向xanx,“boss,你怎么想?”
烟黑发男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这个垃圾,看起来像是个有意思的垃圾,姑且留着她吧。”
xanx转身离去,厨房门口的人们立刻为他让路,他有力的步伐带起一阵风,披在肩头的黑色大衣的下摆扬起,松石绿绸带与橘红色鹰羽组城的发饰小幅度飘荡着。
“随便你们这些垃圾怎么安排她,我要去补觉了,敢吵到我,我杀了你们。”
卢斯利亚推了推墨镜,扭头看向厨师长,娇声道:“贝托厨师长,那就麻烦你按照那只鸟人小姐的要求,制作特殊的鸟食咯~”
“贝努。”
黑苍鹭张了张鸟喙,做完自我介绍,它又用充满异域口音的英语强调道。
“熟肉,要少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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